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拿到定魂珠的吧?”金多多看着燕绝翎说道。燕绝翎皱眉,“我试试。”
金多多忽然觉得茫然。
她知道这个事情很难,而且事关燕绝翎家的祖坟,就算燕绝翎无法说服西凰王,也是很正常的,因为他自己或许就觉得这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中国人,自古奉行‘孝’字。和祖宗有关的事情都很大,比如祭祖,比如祖坟。
她无力的扯了一下嘴角,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但是却比哭还难看。
“先出去吧。回到西凰我们再细细打算。”燕绝翎不忍看金多多这个样子,他不是不想救黎昕,他很想救,哪怕黎昕跟他说要和他抢金多多。但是他并不能因此恨黎昕,这不知道是为什么—按道理,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可是他居然不恨黎昕。
而且他的命是黎昕救得,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他也愿意。
金多多坐在马车上看着黎昕愣愣出神,举起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落到了黎昕的脸上。曾经那样鲜活灵动的一张脸,现在这样静。她想起那一晚在燕王府的花园里看见他,月下的他一身白衣空灵的好似随时会乘风而上,直上九天月蟾宫。
快走到谷口的时候,后面有人追了上来。金多多回头,看见是巫长老带着先前引路的那个少年阿寻过来了。
“我们和你们一起回去。若是取到定魂珠,就好立即施法。”金多多感激的对两人作揖。
回到燕王府,黎昕被好生的安置着,燕绝翎派了十几个侍卫在门口看着,又派了丫鬟时刻不离的守护着黎昕。
“我现在就进宫去。多多你不要急,好好的睡一觉,醒来我就回来了。”燕绝翎抬起手抚过金多多的肩,金多多点点头,推着他催他快去。
燕绝翎的眸子立刻又黯淡了。抿了抿唇,匆匆离去。
徐波将这一切都看进眼中,只觉得燕绝翎着实命苦。先是遇上金多多失踪,然后失忆,好不容易带回西凰来,黎昕又出了这样的事,将金多多整颗心都沾满了。
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盆水匆匆的从台阶下走过来,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就撞上了金多多。
“啊。”金多多惊呼一声,身子晃了晃差一点从台阶上载下去,幸好一旁的徐波及时的扶住了她。她一晚上劳心累力的,整个人发虚的快要飘起来了。
小丫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样子惊慌极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金多多摆摆手,她现在哪里还有这种心思去在意这种事情?小丫鬟站起来感激的对她道谢,看见金多多脸的一刹那,忽然指着她‘啊’的惊叫。
“啊,你……”那模样震惊至极。
金多多无意的回头,看见小丫鬟那菜色的脸,忽然觉得这张脸好熟悉。再看见小丫鬟那激动的样子,脑袋里忽然灵光一现。
“金朵朵!”金多多指着小丫鬟大叫,小丫鬟啊了一声,忽然大叫着摇头后退,撒腿就跑。
“把她给我抓住!”徐波看小丫鬟跑的慌张,猜出有异,立刻指挥门口的侍卫三两下将那小丫鬟抓住。小丫鬟拼命扭着身子不肯回来,金多多围着她转了两圈,然后往黎昕隔壁的屋子走去。
“把她带进来,然后给我从外面把门锁上,除非我叫开门,否则无论里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许开门,听到了没?”
徐波虽然诧异,却是自然点头。小丫鬟还在垂死挣扎,被两个侍卫抬着往里一推,再转身来门已经关上了。
“别想了,你出不去的金朵朵。”金多多坐在椅子上,浅笑着看着那惊慌的小丫鬟。小丫鬟背对着她的肩膀无力的颓下来,转过脸来,一脸的衰样。
她很瘦,而且脸色不好,双手都是老茧,看来在这里过的很辛苦。
金多多打量着站在她对面似乎认命了的小丫鬟,拍拍身边的椅子。“金朵朵,来坐下吧,把事情好好的说说。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金朵朵无奈叹气—唉唉唉,好吧。她从来没想过老天爷会做这样的事情,真的,很搞笑啊。
“我是甄晓倩。多多,你不会忘记我了吧。”
金多多倏地站起来,指着甄晓倩的手指抖啊抖,“晓倩?天,天啊,原来你在这里。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甄晓倩跟她从小是邻居,两个人从穿开裆裤开始就几乎像连体婴儿一样,直到两年前,和男朋友容飞扬去旅游的甄晓倩忽然失踪了。
“你都认出我了,干嘛还要跑?”金多多有些生气,晓倩居然这么不把她当姐妹。
甄晓倩知道金多多误会了,连忙把椅子挪到金多多的身旁撒娇的握住了金多多的手,“我这不是觉得丢人嘛,你混得如此好,我却这么差,怕你笑话我不是。不要生气啦,亲爱的。”
甄晓倩开始撒娇,金多多扑哧一笑,却还是装着生气,“我们可是好姐妹,有什么好笑话的。要我不生气也行,把你的事情跟我好好说说。我们当初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甄晓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叙说她那离奇的故事。
“我和飞扬去了大峡谷,飞扬心血来潮要玩蹦极,于是我只好跟着他玩了。飞扬玩的很开心,轮到我的时候,就出事了。那绳子忽然就断了,我落下水去,那一刻我一点都不惊慌,真的,你知道我会游泳的嘛。可是大概命中注定我要死的,我居然一头就撞到石头上去了,然后我就看见自己的尸体在石头上摔了个血肉模糊,我就晕了。
