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Healy号破冰船在海面上快速行进着,经过十多天的航行后,他们终于进入到了南极大陆的范围区。原先深蓝色的海水在冰雪的覆盖下变成了白色,那是一望无际的白,白到甚至无法用色彩来描述它,仿佛是一个远离世间的神圣纯洁的虚幻世界。
海面上矗立着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冰山,体积有大有小,白天的时候,锋利的山棱折射着太阳光,耀眼夺目。但那些都只是露出来的冰山一角,谁也不知道藏在冰面下面黑色海水中的是怎样逶迤磅礴的山脉。巨大的冰块像白色泡沫一样漂浮在水面上,随着风浪的卷动互相撞击着,发出一阵阵哗哗的声响。
Healy号破冰船全长128米,宽25米,设计破冰时速3。2节,破冰厚度1。7米,在浩瀚的海洋上它可以乘风破浪,而在无际的冰洋上时,它依旧可以乘风破冰。
Healy号在海面上挺进着,它借着强大的动力在坚如磐石般的冰块的阻挡下单刀匹马、长驱直入,那份耀武扬威的霸气感觉即使万年寒冰挡在前面,它照样可以把它劈得粉碎。
虽然此刻外面风雪翻滚,但Healy号三楼的高级会客厅里却很平静。
会客厅里只有两个人。
蔲伊娜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皮衣恭敬地站在一边,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老头,年纪约莫六十多岁左右,右手拄着一根细长的碳金杖。虽然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但那一双蓝色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森伯格教授还有什么指示吗?”蔲伊娜身材丰满,笔直的站立姿势更显完美曲线。
“对这片大陆有什么感受没有?”白发老头缓缓问道。
“没有。”蔲伊娜答得很干脆。
“真没有?”
蔲伊娜沉默了几秒,“有一点,但说不清那种感受。”
“说出你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词。”森伯格教授看着她说,他那一双蓝色的眼睛如同鹰隼的爪子,任何东西也逃不过他的目光。
“熟悉。”蔲伊娜顿了顿,“但我知道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森伯格教授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到窗边,将目光投到窗外的冰雪之中。“你即将要面对的是这片大陆上最神秘的种族——南威雪尔族,除了人类最顶尖的研究机构,没有人对他们熟悉。南极大陆上覆盖着几千米厚的冰盖,人类一度以为,这片大陆上除了一望无际的冰雪什么东西也没有,但后来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在这片冰层之下隐藏着一个神秘的世界,那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封闭的环境使他们保留着地球上最原始的生态。而在那个地下世界里,生活着两大神秘种族,南威雪尔族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几千米厚的永久性冻冰将它和人类世界隔绝,导致人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他们都一无所知。”
森伯格教授沉浸在自己的描述中,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其实在这个星球上有许多神秘种族和人类共存着,只是一般人并不知道。在历史长河中,他们有些因为战争而消亡了,有些因为自然环境的突变而灭绝了,还有些则远离了人类,生活在了特殊的环境下。比如南威雪尔族。他们是一个极为神秘的物种,有着自己的信仰和种族制度。他们信奉天灵,就像我们信封上帝一样。他们的族群里有许多不同的家族,而其中最主要的是七大家族,他们分别管辖着一方领土。七大家族的族长组成了南威雪尔族的最高领导层,被称为雪灵。七位雪灵中的领袖则是冰天雪灵。七位雪灵在南威雪尔族之中拥有着无上的地位,享受着至高的崇敬和爱戴。当然,他们基本上很少露面,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所以这次你遇到他们的可能性也不会有。”
“您对南威雪尔族了解的很多。”蔲伊娜说。
“一辈子都在研究他们,能不了解吗?”森伯格教授语气里有一丝失落。他望着窗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来,沉默了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转过身来。“虽然不会遇到七位雪灵,但有四个人你可要注意了。”
“谁?”
