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黛,小黛,醒醒。”朦胧中,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熟悉的令人想要哭泣。纪千黛费力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榻边上的白衣男子,眉眼间满是温柔,一如两人初次见面。
“之晨……”纪千黛模糊的视线,忽地被泪水完全蒙住,她抓着那人的衣角,哭的一塌糊涂。
“小黛,小黛,怎么了这是?”看到她哭,白衣男子也慌了手脚,冰冰凉凉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却为温热的眼泪而震了一震,“小黛,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视线渐渐清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柔,熟悉的一切,似乎那些让她伤痛欲绝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我做恶梦了。”纪千黛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喃喃的说道,“我梦到,你,你死了……”
“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白衣男子环住她的腰肢,温和的回应道。
“之晨……我不想离开你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纪千黛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你身体不好,以后我们就住在影都郊外的宅子里,种一大片花儿,你好生养身子,我好生照顾你,好么?”女子的眼神十分空洞,而脸上却满是憧憬。
“好,什么都依你。”白衣男子依旧笑的温和,眼底却有些失落。
“你也不要再关心什么政事了,我们一起,归隐山林,你说多好……”
“皇上……”身后的侍从忍不住轻声唤道。
白衣男子却似乎没听到似的,眉宇间满是温柔和怜爱,仿佛拢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那样的温柔,是索有人都未曾见过的。
“之晨,你有没有按时吃药?”蓦的,纪千黛问道。
“当然有。”白衣男子连忙回答。
“真的?”女子的眼神,已经慢慢凝聚了起来。
“当然,我每天都有服药。”白衣男子急急的辩解。
纪千黛柔软的身子忽然僵了一下,随即慢慢坐起身来,转过头——
俏脸上满是泪痕,苍白不堪,眼神却是凌厉令人难以直视。
“陛下,妾身没事了。”
那日过后,纪千黛昏迷了三日三夜,这期间,也曾醒过一二次,每次都是喃喃的对着虚空叫着之晨的名字,然后不停的哭泣,之寻忙的焦头烂额,将所有的御医都派来了晨王府,而她却丝毫没有起色,之寻焦急之下,扔下政事,亲自来到了晨王府,看着憔悴的女子,心疼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于是就上演了那一幕。
“陛下御体要紧,纵是妾身身子不爽,也无需惊动陛下,”纪千黛缓缓道来,却是在训斥着身边的侍从。
潇涵公主向来和蔼,眼下一字一句严肃的说出来,虽然身子尚且柔弱,却令侍从们统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陛下的起居,若是都靠你们这样的下人服侍,我怎么放心,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全部把你们撵出去!”女子苍白的脸色因怒气而现出一片红晕。
“小黛,这不怪他们。”之寻挥挥手将近侍赶出去,“是我担心你,你知道,父皇和四哥……”说到这儿,他连忙掩住了口,懊悔的看到了女子蓦的惨白的脸颊。
“之晨……之晨真的……”纪千黛嗫嚅着嘴唇,艰难的问道,那一晚的记忆,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他就躺在她怀里,慢慢变得冰冷,变得没有呼吸,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小黛,你听我说,小黛!”看着她逐渐涣散的眼神,之寻一把扶住她,“四哥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况且,他病情加重时,把你,把你托付给了我。”
之寻的声音变得温和,“小黛,不要为了这件事情难过了,人生百年终得一死,四哥有你为他如此难过,也就不枉此生了。”
纪千黛满是泪水的脸看起来如此脆弱,这是这些日子来,之寻从未看到过的表情。
笨蛋之晨,就算不要我了,也不能把我随随便便的推出去啊……泪水汹涌的流出眼眶,我又不是商品,怎么能这样……
短时间内遭到两场大变,从未遇到过如此挫折的纪千黛一时间受不了而昏迷了过去,但是现在,夙月楼楼主的风范又回到了她的身上,纪千黛心中雪亮,之晨之死,与宇文修裔,定然脱不了干系!
“之寻,”想到这儿,纪千黛抹把眼泪,认真望着之寻,“那个刺客,有没有抓到?”
之寻此时正沉浸在四哥托付纪千黛给自己时的情景,白衣男子静卧在榻上,一旁雪白的手帕上满是鲜血,他喘息着苦笑,“七弟,我怕是不行了……你很有才能,我不担心你,但是我担心小黛,她很要强,不肯表现出来自己的柔弱,以后我没了,她该如何是好呢……”自己坐在榻边,难过的注视着从小到大最关心自己的四哥,“四哥,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告诉我,弟弟无论如何,都会为你完成。”
之晨虚弱的双眼中忽然散发出奇异的光芒,“之寻,帮我照顾小黛,我没了以后,你,你可以,你可以迎娶她……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名分……”
“之寻?”纪千黛讶然问道,之寻难得的走神。
“小黛,跟我走吧,这是我第二次对你说,四哥已经不在了,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么?”之寻浑然没有听到纪千黛在问什么,他抓住她的手,急急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纪千黛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严厉,“陛下,请自重!”言毕,迅速抽回手,重新躺回软榻,脸向内侧,再不看之寻一眼。
之寻苦笑一下,“小黛,我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表现……好吧,四哥的遗体,已运入宫中,若你想看他最后一眼,就去看一看罢!还有,刺客逃脱了,”不出所料的看到纪千黛身子一震,“只是,他也负了伤,跑不了多远。”
纪千黛依旧没有看他。
之寻叹口气,“小黛,我知道你恼我刚刚说的话,但是,我是真的关心你,四哥走了,现在,我能关心的,也就只有你了……”他轻轻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纪千黛的脑中,翻江倒海,万般思绪汇集到一起,她缓缓坐起身来。
“影儿,传凤凰令下去,夙月十二钗,今晚务必到晨王府来!”
“是,主子!”蓝衣的侍女刚刚要迈出房间,忽然转过头,“主子,您认为,杀害王爷的,是宇文殿下身边的人么?”
“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也差不多。”纪千黛冷笑道,“居然胆敢这样对待之晨,宇文修裔,我纪千黛在此发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亡国之命带给你!”
狂风四起,仿佛在回应纪千黛狠狠念下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