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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泪痕微

人身体上各个部位都会骗人,惟独眼睛不会。

眼睛是世界上最美的,因为它真实。

凌笑笑点了点头。

一时间稍许的苦涩又涌上眉梢,心潮之中,也不免翻动着几许抱怨。

她虽不语,可是这一切都化作了无声,无声胜有声的无声。

因为张宏了解凌笑笑,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张宏又好比她亲生哥哥一样,所以,凌笑笑好多神情,在张宏面前都无法隐瞒。

张宏道:“是因为刚才的那件事吗?”

凌笑笑点了点头,道:“可能是吧,这几年爹爹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做什么,他都会象针对我一样,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怕……”

凌笑笑还没说完,张宏便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是在怕师傅对你的疼爱?”

虽然凌笑笑刚才没有说完,不过,张宏那急促之言倒恰好说到了凌笑笑的心坎儿里去了。

说出了凌笑笑的心声。

然,有时说中一个人的心想,就如同揭开了一块儿尚未痊愈的疤,此刻,凌笑笑就有那样的感觉。

很痛,即使双唇紧咬,也逃脱不了那份疼痛。

凌笑笑点了点头,道:“自从两年前,妈妈与哥哥相继被水逸可掳走杀害之后,阿爹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至此,他看我哪儿都不顺眼,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已经很体谅爹爹了,我也很尽力地去做他要我做的事情了。”

说完,凌笑笑不禁忧从中来,不过是由于自己的委屈,更是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与哥哥。

她的哥哥很优秀,倘若尚在人间的话,恰好与张宏一般大,同样,他的哥哥也象张宏对她这么好,所以在张宏的身上,到处都映衬着自己哥哥的影子,固然在这两年中,凌笑笑也一直把张宏当作自己的亲生哥哥,同时也把他当作自己的依靠。

往事不堪回首,却又历历在目。

一时,在凌笑笑的脑海中满载着两年的事情,那时她虽然只有六岁,不过好多好多事情,她还是清楚地记得的,正因如此,张宏并没有插口对凌笑笑说话。

他不想扰乱凌笑笑对往事的回忆。

午后烈日阳,林间晓风苍,片片碎梦织,由此化凄凉。

这里刹那间变得安静,凌笑笑的言语也流荡出她少有的凄伤,道:“倘若我的母亲和哥哥还在那该多好啊,那样我就不会整日再提心吊胆着何时父亲会责骂我一顿了。”

张宏道:“有时候责骂也是一种爱,你不觉得吗?”

听此,凌笑笑摇了摇头,或许她真的不理解责骂有时真的是一种爱,也许她只是不理解张宏为什么这么说。

凌笑笑道:“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张宏道:“那你不觉得师兄与师母过世后,师傅他更加地疼爱你了吗?”

听后,凌笑笑真的觉得张宏此刻好生奇怪,因为在平日里,张宏总是顺着自己说话的,总是会理解自己的委屈,这时,她是在指责着父亲不爱自己,总是在针对自己,然而,现在她却从张宏的口气中,听出了他好象比理解自己更加理解父亲,固然,凌笑笑有些失望,因为她好怕失去一位可以体谅自己的人,同时也好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位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凌笑笑一脸诧异,道:“他若真的爱我,为何处处总是看我不顺眼呢?”

张宏微微地笑了笑,似乎在笑着凌笑笑太稚嫩,根本就不会判断着爱与不爱,同时也是在笑她的傻。此刻的笑,或许嘲笑的成为更多一重吧,然,他此刻的微笑叫凌笑笑很莫名。

张宏道:“师傅不是看你不顺眼,只不过他是想让你变得更优秀。”

凌笑笑诧异,语气上扬道:“什么?优秀?”

张宏解释道:“师兄在世时,他是何等的出色,天赋是何等之高,那时,师傅把全部的期望都放在他的身上,不过。两年前,水逸可闯入冰凌大陆,杀死了他,师傅丧子之痛,又有谁能理解呢?当一个人从怀揣希望再跌入到绝望之中,那样的痛苦又有谁能理解呢?”

听张宏这样稍微一说,凌笑笑好似也明白了些,同时,她也有些扭曲了张宏的意思,或许是由于她年纪还小,并不懂得各个大陆之争的残酷吧。

凌笑笑道:“你的意思是说,阿爹是因为失去母亲与哥哥在向我撒气吗?”

凌笑笑傻傻地说,张宏又再笑她的傻,不过转瞬张宏的脸上又没有半点儿的笑容,又重归了严肃。

张宏道:“不是,因为现在师傅都把曾对师兄的期望都赋予了你,师傅把你看成了你的哥哥,他也要你象师兄那么出色,因为你现在可是师傅唯一的骨肉,同时也是他的命,将来这冰凌大陆的一切也都是你的,虽然你是女孩,不过,身为冰凌大陆上的公主,你就注定要与其她的女孩不一样,因为在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有了一份责任,或许有一天你要亲自为师娘与师兄去报仇,你要统领这整片冰凌大陆或者是整个远方大陆。”

凌笑笑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宏,他的每一个神情,凌笑笑都看的清楚,他的每一句话,凌笑笑也听的很仔细。

正因如此,凌笑笑也心有所悟,刹那间,她好象可以理解父亲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挑剔与苛刻了。

凌笑笑无话可说,因为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凌笑笑对当前大陆的局势尚不明晰,不过通过刚才张宏的言语,在潜意识里她也有了一份意识,不明的意识,总之是一种不曾有过的意识。

不由得凌笑笑道:“爹爹有很大的压力吗?”

