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为了习修悍天诀,我在钟灵山庄每一日所受的痛苦都超过了我这一生。我永远记得,每一次在两位前辈的倾馕传授中,那种灵魂被撕碎的感觉就如筋骨尽裂,那种快将人灰飞烟灭之痛,都被我咬牙渡过。
因为,痛苦只带给我一个信念,那就是为邪找出凶手,还他清白。多少痛苦,我想也值得。
痛快,伤过,不过,所幸的是,两位前辈对我的表现极为满意,甚至将悍天诀以外的气功修习法也一并传授予我。我在感激的同时,最能报答他们的方法,就是苦心研学,绝不有丝毫拖沓。
每日,我睁开眸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潜心苦练。当然,另外要感谢的一个人就是钟公子,其间,若不是他,我想我这身板早就承受不住如此摧残,而变得伤痕累累了。钟楚寒为了我,他不惜托人情与重金费尽千辛万苦,为我找寻天下良药,让我滋补身心,更让强筋壮骨。
因此,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我不仅全全容纳了悍天诀的心法气功,更是将一些习武基础打得根基扎实。
对于这一个月的迅速增长,我并没有为此感到骄傲,因为我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对于寻找那嗜血恶魔,远远不够。我——还得努力!
月满,这日,扬州双霸终于功德圆满的将悍天诀交授于我,双霸望着我如今的成就,略带欣慰的离开。临行前,双霸中的大哥,江湖人称——寒阳子,他满脸堆笑的转过身感慨说道;“李姑娘,虽然你我并非师徒,但此次前来授武,你是老夫见过的女中豪杰。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老夫对你深为敬佩。虽不知姑娘为何要习修悍天诀,但老夫不得不提醒姑娘,虽然练就此功对于习修其它上乘武功要简易许多,但常运此功,会使你身体里的力量被反噬。这里,老夫有一本《擎阳心法》这本书虽不是什么绝世武功,但对与悍天心诀相生相克,如果两者能恰当的融合,那将会发挥出无边的威力。能否练成,就看姑娘的慧智了。”寒阳子说着,将怀中的《擎阳心法》递交我的手中,然,面露期待的笑容提步离去。
握着《擎阳心法》的我半晌未曾回过神来,要不是一旁的钟楚寒将我轻轻一推,我还沉浸于云雾之中。当即,返过神来的我,立即箭步冲上前去,谢过扬州双霸,又立志要将此功练好,这才满是感激的望着双霸离去。
风抚着我的长发,青丝在唇畔与脸颊缠绕,望着扬州双霸的身影渐渐模糊,我的心有一丝眷念的空洞。这二位,也算是我习武的启蒙老师,虽谈不上师生情深,但也让我倍感亲切,不知日后可有报答的机会?我在心中独自猜想。
突然,肩上一沉,钟楚寒修长的玉指已经搭在了我的肩上,他眸光含笑,黑瞳如钻石般璀璨明亮;“怎么?舍不得?”
我自嘲的摇了摇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终须一别,他们虽对我有恩,但只能做为我生命生的过客,停留永远只是一瞬。”
“那我呢?”他瞬光灼热,亦变得滚烫无比。让人在这暖春之际,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我灿然一笑,不知该做何回答。
“南儿,你又在逃避我!”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有隐匿不去的落寞悲伤。
“不是我逃避你,而是你总有一天会找到属于你的归宿。”我淡然的回答,脸却不由自主撇开。
“可是,我更希望那人是你。”他波光粼粼的眸子,闪烁着奇异的温柔之光,如平静的湖水,刹那间被风抚乱。
“我们不谈这个,先说说这一个月来,你身为武林盟主,怎么都未外出为百姓办事啊?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啊?”难道说,盟主这个公职一直很闲?还是说,最近国泰民安,百姓都已安居乐业,再无事端争执出现?
见我转移话题,钟楚寒原本那温驯柔和的眸子瞬间闪过一丝苦恼。
“唉,谁说我不想管外面的事啊,只是钟某现在是有心而无力。”
“怎么了?”我不露声色的问道,不知是何事会让扬名天下的武林盟主无量公子烦忧?