等我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居然穿越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叫金朵朵,是个才女,人家什么都会,不但能下田种桑养蚕,琴棋书画也略有精通。我是五谷不分。怎么办?我就开始装宅女,谁也不见了。
我天天窝在屋子里想着怎么才能穿越回去,我甚至在半夜跑到城外官道上去撞车,想着在这里死了就能回去了吧。可是腿骨倒是撞断了,人却是没死,想一想我在现代的身体没准都已经被火化了,我也就认命了,不如就在这古代活着吧。
只是金朵朵会的那些我都不会,所以我只好开始摆架子,谁来找我我也不去帮忙。这一下可好,街坊邻里的不待见我不说,金朵朵的爸妈也开始嫌弃我。我正想着我好歹也是21世纪的新新女性,何苦窝在这个小镇上,不如去外面闯闯好了,他们居然又不同意!这时候县太爷来镇上贴榜,说谁能上山去摆平那些山贼就怎么怎么的,我脑袋一热,就报名去了,说我愿意嫁上山去,然后带领那群山贼脱贫致富,让他们知道做良民是比做山贼有钱途的。
我本来真的准备了一堆计划的,咱好歹看了那么多的穿越小说啊,怎么的也不至于一点办法没有。可是路上那群人拼命的在外面议论说那山贼王有多恐怖多恐怖,我脑袋一热,就趁着夜黑风高、大家又都在前面喝酒,跑了……”
金多多哈哈大笑,甄晓倩就是这样的人,大神经,又什么都三分钟热度,而且做事永远欠思量。当初她被父母逼着读博拿文凭好嫁进豪门,甄晓倩研究生毕业却做了漫画家。让甄晓倩这样的人去装才女,的确很辛苦,比她还不专业。
看金多多笑的夸张,甄晓倩很幽怨的瞪她。金多多抿紧嘴拼命忍住笑,甄晓倩就继续往下说了。
“我在山上听了一晚上的狼嚎,心里后悔要不还是回去当压寨夫人吧?可是我是乱跑的,哪里找的到路?于是挨到天亮,跌跌撞撞跑下山,看到一个商队经过,我就把自己卖了,给人家做了丫鬟。
可是做丫鬟好辛苦也,我在家一根针都没拿过,哪里做的来那些粗活?我不到几天就把商队老板和老板娘都得罪光了,连他们养的猫都嫌弃我,因为、因为我不是不小心拿热茶泼了他们、就是打扫房间把东西摔了,那猫被我掉进水池里差一点就死了……
他们受不了了,到了西凰,就把我卖进燕王府了。”
甄晓倩说完以后觉得自己越发的倒霉,再看看金多多一身绫罗绸缎穿的金贵,忍不住就羡慕起来。“还是你厉害,我就知道你到哪里都不会混的差的。看看你的待遇,再看看我,唉。”
本来金多多听着甄晓倩的话正笑的忍俊不禁,可是听见后面那句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就褪了下来,愁云立刻又爬满了面容。
甄晓倩想起来那个躺在床上几乎像死了一样的男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个、不会是你老公吧?如果是那样,你也倒霉了点。我听说,他死定了呀。”
金多多摇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又开始觉得无比的累。黎昕的事情她需要负责,只是她能不能负责的起,又是另当别论了。
苦笑着摇摇头,她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倒是既然这个金朵朵的身体里装的是她现代的好姐妹甄晓倩,那她可不会看着晓倩再这么辛苦下去。
“我一会去和徐波说说,帮你赎身,以后就咱们两姐妹相依为命了。不过你这个身体的主人,唉,很厉害啊。到时候还有一些事情要解决,不过不是现在。等我忙完黎昕的事情我再和你说。”
甄晓倩点头,她也听说了一些金多多的事情,本来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的人罢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故人。
徐波看门打开,两个女人手挽手像姐妹一样亲密,立刻疑惑的微抬脸看着金多多,眼睛里全是询问。
金多多笑了笑,然后语出惊人。“徐波,这是我失散的好姐妹。我要帮她赎身。”
这话让徐波吓一跳,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仔细的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身高一样,长相也的确有些相像,只是一个面有菜色,一个却是光华四射,哪怕是一晚上的奔波也未有让人觉得有多憔悴。
可是想起刚才那丫鬟的反应,似乎有些蹊跷……金多多看徐波不出声,以为他不同意,立刻微微沉了脸。“不行吗?那一会我亲自去和燕绝翎说。”
徐波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事我就能做主。府内的这种小事王爷从来不管的。既然是金姑娘失散的好姐妹,还说什么赎不赎的,她现在就自由了。”
甄晓倩‘耶’的欢呼一声,那小模样儿跟金多多越发的像了。徐波心里头转了几百个弯弯,决心一会儿将这事和燕绝翎禀报一下,定要将这女子的来历查个清楚。
甄晓倩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让人在自己隔壁房间收拾了一个房间给甄晓倩,再将她的东西都帮来,甄晓倩欢天喜地的休息去了—她终于不用当丫鬟受苦了。而金多多的事情,她帮不上不说,金多多也不给她说。那她就管好自己吧,不要再给金多多添乱了。
金多多站在黎昕屋子门口翘首以望,不时的在屋里屋外来回走,每每看着黎昕那苍白的脸,就心痛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徐波来劝了几次让她休息,她都不肯,徐波也只好在边上站着陪她,看她秀眉紧皱,真想用手将她眉间的忧伤抚平,可是却又怕自己逾举……
他不过是一个平平凡凡的男人,有时候还有一些迂腐。和她身边的这两个男人比,自己算什么呢?
