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躲她?
关哲夫在躲她。一定是。
两个礼拜之后,叶瑶光心底的疑惑,正式转为了憋屈的愤怒。他,为什么要躲她?
会这样想,会这么生气,不是没有证据的。自从那天早上,关哲夫向她承诺了“有什么事回来说”以后,他就没有再回过家了。
以前瑶光从来不知道,设计部的工作量可以大到令部门的leader也连着两个星期在公司休息室里睡长条沙发。忙季她见识过,设计师为了赶案子偶尔在办公室打地铺也很正常,但绝对不是现在,也轮不到他leader大人亲自熬夜加班。
有一次,下班时间早过了,关哲夫还呆坐在电脑前假装时间静止,于是瑶光也一咬牙推了和尉迟树的约会,假装留下来加班。没想到十分钟以后,那个原本还打算要加班加到天荒地老的男人就收拾桌子,招呼也不打一声地走人了。
瑶光当机立断,也马上杀回家中围堵他,可惜扑了个空,关哲夫根本就没回家。她彻夜睡不着地等他,但门铃整夜没响过。直到第二天一早,她才在公司的员工休息室找到熟睡的他,歪着身子挤在狭窄的沙发床里,身上西装也皱得不像话。
一点都不夸张地说,当时看到他狼狈睡颜的那一刻,她真的超级生气的,都快被他气哭了。
他究竟为什么要躲着她?她又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他要用不理不睬来惩罚她?
关哲夫,最好你表演孤僻是有足够好的理由,不然本姑娘绝对不会放过你!瑶光愤愤地拿叉子猛戳着盘中的意大利面,引得与她同桌吃饭的人也摸不着头脑了——
黎绮和尉迟树倍感奇怪地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由黎绮代表发言:“小光,今天中午的意大利面……不合胃口?”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今天中午的意大利面,是你的杀父仇人?
“啊,没有啦!”发现自己的失态,瑶光红了脸,连忙就势甩了甩手腕,“上午写字写到手酸,我刚才……是在锻炼,是在活动手腕啦!”
尉迟树“扑哧”一声轻笑出来,以宠溺又了解的语气对黎绮解释道:“瑶光就是这样的啦,和我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出神呢。”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接过瑶光手上的叉子,以娴熟的手法绕了一束意大利面在顶端,递回她手中,“这样吃比较方便。”
“好羡慕你们啊!尉迟很宠瑶光吧?”黎绮半开玩笑地轻嚷。
瑶光朝天翻了个白眼。上天可鉴,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个工作日的午餐,都会变成她和尉迟树以及黎绮三人其乐融融的景象。
自从上次约会中,她为了关哲夫而把尉迟树半途抛下,她原本以为和茶发王子殿下共谱情缘的美梦算是彻底黄了,可没想到的是,隔天在公司里与尉迟树见了面,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向他表示歉意,他居然率先宠爱地抚抚她的头发,微笑道:“瑶光,上周六谢谢你,我很开心呢。”
开心?不是吧?这位茶发王子是从来没被人在约会中途放过鸽子,所以受打击太大而神经错乱?
当然不是。看他笑得一派无害,他——是真的真的不介意瑶光中途离场,并且打算把这件事当没发生过一样。
瞧瞧,多么心胸宽大、慈悲为怀的王子殿下啊!和某个小气的家伙是大大不同的,哼。瑶光发现自己的思绪又乱飘到某人身上去了,连忙坐直了身子,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加入谈话:“所以,下午黎绮是要陪尉迟去看点吗?”
“瑶光也去,好么?”尉迟树温柔地凝视着她。
“我?”她一愣,连忙摆手,“我只是个小小的总务,又不是设计师,给不了什么专业意见的,就不去添乱了吧?”
最近设计部承接了一宗大Case,对方是日商百货业巨头,在繁华地段买下一栋高楼,准备筹建成高级百货大厦,目标人群是高收入、有超群购买力的三十岁以上白领人士。
公司很重视这个案子,决定上双保险——也就是委派尉迟树和黎绮两位王牌设计师来共同负责。是以前阵子两人总是聚在一起讨论案子,下了班还一起去看点。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瑶光——突然被拉进来了。尉迟树和黎绮在午餐的时候总是叫她一起加入,有时讨论案子,有时就随便聊些当下时行话题。三人的午餐,很快成了恒例,只是公司里流言蜚语不知传得有多难听,都说尉迟树不愧是情场高手,一次搞定两个,娥皇女英左拥右抱,快活似神仙。
对此瑶光当然也郁闷,不过郁闷又能怎样呢?总有爱嚼舌根的人哪。反正她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只是在谈工作罢了。
而且最近让她更加郁闷的——分明就另有其人啊。
正想着,餐厅门口转入一个影子,穿黑色暗纹西装,系灰粉色丝质领带,脸色淡漠地走了进来。瑶光的呼吸突然紊乱了一秒,是关哲夫!
