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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她觉得这风急了。

呼啸着吹着,化作了一柄一柄的利剑,割在脸颊上,割在颈子上,割在身上,亦是割在心上,深深的剜着剐着,让她痛的遗失了自我,整个人混混沌沌的,好像,就连血都忘了流动,那冰冷的血就在冰冷的身体里面,慢慢的,慢慢的,凝固了。

扬起的衣衫飞旋,铺叠成一波一波绚烂的红色波浪,将她身后的一切都淹没。

只是,视野,却是没来由的开阔。

她骑着一匹名叫忘川的黑马狂奔着,头顶那只鹞鹰盘旋。

张开的巨大双翼在月色之下聚集了浓重的黑影,落在她的脸上。

黑白,明暗,斑驳的影子,压抑与激动全都展现在那张绝美容颜之上,她的下巴又尖又翘,高高的扬起,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骄傲与执着,执拗的追着。

鹞鹰展翅翱翔,黑马肆虐狂奔。

柔软如花的指腹下面是黑马油亮的肌肤,一块一块的肌肉,有规律的收紧,松弛,再收紧,再松弛。

纯色的鬃毛穿过指缝,飞旋着,颤动着,她有一种乘风腾空的感觉。

薄薄的茜唇紧紧抿着,浅淡的嘴角拉扯,深深陷入粉颊脸侧,松松绑着的发髻早已乱了,变成一团乱发坠在耳边。

她挥手擦下脸上的汗水,以及那眼眶之中悬着的泪。

没死。

他没死?

他怎么没死?!

她亲眼看着他入棺,她亲眼看着那巨大的棺盖合上,亲眼看着那些侍者用沉重的巨大的钉子,一颗一颗的订好,凿出的木屑飞旋在空中,落在身上脸上,而她的及腰长发就陪着他沉沉睡着,可他……怎么就没死呢?

她又哭又笑。

可……

他没死,为什么不来找她?

他是不爱了吗?

他是怕了吗?

还是,他在嫌弃她脚上没有留下属于他的印记吗?

挥起马鞭,抽在自己裸露的肌上,雪嫩的身躯立即就腾起一道猩红的印。

她要用疼痛唤醒自己,唤醒那被埋在帝王陵寝的无果爱恋,以及,那些拒绝,那些伤害,那些顿挫,那些恍悟,以及那些错失之痛!

清醒,她需要清醒一点。

仰头,她看着明月旁边那些孤单的星子,不禁就又要去寻,那个多少年以前的俊朗少年,用温柔淡漠的笑告诉她。

【明惜长大以后,哥哥也会照顾你的。】

那曾经以为会深刻在心中一辈子不会忘记的软哝吴语,这时候却模糊了,黯淡了,悄悄的逝去了,只留在心间一个淡淡的痕。

翼,是你不忍心看我一个人,所以,就把月天又送还给我了吗?

月心。

明惜。

夜夜的迷梦,还是守候,只是换成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没有明翼的一本正经,他总是轻佻的笑,笑起来,就露出一张比自己还要美上一万分的脸,顾影自怜。

他总是坐在树丫上,光着的两条腿荡啊荡,飘起的红色衣角就扫在她的脸上。

可是她,就突然变得好渺小。

无论怎样垫脚,无论踩着多高的凳子,无论把多少桌椅罗列起来,都够不到他,就只能看着他,妩媚唇瓣所溢出的粉色的笑。

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他还在身边。

突然就会投掷出三页窗的明晃长剑,莫名就会听到的脚步声,还有那匆匆消失在转角的熟悉身影。

所以明知道是圈套,还要闯进日昔的禁地。

明知道那人不会是他,却还是要投入他的怀抱。

明知道那天日子不对头,却还是说服自己忽略掉。

就因为……感知了他的存在,所以,不顾一切的。

想要。

她挽起唇角,抬臂拉紧了缰绳,血红的纱衣便滑过臂肘,露出纤细手臂上那一条一条的青色血脉,如蔓延的脆嫩枝条,生机勃勃。

就连这生命,也是他给的。

就在日昔边境上的最后一个城镇勒马,已近午夜,可街道上,仍然徘徊了许多流离失所的人。

天启与月示开战已经有段时间了,虽然没有听说月示有什么大的败况,但外逃的百姓还是比比皆是,三国之中,日昔算是十分富裕又国泰民安的,因此,在日昔的边陲小镇上见到逃难的他国百姓也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眼前的情景却仍是触目惊心的。