太阳越升越高。燕绝翎从一早出去,到现在都要午时了,还没有回来。
“王爷回来了!”
有侍卫在外面恭迎燕绝翎,金多多快步跑下楼梯,看见燕绝翎脸色阴暗的快速走过来,心里忽的一凉。
燕绝翎听到前方脚步声倏地抬头,然后看见金多多那期待的眼神,忽的撇开眼:他和王兄几乎吵了一早上,可是王兄怎么都不肯,最后还将他强行赶了出来。这是他们兄弟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生这么厉害的冲突。
他们的关系一向极好。毕竟是一个母亲生的,燕绝翎又从不窥视皇位。
金多多看燕绝翎那模样就猜到了结果。脸色一暗,苦笑着摇摇头,“不怪你。这东西关系先皇亡灵的安息。你取不到也是正常的。”
说罢匆匆走回黎昕的屋子,将一干丫鬟都赶了出去,关上门来不与任何人说话。
燕绝翎站在院中,已经升到高空的阳光将他身下的影子小小的圈在脚下,看起来有让人窒息的感觉。
徐波看着燕绝翎那样,也很难过,他们虽是主仆感情却也很好。
“王爷,不如派暗卫送金姑娘进王宫,让金姑娘亲自去和王上谈谈?他们也算旧识了,或许王上能看在金姑娘的面子上……”
“住嘴!绝对不行!我不会让王兄有机会接近她的。”
“可是黎公子已经没有时间等下去了……”
“这件事不需要你管!我自会想办法。”
燕绝翎勃然大怒,徐波连忙深深弯腰。燕绝翎愤怒的拂袖而去,却不知道这话让正好站在门口的金多多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她还有这么一个关系可以用!
金多多忽的抓紧拳头:既然如此,她就进宫亲自去求那个西凰王。不过这事,需要徐波帮忙。
打开门来,徐波正迈出远门,金多多连忙叫住他。
“金姑娘有什么吩咐?”
“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徐波,我要你帮我。”
“这……”徐波很犹豫,王爷已经很明显不愿意。
“到时候若燕绝翎发怒,所有的事情我一并承担。徐波,黎昕救了我一次又一次,又是你王爷的朋友,难道你忍心看他就此……”
金多多说道这里说不下去了,泪珠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徐波心中深深叹一口气。
“就算我答应帮你,你又要如何说服王上?以王爷这样的兄弟之情都不能说服王上,你只凭着和王上的一些旧情,甚至这情不算情,你当众拒绝了王上,这对一国之君来说乃是大失颜面的事情。
当初王上看在王爷的份上,不愿意因为你和王爷坏了兄弟之情,这才没有追究你。现在你主动送上门去,若是王上要求以你作为代价来换取定魂珠,你要如何做?而且这样必定让王爷大怒,没准会造成王上与王爷兄弟不和。”
“不会的。”金多多咬着下唇—原来金朵朵和这个西凰王的纠结是这样的。可是,这个男人是一国之君,是一国之君就有野心。她有办法说服他的,有办法。
“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兄弟不和。你相信我。”金多多认真的看着徐波,徐波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终于还是妥协了。
“好。”
第二天一早,藏在暗格中的金多多一路摇摇晃晃进了宫门。箱子四周有气孔,尽管空间狭小却也不至于窒息。只是蜷缩在里面一团,时间久了全身都酸。
不知过了多久,木箱停止了摇晃,周围一片喧哗,而后又渐渐静了下去。
箱子被打开,金多多跳了出来,眨了眨眼,适应了光线后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什么的后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或许真是天助黎公子,过几天就是皇后的二十寿诞,王上招了许多的戏班杂技班等御前表演,如今进出宫才会如此方便。我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金姑娘,保重。“
徐波对着金多多一拱手,金多多福身回礼,然后在徐波担心的眼光中往前面走去。
这个地方如今龙蛇混杂,金多多在人群中穿梭,倒也没人注意到她。宫里不少宦官宫女来来往往,找到一个偏僻地地方,金多多敲晕了一个宫女。脱下她身上地衣服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
皇宫地地形她并不清楚,一时也不敢乱走,只好混在宫女堆里偷听宫女宦官地谈话。
宫里宫女好几千。倒也没人发现她是假冒地。
听到宫女宦官说,皇帝上午上朝,下午同百官妃嫔一起在雀屏楼看戏。晚上大宴群臣。还要上城楼大赏百姓,直到深夜才回勤政殿。
金多多心里一盘算:也就是说,她要等到深夜才有机会见到皇帝。白天求见,只会被人拿下。
花了一个下午地时间,金多多总算弄清楚了勤政殿地方位。她假装镇定地在皇宫里来回走,不时听人说到鸾凤宫。于是有人问起她的时候,金多多便说自己是鸾凤宫地。那些人一听,脸上倒显得恭敬了。
天色渐渐暗了,千万盏宫灯亮起,金多多在回廊下看着远处夜空里的璀璨烟火。
这样美得惊心动魄的烟火,却引来无名的悲伤将她淹没。
闭上眼睛,好像可以听到很远的地方有千万人在高呼万岁。宫女宦官来回走动,窃窃私语,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金多多。
渐渐地,夜沉了,月倚西楼时,西凰王终于回到了勤政殿。