而且,他正朝着他们这桌的方向走过来。
瑶光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紧张,只觉得心如擂鼓,随着他的脚步逼近,一下又一下,跳得又急又重。
关哲夫一直走到她桌前,手指弯起,轻叩桌面。瑶光仰起头,不是滋味地望着他的侧脸。终于,他肯主动找她?
然而这时,关哲夫却别开了眼,回避了她的目光,“黎绮,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啊?我?”黎绮也有些意外关哲夫叫了自己的名字。印象中,这位年轻的leader虽然走亲民友爱路线,但很少主动和女同事说话呢。
“是啊,方不方便过去坐?请你喝咖啡。”关哲夫手指了指角落的一桌。瑶光知道,那是他惯常会坐的位子。
黎绮有些为难地看了瑶光和尉迟树一眼,仍是点了下头,起身跟随关哲夫走开。
这下只剩下瑶光和尉迟树两个人共桌了。终于和心仪的王子殿下单独相处,但瑶光心里却并没有一丝一毫开心的感觉。
她只拿眼死死地盯住角落的桌子——那里,关哲夫和黎绮正相对而坐,轻声细语地聊着什么。关哲夫脸上的表情,是她近来未见过的和悦与温柔。他侃侃而谈,那种意气风发,挥洒自如,一如她初见他的那日。
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瑶光没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捏住了盘中的刀叉,用力到指关节发白的程度。
他什么意思?故意忽略她的存在却热络地找黎绮谈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和黎绮有那么熟?而他和她——有那么不熟?!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怒火,带着些许连她自己也无法归类的酸意,瑶光摔下刀叉,在尉迟树的惊讶低呼声中,飞奔出了员工餐厅。
叶瑶光知道,总有一天她会被这阴阳怪气的关哲夫给气死,但她没想到,自己的怒火值极限——来得那么快。
“什么?!”望着电子邮箱中轰然炸来的人事通告,她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惊讶和——愤怒。
这的确是一个颇让人意外的人事异动。资深设计师黎绮突然被调离了日商百货的案子,转去负责另一个琉璃公坊的case,而顶替黎绮成为日商百货专案组副组长的竟然是——叶瑶光。
瑶光瞪着那封电邮,行文中自己的名字,显得那么突兀刺目。
而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当然是关哲夫。昨天中午他找黎绮谈话,恐怕也就是为了说服她放弃日商百货的case吧。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实在太荒谬了,他明知道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总务,从来没有拿过一天的画笔,没有设计出过一张图稿。这么重要的工作,她根本承担不来啊!
在自己的理智所能劝阻之前,瑶光已经站起身,怒气冲冲地杀到关哲夫桌前了。
“关哲夫,你什么意思?”她瞠圆了杏眼瞪着他,完全忘了叫leader,也忘记了在公司内部他们应该恪守上司与下属之间的界限。
设计部的同事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转头望向瑶光与部门leader之间的对峙。单凭刚才那一句话,有心思细密的人便察觉出了,这叶瑶光与leader的关系……不太寻常呵。
“什么什么意思?”面对下属的挑衅语气,关哲夫的表情显得波澜不惊,“重用你,给你机会,有错?”
“你明知道我——”瑶光的话哽在喉间,后半句她没脸说——她根本没本事做好这个Case——虽然羞于承认,但她就是这么差,只能做些打杂的低端工作。
然而,关哲夫像识穿她未出口的自卑,微微扬眉,“没试过,怎知做不来?”
“可是……”他这简直是在强词夺理啊!明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为何偏要强人所难,这般针对她……瑶光突地神情一冷,再开口时,声音低了好几个八度:“其实,你是想逼我辞职吧?”
“你想太多了。”他只丢给她不带感情的五个字。
瑶光蓦地用手捂住嘴,怕自己会没用地在关哲夫面前哭了起来。心底,似被人凿穿了一个大洞,伤心、愤怒和委屈,交杂着涌了出来。她不知道关哲夫和瑾如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即使是吵架怄气闹分手,也不该……把气撒到她头上来吧?亏她还对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如果关哲夫只是她的上司,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有那么单纯,那么,即使他百般针对刁难都好,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被他抛开了。
关哲夫和姐姐感情好的时候,就连带着也对她温柔关照,和姐姐吵架了,就立刻把她当瘟神避之不及。原来她叶瑶光,永远都是叶瑾如的附加品,没有了姐姐,在关哲夫心目中,她就什么都不是。
当意识到这一点,瑶光的心瞬间揪痛了起来。但她不敢去想为什么,已经……够难堪了呵。
“我……下午要请假。”她忍着想哭的冲动,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话。她怕自己再和他待在同一个办公室里会崩溃。
关哲夫耸了耸肩,“ok,准假。”轻描淡写地扔回一句,他的眼睛又调至电脑屏幕上,不再看她一眼。
“leader……”黎绮站起身,轻唤了一声。眼看瑶光就快哭了,leader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呢?平日里他不是这么不体恤下属难处的人啊!
