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生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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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磨难

“汪汪汪……汪汪汪……”外面的喧嚣渐渐紧紧沉寂下去了,似乎所有的活人都不存在了,连那些愔愔求饶关键时刻总拿眼泪珠子搏人同情,一遇事就眼泪唰唰的女人和咆哮奔突的男人,以及抢东争西的蹦咚蹦咚响和专司破坏的清脆声。

本来我还幽怨地等着娘亲再次亲热地叫着宝贝,热络地掀开我的小力气总也打不开的秘道外门,正好听我连声埋怨:“娘啊,你不要我了吗?这里面又黑又潮的,我的衣服都几乎要湿透了。娘啊,外面究竟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哭啊叫啊的,发生什么事了?我爹呢,我大哥二哥三哥呢,我大姐二姐三姐呢,我弟呢,还有我爹新接的那些好看姨娘呢?”我要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估计咱妈的一张嘴儿一时半会儿是回答不及的。怎奈,这讨厌的瞌睡虫实在太折磨人了,早战胜了心惊肉跳一心等着娘亲来救我的等待,自怨自艾中我的眼皮就再也支撑不住了。等到我再一次无限困窘中撩开眼皮的时候,还是被外面吠声连气的汪星人的阵阵嘶叫声惊醒的。

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清楚地记得的——这假山的四周就是咱爹的后花园,面积还老大老大的,除了各色花草树木啊,什么水仙,月季,牡丹,芙蓉啊,一年到头各色花样不得重复的。还能容下弯弯曲曲曲曲弯弯的小路活像灵活的水蛇,潇洒恣意地拐弯调头,将花园分割成大大小小不等的区块。更有精致的亭台楼阁,回廊轩榭,伴着潺潺的小溪而生,当真是一步一景,那个林妹妹看了这里步步都要生情的。而且,花园前面隔墙就是咱爹办公事会宾客的大客厅,不说不可能有汪星人这种另类杂种存在的可能,就是模样不够周正,品阶不够资格的人,也进不来咱这永远花香四溢的后花园呢。

汪星人,谁放你们进来这香气四溢的后花园了?你们进来就进来了,瞧你们那点儿出息,居然为了一点儿骨头之类的破东西,就同室操戈大动肝火兄弟相残,果真你们进化不到人类。据说人类只有为了名,为了利的时候,才这样水火不容的,平时人家可是绝对文质彬彬的,手不离文简,口不离君子曰,满口仁义道德的。

“汪!汪!汪汪汪!”坏了,这汪星人是不是发现我的存在了,怎么会冲着我所在的方向认真吠着,还越叫吠声越严厉,完全吃定了我似的。狗东西就你的鼻子尖吗,我躲这么隐秘的地方,你都给发觉了不成?相必你也知道咱过去的小日子过得那真叫一个滋润,小油水多得咱都担心咱的血脂是不是不太正常吧。那点儿冠心的小毛病可就那么好得吗?不过,咱长得再血肉丰满,再膘肥体满,好像也不是给你预备的吧。不说别的,就是咱这小骨头呢,都给油脂满满的赘肉包围了,如果嚼裹起来,自然味道香浓,响脆可口得很。可是,我能白白让你吃吗?

“哧楞哧楞……哒哒!汪汪汪……”这汪星人大约真拿我当作瓮中的鳖了,举着毛体爪子对着我所在的洞口机关又踢又咬,还拼命召唤更多的汪星人加入威胁我的工作中来。

我害怕极了,娘亲怕是等不来了,要是娘亲肯来的话早来了,毕竟从我记事的日子起,娘亲总把我当作掌上明珠的,什么嘴里手里的哪算个鸟毛,我绝对就是咱娘亲的知心宝了。只要不是咱爹要咱娘陪他睡觉的时候,咱娘亲一准儿在抱着咱睡觉呢。这时辰都熬过这么久了还没有见着娘亲,也许……我不敢往更坏处开想。可是,这近在咫尺的汪星人可不是好愚弄的,为今之计,咱只有跑了,往假山的更黑处更暗处前进了。

里面真的好黑好暗啊,就是对面来了只国宝,黑漆漆的密道里咱也只能把它当做影影绰绰的白色萤火虫。一路上有叮叮淙淙的似乎是小溪伴着咱逃命,还多少给我壮了点儿胆气,要不是我早吓得连迈步都不可能了。虽然我好几次都把脚丫子伸到小溪的边缘,还让那小溪打湿了娘亲给咱穿的草鞋底面,而且,那小溪也不是正常小溪具有的甘洌滋味,似乎里面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血腥气味。为什么会这样?我记得这小溪应该就来源于咱爹的后花园,那水清得,咱爹养的几只小金鱼,似乎都能数清它们身上的片片鳞片来。