西凰王左右跟着七八个侍卫宦官,在靠近勤政殿时,金多多从角落里快步走出,跪在皇帝面前,大声道:“民妇金多多,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出突然,一众宦官侍卫心下一惊,刀剑纷纷出鞘,指向金多多。
西凰王在听到金多多自报姓名的时候,眉毛一扬,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白天他才和自己的皇弟燕绝翎很不客气的吵了一上午,当时燕绝翎只说是救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命,他当时还猜是不是金多多?因为自从燕绝翎父母双双失踪以后,除了他这个兄长与麟儿这个侄儿,对他最重要的就只有金多多。
可是那个女人在两年前忽然失踪了。
金多多抬起头,直视西凰王。
这个年轻的皇帝只有二十出头,英俊的脸上有未褪的少年锐气,一双眼让人不敢直视。可是金多多不得不直视,只有这样,她才能让皇帝明白她的决心和诚心。
西凰王沉默了:看她的眼神,似乎不认识他。怎么会呢?他当时可是很热烈直白的追求过她,甚至还亲自像燕绝翎要过她。只是燕绝翎抵死不肯,他也就算了—毕竟,女人多的是,为了一个女人伤了亲兄弟的和气不值得。
只是如今看着她,却发现她和两年前似乎有一些不一样了。他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但是那感觉的确变了。
一会儿,西凰王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你倒是很拼命。”西凰王扫了地上的金多多一眼,冷冷道,“跟我进来。”
金多多大喜磕头。至少西凰王给了她机会了!
勤政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西凰王的脸上有难掩的疲倦。
“你的事,朕已听皇弟说过了。定魂珠一物非同小可,绝不可外借!”西凰王淡淡说道。
金多多磕了磕头,恳切说道:“陛下可知民女求定魂珠,所为何事?”
西凰王抬眼看她,“为了救你的朋友黎昕。”
金多多点点头,“不错,却也是为了巩固陛下的江山!”
西凰王剑眉一扬,倒是有些好奇金多多要怎么说了。
金多多问道:“陛下想不想要统一西凰天启?”
西凰王面色一沉,这个话题根本不是金多多可以过问的。
金多多也没指望西凰王回答,她自顾说道:“自古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启与西凰已经和平共处几十年。有些事情,想必两国的国君都早有想法。多多敢问陛下,若是天启有一日领兵打过来了,西凰有粮草几许,有银钱几许?”
顿一顿,金多多暗中观察西凰王的脸色,又继续说道:“全天下人皆知,西凰最富的乃是王爷燕绝翎,而不是西凰的国库。虽然王爷的钱就是陛下的钱,但是黎昕乃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更是挚友。若是黎昕如今死了,王爷必然会自责,也许不再一心经营。
王爷的确富裕,可是若王爷停下经营,而天启的经济依旧快速发展,陛下以为到时候结果会如何?陛下也许可以换一个人去继续经营,但是那人是否有王爷的本事,却又是未可知。”
西凰王眯了眯眼,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有这种胆识?早知道当初或许应该要了她?但是现在要她似乎也不晚,毕竟连麟儿也对金多多偏爱有加。但是皇弟的态度……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金朵朵再是才女,也受到封建礼仪习俗的牵制,再才女,也不会懂得这些治国安邦之策,她只不过是个小镇上的小户人家之女。
“这几日南方商会派了会长之子丰玉前来谈南北互通之事,这中间多多牵桥搭线,付出颇多,这丰玉已经答应多多要留在西凰祝我事业。多多现在虽然没有做出什么事业来,但是多多愿意立下保证,若多多日后做出事业来,愿意拿五年的收营来贡献国库。王宫里有什么需要,只要是多多可以提供的,一律无偿。若是西凰有一日要攻打天启,多多一定全力资助,绝不吝啬。”
金多多掷地有声,信誓旦旦,一双眼睛定定望着西凰王。
西凰王确实心动了。
燕绝翎重情,这个他是知道的,如果今天黎昕因为拿不到定魂珠死了,也许燕绝翎真的会从此抛下经营之道。只是这个金多多是天启人,而且在两年前忽然失踪,现在燕绝翎也是在天启找到她的,他凭什么相信她会愿意帮助西凰?
西凰王冷冷道:“金多多,你是天启人,朕凭什么要相信你?而且你之前失踪过一次,这一次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再失踪一次?而且,朕的皇弟会如何,朕还不比你清楚吗?若你真要在西凰经营,到时候我要你们全力资助我西凰,你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金多多被看得心里发毛,强作镇定道:“民女不敢,也不是这个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万民都是陛下的子民,天下万物亦都是陛下所有,陛下想要什么,仅需一道圣旨。只是民女听说,自古帝王御民之道,不过四字——恩威并施!陛下威加四海,如今民女只想向陛下乞求一点恩德,他日我金多多必然千百倍回报陛下今日之大恩!”