这时候,办公室里有另一个人也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瑶光身边,伸手按住她肩头,“瑶光,没事的。”
这温柔的嗓音,略微安抚了瑶光的情绪。她转过头,眼色迷离地望住说话的男子,“尉迟树?”
这一瞬,她看不清楚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此刻让她哭的是关哲夫,而给她安慰的——却是尉迟树。生平第一次,站在这工作了数年的熟悉环境中,她不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她不明白自己的心……究竟偏向了谁。
她曾经设想过爱上茶发王子可能会让她很受伤,而关哲夫则一定会尽职扮演好未来姐夫的角色,安慰她支持她,然而,事实却是相反的。
今天让她受伤、让她流泪的那个人,是关哲夫。
“瑶光你忘了,这个Case的另一位负责人——是我啊。”尉迟树以温暖的眼光注视着她,开口安抚道,“很多东西你一开始不懂没关系,跟着我,慢慢学就是了。我会带着你,确保这个Case一切进展顺利的。”
“可是……”她的笨手笨脚只会给他添麻烦啊!
“瑶光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呢。不如就借这次的机会,向大家证明你的潜力吧!”尉迟树一手揽上她的肩头,传递着鼓励与信任,“我——相信叶瑶光不是一个害怕挑战的人。”
瑶光怔忡地望着茶发王子俊美的笑颜。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称赞了,被他保护了,她的心里……却一点儿也雀跃不起来。
洗冷水澡可以发泄怒气吗?
对正处于怒火峰值的叶瑶光来说,当然可以。尤其是当她身穿着关哲夫买给她的那件西瓜红小洋装,站在莲蓬头下任凭冷水冲刷的时候。
这件衣服的质地,是只可以干洗的。可惜现在被她毁了,彻底冲烂了,一如她想毁掉自己心底……那对关哲夫产生的一丝丝异样情愫。
什么嘛,leader就了不起吗?故意丢给她一份棘手的工作,想借此逼走她?
瑶光愤愤地往自己身上倒沐浴乳——当然,是直接倒在这件价值不菲的洋装上。她才不会认输呢,关哲夫越是为难她,她就越要留下,证明自己的能力给他看!
而她的“准男友”尉迟树,则一定会帮她的。
折磨完了身上这件衣服,瑶光索性把它脱了下来扔到一旁,自己痛痛快快洗个澡。今天暂时勉为其难再借用一下某个臭男人家的卫浴设施,明天她就找房子搬出去!
哼,她才不稀罕当叶瑾如的附属品,她才不要继续住在关哲夫家里看他脸色过活呢!
洗发水搽到一半,瑶光的手突然僵住。糟糕!刚才她一气之下就只穿着这件洋装进了浴室,而忘了拿换洗的衣物,那等下她洗完澡以后,要穿什么出去?
唉,她八成是被关哲夫气糊涂了,居然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瑶光竖起耳朵,虽然现在已经挺晚的了,但这些天关哲夫都在玩夜不归宿的游戏,故意躲着她。所以今天,他该不会那么巧刚好这时候回家来吧?
这样想着,瑶光爬出浴缸,身都不擦,仅拿大毛巾在自己的胸前打了个结,毛巾不够长,堪堪遮住她的臀部。不过,反正家里没人,也不必有那么多讲究了。
她蹑手蹑脚地钻出了浴室。她的卧房离浴室只不过是一个客厅之隔,她打算悄悄溜进去拿换洗的衣服,再悄悄溜回浴室继续洗她的澡。
未曾想,脚步刚跨出三步,便听到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瑶光心下暗自叫苦,想往回跑已经来不及了,房门在下一刻霍然大开,她羞窘的眼神,正对上男人震惊的双眼——
“啪”的一声,关哲夫手中的公事包掉在了地板上。
恐怕再没有什么场面,能比此刻更为尴尬的了。
关哲夫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回到久违大半个月的家中,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竟会是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
叶瑶光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上滴着水,胸口系着大毛巾,傻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她望向他的眼神,似被他突然的闯入吓坏,又带着一点楚楚可怜的怯意。脸蛋酡红,嘴唇湿润地嘟起了,这表情很委屈,但看起来竟然该死的充满了诱惑……
关哲夫蓦然重重吐出一口气,硬生生转开了目光。而心里,却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躲了这么久,害怕见她,不知见了她该说些什么,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心底的狼狈。
很可笑吧?背叛他的明明是叶瑾如,然而他最怕见到的人——却是叶瑶光。
他不知道瑶光会怎么看他。在她眼里,他……会是一个失败无能的男人吗?奔四字头的年纪了,连一段安安稳稳的爱情都顾不好,女友和别人同居四个月,他却是最后一个被通知到。
更可笑的是,当他还在为自己对叶瑶光偶尔产生的异样感情而深负罪恶感的时候,那厢的叶瑾如,已经连同身心一齐叛逃了……
这一切的变故,连同他心底的百转千回,瑶光都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他的逃开,是因为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她凶,把对瑾如的怨恨迁怒到她身上去,她不知道这阵子他时常唾弃自己,质问自己怎么可以对未婚妻的妹妹……起了别样的感情,她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有多混乱,他不知道是该因为瑾如的事而连带着排斥瑶光,还是该顺从自己内心深埋的欲望——此刻望着衣衫不整呆立在他面前的她,他竟然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想要上前紧紧拥抱因赤裸而冷至颤抖的她!