“其实……”说到这里,他突然扬了扬眉望我,脸色略显为难,似欲言又止。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我心一揪,能让钟楚寒忧心,莫非是有夜冥邪的下落?我开始忐忑不安的猜想着。
“确实,这一个月来我都快头痛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越发不安的问道。
他可能看出了我的焦虑,当即也不隐瞒的松开手无奈的说道;“是这样的,一个月前,至从我把你带了回来以后,朝廷赐封的三麒麟之一的吕公子就整日怨魂不散的守在钟灵山庄脚下,要求见你一面。可是,那些日子,我见你整日伤心落魄,而且又醉心武学,所以就没让他见你,还有就是为了不让你为此事扰乱心神,当然也就没向你提起。不过,钟某还是有些私心,不愿让你见他。”说到这里,钟楚寒略带坏意一笑,如孩子争到了自己的糖果般高兴。
我听了稍稍一愣,知道不是关于夜冥邪的消息,我有些失望的敛下头道;“难道,他现在还守在钟灵山庄的脚下吗?”
“是啊,我原本以为,这个贵家公子兴许只是不甘你的离去,所以自尊心受损,只要过上一阵子待他吃上一些苦头就会离开。谁知,整整一个月了,他还不走。只要一见我下山,那厮就像黄蜂一样粘着我,要与本人一决高下,还说什么谁胜谁就能拥有你。你说这简直不就是荒唐吗?”说到这里,钟楚寒眉峰的蹙得越发深沉,想必正为吕震之事大为头痛。
“所以,你就一个月不下山,就这般耗着?”
“嗯,其实也并非我钟某怕了他,只是钟某与朝廷之人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用不着对他动手,况且,我与他先前并无半点恩怨,如果冒然出手,伤了和气多不好啊!”
“不错,你想得很周到。”不得不佩服钟楚寒那无量公子之称,多日与他相处下来,他不但为人宽厚,对待仆人更似朋友,而且从不轻易冲人发怒,只是偶尔在我的面前,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这种男子,真叫人又爱又怜。可惜……唉!
“那么,你想下山见他一面吗?”他眼神变得纠结,而话语却充满试探。
“他想见我,为何没有上山?让我下山,那是绝不可能。”我断言道,对于吕震,我已经心力交瘁,再加上曾对邪做过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他。
“嘿嘿,他就是因为上不了,所以才在山下苦等一月。”
“什么意思?”
“因为我在钟灵山庄之外布下了阵术,那是寻常人进不来的。”
“原来如此,我看就此做罢吧!”反正现在的我,亦不是从前那个无依无靠,只能受他欺负的小丫头了,现在的我,要一步步向强者靠近,要为邪脱罪,要为下次初升的烟花而努力。
“真的不见?”钟楚寒语气略显可惜,但眼神却流露出不可多得的欣喜。
我摇了摇头,一脸漠然,坚定之色想必显而易见。
再次回到钟楚寒因习武而特意给我搭建的一座清幽禅院,我双腿席地而坐,拿出扬州双霸送的《擎阳心法》仔细凝思起来,没日没夜的练习,那是一种怎样的辛苦,常人也许不知。
但是我知道,要想成功,就要付出比常人努力的三倍功夫。
夜,你一定要好好的,相信我,只要我有了绝世武功,我就可以让你不再受世人的眼光所束缚,我也不会让你在活在阴寒而晦暗无边的夜里。我要让你每天都沐浴在晨光之下,让耀眼的光芒照在你刚毅的轮廓上,映出世间最纯挚干净的笑容。