张宏道:“作为一方大陆的统治者,他的压力又有谁能够理解得了呢?倘若你再不理解他,总是认为他对你不好,不心疼你的话,那么师傅真的会伤心死。”

听此说来,凌笑笑不免又感到几分惭愧,垂下了头,略有惭色,同时也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张宏又道:“那你知道,刚才师傅为什么会对你发那么大火吗?”

凌笑笑摇了摇头,蓦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阿爹先前对自己所有的批评,不过这次她却无法接受,因为她认为这次仅仅是因为自己忘记给萧九喝一碗草药而已,他就发那么大火,从未有过的火气,那也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不可理喻了。

张宏道:“萧九刚来此,在师傅为他诊治时候就发现他中了‘红耳枣’的毒,同样那种毒也是很难去解的,必须要用‘七星野草’才能够解除,但庆幸的则是,在我们冰凌大陆中生长了一棵七星野草,但是不幸的是,要是中了那红耳枣的毒,必须每隔四个时辰喝一次七星野草,一直要连喝十次才能将那红耳枣的毒性稳定下来,但是在这连续十次中,有一次落下,他的所中的毒就会加深,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张宏说的很严肃,同时,凌笑笑也听的很认真。

正因如此,听到张宏所言,凌笑笑呆了,她是被吓呆的。

不时心尖一酸,才晓得自己觉得没有犯错的时候,却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也许这个错误,用什么也挽回不了。

凌笑笑呆呆地看着那口锅,她刚把那碗药倒进锅中,准备去熬。可是她这时却不知如何是好,在忖度着,还有没有再去热的必要。

凌笑笑木讷地说道:“你说萧九所中的是红耳枣毒,而我熬的则是可以解毒的七星野草,中毒的人每四个时辰喝一次,而且必须要连着喝十次,而这碗是第六碗,不过,我……”

凌笑笑不忍,同时也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一时,她的心跳得剧烈,倘若再剧烈一些,也许她的心脏都会跳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凌笑笑不由得急道:“大师兄,我该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事,会不会,到底该怎么办啊!”

张宏道:“我也不知道,但愿这小子会大难不死。”

听后,凌笑笑心急如焚,同时也如刀割。

欲哭无泪。

想哭而哭不出来是最痛苦的,不过,她自己已感觉不到自己是痛苦的了,因为她清楚,现在萧九与凌魂断要比自己痛苦的不止百倍。

与此同时,满心的罪恶感促使凌笑笑发狂,内心不安。

有些疯癫的凌笑笑猛然转身,匆匆跑去,象刚才跑出来一样“嘭”地一声推开了西华房的门。

不过,她刚才出来时是气的,是委屈的,而现在进去有如此大动作则是因为怕的,是焦躁的。

门声兀自而响,顿时打破了已经平静了好些时间的西华房。

在那仔细照看萧九的凌魂断与孟员冷不防一惊。

凌笑笑呆呆地伫立在门口,因为当她推门而入时,就看到凌魂断那看到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的严峻的目光,凌笑笑也惊厥在此,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只好呆呆地伫立在那里,看着父亲,同时也在扫视着躺在病榻上,不知现在病况如何的萧九。

“你,你进来干什么?”凌魂断厉声说道:“难道你又要来气我?”

听到凌魂断对自己如此厉声大骂,凌笑笑一时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

泪,潸然而下。

心中不禁满载着歉意,后悔,自责,还有或多或少的委屈……

凌笑笑自来很少会在凌魂断面前落泪的,她宁可把泪水忍着,去到没有人的地方流下,也不会在凌魂断面前流泪。

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在自己父亲面前低过头,同时,她也没有认过错。

但是,此刻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异常。

凌笑笑不但在凌魂断面前低了头,流了泪,而且还泪若雨下,同时,她不仅是泪如雨下,而且还向凌魂断认错了,道:“爹爹,女儿错了,我知道了,笑笑并非有意的,我没想过会成这样,我真的错了……”

本来在心里嘀咕着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原谅凌笑笑的凌魂断,看到凌笑笑那红润的眼眶,听到象在忏悔一样的声音,他本来极为钢硬的心也一下子软了下来,只是化成了一声长叹。

凌魂断本不清楚今天凌笑笑为什么会主动来向自己道歉,不过,他看到张宏这时一手在扶着凌笑笑,也便猜出了十之八九了。于是他说道:“张宏都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唉,让你们三人轮班照看着萧九,让你们每四个时辰为他服一次药,其中事情的重要性我对你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说了,惟独忘记了对你说,我还以为你……唉……”

凌笑笑听到凌魂断的叹息声,听出了他是因为自己而叹息。

凌笑笑看到凌魂断失落的模样,同样也是因为自己而失落。

一时,凌笑笑感到很痛苦,很不是滋味,要比父亲暴跳如雷地责骂自己还要不是滋味。

凌笑笑道:“阿爹,对不起,是女儿让你失望了……”

凌魂断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同时也对她招了招手,道:“倘若因为这次能够让你知道做事要谨慎,不可马虎,不能总是自以为是……那么也算值了吧。”

凌笑笑骤然之间直勾勾地看着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萧九,不禁有是一身冷汗,焦急地问道:“那,那萧九怎么样,他会不会……”

说此,凌笑笑不忍继续说下去,同时,凌魂断也不忍再说下去,只是打断叹息道:“只有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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