“四临翼使。”森伯格教授拄着碳金杖轻轻敲击了下地板。“如果遇到他们四个之中任何一个,你都要立马避开。”
“他们很厉害?”蔲伊娜语气里有些不屑。
“只能说实力深不可测。”森伯格教授说,“南威雪尔族有一支非常强大的战斗力量,名字叫做临月,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他们的疆土和族人的安全,相当于我们人类国家的军队。而四临翼使就是临月的四位领导者。所以你应该大概知道他们是在什么一个级别上的了。你要记住此行你的首要任务,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蔲伊娜点了下头。
森伯格教授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朝蔲伊娜走了过来。他们面前隔着一张长桌,然而森伯格教授并没有绕过去,而是直接穿了过来。当他的身体经过桌子时,如同透明的一样,身形在空气中微微扭曲,像波浪一般,一阵微弱的电子光线在他身体边缘晃动着。
在蔲伊娜背后是一个巨大的三维立体显示台。森伯格教授临空点了一下,一副三维立体画面出现在面前。他用碳金杖指着全息投影图像道:“我们在南极冰盖里植入了35颗鹰眼设备,这些设备可以从三千两百米冰层深处传来冰盖下面的地形图。这对你们执行任务会有帮助,你们好好研究研究。”
地图上分布着雪山、长河、冰原、沙漠、原始森林等各种各样的地形,俯瞰下去,甚是震撼。
森伯格教授指了指地图上最中间的点,说:“这就是你们这次的目的地——临月城,南极极点,同时也是南威雪尔族中地川、雏木、熔山三大家族的交界处。城中到处都是训练有素的雪士,所以要格外小心。”
“对了,地川家族也不太好对付。”森伯格教授的声音突然洪亮起来,“他们可是南威雪尔族七大家族之首,是势力最大的一个家族。并且这一代的冰天雪灵也是地川家族的族长天土摩岩在担任。”说到这,森伯格教授嘴角闪过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的笑容就像他额头上的皱纹,带着时间的痕迹,看的人很能读懂。
“明白。”这是蔲伊娜习惯性用语。虽然她是森伯格教授培养出来的,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但她却一点也不了解这个老头。她不知道这个老头经历过什么,身上又有多少秘密。性格使然,她也不会多问。森伯格教授喜欢聪明的人。
“这是七大家族各自的领土范围。”森伯格教授临空一点,三维立体图变成了平面图。“你们最好熟记在心,不同的家族有不同的处事风格,了解这些可以给你们减少很多麻烦。”
蔲伊娜迅速扫了一遍地图,女人天生没有方向感在她这里是个例外。她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方位也是特别的敏感。刚才那一眼,她就已经将七大家族的势力范围全部刻在了脑海里。
萨沃斯欧大陆和南极大陆有着相同的地形轮廓,形似一只浮在海面上的鸭子。如果从上往下看,就像一块巨大无比的厚冰罩在萨沃斯欧大陆的上方。多塔河和奔流河由西南向东北横穿整个大陆,绵延上千里的梅耶华雪山由东向西隔开了地川和卡伯恩两大家族,一头连着云虫口岸,一头连着雪灵城——也就是七大雪灵所在地,南威雪尔族人心中的圣城。
从地图上看,地川家族势力范围覆盖着大陆中央的大部分领土,然后北方是云虫和卡伯恩两大家族,东边是雏木家族,南边是熔山家族,西边是戈尔德家族和利乌斯家族。
“这是一片神奇的大陆,它仿佛有一种魔力,令接近它的人无法抗拒。”森伯格教授望着地图,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已经探寻一辈子了,但也只是才看到冰山一角。”
突然,外面传来砰地一声巨响,船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蔲伊娜也跟着一歪,差点跌倒。然而森伯格教授却稳稳地站在原地,只是身形如波浪般抖动了一下。
随即船上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或许这正是它的魅力所在。”森伯格教授意味深长地说,“在这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什么。”
这时,桌上的通讯仪里传来一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我们遇到麻烦了。”
“看来麻烦不小。”森伯格教授平静地说道,“那今天的通话就到这吧。”
蔲伊娜点了下头,然后按了一下桌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教授再见。”
“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森伯格教授说完,光影一闪,人便消失了。
一路上,他们一直都在用全息投影通话联系,而此刻,森伯格教授应该在他华盛顿的私人别墅里。
结束通话后,蔲伊娜走出会客厅,来到外面的甲板上。此时,船已经停了下来,外面漆黑一片,整个世界只剩下漫天翻滚的大雪和猖狂肆掠的冷风。
“出什么事了?”蔲伊娜站在甲板上,冷静地问道。
“黑夜光线不好,破冰船撞上了冰山。”七八个穿着雨衣、戴着兜帽的工作人员围在蔲伊娜身边,等待指示。
“严重吗?”
“只拉开一个小口子,维修人员已经在抢修了。”其中一个男子扯着嗓子回道,在寒风中说话好像很吃力。“不过前面可能还有冰山,黑夜里光线不好,如果继续前进会非常危险。”
寒风将蔲伊娜的皮衣刮得猎猎作响,鹅毛般大雪吹在她脸上,异常寒冷彻骨。她站在船头,将目光投向远方,前面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无边的黑暗。
面对黑暗,最好的选择就是,直视它。如同直视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升起防护罩,潜入海底,继续前行!”蔲伊娜下令道。
“是!”众人齐声应道。
只听一阵钢铁摩擦声,四面升起了黑色的防护罩,将破冰船包裹其中。庞然大物变成了一艘潜艇,慢慢潜入冰冷的海水中,最终消失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