“小姐,行行好……”

“小姐,给些吃的吧……”

“小姐……”

冲上来的百姓全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紧紧的围拢着忘川,让它不耐烦的砸着蹄子,焦躁的打着响鼻,明惜急忙勒紧了缰绳,却仍然控制不住黑马的情绪,好在前面就是一家客栈,小二见了就兴冲冲的钻出来,驱赶着围拢的人群,一把拽住缰绳,客气的问道,“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这两天可有男子驱马从皇城来,去往月示的吗?”

“有,有!”小二兴高采烈的指着前面的客栈,“全住着呢,这两天官道被天启的军队封了,从皇城来的,现在都住店了!不知道姑娘要找的是什么打扮的爷?”

“天启封了官路?那……可还有别的路去往月示?”

“这个……有倒是有,但那山路太陡,没有领路人,这黑灯瞎火的,谁赶上去?姑娘找的爷兴许就住在店里呢,这两天往月示去的,一个都没走。”小二在抹布上来来回回的擦手,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身薄薄的纱衣就在夜风里飘啊飘,可她竟然还骑着这么彪悍的马……

侧耳就听到呼啦呼啦的声音,明惜撩一撩眼帘,就看见鹞鹰已经落在了客栈的屋檐上,懒洋洋的拍打着翅膀。屋角的铃铛被它啄的叮当叮当直响,引得店里边的人一个劲儿的驱赶。

扬起了手臂,招一招手,跟一帮店小二逗趣的鹞鹰便听话的飞了过来,巨大双翼舒展开,在众人的脸上笼罩下一大片的阴影。

店小二被吓傻了,瞪着那只鹞子,刚要跑,却见它温温顺顺的落在了马上女子肩头,锋利的爪子紧紧的扣着那消瘦的肩头,巨大的喙在女子的手臂上轻轻的蹭了蹭,那一双犀利的眸子却是时不时的瞅他一眼,让他冷汗直冒。

明惜却是缓缓的扯起唇角,透明的指甲轻轻的磕了磕鹞鹰的头顶,低低喃喃,“他就在这么?”

那鹞鹰似乎听懂了一般,眼珠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就呼啦一声飞了,正正落在客栈的陈旧牌匾上,翅膀一扇,就扬下了一层土。

“姑……娘?”

“收拾一间上房。”

明惜利落的翻身下马,然后从怀里掏出所有的银子放在店小二的手里,“剩下的钱就做些吃的分给这些百姓吧。”

“是!”小二笑盈盈的接过银子,赞道,“姑娘真是好心!”

而身后的百姓也连连磕头,说着感谢的话语。

“若谢,便谢日昔帝罢,你们吃了饭就顺着官道往皇城方向走,附近的县衙自然会给你们安排去处。”

这银子本就是阳兮风的,用来救助百姓是再好不过的了。而收容难民这道圣谕则是她代阳兮风颁下的,众县衙做的一向不错,从皇城一路到这,也没有见到这么多流离失所的人,可现在……除非,是月示与天启的战事出现了变化,不然也不会突然多了这么多逃难的人。

思量着,明惜侧身进了客栈,留下身后一群一群对阳兮风感恩戴德的逃难百姓。

只是,走了两步就又站定,绯眸之中全是细密的思量!

若是战况出了变化……不,即使没有变化,他也不会因为官路被封就不回去,他……一定回去了!

