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御林……军反……了……”在城门下已经等候多时的御林军副总管本来已准备好的一大通说辞,在看到蓝昊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的那一瞬间竟吓得什么忘了,结结巴巴才说了这么一句。
“反了?”蓝昊烨淡淡一声,“什么叫反了?”
“所有皇宫里现在的布防都和属下手上的布防图似乎不太一样。”那这副总管从皇帝刚才那句话里听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越发惴惴不安起来,连头皮都似乎开始有些发麻了。
“不太一样,什么叫不太一样?这话什么意思,朕可是一点也听不明白。”蓝昊烨微微一笑,神态中又多了几分带着玩味的温和。
“这楼将军不在,宫中御林军的布防,属下只怕无力调配,皇上,您是不是……”
“哧”地一声轻响,只是寒光一闪,那个可怜的副总管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蓝昊烨腰间的软剑已然无情地划破了他的咽喉。
“皇上!”尾随在蓝昊烨身后的小太监突然看见如此一幕,见到那副总管气绝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合上,他惊慌之下,情不自禁惊呼了一声,但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惊恐而踉跄地退后了几步,他的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蓝昊烨手中那把还在滴血的剑。
“去给皇后送件斗篷。”蓝昊烨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是,奴才马上就去。”小太监拔腿就想重新奔回城楼上去,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此时手上哪有什么斗篷可送?
“等一下。”
“是……皇上还有什么吩咐?”蓝昊烨简单的三个字,差一点把那小太监的魂都给吓没了。
“顺便告诉皇后一声,朕去看看宁贵妃,让她稍后再去‘景仪阁’。”
“奴才记下了。”直到蓝昊烨修长的身形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小太监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平了平自己紊乱的呼吸,想起皇帝刚才的吩咐,他一刻也不敢再多耽搁,可刚一抬脚,眼睛的与光不受控制地就飘向了躺在地上的人,心难免又是一阵狂跳。
六月之末,七月之初,夏天最热的时候。本就是燥热难当的时节,偏偏这“景仪阁”外还多出了这么多的守卫,似乎就更让这周围的空气变得烦闷了起来。
安心月一个人倚窗而立,此时的她说不出是一种怎么的心情。紫烟的死,好象无形中也带走了她一部分的生命。
而现在连流苏也失踪了,她从暗室回来,“景仪阁”就又只剩下小翠一人照顾她的饮居起食,她不知道是流苏自己先行了一步,还是蓝昊烨的人开始有所行动了,她无从知晓,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是前者。因为从她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完全被软禁在这里了。
墨香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她,明夏的军队攻城的那一日,她就会被带上城楼,除非将离和楼轩能来阻止明夏破城,否则,蓝陵一旦落入敌军之手,她就势必成为第一个替蓝陵城和蓝昊烨殉葬的祭品。
她该害怕吗?该吗?
“皇上。”小翠有些压抑的两个字,让安心月毫无波澜的眼中多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你先出去。”
小翠的眼里明显有点怨愤,但她深深看了安心月一眼后,还是缓缓退了下去,而其余几个宫女太监就更不可能留下来。
安心月抬起头,嘴角的笑容虚浮,“皇上今天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指教?”
“朕是来告诉你,朕刚刚处斩了……”
“生杀大权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又何必来知会我呢?难道皇上又突然起了雅兴,要再带我去看什么热闹?”
安心月平静地打断了蓝昊烨的话,但她坚硬如冰的声音却不能成功掩盖她此时内心的脆弱。
有了紫烟这样惨痛的前车之鉴,如果这一次是流苏,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还能不能承受伤痛。
“怎么,你怕了?”蓝昊烨的眼睛慢慢变得狭长,真是奇怪,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个女人的情绪波动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可以影响到他。
“怕了又怎么样?”安心月冷冷看着眼前这个男子,“难道对你而言,真的就视人命如草芥吗?”
“朕不过是好奇,如果现在告诉你,刚刚被处斩的是一个叫做流苏的宫女,你是不是还能一直这么冷静?”
“你——”
蓝昊烨此时这般轻松调侃的语调竟然已经不能撩拨起安心月心底一丝一毫的怒气了,他刚才那那几句话,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霾盘踞在安心月的心头。
看到安心月如此,蓝昊烨刻意停顿了片刻,“我差一点忘了,这个流苏是七王爷临行前特意安排进来陪宁贵妃的。”“
“那又怎么样?”
“怎么——”蓝昊烨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放在手中把玩起来,“将离没有告诉这个流苏是什么出身吗?”
安心月看了看一脸悠闲自得的蓝昊烨,心中一惊,不敢贸然接话。
“看来你也不是全然不知情啊。”蓝昊烨放下手中茶杯,“这黑翼军中唯一的女子,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他闷声一笑,漫不经心地继续开口说道:“不过,朕只怕她再有本事,也长不出三头六臂来。”
“怎么皇上今天大驾光临就是为了要说这些?”
“将离和楼轩的大军听说还被‘困’在肃城寸步难行,不知道这个消息你是不是会多一点兴趣呢?”
“所以呢?”安心月揉了揉太阳穴,“说话永远这么拐弯抹角难道你从来都不会觉得累吗?”
“既然你喜欢快人快语,那自然是最好了。”安心月这般略有些疲惫的语调,让蓝昊烨反而不自在起来了。
“你的打算墨香都已经告诉我了,不就是想让我去城楼上做活靶子吗?”安心月轻笑道:“到了这个时候,好象也轮不到我来反对。”
“你又何必如此,其实事情未必真的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能救你的人恰恰只有你自己。”蓝昊烨别有深意的目光闲闲的停在安心月的身上,神情温和而淡定,“只是不知道你想不想救了。”
那依皇上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做?“安心月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对方眼中的锋芒,“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救得了我自己。”
“普天之下,能够让那两个男人改变心意初衷的,除了你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就算不为别的,我想你也不忍心看到这好好的一个蓝陵城生灵涂炭,是不是?”
“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什么生灵涂炭?眼下我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现在扣这么大的帽子下来,我只怕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戴。”安心月冷冷看了一眼一脸恳切的蓝昊烨,话锋突然悠悠一转,“不过,就如同皇上所言,事关我自己的生死存亡,我心里还真是有些害怕。”
蓝昊烨本来心中自有一番盘算。听到安心月对他冷嘲热讽,心中怒意难挡,可她偏偏又软了口风,明明知道她绝对不可能与自己合作。他心中仍然暗暗有些欣喜。
“只要你愿意劝他们来解了蓝陵之围,事情又何至于闹到今日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他们和明夏已经先一步达成了协议,他们的军队又怎么会有如此能耐?”
蓝昊烨不动声色地看看安心月,见她没有任何异议,才继续说道:“他本来明明已愿意为了你,放弃和我争夺江山了,如果不是他突然‘变卦’,事情又怎么发展成今天这样?”
“你是想让我劝他放弃和明夏的盟约?”安心月接过了话,“你认为我真的还有这样的本事吗?”
“他既然肯为你放弃一次,自然会愿意放弃第二次。“蓝昊烨继续软语相劝,”我也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若肯退一步,我也定不会再和你们为难的。”
“你的如意算盘会不会打得太响了一点。”安心月柳眉轻蹙,却笑出了声,“蓝昊烨,你是不是真的想把我当三岁小孩子来耍?只怕你刚才那套说辞,就连三岁小孩子也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