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咚咚的琴音如山泉清流,轻轻淌过心田;时而又如微风拂面,带来微醉迷蒙的舒适。
金多多捂着宿醉后疼痛的脑袋坐起来,屋里的琴音霎时停止了。
“醒了?”
柔雅从桌上倒了杯水递过来,金多多接起过仰头灌了下去,这才觉得喉咙不再那么干渴的厉害。不过眼睛却是依然好疼,想过去应该是红肿了——她知道自己喝了很多。
“什么时辰了?”
金多多揉着火辣辣的眼睛问道,脑袋还是蒙蒙的。屋子里点了灯,门窗都关着,看不出黑夜白昼来。
“已经是半夜了。我可真羡慕你,怎么就那么招男人喜欢?一个两个的都爱围着你转。”
柔雅的声音清冷的略带讽刺,既然屋子里没有男人,她也就不再装柔弱的模样,那副娇柔惹人怜的样子只是为了博得男人的怜惜罢了,说实话她倒也很不屑那个样子。不过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她在这怡人苑一天,就得靠那副模样挣钱。再怎么说装可怜也比伺候男人上床好的多,不是嚒?
“我这种女人多了,只是你没看见罢了。喜欢你的男人更多,你有什么好羡慕我的。”
“喜欢我的?呵。那些男人喜欢的只是我漂亮的脸蛋和身材,有几个是真心的?你自然不同,他们看中的可都是你的心。”
金多多听闻笑一下,一边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居然不是自己原本的衣裳。她倏地的抓紧领口:凌瑶儿早醉了,然后她也醉了,那唯一清醒的就是黎昕了。天,不是他给换的衣服吧?
“放心吧,衣服是我换的。黎公子是君子,不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的。”
柔雅好似什么都猜得出来一样,就是那总是带着嘲讽的语气叫人听的不舒服。不过金多多现在没心情跟她计较。匆匆的下了床,金多多打开门就要出去。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黎公子已经包下我了,你今晚就在这睡着吧。有我这头牌伺候你,你还嫌弃不成。”
“黎昕和瑶儿呢?”
金多多的脚步止在门口,转头问柔雅。
“凌瑶儿在隔壁,黎公子出去了。他放心不下你,肯定会回来的,等吧。”
柔雅低头调音,片刻后,叮叮咚咚的琴音又在屋内回荡起来。
“我也真希望心里能有一个值得牵挂的人。”
柔雅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着。金多多看着她,忽然觉得柔雅其实也不容易,工于心计或许也只是为了自己能过的好一些,希望能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为自己赎身从良。
真是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是那难处,外人都看不见罢了。
金多多一晚上睡睡醒醒,却是直到天亮也未有见到黎昕回来。天才刚亮,她走出怡人苑的时候发现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还没有几个人。晨风吹来,她身子猛地瑟缩了一下,居然觉得有点冷——真是见鬼啊,这大夏天的,她居然抖了。
是不是因为,觉得寂寞了?
她站在城门口抬头看着山上的方向,心里想着是不是还是回去算了?或许是她那天把话说的重了,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云浩宇和芸萱是多少年的青梅竹马了,都是一家人,芸萱就是他的妹妹一般,他信任芸萱也是正常的吧?只是心里虽然是这么跟自己说的,却怎么也不舒服。
她其实很怕寂寞。她从小朋友就多,成绩好,脾气也好,长大了又因为漂亮,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猛地这么一穿越,忽然之间那些就全都离自己远去了,怎么也抓不回来。那个男人对自己有一些好,会为自己吃醋,会疼自己,她一下就依赖上了他。可是这种依赖如今一看是多么的脆弱,多么的廉价。
而她却丢人的不想放弃。她在意他给的温暖怀抱,在意寨子里其他人对她的好,在意林大哥对她的爱护,在意喜姨炖的温暖的鸡汤。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朋友就是他们,她没骨气的就是不想放开。
金多多浑浑噩噩的走上山,然后熟门熟路的往屋子走去。她无精打采的,走到门口却被人狠狠从里面一撞差点摔倒。抬眼,芸萱扯着胸口的衣服,衣裳不整满脸泪痕。看见金多多,更是委屈的咬紧了下唇,又哀怨的往屋里看了一眼,这才哭着跑了开。
金多多站在门口呆了一下,这才抬脚进去。云浩宇坐在床沿,脸色阴沉,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过了脸,发现是金多多,脸色骤然大变,那眼神里的欣喜那么明显。
“你回来了!”
他扬着语调,金多多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绕过他,‘砰’的一声将自己的身子用力甩在床上,一动不动。
屋子里里一阵静默。盛夏的早上,知了在屋外枝繁叶茂的树上‘吱呀吱呀’乱叫,叫人听了越发烦躁。
“刚才……”
“我知道。投怀送抱嘛,被你拒绝了。”
云浩宇终于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虽然两人还在打冷战,谁知道金多多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帮他回答了。说完,她继续没精神的趴在床上,眼睛盯着绣花枕头上的两只鸳鸯,一会儿巴眨一下眼睛,一会儿又巴眨一下。
云浩宇嘴角勾起来,黑如曜石的眸子里闪出光彩来,本来不好的心情,这会儿也忽然觉得好多了:她果然是不一样的,还以为她看见了会激烈的闹腾起来,毕竟她那么讨厌芸萱。可是,她倒是这么容易相信他。
可是……他眉头微皱:这是不是也代表,或许她已经开始不怎么在意他了?之前她为了芸萱和他的一点小事就会很生气,可是今天却……
他为着这想法,心情立刻有些低潮。可是看她眉眼间的疲倦,立刻又担心起她来——她最近真的累坏了吧?赌坊、钱庄、商队那么多的事情她全都要管,他把什么都丢下了,似乎也是太过分了一些,他明知道她也是被芸萱气的刺激了才口不择言。
“不舒服么?”
他的手拂上她的额头,凉凉的触感叫金多多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她连头也懒得摇一下,只是懒懒的抬了抬嘴皮子。
“累。”
屋外窗下,其实并未走远的芸萱听着两人的对话,死死咬着的下唇一排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