第五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以后见到我不必再行此大礼。”他为了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特地绕到她的面前,说完,体贴地伸手扶了她一下。
……她,她才不是!
捂着流血的鼻子,她爬了起来,“这里有老鼠,你快放我出去。”
他一笑,“你是因为有老鼠想出去,还是因为想出去才要我放了你?”
他的好态度让她不由一怔,“如果我说是因为老鼠,你会不会放了我?”她试探地问道。
“不会。”他倒是回答得干脆。
她摸了摸鼻子,“我是因为想出去才要你放了我。”
“太迟了。”
她不由咬牙。这家伙分明是在耍她,“既然不放我,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快回去睡觉。”好让她逃出这个鬼地方。
黑瞳若有所思地瞅着她,瞅得她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你你……你有话就快说,看什么看?”她最讨厌他用这种充满探究的眼神看着她,总让她觉得有一种险些就要曝光在他面前的窘迫。她扭过身子,想要避开他的目光,不料脚下一扭,“啪”的一声,又以脸栽倒在地。
“啊……”
流年多么不利啊……
“你不喜欢我看,同我说便是,何必把脸埋在土坑里。”他“扑哧”一笑,掏出手绢递到她面前,“擦擦吧,生得这么难看了,还不把自己弄得干净点,怎么会有人心仪你?”见她抬起小脸,一副迷惘不解的模样,他上前一步,将手绢覆在她小脸上。
那洁白无瑕的手绢倒像那天送葬时盖在夭桃脸上的那块白布呵。
她猛地一把抓下手绢,胡乱地擦了擦脸,擦完就往地上一丢,“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要剐还是要放,一句话。”不要撩拨得她心慌意乱的。
他垂下眼眸。
他是一定会杀她的,只是……
敛下眉间的郁色,他将手上的纸包打开,“你被关了一天,肚子饿不饿?这里有一些糕点,不妨先吃些,填填肚子。”
纸包里有各种口味的御用糕点,她以前是吃过的,只是早已忘记了那入口即化的香味。上次尚隽好狠心,她手指才那么一伸,他就移开了盘子,害她只能看不能吃,眼巴巴地望着食物流口水。
决心不再重蹈覆辙,她连基本的怀疑之心都没有,两指飞快伸进纸包夹起一块桃花糕,甜滋滋地咬了一口,才惊觉不对,“呸呸呸,我不爱吃这味道。”
“这是榴莲味的,你当然不喜欢。”眉目流转,有几许风情。
厚,榴莲味的做成她常吃的桃花糕模样?他存心折腾人啊?“你这家伙……”是何居心?声音一顿,小脑瓜子转了转,她突地话峰一转:“你是不是在点心里放了毒药,不然怎么这么难吃,一股子的怪味?”想套她的话,他好像还没有那个功力,哼哼。
她正得意洋洋,只见他点点头,把纸包收了起来,“既然你怀疑,那便不要吃了。”
他收纸包的动作很快,快到她要抢的时候,他已微笑地将纸包放回怀中。啊……早知道是毒药她也吃了。
他席地而坐,华丽的红袍铺在泥地上也不觉脏。
她微微眯起眼睛,“你要干吗?这个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息了吧?”
祜泽瞅了她一眼,轻声道:“寝宫里有个女人,我不想回去。”
义愤填膺地握拳。
难道……难道她就不是女人吗?
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倦倦地靠在墙上休憩了,苍白的俊颜上不带一点血色。好吧,这相貌是普通了点,这胸部是扁平了点,这豆芽似的身材是没什么看点……但好歹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根没长,不用这么忽视她的存在吧?“你不怕我掐死你吗?”她现在真的有这个冲动。
不知是懒得理她,还是真的累了,浓密的眼睫轻扇了扇,却未见睁开,“你若是想掐死我,便早点动手。不然等我醒了,你可就没机会了。”幽幽说完,他便体力不支地睡去了,随着胸口均匀地起伏,沉沉的呼吸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响起,听得她心口莫名一颤。
这家伙……要不要睡得这么毫不防备、从容自若的?
她不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眉目间都已淡淡舒展开,不带一丝烦恼地安心睡入梦中。清俊的脸庞此时多了几分的稚气,她伸手拨开他的发梢,他动了动,她目光一闪,连忙心虚地将犯错的小手包在裙子里。
都怪他睡得太坦荡,害她一时恍惚,还以为回到了三年前她还在世的时候……
三年前……她呵呵一笑。
他曾允诺过她,等他登基之后便与她成亲,封她为皇后,不但要同她博弈奏琴生子育女,还要带她游遍大江南北,她不能坐马车,他便陪着她走路,一步一步走到老为止。
老的时候再也走不动了,他就为她描眉点胭脂,即便那时的她已经老得连牙齿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想起这些无味的话?她恼怒地一拳击在墙上,几块土滚落在地,扬起一点尘。为什么?
