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怅然若失
这是从跟司恩说不能喜欢他之后，还是从看到纪优珣跟那别人拥抱之后有的感觉呢？
很陌生的感觉，像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埋在心口，不至于会痛到深处，却也挥之不去。
这就是所谓的怅然若失吗？
菩翎长叹，她不喜欢这样的李菩翎！
什么时候她开始患得患失了？什么时候开始多愁善感了？又什么时候，觉得心里压着心事了？
这样，真的……很无聊啊！
站在自己公寓所在的楼道里，她突然不能再往前迈出步子。
橘黄的灯光，让狭长的走道显得安静而柔和，只是站在走道里，背着手靠在墙上的人让她无法再迈开步子。
是纪优珣。
似是听到她的脚步声，靠在墙上人悠悠地转过头来。
安静。
他很安静，可是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浓烈的情绪，正从他身上向外扩张，而后将过道连同她一起淹没。
这样看着他，莫名地，菩翎心里的那些惆怅，变成了莫名的气恼与委屈。
他刚刚不是“忙”得很，还来这里做什么？压下这些不满，她笔直地朝他走去。
安静却紧绷的气氛里，只有她的脚步声。
他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移动，当她走近，他离开墙面，微微低头凝视她的脸。然后，他胸口的起伏渐渐剧烈起来。
那清澈的眼眸，秀挺的鼻子，那即使没有表情依旧很坚毅的嘴角，这样一个淡定的模样，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姐姐，她的模样啊！
这小子，又想做什么？从头到尾目光都粘在她身上，不挪开一寸，不移开一分。看得她都有点不自在起来，掏出钥匙，平静道：“快回去吧，很晚了。”
钥匙才碰到门上，他突然从旁边将她抱住。
钥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菩翎力保镇定，声音里却不免透出一丝慌乱：“纪优珣，你要做什么？”
他什么都不做，站得笔直，只是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放手，纪优珣。”
不放，不放不放！他突然像个执拗的孩子一样，埋首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脸磨蹭着她光洁的颈项。
菩翎的耳朵又开始发烫，悄悄深呼吸，“跟我说，到底怎么了？”刚才不还还好的吗？刚才……是啊，刚才他可好得不得了。想到这个，心里的恼怒多了几分，抬手拉他的手臂，“有话站好了说。”
他摇头，不依不饶地贴着她的颈窝不肯动，像是拥抱失而复得的珍宝。
别做出貌似他有多依恋她，多想她，多离不开她的模样，其实她跟他才没这么熟好不好！要说熟悉，那也是十年前，他还小的时候的事情了，可是，这臭小子现在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有些恼他的。
可是，这样温暖而充满眷恋的拥抱，竟让她无法给他再来个过肩摔。
“你再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
“纪优珣？”
“……”
“纪优珣。”
“……”
这已经是她给的第三个机会。也不看看多难看，一个比她还高的小子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地抱着她似是赌气又似激动的，让她满头的雾水不说，更让她浑身不对劲。他的拥抱太过紧致，他的体温太过炽热，他摩挲着她颈项的举动太温暖，温暖到有些暧昧。
理不清情绪，就先恼怒了再说，“纪……”
“小年糕。”
“……”耳朵旁传来了低低似是呢喃的声音，让菩翎为之一震，“……什么？”
“姐姐把小年糕忘记了吗？姐姐你怎么可以忘记小年糕！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菩翎缓缓偏头看向他，她极少哭，可是现在她觉得眼睛很酸涩，险些热泪盈眶。
眼睛里出现了晶莹的光芒，所以才看到他的眼睛也有水汽的倒映，对吧？
她笑了起来，“什么小年糕，你现在已经是，大年糕了。”
说他是大年糕是对他太过清淡的描述，他根本就是“大粘糕”！
知道她就是他的“小翎姐”以后，他第二天早早就起来，她问他天还没亮清楚就要去哪里他也不说，只是两个小时后，他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家的门口，跟出去的时候不同的是，他手里多了两箱行李。
他到底能不能偶尔像个正常人一样，做出正常人会做的举动？菩翎吟着痛苦地表情问：“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他不说话，开始整理书房，说是整理，也只不过是在她的书房里把他的东西加进去，然后又拖着他的皮箱到她的房间，把剩下的衣服该挂的挂，该叠的叠，归列在菩翎的大衣橱里。
她衣服不多，倒是他的衣服不少，两人的衣服加起来，刚好把衣柜填得有点衣柜样子。接下来，他做出了让菩翎更咋舌的事情。
他拉开第二个抽屉，把他的内衣物，嗯……所谓他的内衣物其实就是小裤裤……呃，虽然用小裤裤来形容他的内衣物显得太过秀气，不过……不过什么不过啊，怎么要岔开那么多的话题，说些有的没的，菩翎将自己弄得面红耳赤！其实她想发火来着，“你别告诉我你要住这里！”
“我要住这里。”胆子还真大呢，反击得一本正经。
菩翎脸上布满黑线，“你不能住这里。”
“我要住这里，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在你家楼下搭帐篷。”
爱搭搭！菩翎很想这么说的，可毕竟是她刚认回来的小年糕……虽然已经升级到大粘糕，但是她也不好意思真赶走他啊。