他……莫非喜欢上叶瑶光了吗?
还是因为瑾如的背叛,令他产生了报复的心态?
如果此刻上前拥抱瑶光,是出于报复,还是因为他早就想要这么做?
此刻的屋内,灯光通明,一室静谧。叶瑶光与关哲夫四目相投,彼此的心思转了几多个弯,其中有几多压抑,几多思量,都无法言传,只化在令人尴尬的沉默里。
不知僵持了多久,瑶光开口了。她没在乎自己裸着肩膀,只是拿手拢了拢身上的毛巾,神色坚定如石地说:“关哲夫,我要搬出去。”
关哲夫怔住,蓦地脸色铁青,“为什么?住得好好的。”
真奇怪,一个月以前他每天向上天祈求,巴不得叶瑶光识相点快些走人,别来打扰他安静的生活,可是此刻听到她说要走,他的心竟重重拧了一下!
他不想她走,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关哲夫,你和瑾如姐吵架了是吧?”瑶光冷笑,“我再继续待下去只会令你困扰吧?既然都看我不顺眼了,又何必假装留我?”
他沉默,无法向她解释他这阵子避而不见的原因。他心中的混乱,就连自己也无法理清头绪。
“明天我先搬到公司的员工休息室,迟些就找房子。关哲夫,你不用再躲着我了,这里是你的家,该待在这里的人,是你。”瑶光说完,越过他的身子,径自走向自己的卧室。裸着身子已经令她的气势弱掉几分,望着他的脸又令她的心头再软弱几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来,不能再看着他了。
“等等,把话说清楚!”关哲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瑶光用力挣了一挣,没有挣脱,眼圈顿时红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欺负她!
“你……”他狠狠望住她,眼眸深处烧着压抑的怒气,揪紧她的手势,没有丝毫放松。
瑶光不明白,该生气的人是她不是吗?在他生病时陪护床畔、整夜担心焦灼、一片真心却被他忽略无视得彻底的,分明是她不是吗?
为什么此刻,他的表情那么受伤,仿佛她才是那个欺负人的坏蛋?为什么此刻,当他缓缓逼近她,她明知自己该转身跑掉,该一把推开她,但脚下却像被施了定型术一般,只懂傻傻站在原地?为什么他的眼眸深处仿佛着了火?为什么当他这样望住她,她觉得自己仿佛也被什么烧着,肌肤火烫,心脏好似快被熔掉一般?
“关哲夫,你到底怎么了,我们怎么了……”她低声哀唤,声音中带着读不懂他的挫败感,然而下一秒钟,惊呼声被他蓦然袭来的重吻吞没。
瑶光吓呆了地瞠圆了眼。关哲夫吻了她!不仅如此,他的双臂缠绕上来,紧紧锁住她的腰身,将她深深揽入怀中。
这是一个很结实的拥抱。直到堕入他怀中瑶光才知道他原来这么高大,这么充满力量。
她已经不能更惊讶一些了。只有六年前的少女幻梦里,才有过他拥抱她的画面,可是现在,他正确确实实地吻着她啊!
那强蛮的势子,毫不礼貌的唇舌,与她六年前的玫瑰色幻想是那么不同。此刻的关哲夫,好似一头受伤的困兽,丝毫不温柔地强咬住她,要她陪他一同尝到痛……即使如此,瑶光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要推开他,仿佛被他抱着,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门铃声突然大作,两具身体蓦然弹开。瑶光跌落地板,慌乱地喘着气。天,刚才她在做什么啊?关哲夫是瑾如姐的未婚夫啊!
关哲夫以手指耙过额发,烦躁地吐出一口气,走到玄关去开门。
瑶光拿眼角觑着他。见他脸色阴郁,他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了吧?
关哲夫拉开门板,门外站着个长发女子,眉目如画,面上带着凄楚神情。她伸臂一把揽住了关哲夫的颈项,又哭又笑地叫:“哲夫,我回来了!”
“瑾如姐?!”瑶光惊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