恩威并施吗……西凰王半眯着眼,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金多多跪在地上,心里十分忐忑。皇帝之所以为皇帝,之所以让人敬畏,并不只是因为他生在帝王家,穿了皇袍,坐了皇位,而在于他们自小所处在惨烈的竞争环境之中所培养起的虎狼之性,在于他们自小所接受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帝王政治之下所树立起的唯我独尊之势,他们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在他们面前不由自主地臣服、膜拜。
每个人都是商人,皇帝亦然。要让他帮忙,只有让他知道自己可以从中得到多少好处,这些好处是否远远超过自己的付出。金多多既然知道皇帝迟早要进攻天启,需要的是粮饷,便大胆以燕绝翎和自己的事业来相许。她知道西凰王一定会动心,但是仍不确定这个骄傲的帝王是否会同意这样一笔交易。
西凰王笑了。
金多多掩饰心中的紧张,一脸镇定地看着皇帝。
“朕竟然不知道,你还有如此才华。朕开始犹豫,这一次是不是还应该这样放过你。”西凰王重新审视金多多,看的金多多心里又一阵发毛:“你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是你应该知道,定魂珠不能离开皇陵,这事关系西凰国运,朕也无能为力。”
“那可否让黎昕入皇陵?”看到一丝希望,金多多喜道。
“这……”西凰王食指轻轻叩击桌面,“原则上来说,是不行的……”
金多多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原则是什么?
原则是用来制定的,是用来学习的,是用来引用的,却从来不是用来遵守的!
西凰王看向金多多,也忍不住微笑。
这个金多多,挺出乎他的意料!
冰冷的皇陵之中,青蓝色的珠子发出幽幽的光。
“这就是定魂珠!”巫长老惊叹地望着金多多手中的青蓝小珠。定魂珠原本是被放置在高台上的,如今被金多多摘了下来。
西凰王应允了她的要求,但是限期一个月。对金多多来说,一个月够了。
是成是败,一个月后就见分晓了。
将定魂珠放进黎昕口中,将魂锁缠在手上,金多多看向巫长老。
“长老,开始吧!”
金多多看了一眼,退到圈外。
地上摆了三十个长明灯,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圆圈之中,一边是黎昕,另一边是金多多。
巫长老面色凝重叮嘱道:“离魂阵法启动之后,你的魂魄会离开身体,所有的游魂都会被引往酆都,酆都过去,就是幽冥府。”
“幽冥府里有黄泉路、奈何桥,过了黄泉路便是奈何桥。过了奈何桥是往生池和轮回镜。常人死后,由小鬼登记之后直接领去往生池投胎。有特殊情况者,走奈何十九桥直通阎罗殿。你要走地,便是奈何十九桥!”
“黎昕魂魄不完整。小鬼定然会将他领往阎罗殿重新判决。你只有一个月地时间,要么说服阎王,带回黎昕。要么上告天庭。请诉冤情。一个月之后。你地魂魄会被强行拉回身体。我们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金多多握着黎昕地手,垂下眼睑,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如果能一起留在阴间。一起转世轮回。倒也不错。”
巫长老摇了摇头。叹道:“你万万不可有此想法。死者已矣。活着地人却还是要继续。若是黎昕不幸,你既然来到这里,就有你的使命,切不可如此轻生。”
金多多闻言一震。随即苦笑道:“我以前不相信什么轮回、阴间,这一次却是都信了。说真的,我一直到现在,也不相信我这个大活人居然要下阴间去了,就像当初白娘子下阴间去救许仙的魂魄一样,真是……”
“白多多?许仙?这两人又是?”
“长老,施法吧。”金多多下定决心,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说。
长明灯大盛,在咒语声中,金多多渐渐沉入黑暗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阿白又惊又怒,看着眼前残缺不整的魂魄。
勾魂使阿黑苦恼地搔搔脑袋,“我也没办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勾不出另外的一魂一魄!”
阿白咬着手指头,焦虑地来回踱步。
“阿白,不如,送去阎罗殿吧。”阿黑说。
阿白挣扎地甩甩头,终于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你记得跟崔判官说清楚情况,这可不是我们失职,是有人强行留下魂魄的!”
阿黑点点头,带着那个魂魄向奈何十九桥飘去。
原来这就是阴曹地府。
黎昕望着举目四望,想不到世上真有鬼神,那么人呢,人在三界之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紫色的天,蓝色的月,红色的水,地上白骨累累……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觉得熟悉?
熟悉得好像……回到了家……
在奈何十九桥停下,黎昕望着桥边一处空地,隐约觉得那里似乎少了什么。
前头的勾魂使不耐烦地催促他。
可是少了一魂一魄的黎昕听不见了,好像有些记忆也模糊了。
只是有一个人的笑容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上。
那个人喜欢不做作地放声大笑,喜欢假装凶巴巴的掐他……
她是谁呢?
怎么突然忘记她的名字了?