明明早就忘了、断了,却还要让她回来,看见他,为他所困。
明明就失去了痛觉,为什么心口还会有一种被撕开的感觉?为什么?
这一年,她隐隐约约地记起一些事。有时候身处在宫里,一些往事便突然涌上眼前,叫她应接不暇。可是大师姐说她是为他所杀,她却怎样都记不起来。即便她真是他所杀的又如何,她会恨他吗?也许君夭桃会,可是喝过孟婆汤的她不会。
君夭桃选择了遗忘,于是她接受了遗忘,偏偏上天还要捉弄她……
他的神情微微难受,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就连额头都沁出些汗来。她知道他是又要进入自己创造出的梦境中,小手轻轻一握,将他的大手放入柔软的掌心里。她感觉到他的指尖在轻颤,而即将被剥离的灵魂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头一倾,顺势靠在夏芒的肩上。
“你到现在还想害我,却还能自若地依靠我?真料准了我绝不会一掌劈了你,是吗?”她难道会不知道,他怀里的那道驱魔符根本不是对付夏芒的吗?她苦笑了一下,喃喃地问道:“到底君夭桃哪里得罪了你,要你这样处心积虑地杀了她,连死了做鬼魂也不想放过她?”
如果有一天,她当真三魂七魄俱散,这天地间再没有君夭桃这人,他回首往事,会不会有一天后悔曾对她这般心狠手辣?
桃花眼往下一瞅,看见两人交缠的手,他修长的手指懒懒地卷曲着,勾着她的手背。她眉头一皱,正要缩回手,他却紧了紧大手的力道,将那份温暖眷恋地执在掌心中。
她心一跳,还以为他醒来了,可是看时,他依旧闭着眸子睡得很沉。她曲起一条腿,一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眉目微凉地望着那道铁门出神。
一夜无梦。
三年来,第一次他睡得如此安稳,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安宁平静的生活中。
他摊开手,一种不属于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掌心之中。他曲了曲手指,将手掌收起握成拳,但那余温还是没有办法留住。
他无所谓地撇了撇唇,站了起来,优雅从容地拍去身后的尘土。
款步走向那倒在地上的躯体,伏在躯体上的老鼠“吱”的一声逃开了。他抬脚将她翻了过来,昨夜还鲜活的小脸如今却以快于寻常几十倍的速度长出尸斑。他见着有些恶心,一脚又是将她翻了过去。
他面无表情地摸出怀里的驱魔符,用力一握。
果然不该迟疑呵。
“君夭桃,这种是非之地你还回来做什么?有什么可留恋的?这次算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下次若是再看到你,我便要叫你魂飞魄散!”说完,他竟大声笑了起来,一向温润如玉的脸庞此刻却如地狱罗刹森冷无情。
祜泽拿出纸包的小糕点,丢掉桃花味道的,其余全部吃掉。瞥见一只老鼠偷偷摸摸地溜了过来,细长的爪子抓着那桃花糕吃了起来,“你也贪恋这种味道吗?”那就该死!他从小腿旁抽出匕首,一刀将那鼠给刺死。
他是做得到的,正如当年一样的残忍。
移步出了迷宫,远远就听到尚隽的呼唤声。他双手背在身后,伫立在暖风中。
“殿下,殿下。”尚隽气喘吁吁地跑到祜泽的身边,“殿下,您昨儿个去了哪里?老奴找了整个皇宫都没找着您,还以为……还以为您……”
“还以为我被刺客掳走了?”他轻柔地说道,“尚隽不必多心,我只是有些心烦意乱,到处走走而已。”
“您叫老奴怎么放心呢?现在皇城乱得很,前些日子尹大人才说呢,皇城里又发现了几具尸体,民心惶惶啊。”
“尹上善还认为这些案子跟那人的死有关?”
“可不是嘛。不过殿下,您也别怪尹大人,他和您一样,都是看着君家小小姐长大的,小小姐还是婴儿的时候,他还给小小姐洗过澡,对她的心疼怜爱绝对不会少过君家大人们。”
祜泽好笑地瞥了眼紧张的尚隽,“我没有怪责尹上善的意思,他毕竟是你的义子。”
“殿、殿下怎么知道的?”