回身跨出门槛,吹了声响亮口哨,忘川便挣脱开店小二的束缚,撒开蹄子就向她奔来。

明惜扯起唇角,不动声色的撩了眼客栈的栏杆,然后侧身跨上骏马,毫不迟疑飞奔而去。

听不见店小二在后面大喊着什么,侧耳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眼中密密织就的,却全都是不确定。

鹞鹰却是毫不迟疑的飞起,追着那黑马上的红衣女子,张开的巨大双翼,依稀遮住了天边的明月。

“明惜……”

栏杆后的人,这才走出来,侧开脸,就看着那飘逸的身影远去,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夜幕之中,如花的手指则缓缓的蜷缩起来,细细的看,就好像是菊花怒放的形状——

“唉……那山那么陡峭,这黑灯瞎火的……这姑娘一个人若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啊……”街角的店小二唉声叹气,粗糙的双手在腰间的抹布来来回回的擦着,惋惜似的进了客栈。

修长的手指触电般收紧,他紧紧的抿着唇,迟疑着,然后蓦的咬住下唇,决然转身,可那一瞬,视线之中却蓦的划出一道湛蓝,明媚如斯,就顺着那女子刚刚离开的方向,追随着,绝尘而去——

终究……还是……

可那一瞬,他的眼底流露的,却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她……

明惜……

终究还是错过了。

终究还是……还是……

错过——

他的双手紧紧的,紧紧的抓着凭栏,支撑着这个脆弱的自己。

藏在斗篷中的脸,是苍白的,破碎的,唯一完好的唇线却缓缓的,缓缓的牵扯起来,薄薄的两片嘴唇提到一个从来未有过的高度。

只要她没事。

只要她没事……

那么他无论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反正,还有轩辕寂,还有阳兮风,还有东皇珏……

反正……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至少……

曾经是……

有过的——

柔软的双臂就在这一瞬环过腰际。

好像藤蔓,在不断生长着,妖娆的缠绕。

一圈一圈。

他一低头,就看到青绿色的叶脉,在白玉般的手臂上蔓延着,有充沛的汁液,在其中流动,缓缓的流动。

“你的心可真狠。”

冷不丁儿迸出的话音,很快被夜风淹没,她踮着脚,薄薄茜唇贴在他颈上,一张一合,吐出单薄的音节,缓缓的重复,“真狠……”

那话音伴随着柔软的风,扫在耳侧,让他心头一紧。

有惊,有喜,有涩,有苦。掺杂在一起,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一切宛如梦境。

可那花一样绽放的手指却已经深入他的怀中,探寻着,摸索着,撩拨着,然后稳稳的握住,他藏在心口的一团软物,紧紧的,紧紧的抓着,那小手执拗的,颤抖的,然后一下子松开,再度缠绕在他的腰间。

“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的,是一卷用红色丝线仔细缠绕的青丝,黝黑的发在月色的照耀下更显风华,而那红线,就如同血丝,一寸一寸的缠绕着,一直连到了心底。

那发的主人就在身后,柔软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后背,仿佛一生一世都不愿分开,可是……他很快冷静下来,抿着嘴唇,双手反握住她的手腕,十根手指握着那铮铮白骨,轻轻一捏,就发出咯咯脆响。

他一怔,不及挣脱,她便再度缠上,就用妖娆的身体将他包裹。

单薄的身体,突然就爆发出无尽的力量,在他的背后厮磨。

双臂轻颤,凤眼微微的眯了。

他的身体猛地紧紧绷住,重重喘息。

呼吸乱了。

眼神散了。

只一瞬,她就点燃了燎原的大火。

“别这样折磨我……明惜。”

他的声音嘶哑难耐。

夹杂着从未有过的乞求。

是饥渴。是克制。是苦涩。是焦热。

她却笑了,妖冶的撩起唇角,露出一个妩媚浅笑,头一仰,一头的乌发都如水一般流淌到脑后。

“不喜欢?”