“无物无我,色空不二,入于混混沌沌,渺渺茫茫,恍恍惚惚,杳杳冥冥,鸿蒙未判的空灵境界。一灵独觉,奇景频生,妙趣叠出,灵感如泉,心灵净化,人格完善,智慧升华,五眼六通,神功异能得以开发。功深者阴魂出壳,练就纯阳之躯,灵体飞升……”
转眼已是三月,《擎阳心法》在我苦心潜修下,已学得七七八八。当即,我顺功调息,将《悍天诀》的心法一起运用,一道真心竟暖暖流入丹田,然缓缓抵达指间,我连忙将指一运,真气由指而发,撞击在了一旁的石柱,“碰——”的声响。
天,我竟然可以运用此功了,而且还可以运用内力击物!如此传说中的内功,竟然真的归我所有。一种兴奋,欣慰,还有激动瞬间冲刺着我的心间。多月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他已化成果实,让我看见了希望。
当即,我高兴得从地上蹦了起来,看来,邪的清白已经离期不远。
此刻,我最想告知我有这个能力的人是钟楚寒,这些月他对我的照顾,如至亲之人,我对他的感激就如大哥般亲切。虽然,我知道他对我的心天地可鉴,但我知道,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邪的大仇未报,我的永远是郁结的。直至今日,泪洒枕襟的梦中,还有他凄婉的微笑,那大朵绽放的花朵,如黄泉彼岸的忘情花,美得灼伤人的眼睛,美得让人心碎满地。
“李姑娘该用膳了!”由于钟灵山庄多是男仆,而且绝大部分是上山学艺的弟子,所以,给我送饭的人一直就是谢阿旺。谢阿旺今年十四,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卖上山来为婢为奴的,但钟楚寒见此人淳朴机灵,所以就将他也视为山上弟子,顺便,让他在闲暇时间,照顾我一切生活开支。
是的,让个男子侍候总没有丫环方便,但这个谢阿旺却是一个极其细心之人,通常能在我需要什么而不说出口的情况下做到,这到也省去许多麻烦。
“对了,阿旺,无量公子去哪了?”不提不知道,一提起来,我才猛然想起,好像已经有三日未见上钟楚寒一面了。若是平日,他定是一日来看我三次,可是这次三日也未曾来过,说起来还真是奇怪。
正欲离开的阿旺见鲜少朝他问话的我,当即愣了一下,片刻回过神来的他又不以为意的说道;“哦,盟主在三天前就下山了。”
“是吗?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么大的事,钟楚寒没理由不告诉我一声啊。
“盟主说怕打扰到你习武,所以就吩咐了阿旺一声,然后走了。还有,这是盟主让小的交给李姑娘的,说是如果李姑娘要学会了心法口诀,那就把这本《似水剑谱》拿去,他说女子最适用这种剑术,此剑术虽不能威震四海,但也凌厉无双。”
望着阿旺那一脸坦诚的模样,我茫然的接过剑谱,然后扬起脸不解的问道;“你说他三天前就离开了,那曾经一直守在山脚下的吕公子是不是也已经走了?”
“嗯走了!”阿旺点头说道。
“呵呵,该走了,一个季度,他的心估计已经冷却变故了。”我冷冷一笑,欲要转身,不再缅怀往事。往事如风,往事如云,终究一场梦。算算,离开邪已经四个多月了,不知现在的他,可否还记得,有一为女子,为了让他不再孤独寂寞,吃了多少非常人的苦?
“对了李姑娘,其实我有一件事不敢告诉你,现在盟主走了,那我就不妨将东西交给你。”阿旺见我淡然的转身,连忙将我加住,然后从怀里东掏西摸起来。
我愕然的回过头来看他,暗忖,莫非钟公子还给我留下什么秘籍?