“这九重宫殿能藏得住什么秘密?”他喃喃自语,见尚隽一脸惊慌,于是安慰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尚隽舒了一口气,“并非老奴想隐瞒殿下,那尹上善父母早亡,与老奴交情又深,尹父死前托老奴照顾尹上善,老奴怕宫里有人说闲话,于是私底下认了他做义子,在人前依旧以大人相称。”
“当年尹上善的父母是父皇钦赐毒酒毒死的,也不知这么多年他心里还有恨没有。”
他问得很轻,却将尚隽吓出了一身冷汗,“殿下,先皇能饶上善不死,已经是皇恩浩荡,上善怎么可能还会心怀怨恨?这孩子秉性纯正,知恩图报,一心为皇朝鞠躬尽瘁,决无二心啊。”
俊眸顾盼,若有所思地斜觑了一眼尚隽,“有些人做有些事,并非是出自他的本意。”
“殿下,这是何意?”
“这……”他正想说话,便见大妃远远地走了过来,清俊的眉目微敛,他垂手问安。
大妃微微一笑。身边的小世子不安地看了祜泽一眼,朝大妃挪了挪身子,“恩赐,为什么不跟皇兄问安呢?”大妃爱抚着恩赐的软发。
“皇兄,恩赐给你请安了。”恩赐跪在地上,叩了个头。
“起来吧。”祜泽想要伸手将恩赐扶起,却在大妃冷冷的注视下,尴尬地收回手。
“殿下今日又没有上朝?”
“呃……”
大妃捋了捋发丝,“殿下,先皇再三叮嘱哀家,一定要敦促你勤于政务,专心国事,可是你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不上朝便不上朝。你身体不好,哀家自然也体谅你,但身为一国之君,就应该心怀天下,为百姓泽福,现如今,天下未稳,皇朝尚处在动荡之期,黎民百姓受苦挨饿,你还贪玩荒废朝政,实在不应该。哀家也不是想管你,哀家说这些,也是为了殿下你好。”
“皇儿知道。”
“知道?哀家问你,韩正浩查君家贪污受贿一事,你可知情?”
“皇儿……知道。”
“知道便好。”大妃声音一顿,美眸里泛起冷光,“你跟君家是有一点交情,可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君莲花不是皇族的人,即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犯了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殿下最好不要太包庇君家的人,否则失了民心,天怒人怨到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祜泽垂首,阴影之下的俊颜看不清悲哀。
“殿下,哀家不是想管这朝中大事,哀家是女流之辈,管不得也不能管。不过,君莲花官高盖主,君彧手握兵权,朝野之上,文武百官服他们的人可不少,哀家可为殿下忧心忡忡啊。”
“母后放心,若是韩正浩当真查出君家违法之事,我必定秉公处理。”
大妃抬袖掩住含笑的红唇,和唇上的冷若寒霜,带着恩赐翩然远去。
当真能查出吗?
自然是查不出,这是他们不言而喻的秘密。
长夜凄凄。
青灯烛火微暗,灯芯渐短。
一袭瘦削身影落在窗纸上。
阴风入夜,吹扑得那树影摇晃。他眉目深锁,长指翻过一页又一页的账本,突地,长叹一声:“怪也。”
“大人!”门外会娘扣了扣门。
韩正浩连忙将账本放好,“进来吧。”
会娘推开门,娇颜笑若灿华,“大人,夜都深了,奴婢给您熬了银耳桂花汤,您喝点暖暖胃啊。”
韩正浩微微点头,接过会娘端来的碗,“这么晚了,你早些歇息吧。”
“我想坐在这里陪着大人。”会娘觑着韩正浩眉清目秀的俊颜,低下头吃吃地笑了。
韩正浩清目一正,“会娘还是早些歇息的好,本官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明明一副弱不禁风、唇红齿白的翩翩公子模样,偏摆出一脸的八股样,倒也可爱得很。会娘抬眸深情地望着他,从袖里取出一条红绳子,“大人,这是奴婢去大隐寺求来的平安符,给您戴上?”
莲步轻移,已到韩正浩身后,将平安符挂上他的脖颈。他不习惯地扯了扯,不料那红绳子极不结实,一扯竟断。
“哎呀,这……这可大不吉利了。”会娘捡起那平安符,焦急地拍去符上的尘土。
韩正浩心有异样,“罢了,本官也不信这种东西。”
“大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奴婢再去拿根红绳子给你系上。”会娘急匆匆地跑出书房,连房门都忘了关。冻骨的阴风震得房门硁硁响,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滑过草地,犹如黄泉而上的锁链拖曳在地。
他脸上微变,忙提笔取过一张白纸写字,落笔才知手抖得厉害。他咬咬唇,左手握住右手腕,飞快下笔。
正在此时,烛台上的灯芯燃尽,一阵怪风掠进屋内,木椅砰然倒地,随之听闻韩正浩“啊”地惨叫了一声,后脚赶到的会娘惊愕地捂住嘴,一手拿着的纸灯猝然倒地烧了起来。
韩正浩尸体旁的乌衣男子缓缓站了起来,高大的背影阴冷地渐渐暗了下去。
韩府外顿时被官兵重重包围了起来,尹上善带兵踢开门,大队人马闯进韩府,一时之间,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了韩府的整个上空,也照亮了那乌衣男子的脸庞。
“君彧?”尹上善大吃一惊,同时也看见倒在地上的尸体,“韩正浩他……”
“死了。”薄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这……”
“我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这句话他是讲给尹上善听的。
“我……”尹上善持剑的手犹疑。
君彧漾着火光的俊脸毫无表情,冷硬如石,“带我去见殿下吧。”这句话他是对尹大人说的。
“可是……”
“大人,找到这个。”搜查书房的士兵将账本递给尹上善。
账本上详细地记载了君家三年收受的财物,尹上善将账本阖上,面色抑郁,“这可是前些日子君府失窃的东西?”