赌气般贴在脊背上的脸,眼皮一撩,抛出一个无辜眼神,“你就这么躲着,让我觉得你死了……你就算计我……折磨我……每晚都折磨我……”

她的声音陡然一哑,“今晚就换我折磨你了。”

柔软的小手,执拗扯着他的斗篷,另一只手则伸进了衣衫,撩拨着他炙热的身体……他一走神,遮着脸的斗篷就落下大半,露出他半张脸。

那破碎的丑陋不堪,连他自己都厌恶的脸,又怎么能够入她的眼?

他仓皇的逃,拼命的躲,她执拗的追,莲藕一般的手臂缠上脖颈,殷红的唇瓣贴上,双手,十根手指,稳稳的捧着他的脸,忘情的亲吻。

湿热的舌缓缓舔过嘴唇,她颦着眉,眯着眼,抿着唇,一副倔强执拗,雪白的脸染了霞色,她的身体就在他的怀里轻颤。

“月天……”

迷离的眼眸中,有泪花弥漫,透明指腹,轻轻的摩梭着他的脸,每一处刀痕,每一处裂痕,都让她眼中的痛深了一分,她脆弱的哭着,孩子一般蜷缩在他的怀里,忍着疼,哭的一直到喘不上气——

到底却还要他安慰她。

透明指腹擦下她脸颊的泪,他毫不在乎一般扯起唇角,轻嗤,“到底不是没死嘛,难道你喜欢的就只是我的美貌吗?”

拼命的摇头,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闻着属于他的味道,大口大口喘息着,“我喜欢月天——”

“只要是月天的,全都喜欢!”

她的话带着颤音,夹杂着从未有过的直白与勇敢,却还在笑着,孩子一般,拼命的亲吻着他的唇瓣。

柔软的唇,带着可口的香甜,悦人的妖冶。

他的心猛地一窒,双手紧紧的掐着她的纤腰,紧迫道,“你吃了什么?明惜?”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嘴角的笑更甚了些,一俯身,娇俏的下巴牢牢压在肩头,她悄悄的开口,“****……”

“月天你看着办……”

绯眸中的迷离更深,她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他怜,他爱,他心猿意马。

“你可真敢干!”

他咬紧了牙,用力的摇晃着她的肩,“你看清楚了!明惜!我……我已经是这样一副丑样子了!你……还要我——”

“那我也变丑怎么样?”

绯眸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认真,她的手腕猛地抬起,犀利的银光就在她的掌心流转,她毫不迟疑,用断剑扎向自己的脸,月天就在那一瞬紧紧的握住她手。

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他紧紧的盯着她,轻轻一弹,那柄断剑就飞离开她的手掌,“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答应我,永远别干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单手抱着她,狠狠的塞在怀里,另一只手就轻轻托住她花枝一般的颈子。

稍稍的一用劲,便将她的衣衫从领口拉下,绯色稠襦因这一拉,松散开来,露出一片雪白****。

他将她放在榻上,单手解开身上的黑色大氅。

黑狐皮毛悄无声息落在地上,露出一身纯黑的劲装,英气逼人。

他的身体已经蓄势待发,他却仍然缓缓的脱着。

一件。

一件。

他紧紧的盯着她,不是给她机会拒绝,而是要给她最美的一刻。

她侧着身倒在软塌上,只露给他个侧脸,绯色的眸子眨着,这时候倒是羞涩了,偷看着他,雪白的脚丫时不时撩起,若有若无的蹭过他的腿。

铜灯里燃了蜡,一朵朵温柔的火,照着她的脸,拢着层毛毛的光。

他俯身,要吹了蜡,她却伸手抵住他的胸口,认真的摇了摇头。

那妩媚的唇,撩动了心神。

他一窒,伸手一推,高大身影重重压下。

好一片风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