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日安心月画惊四座之后,就正式成为了“云想楼”里第五位清倌,当然,这只是这楼里所有人知道的事,因为安心月还没有正式在众人面前亮过相,登过台。
但是,这几日,原本就生意不错的“云想楼”的门槛却是修了又修,前来光顾的人当中,除了不少自许风流的才子文人,或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竟还有写女扮男装的富家小姐。
让这些人趋之若骛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紫烟的舞,二是将离的琴,如此人间难得的搭配,每日只得那一个小小的片段,却让人不自觉就沉陷其中。
本来,“云想楼”里的四位清倌,紫烟的舞,彩音的琴,墨香的书法和青依的歌,各有各的风流,各有各的韵味,应是在伯仲之间,可现在,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紫烟一人艳冠群芳,独领风骚。
微妙的变化也带来了微妙的气氛。当然这一切与安心月都是无关的,在她看来,争也罢,夺也好,都不是她感兴趣的事,这几日里,最后的清闲时间成了她最贪恋的时光。
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在这一派热闹非凡,歌舞升平的中,一张无形的,充满了阴谋的网谙蛑谌苏趴饬钊酥舷⒌钠?“小姐,芸娘特意吩咐”锦裳坊“给你做了几身新衣服,您来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恩,先放着吧。”安心月懒洋洋地应了一句,有些不情愿地从软塌上起来。午睡了大半个时辰,原本精致整齐的发髻都显得有些散乱了。安心月也只是毫不在意地拢了一拢,“菊儿,这一个上午,你都到哪去了?”
菊儿,是前几日芸娘特意给安心月安排的贴身丫鬟,她说自己今年已经十五了,可安心月却觉得她顶多十二、三岁的样子。安心月岁她倒是有一种与生惧来的好感,这,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身上有一种惹人喜欢的活泼与开朗,在“云想楼”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心性,不是谁都能有的。
“我陪着梅儿姐姐一道给紫烟姑娘买些”飞燕大赛”要用的东西去了。”菊儿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小姐,我给你把头发重新绾起来吧。”
“怪麻烦的,就这样吧。”安心月随意地甩了甩了头发,“还有一个礼拜就要比赛了,紫烟姐姐准备得怎么样了?”
紫烟,也该算是安心月来到这里“云想楼”里所结识的第一位朋友了吧。
“紫烟姑娘的舞自然是能再度夺魁的,我今天也瞧了,真和仙子在舞一般,真漂亮呢。”菊儿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多了一分向往,二分羡慕,三分嫉妒,忽的,那眼里又滑过一点孩童所特有的顽皮:“小姐,你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画啊?”
安心月笑而不语,她发现,菊儿称呼紫烟或是其他人都是“姑娘”,唯独对自己却称小姐,一个简单的称呼,在无形间拉近了她们彼此间的距离。
“小姐,你生得可真美。”菊儿又是一声轻叹,“将来定能把她们都比下去。”
“怎么,你这小嘴抹了蜜不成?”安心月的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还是你又偷偷跑去厨房偷点心吃了?”
虽然只和菊儿才相处了几天,安心月却已发现这个小丫头有个贪嘴的毛病,但凡是香甜软糯的小糕点,她总是随手抓来一块两块,可这个小姑娘每次吃东西,似乎总是忘了擦嘴,不是沾了一两粒芝麻,就是带了些粉儿面儿的回来,常常把安心月逗得前仰后合,不过奇怪的是,这小丫头除了脸蛋是圆圆的,平添几分可爱,却也不怎么见她吃胖。
说起这些小点心,以前,小翠似乎对这些东西就很热心,唯一不同的是,小翠总是从张嫂那里学了这个,那个,为的却是让安心月能够多尝些好吃的东西。
小翠,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呢,那些日子对安心月来说已经是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菊儿清脆的声音把安心月又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刚才,紫烟姑娘还特意让我带了些簪子、首饰过来,她说这些东西自买过来起还没有用过,给你用正合适呢。”
“这怎么好意思呢,一会还是……”安心月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菊儿急急打断了,“小姐,你不知道,这”云想楼“姑娘们的首饰都是要拿自己的私房钱来购置的,要是小姐做了清倌,却没有像样的首饰,只怕是要让人笑话的。”
安心月接过菊儿手里精巧的荷包,那里面有一对银色的月牙形的耳环,还有一条同款的项链,以及三支素雅清淡的簪子和一些银华色的缎带。
“这,应该是紫烟姐姐特意去为我买的吧。”安心月淡淡问了一句,声音温暖而潮湿。
菊儿有些心虚地伸了伸舌头,慌忙道:“小姐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这种温暖的感觉,应该就叫做友谊了吧,安心月在心底细细咀嚼着那两个字,友谊。
菊儿望着又陷入沉思的安心月,也忍不住有些出神,这是第一次,她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读到了如此温暖的笑。
“菊儿,你上回不是告诉我,紫烟姐姐最喜欢吃水晶糕吗?明天,我们一起下厨做一些好不好?”
“小姐会做?”一听到吃的东西,菊儿的眼睛里就有了异样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