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圣元四年,五月二十九,这一日,七王爷蓝昊轩及骠骑大将军楼轩终于还是率军三万浩浩荡荡前往肃城。
随着七王爷一行离肃城近一步,明夏与天朝之间的关系就紧张一分。
眼看两国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
“流苏,我想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出了城了你说是不是?”安心月神色黯然。泪已盈与眼眶,却勉强认住,才没有哭出声来。
“主子,还是进去吧,时近夏日将至,日头已经开始有些晒了。”流苏别过头,生硬的转了话题。
今日一早,内务府的人把流苏带到安心月身边不到一个时辰,将离和楼轩的人马就踏上了前往肃城的征途。算算时间,现在的确差不多也该出了城了。
“进去?”明媚的阳光刺得安心月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了,“还能去到哪里?”
皇帝亲口下的圣旨,鉴于半月前的那一场大火,宁贵妃暂居“景仪阁”,同时特派御林军三十人随侍娘娘左右,以护娘娘之完全。现在只要安心月出了“景仪阁”一步身边就会有十数个武林高手对她进行“贴身保护”。而在“景仪阁”内又有小翠寸步不离。
将离一离开,蓝昊烨就迫不及待要把安心月软禁了起来。这究竟应该说他是行事谨慎呢,还是他想掩饰他自己心中的不安呢?
“主子若是觉得那几个人碍眼,奴婢可以……”流苏扫了一言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宫中侍卫,眼中隐隐泛起了杀意。
将离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在这个皇宫里她若想只做流苏,那她进宫就只是多一个人困于皇宫,对安心月一点帮助也没有。
“不必了。”安心月深深看了流苏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主子……是不相信奴婢有这个能力吗?”流苏急急说道。
安心月看向流苏的目光温和而淡定,流苏却莫名觉得这样温柔的目光竟让她觉得芒刺在背。
“将离的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怎么会怀疑你呢?”安心月的脸上有些落寞,“我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流苏一直低着头,所以根本看不到安心月此刻脸上落寞和无奈的表情,只是听她说话的时候不带一点感情,心中更加惶恐不安起来,“奴婢并非有意隐瞒。”
“流苏。”安心月怜惜地看着流苏。眼中浮现浅浅笑意,拉住了流苏的手,忍不住柔声唤道:“我怎么忍心责怪你呢,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感觉到流苏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安心月没有继续再往下说,清了清喉咙,重新开口,“我只不过觉得走到哪里都是一样,我们恐怕还要在这里住上好一段日子。”
皇宫里绵绵的红墙让一宫接着一宫,一殿连着一殿,好象连绵万里永远也没有尽头。
这道道红墙圈起一个巨大的牢笼,而活在这牢笼里的人,就连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一并被禁锢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了。”
安心月暗叹一声,点了点头,举步而行,却是向着和“景仪殿”完全相反的方向。流苏也不多言,只是默默跟在了她身后,就如同安心月所说,身在这皇宫之中,走到哪里都是一样。
主仆二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已经重新粉饰一新的“幽谷宫”。
只是原先“幽谷宫”的匾额被摘了下来,却也没有挂上别的牌匾。整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除了这殿阁上方这一处的空白,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被大火洗礼过的痕迹了。
安心月下意识地缓下了步伐……
物是?人非?人非?物亦非?
她眉间一舒,看着这略微显得有些冷清的地方,嘴角上扬,“流苏你看,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你说,我要是放把火,把这整个皇宫都烧了,还能不能这么快也重建一个起来?”
“妹妹,我劝你最好收起这样的念头。”
安心月转眸看见墨香竟然气度雍容地从殿内走了出来,她脸上那个笑容明媚中夹着些暧昧不清的味道。
“你刚才的话,落进好事的人耳朵里……”
“谢谢皇后娘娘提醒。”安心月优雅地打断了墨香接下来的话,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此时,此刻,此地,这样和墨香迎面相遇。
墨香的神色顿了一顿,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向了安心月身后的流苏,“难怪你有如此雅兴,原来是主仆重逢。”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流苏立刻屈身行礼,巧妙地避过了墨香略带审视的眼光。
“不必如此多礼,算起来你我也算是一场旧识。”墨香凝眸,唇边的笑意不减。
“奴婢不敢高攀。”流苏退后一步。
“既然在这里偶遇,妹妹不如到本宫那里小坐如何?”墨香走到安心月身边,才停住了脚步,“不知妹妹你意下如何?”
“偶遇?”安心月语调雍懒,“那你我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了,只可惜——既然皇后娘娘相邀,我又怎敢拒绝?”
安心月本想出言推却,但话到了嘴边,她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先谢谢娘娘的一番盛情了。”
墨香有些不自然地收敛起了表情,抿了抿嘴唇,最后莞尔一笑,神色又恢复如常,“妹妹客气了。”
墨香住的地方其实并不远,只是绕过两个回廊,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殿门前“凤仪宫”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让安心月微微侧目,脑中蓦然间闪现了刚才看到的一幕,眉心忍不住微微一蹙。
她这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恰好落入了墨香眼中,她淡淡看了一眼,柔声问道:“这‘凤仪’二字妹妹觉得不妥?”
察觉到墨香笑容中似有似无的犀利,安心月笑得无辜,‘有凤来仪’匹配皇后娘娘国母之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抬头,落落大方地把那三个字再看了一遍,眼中笑意漫溢,“可能是我上次来的时候‘头晕眼花’才没有看见如此气势恢弘的牌匾,这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墨香好象丝毫没有察觉出安心月的话中带刺,“哪里,妹妹可真是好记性才是,这是皇上昨天才赏的。”
安心月看了墨香一眼,只是微笑点头,不再接话。任由丫鬟把自己和流苏引了进去。
又何必在一块小小的牌匾上多费唇舌,纠缠不清呢?
“这是一个月前江南进贡的茶叶,你觉得如何?”
安心月浅笑不语,拿起面前的茶杯,杯中茶叶碧绿,茶色清透,只是拿在手上就已经觉得茶香四溢,沁人心脾,让人的心情都跟着愉悦了起来。浅尝一口,起初让人觉得舌尖微苦,但却是先苦后甜,只觉唇齿间甘淳无比,回味无穷,“好茶。”
“好茶也要能遇到懂得赏识之人才能称之为上品,否则,和水无异?”墨香话中有话。
安心月低头再抿了一口,墨香的话中别有深意,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你可知道,你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块牌匾,它原来放在何处?”
见墨香突然间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凤仪宫”那三个字,安心月的眼中有些困惑,不知她究竟是何用意,只好道:“不知。”
“想必你心中一定觉得,今日和我在宫中‘巧遇’,必然是我刻意安排的是不是?”墨香舒展笑容,“你可知道,那座宫殿原来唤作什么?”
安心月泰然一笑:“凤仪宫?”
“你果然是冰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