可是,我什么也不管不顾,小小脑海里只有一个思想:“跑!跑!使劲地跑!”至于能够跑到什么地方,跑出一个怎样的未来,谁知道呢?不管怎样,总比留在这黝黑黝黑的密道深处,被可恶的汪星人撕成碎片,嚼得连嫩骨头渣子都不剩还没有人知道要强些吧。一想到汪星人那白生生的牙齿噬咬在我的头皮上那可怖的一幕,不要说这坑坑洼洼的密道为难不住我,就是尼亚加拉大瀑布咱也能一跃而过。有这能耐,或许还能登上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封面,咱也顾不着了,还是逃命要紧。

一路上跌了多少跤,磕破了多少层皮,谁知道呢,咱只有一个目标,逃离汪星人的威胁最要紧。跌倒了赶紧爬起来,磕了皮,连停下揉揉的时间都不留,草鞋不晓得什么时候都跑丢了一只,咱也顾不得回头去拣。也许汪星人正在那黝黑的密道里苦苦寻我呢,我才不往那摆好的枪口上撞呢。

密道好长好长啊,好几次我都想停下慌里慌张的脚步匀匀地喘口气再说吧:“不就被汪星人吃吗?吃就吃吗,叫谁吃不是吃呢?”然而,超强的理智还是一而再地提醒我,“吃不得!吃不得!娘亲不知道怎么样了,八成被掳走了,也许正在哪个角落里苦苦挣扎,等着咱去救呢。至于咱爹,管他个哩,自从把我生下来,他的主要精神头儿都在他那些新姨娘身上用功呢。”

终于,在我跌过第43个跤,也许第44个跤之后,谁知道呢,我终于被一块不小的青铜板儿堵住了去路。一路跟着淙淙潺潺的小溪到了这儿也戛然而止了,好似走亲戚的外孙终于站定在外婆家的门前了,外面似乎有咕咕的浪涛在翻滚:“啪啦啪啦……”

我举起羸弱的胳膊用力想要撼动那块不算小的青铜板,谁知那家伙铁了心要和我作对相似,纹风不动的样子,还把外面的凉口气凉飕飕地放进来不少。要是娘亲在这儿多好,甚至不肖我亲自张口,娘亲看见这状况,准一脸震惊地跑过来,挡定在我的前面,夸张的语气里写满关爱:“宝贝别动,娘来!娘来!”一想起娘亲,咱的眼泪唰唰的又成小溪了,“娘啊,您在哪儿?孩儿怕呀!”

“呼隆隆……”是离去的娘亲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还是悲伤的我恰巧触着了青铜板的机关,那高不可攀的东西忽然一声吱呀呀的怪叫声过去,居然莫名其妙地自己打开了,顺利得真像一场梦。

“噗——”洞外的风直挺挺迎着我的脸面吹了过来,好凉啊!亏得娘亲给我穿得足够厚,当初我还奇怪初秋时节娘亲给我穿那么些衣服干什么,到这儿总算多少明白了些。

“啪啦啪啦!”洞外的波涛声更其响亮了,仿佛那清脆的声音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的脚下出没似的。要不是什么地方的波涛声会这样惊脆,这样震慑我的鼓膜。自小到大,咱所见过的最大河流就是咱爹后花园里的潺潺小溪了,那淙淙汀汀的响声常常让我以为全天下的河流都是温顺的小绵羊似的。

我满腹狐疑地溜溜抬眼往前去看,魂魄兀自又匆匆逃开了——面前,好大一条河啊!如果拿个比喻的话,咱爹的小溪如果像棵刚出土的粟粟苗,那么这河就是张牙舞爪的几搂粗的参天大树了。而且,这大河好像比咱爹的小溪更见清澈,清莹莹的水面一片杂树叶子也看不见,只有调皮的小鱼在洁白的浪花尖儿上载歌载舞,好似这浪花的声响正在为它们奏乐。好一副鱼跃浪花飞的景观啊!

可惜,我没有心情享受这美景——你果真心情好的话,不妨可以这样设想,有人拿着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顶在你的喉间,然后再端来一盘美味佳肴,你就能够若无其事地享用下去吗?后面的汪星人可在坚定地等我呢,我可不想做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孤魂野鬼。

往下顺利逃开看来难度不小,往上情况又会怎样呢?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这密道都开到河边了,总不会还是逃脱不了吧。可惜简单看过,我的脊背真要发凉了!

顺密道的洞口上翻,河边上密密匝匝的都是齐腰深的野草啊,都有我的整个人深浅,我走到中间,连丁点儿头顶都露不出来,哪里会有逃生的路啊?

我就此熄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