叫……白……白……
勾魂使手中的引魂幡一扬,他不由自主地向前飘去,刚刚找到的一点思路又被打断了。
他只记得一个对着自己笑得灿烂的女孩,却想不起来女孩的名字。
崔判官看到黎昕的时候,狠狠吓了一跳。
听到勾魂使一番推脱责任的说辞,他也没有反应。
崔判官脸色复杂,对黎昕勾了勾手指,黎昕只觉得领口一紧,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飞了过去。
“听不见了,记忆残缺了……”崔判官烦恼地想自杀,这样的魂魄去投胎就又聋又傻,偏偏这个魂魄的下一世还应该封侯拜相,自己还算有点职业道德,随便推人入往生池他还做不出来。
黎昕看着崔判官五彩缤纷的表情,也觉得熟悉,好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
可能是他轮回了许多次,经常见到崔判官吧。
崔判官咬咬牙,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上头去烦。领着黎昕,崔判官往阎罗殿走去。
阎罗殿里,一个外形魁梧的大汉正在批阅公文,看到崔判官领着鬼魂进来,微微愣了一下,待看清那个鬼魂的模样,脸色也变得很好看了。
手中的公文落到桌上,阎王手忙脚乱地翻出生死簿,找到黎昕的生卒年一行,狠狠吓了一跳。
崔判官看到阎王的反应,很是无奈。
“大人,黎昕的一魂一魄被强留人间了!”
“什么——”阎王的声音都变调了,“谁干的!”
崔判官叹了口气,“还能是谁?还不是他家那口子!”
阎王抖了抖,脸色变了好几变,“这样做可是逆天的!”
崔判官摇头道:“你难道不知道对她来说,逆天是一种乐趣。”
阎王苦恼地揉着太阳穴,好棘手啊!
“判官,你说怎么办?”阎王把球踢给判官。
判官一怔,苦笑道:“大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阎王狠狠瞪了这个不为上司分忧解难的下属一眼。
“报——大人!外面有一个女子喊冤!”一个小鬼气喘吁吁飘进来报到。
“哎呀!”阎王一下站了起来,惊道,“来得这么快!”
崔判官显然也吓到了,“怎么办?”
阎王咬咬牙,对那小鬼下令道,“先拦住她,一定要拦住她!判官,你快想办法!”
小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大人对那个女子那么忌惮,不过他坚决服从命令。
黎昕瞧了瞧跑出去的小鬼,又瞧了瞧上头抱头烦恼的两个大人,心里的疑团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虽然他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可是他有种感觉,他们好像很害怕,很烦恼,很后悔……
到底为什么?
金多多冷冷望着眼前拦路的小鬼,杏眸中有熊熊烈火。被金多多一瞪,几个挡路的小鬼抖了几抖。
没想到居然有活人会下地府,而且还是个女人,还是以这么彪悍的方式下来。
“额、金多多,有话好说,你、你千万不要……哎哟!”某小鬼话未说完,金多多当面一脚踹了过来。
距离上一次孙悟空大闹阎罗殿已经有差不多三千年了,很多老鬼都已忘记了恐惧的感觉,很多小鬼则没有对敌的经验。
三两下间,十几个小鬼被统统放倒。
“站住!”一个明显厉害上许多的勾魂使手持钩镰,挡在了金多多面前。
金多多停下脚步,谨慎地打量他手里的钩镰。
“阎罗殿不是你能擅闯的!”勾魂使冷冷说道。
“我有冤要诉,你们拦门不让,我不得不闯!”金多多说罢,揉身上前。
“报——第一道防线已破!”
“报——第二道防线已破!”
“报——”
“住口!”阎王一个笔筒砸了过去。底下地小鬼刹住口。恐惧地看向上面两位大人。
“判官。你说说。怎么办!”
崔判官微微颤抖地右手抚了抚自己地几根胡须。“呃……下官觉得。还有十道防线。我们慢慢想。”
阎王操起生死簿砸了过去。
“没用、没用的家伙!一个个都没有用!”阎王气糊涂了,关键时刻谁都帮不上忙!
事情会弄成这样,他虽然有错,但是崔判官也逃不了连带责任!
但是归根结底,都是外面那两口子自己的错!
阎王气呼呼地来回走,突然灵光一闪!
“判官判官,你赶快联系玉帝,看看要怎么办!”阎王用了崔判官最初用的那招,把球踢上去—当初这事又不是他一个人搞出来的。
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心里暗骂阎王狡猾,崔判官立刻施法接通了与天界联系的灵池仙镜。
仙镜里显示一片白。
崔判官一僵,询问地看向阎王。
“啊——太不负责任了!找月老,找月老!”
月老的仙镜里也是一片白。
阎王挫败地坐在椅子上,彻底无语了。
“报——第七道防线已破!”
“什么!”崔判官震惊了,“怎么从第三道直接跳到第七道了?”
小鬼瑟了瑟脖子,“启禀判官,第三、四、五、六道防线在刚刚已经被一举攻破。”
阎王严肃地摆摆手,惨痛地问道,“还能守多久?”
“十分钟。”
阎王对地府的防御体系彻底绝望了,黄泉忘川都挡不住人间一个女人的侵蚀,看来下一期的建设重点有头绪了。
“让黑白无常的两个总领过去,无论如何,在我们联系上天庭之前,不准放她进来!”
“是!”小鬼领命下去。
“判官,继续打,连王母的一起联系!”