“算了算了，那你住吧，过一阵子就回家去知道吗？”看他把冬天的衣服都搬过来了，大概要在这里过冬他都打算好了。
挑了挑眉，他不回答，当着她的面，坦然自若地将他的“内衣物”整理好。
这家伙就没有一点儿羞耻心吗？想归这么想，菩翎还是忍不住瞥了几眼他的“小裤裤”，唔，颜色花样还挺多……有些还没有撕下商标，大概是新的没穿过……
“感兴趣？”一直背对着她的人突然回过头来，对她咧嘴一笑，举起一条黑色的“小裤裤”，正经八百地问：“要不要让你研究一下？”
“嗯嗯！”
菩翎清清嗓子，当作没听见，转身离开房间。只是走出房间的步伐，都赶上踢正步那么不正常了。回到电脑前，拿起鼠标，点开军棋，下了好几盘大败棋，脸上的滚烫的温度愣是没有散开。
他又从房间里走到书房，继续整理。她悄悄调整了姿势，貌似更加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看，可越是让自己不去看他，余光反倒是越能扑住到他的举动。
他将他的一些小模型放在书架上，他将他的CD放在CD架上，忙碌之中他还悠闲地玩了玩她放在架子上的军刀。他，或蹲着或弯腰或举手投足，都那么……菩翎突然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啊，大概是所谓的“帅气”。
帅气？
她浑身打了一个寒战。她可是信奉男人无聊，沾上帅字的男人更无聊，而沾上帅字还加上让人吃不消的性格，那就是无聊中的无聊。
而纪优珣，不应该就是所谓无聊中的无聊吗？
因为他是她的小年糕所以不一样吗？去去……什么小年糕，明明是大粘糕。那么就是说，因为他是她的大粘糕……去去去！为什么她一定要前面加“她的”呢？
“不能走这里。”
整理房间的人还趁闲暇之余探出个脑袋到她显示器前，对她的军棋下评论。他将右手里的空纸盒换到左手，腾出右手去握她的鼠标，她来不及收回手，他修长厚实的手就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食指轻点她的食指点动鼠标，再往右移一些。
“走这。”
帮她走完这一步后，他放开鼠标……其实放开的是她的手！继续整理。可是菩翎手背上的温度，似是透过层层纱布，滚烫到皮肤里。而食指上那一点轻微的力量，似乎轻点的不是鼠标，而是血脉的根源，心脏，噢，血液倒流！
菩翎甩甩头，是不是认出彼此，所以她才会有这些异常的感触？
“你睡房间，书房是我的。”反正她的书房，也是空荡荡的，这个女人的公寓，除了家具，别无他物。
“不用，我在这里睡没关系。”
他不跟她争，只是握着她的肩膀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往房间里推，“至少把绅士风度留给我这个男人。”
男人？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她突然觉得好笑。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比她小将近五岁的孩子啊！即使世上只分男人跟女人两类，她也无法将他归列为男人。至少现在还不能呢。况且，绅士风度留给他，也是白搭。
“等等，我拿我的枕头。”她伸手去捞枕头，他拉回她的手臂。
“枕头留给我用。”
“那是我的。”
“我要用！”
“柜子里有新的床单被罩，你可以拿来换上。”
“我要用你用过的。”
“啊？”
不容她再说，他将她推到房间内。
“你的贴身衣物在第二个抽屉，我的在第三个，不要拿错了。”
这能拿错吗？菩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她还没来得及去细想，他继续道：“新毛巾跟牙刷在第四个抽屉。”他又指着旁边的大柜子，“棉被跟夏凉被都放在这边，冷的时候你就从这里拿。”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她的自理能力，一向很强！可现在怎么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纪优珣一一点完后走了出去。
好一会儿，菩翎气匆匆地冲出来，吼道：“臭小子，你敢动我的内衣裤！”
所以，她怎么说怎么不对劲儿呢，她的贴身衣物本来是在第三格抽屉的！这小子……这小子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她看着他整理他的贴身衣物时都会觉得不好意思，那他碰她的贴身衣物又算什么？
“咳咳……”正在喝水的纪优珣被呛到。她现在才察觉？他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我只是让它们换了个位置！”
“谁让你换了，你的刚才不是在我上面的吗？”
语病！他突然坏坏一笑，“我想换一下，也许让你在上面会更加好。”
某人没有反应过来，“我又没答应，谁让你动了！”
语病！他笑得更邪恶，“那好，以后你不让我动，我就不动，你让我动了，我才动。”
某人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谁会让你动？都不要动，任何时候都不要动！”
语病中的语病，“那不成，貌似控制不住的时候，不动不行呢。”
不跟他一般见识，就会顶嘴！李菩翎羞恼地钻入房内，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被他私自动过。
动……
刚刚的对话，突然又在脑中翻拍了一遍，菩翎面部开始抽搐。
一、二、……十一、十二……十九……二十九……果然，房里的人突然冲出来，咆哮：“纪优珣，你还可以再无耻一点！”
哈……沙发上的人笑瘫在沙发上，她真的好迟钝啊，足足花了三十秒才反应过来。不过，即便淡定如她，也有如此可爱的性情，而他希望，她这样的性情只有他能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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