“我常年在外打仗,家中事情多半不知。”君彧瞥了眼韩正浩指尖的墨渍,心念一动,大步走到桌案前,尹上善也紧随了过去。
“桃……桃子?”尹上善不解地望着君彧,只见君彧冷面微变,薄唇动了动。
脑中浮现夭桃那日离开时的笑容,瞳孔骤然一缩,“画桃子做什么?”伸手扯来那纸要撕,却被尹上善压了下来。
“大人,这……可是证物。”
冷目恶狠狠地瞪了尹上善一眼,直瞪得尹上善苦笑。
“这下,你是洗脱不了干系了。”他叹气,大手向上一扬,几名士兵上前将君彧压住。
“快,迟了就来不及了。”
“师父,她的灵体快消失了。是谁那么毒,居然下咒要她魂飞魄散?!”
“别说那么多了,快引她入韩正浩的肉身。”
“是,师父。”朱伊蓉打坐好,莲花指对拢,一道白光从她指尖发出,将淡得透明的君夭桃柔柔地包围住。她胸口一朵桃花泛起红色的光芒,一头乌丝飞扬,脚踝上的铃铛丁冬作响。
“糟糕。”师父暗道一声,两指一伸,金光骤闪,将朱伊蓉的白光给包围住。
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顿时穿透她的四肢百骸,叫她舒服得好想打哈欠。
是什么?
她好像回到了初生的时候,漂浮在圣母池里,以那慵懒的姿态漫无目的地沉睡了好几万年,吸收日月精华,尝尽天地灵气,渐渐成形。
她想,她会一直这样睡着。
虽然她的颜色由白变红,虽然她的花瓣一点点长大,虽然她的花蕊都探出花心,她的花根已经庞大地占据了大半的圣母池,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睁开眼,宁可永远这样沉睡着。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走到圣母池旁,伸手抚摸她,她极享受他温暖的抚摸,然后他柔声说——你该醒了。
于是她睁开眼睛。
“哥哥?”
咦?眨眼睛。
君彧骤然睁大眼,身旁的尹上善也张嘴说不出话来,手上的那张桃花图以翩然之姿妖冶落地。
眼睁睁地看着前一刻才断气的男子掀开眼,说了句话,吐了口气,爬了起来,然后还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眼睛儿闪闪发光地盯着自己看,任谁都会毛骨悚然,起一身鸡皮疙瘩。饶是君彧那般铁面,也不由吞了吞口水。
自小除去那人,便是哥哥待她最好。有一次生病,发了好几天的高烧,她几乎滴水未进,几个御医看了都摇着头说回天乏术。哥哥听说在很远的雪山上有一名神医,他所炼制的断魂续命丹可以救她,于是他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跑了三天三夜,他最钟爱的汗血宝马筋疲力尽吐血而死,终于从神医手上拿到断魂续命丹,但是哥哥也因为与神医大战了一场而卧床一个多月。
她病好之后,他躺在床上,大手温柔地将她的小手握住,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压在他的胸口上,一向坚毅的脸庞难得动容。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想把前生所经历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可是……哥哥,唉,是哥哥啊。
“韩……韩大人?”尹上善试着唤了他一声。
哎?纤细的手指比着自己的鼻子,“我?”视线这才从君彧的脸上调到自己身上。只见自己一身官服,身材颀长而清瘦,她举起两手,虽然这两手精致秀美,但……着着实实是双男人的手……
“韩大人,你没事吧?”
“啊?”什么事?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尹上善。
尹上善伸手指了指他的胸口。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被刺穿了个洞,洞口正汩汩地涌出鲜红的血液,一片血肉模糊。
“砰”的一声,她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君彧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一手搭着他的脉,嘴角抽了抽。
“他又死了?”尹上善问道。
君彧摇了摇头,“他被吓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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