“陛下,怎么办?”月老亲自赶来面圣,他刚才故意断了仙镜,就是不想让阎王那黑鬼找到他。
玉帝纠结的眉头显示,他也很无奈很烦恼。
“月老,当初这事是你一手策划,你现在问朕怎么办,朕还想问你怎么办呢!”玉帝不悦地看向月老。
月老颤抖着抚了抚白胡子,“那个……老臣怎么知道会……”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他活了这么久,难免会不小心老糊涂一下。
“快点想出对策!阎王催的很急,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攻上来了!”玉帝下令道。
月老团团转,他是个管姻缘的,让他想生死轮回之事,他不专业啊!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还不到一日,谁想到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陛下,老臣觉得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如叫上阎王一起想想吧……”月老抖啊都抖地建议道。
玉帝瞥了他一眼,三个臭皮匠这个比喻让他很不愉快,不过生死轮回之事,确实还是要听阎王的专业意见。
“接通灵池仙镜!”
阎罗殿上,两个人正在焦头烂额,黎昕忍不住好奇,悄悄退出了大殿,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空荡荡的,半个鬼影也没看到。
黎昕听不见声音,自然不知道奈何桥那边正打得难分难解。
一路走着,黎昕来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十八个碧玉圆池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黎昕好奇地一路路看去,发现水面上偶尔闪过一些画面,画面里有时是山河,有时是人物,有些他看着熟悉,有些则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画面里闪过一些穿得很少、很不雅的男女,还有很高的楼房,楼房旁边飞过一只奇怪的大鸟……
十八个圆池的正中,立着一面白玉玉璧,那玉璧有一面墙那么大,黎昕站在玉璧前,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身影。
黎昕疑惑地上前两步,眼前这个人,应该是自己,可是又不是很像……
伸出手碰了碰玉璧,触手一片冰凉。
就在那一瞬间,玉璧仿佛水面一样散开一圈圈波纹,在黎昕错愕的目光中,玉璧如走马灯一样,晃过了前尘往事……
回忆,如潮水一样向他涌来……
“黎昕?”金多多浑身一震,若不是偶然地回头,她恐怕就会和他错过了。
黎昕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依然怔怔地望着眼前玉璧。
金多多顾不上身后的追兵,几个腾跃落到了他身前,拉住他的袖子,轻声唤道:“黎昕?”
黎昕一震,回头看她。
他的眼里,先是茫然,然后恍然,随后化为一片了然。
他轻轻笑着,俯身抱住了她。
“多多……”
再忍不住满腹委屈,她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不要走,不要走了!黎昕,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我才发现,原来我不可以没有你。”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肩上,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听不见她的声音,可是他感受得到她的无助。
“多多,不哭,不哭。”
原来她早已经注定要是他的妻,他前世早定的姻缘,他今生唯一的守候,他怎么舍得松手,他怎么舍得看她流泪……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轮回镜前,两人紧紧相拥,好像用了一辈子的力气,生怕抓不住彼此。
崔判官一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轮回镜?
崔判官心里一惊,看来黎昕已经知道真相了,至少是部分真相……他暗自捏了把汗,大声道:“金多多,黎昕,跟我来!”
云淹雾绕,鸾飞重霄。
金多多和黎昕紧紧握着彼此的手,跟在阎王身后走进灵霄宝殿。
灵霄宝殿之上,坐着一个宝相庄严的皇袍男子。
金多多知道,这就是民间传说中的玉皇大帝。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平凡普通的自己居然在几天内见到人王、鬼王、天王三大王。
二人跪下,阎王走到月老身边窃窃私语。
玉帝清了清嗓子,“金多多,你有何冤情要诉?”
金多多心里的怒气上来,扬声道:“我要控告勾魂使者黑白无常玩忽职守,控告阎罗王管教不严,草菅人命!”
被点到名的阎王抖了一抖,怒瞪金多多。
金多多毫不畏惧,直视对方。
“咳咳……”玉帝暗轻咳两声,神色有些不自在“嗯……你有什么证据吗?”
金多多答道:“阎王纵容手下胡乱勾魂,将我21世纪的朋友甄晓倩的魂魄勾到这莫名其妙的王朝来,让她21世纪的身体枉死,让她在21世纪的亲朋好友伤心。
还有我,我居然被一个浪花从21世纪打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来,难道你们要说完全和你们无关?都是我自己搞的?我一个凡人有这种本事吗?
现在黎昕只是中了一个小小的毒,你们就判他死罪,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如果我金多多没有来到这个时空,他就不会遇上我,就不会死。一切都是你们起的头,我要你们还我们个公道!”
“手下玩忽职守,上司却毫不知情,没有规范惩罚,这是阎罗王御下不力!这是阎罗王草菅人命!还望玉皇大帝英明神武。为我主持公道!”
黎昕听不见金多多在说什么。但是看她气势夺人。便知她胜券在握。
他掌心里是她小小地手。以前,他总是想着要把她保护在中心地地方,为她挡去外界一切风雨,以为她是女人是弱者,需要自己的保护。可是看看现在的她,原来不需要他,他也可以这样威风,正以,强势。总有一天,他相信,这只小小地手会掌有天下财富!
金多多注意到黎昕地目光。回头对他一笑。坚定地回握住他地手。
阎王瞥了玉帝一眼。金多多地控词虽然基本上都是实话。但是这些错可不都是他阎王一人犯下地。
玉帝微笑道:“金多多,你说的都有道理,那你觉得朕该怎么判?”