半晌,他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用上等绸缎包裹起来的弧形东西,我疑惑的望着他,却见他一层层的将锦布揭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展示在我的面前道;“这东西是吕公子临走前千万哀求,让我托交给你的。前些日碍于盟主在,所以阿旺不敢递交,所以……”
“你为什么会帮他转交?”我一直知道,阿旺是一个乖舛懂事的孩子,从不乱做主张,为人处事深稳而慎重,是一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只是不知今日,为何会瞒着钟楚寒帮助吕震,这是何等大事,真不知这小鬼哪来的胆子。要被知道,那还得了。按照这里的规矩,是要被逐出山庄的。
被我这般凌厉一问,阿旺小脸瞬间有些苍白的说道;“我见吕公子在山脚痴等一季,痴情之深真是苍天可见,大地可观,如此男子,可谓世间少有,可以,阿旺才一时心软,然后……”说到这里,他神色一慌,连忙又接着说道;“但是,李姑娘阿旺知道错了,求姑娘你千万别告诉盟主知道,否则我……。”
“哼,痴情?如果痴情,就会如此做罢离开?再说,痴情又有何用?”我一边说,无意中却望着阿旺手中的那只翠玉镯子,依旧青光流转,碧光闪耀,一看就是奇货可居,乃千年遗至下来的连城之宝。不错,那正是老夫人曾经送给我做为吕府儿媳的信物。看到这里,我心莫明一颤,不知是因老夫人曾经的心意,还是见到故物而不安。
见我毫不领情的冷笑,阿旺有些焦急的上前一步解释道;“其实离开并非吕公子本意,而是事出有因!”
“何事?是不是他心爱的女人让他离开?”我想,会让他离开的人,也就只有傅言惜了吧!
阿旺摇了摇头道;“不是,听说吕公子他娘的眼睛瞎了,所以他这才赶了回去!”
“什么?你说什么?”我愣得全身颤粟,退后一步,满是不可思议的问道。
“听说吕公子他娘眼睛瞎了,吕公子这次离开是去为他娘寻医。”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眼睛瞎了?为何会这样?明明就是好好的,她那么慈祥,那么温和,就如母亲一般让人敬重于她,又怎会瞎眼呢?这是真的吗?我心缩得一紧,感觉全身似被水泼过般的冷冰。
“李姑娘?你没事吧……”望着摇摇欲坠的我,阿旺想上前挽扶,可是刚伸出手,似想到有何不妥,当即又能伸了回来。
“我没事,你退下吧!”我咬着唇,坚强的说出这句个字,生硬的将眼中的泪花逼了回去。
阿旺满脸不安正要离开,可是一想到手中的东西,他又止住了脚步道;“可是李姑娘,这东西……”
望着他手中之物,我想起曾经吕震生硬的将它从我手中夺走的情景,那一****说;就算日后他跪在地上,求我戴上,我也不屑一顾。”所以,今日,这东西我收不起,我的尊严更是放不下。
“阿旺,如果你不想被盟主知道这件事情,那就最好将物品原地送回!”我冷冷的抛下这句话,便侧过身不再多看他一眼,想必聪明如厮的他,应该已经明白。
“是,阿旺明白李姑娘的意思了!”语气带着一丝失望的阿旺,最终也只能黯然离去。
夜风萧条,现已春末,将至夏日。可是夜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阴寒,不知是心冷的缘故,还是因为那像极了邪眼睛的星星,总让我感觉不到丝丝的温暖。
不知不觉,钟楚寒已经离开山庄两个多月了,而山庄的大小事宜都无人打理。昨日,钟楚寒飞鸽传书,说将山庄大小事情交由于我,让我经手。这措手不及的消息,直到现在,我也无法消化。如此诺大的山庄,撑管上百口人,还有一切人脉更是分散在全国各地,让我一个从未涉及于此的人,如何来打理这个山庄?
想到这里,思绪烦扰,我握着手中那柄银光逼人,寒心森冷的“白冰剑”如狂魔般胡乱飞舞。这把剑,算不上旷世好剑,却坚韧而锋利无比,是钟楚寒一月前托人稍来给我的。
立在清幽的后院竹林,踏在如孤形般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明月崖”上,我凝望那苍凉孤寂却深不可测的崖底,突然脑海里却浮现出邪的红眸,是的。当初,他也有一双像这座孤崖般让人忧伤的眸子。
暗夜凝聚的泪水,无声滑下,滴落在剑柄之处,发出一声脆响,仿如我的心,被轻轻拨乱。
那厚厚的肉茧摩擦着坚硬的剑柄,银剑蓦地被月光照得清亮,如未曾开封的绝世宝剑那般,闪耀着让人惊艳的异光。
“似雨剑,细雨飞,剑如殇,几多相思,几多怅。明月笑,星辰黯,故人久去语未还,烟火劫,泪两行,纷纷至至,落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