金多多笑道:“很简单,还给黎昕他应得的阳寿!”
玉帝看向阎王,阎王一叹,私底下传音给玉帝:“生死簿和姻缘簿是不能随便修改的,难道经此一事,陛下还不清楚吗?上次增了金多多的寿数,结果生死簿上却折了黎昕的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们也在这天意之中啊!”
玉帝一震,若有所思地看向殿下二人。
金多多察言观色,知道事有变故。
“金多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生死簿上的寿数是不能随便更改的。你穿越时空到了天启,成了时空的一个变数,这个变数,改变了黎昕的命数,黎昕之所以折寿,是因为你的出现,是天命对这个错误的修正。如果朕再随意给黎昕增加阳寿,岂不是错上加错?到时候可能会有更多人因此丧命,你于心何忍?”
金多多瞪大了眼,怒道:“那你们让我离开21世纪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挚友老师,你们又于心何忍!而且我现在已经爱上了他,你们却要他死,要我一辈子守活寡不成?”
玉帝无奈地看向阎王月老,“两位爱卿可有妙策?”
两个人齐齐摇头。
“玉帝陛下,我有一句话想问!”金多多问道,“什么是天意?”
玉帝转眼看向她,答道:“天意不可违,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后来。”
金多多又问,“如何知天意?”
玉帝道:“天意不可知,众生皆在天意之中。你我亦如是。”
金多多哈哈大笑,扫了三人一眼,扬声道:“既然天意不可知,你又怎么知道我穿越时空就是错,黎昕年少早夭就是对!既然你我皆在天意之中,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每一次自以为是错误的改变不是早在天意之中,而所谓天意,其实只是你们的推脱之词!”
大殿之上,三人浑身一震。
到底何为天意?
她怎么敢这样质问天意?!
金多多巍然不惧,“天外有天,殊不知你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词也不过是别人笔下的戏!”
玉帝沉下脸,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对他说话。
她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他的权威却是不容冒犯的。
天庭上敢这样对他说话的,除了千年前的猴头,就只有她了!
这个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丫头!
看到玉帝脸色不善,月老清咳两声,移步上前。
“陛下,凡尘女子大放厥词,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玉帝冷哼一声,别过脸。
金多多知道自己不小心冒犯天威了,天上的皇帝和地上的皇帝一样,小心眼。
阎王考虑再三,向玉帝传音道:“黎昕已经看过轮回镜,知道前生之事。怕是金多多迟早也会知道了!她穿越时空而来的确是我们疏忽了,只是就这样随意修改生死簿,这……恐怕会引起大乱啊。”
玉帝一惊,看向黎昕,果然见他眼里一片清澈了然,他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只是微笑不语地看着金多多。
“你是不是有对策了?”玉帝传音问道。
阎王看了看殿下二人,开口道:“金多多,我有一个主意,你听听可否。”
金多多扬眉看向他。
“我建议,让黎昕喝下孟婆汤,借尸还魂。”
金多多愣了愣,随即笑道:“你诳我呢!”
阎王皱眉道:“什么意思?”
“喝下孟婆汤,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但不记得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一切一切……没有了记忆,换一副肉身,他也不是黎昕了,他彻头彻尾是另外一个人,这算什么方法!”
阎王不悦道:“可灵魂还是他啊!”
金多多摇摇头,“我看不到的。我爱的是黎昕,爱的是他这个人,爱他看我的眼,握我的手,疼我的心,我爱他的一切,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黎昕。如果他还记得我,或许换一副身体,我们仍然可以相爱。如果他忘记了我,陪在他的身边,我们可以创造回忆。可是如果他没有了原来的身体,也没有了我们相爱的记忆,那于我而言,他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阎王,我在轮回之中,看不见人的灵魂,我只知道我金多多这一世,要的只是黎昕的人和心。”
这一系列的事情下来,她彻底的相通了,什么都相通了。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朔华说,黎昕是为她而生。那是不是也可以说,她金多多是为了黎昕而来。
金多多感受着两人交握的十指,一字一句说道“我要的不多,只许今生,不问来世。请你们成全。”金多多说着,俯身磕头。
殿上三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可是,黎昕必须死……”阎王不忍地说,突然一个计策闪过脑海,他下定决心沉声说道,“世上无两全之事,让黎昕喝下孟婆汤,或者让黎昕这一世的肉身归于尘土,你选择吧!”
南天门外,云白似雪,风动如霜。
金多多望着眼前的风景,只觉得分外熟悉。这千万年的风,送过多少下凡的神仙登仙的人。
金多多握着黎昕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掌心。
“黎昕,我很怕……”
黎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别哭,多多,我都知道的……”
金多多望着他。
“有时候,虽然你看不见我,但我确实在你身边。不要怕,我会一直看着你,陪着你。”
捧着她泪湿的红妆,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唇上的温度让她想哭,只能紧紧抱着他,抑制自己的颤抖。
“多多。再见之时。你能一眼认出我吗?”
她用力点着头。
时间快到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地上一月。天上一个时辰。
感觉到魂锁正在缩紧。她颤抖地抱紧他。
“我不要走!不要不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黎昕。黎昕!”
魂锁陷进皮肉,在魂魄飞离的霎那,他落了一滴泪在她的脸颊上。
身在情中,方知情重。
那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