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影再现
天,一如在幽族时所见,晴时天蓝雨时阴,入夜昏黑白昼明,与幽族所居住的山谷并无区别。人,也如幽族的族民一般。
要真说出有些不同之处,便是在幽族时她是局外人,旁观者,除却阿婆和时常会偷着来找她的幽天华以及一直与幽天华形影不离的幽天君之外。入族的八年,她几乎从未跟人有过接触。而现在她可以抛弃自己在幽族时的特殊身份,融身在茫茫人海之中。
“只要你自己不介意自己,就不需要介意别人是否介意你。”这是殷无形带她踏入离开了八年的南阳之地时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还在黑龙镇之时,殷无形便说过类似的话,当初只当是他在维护自己,安抚自己而已。却不曾去明白这句话的道理。现在身在车水马龙的人海之中,不再时刻担心自己会被发现,会看到别人看到自己时又惊又怕的眼神之时,才真正理解话中之意。
原来跟别人那么接近,可以这样轻松自在。
客栈外,天降甘霖,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这铺天盖地的雨势已经将他们阻在客栈三天了。连下三天,雨势不见止住,反而愈见变大,殷无形立于客房窗前,皱眉看着窗外因大雨而看不清的街道。
雨势不止,他们便无法离开这里。幽族废墟上的地洞不用再多久就会被发现,幽族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幽天华,他有把握能对付,保住祭无道尚有脱身的余力。但若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幽天君,那结果就难料了。
这雨若是再如此下去,事情就不妙了。
在沉默不语自顾自思索的殷无形背后,祭无道正端坐在房中的桌旁,手中捏着一封信。
半个时辰前,殷无形敲开了她的门,一进来,便将这封信递给她。祭无道记得这封信,是那日那名名唤唐言笑的书生模样的人递给殷无形的。
信封封口完整,说明信封在殷无形身上的期间从未被打开过。原封不动将信封给她之时,殷无形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封信,是唐含笑临死前嘱咐言笑要交给你的,我没看过里面写着什么,但就算不看,要猜出其中一半的内容并非难事。”
这一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唐含笑为何会出现在幽族救她之性命,祭无道不知道,猜不出,也不想去知道去猜。
“下一步你想怎么做,等你看过这封信以后再告诉我。”
下一步要怎么做,不用看这封信的内容。早在离开幽族那一刻,她心中便有了底。阿婆说过,要她去找一个叫南阳舒敏的人,说是只有他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那么现在她该做的应该是去找这个人。
收好唐含笑留给她的信封,祭无道抬头看向背对着她的殷无形,轻声道:“我想找个人。”
听到祭无道出声的殷无形,收回游走的心神,回转身,回问:“你要找何人?”
“南阳舒敏。”
南阳舒敏,当今南阳国皇帝之长子,八年前密谋造反失败便在太子府中的阁楼上****丧命。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
第一次带祭无道出幽族之时,唐含笑曾与他说过,祭无道自八岁那年便被幽禁在幽族,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
幽族本就与世隔绝,加上祭无道因为自己的身份,甚至在幽族之内都是与幽族隔绝的,不知道八年前发生之事实属正常。
但祭无道为何一出幽族便想要找这个人?难不成她与这名造反的太子有关系?那么当年身为幽族圣女的琴姬究竟为何杀她全家之后会选择将她幽禁在幽族?连她一块灭口,一劳永逸不是更好?
本想确定接下来该做什么的,反倒牵出一连串的问题,殷无形甩开杂念,道:“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不曾料想会听到这种消息的祭无道一愣,原本在心底有了方向一下子又空白了。
“为什么?”嘴角动了动,祭无道听到自己吐出这三个字。
“南阳太子南阳舒敏密谋造反,****身亡之事,早在八年前就在市井之间流传了。”
“这样,那……”祭无道喃喃道。
南阳舒敏死了,那不就是代表阿婆所要让她找的人,现在已经没办法找到了?没了方向的殷无形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殷无形见她在自己说出南阳舒敏已经死了的消息之后,原本看上去坚定的双眸立刻蒙上了一层纱,又迷蒙了起来。
“拿出那封信,它会告诉你接下去你能做哪些事。”这才是他将信交给她的最终目的。
祭无道依言,将刚收好的书信又摸了出来,又慌慌张张地撕开,抽出里面的纸。
殷无形看着她,道:“不用急,仔细看它上面写了些什么。”
祭无道抬眼看他,点头之后才垂下头,埋进纸张之中。
薄薄的一张纸,上面所写的字也不算多,从殷无形这边看过去,还能看出这纸上面还画了些东西,几幅图加几个字,该一目了然才是。但祭无道整整盯着它一刻之后才抬起头来。
殷无形立刻出声道:“怎样?”祭无道的眼神依旧跟刚才一样迷茫。本以为这封信上应该会写得很清楚要如何处理祭无道,现在一看祭无道的眼神便知这封信的内容并不如他所猜想的那般。
看不懂这信上到底是何意的祭无道翻过信,将正面对着殷无形,伸手指指上面的图,摇头。
“我……看不懂。”
信被翻转过来,信中的内容呈现在眼前,殷无形初对上这信上的画时,心惊于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这写信之人根本不是唐含笑,殷无形认识唐含笑十年,她的笔迹就算刻意隐瞒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唐含笑的字就如她给人的感觉,柔,轻柔如水,一笔一画如绕指柔一般轻缠上人心。
但眼前信中的内容,暂不说那只是寥寥数笔的画,在画旁写着的那几个字透出很明显的狂放,却在狂放中又带着点小女儿的柔情,殷无形猜测写信的主人该是一位性情耿直,豁达直率的女子才是。
粗略地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两幅图,六个字,简单明了。祭无道看不懂是因为她不清楚画中所指的东西以及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
殷无形却是很清楚这两样东西。
回魂针和火凤琴。
身为拥有回魂针十年的殷无形,怎么可能不知道回魂针的功效。而对火凤琴,他原本也跟大部分人一样只闻其名,不知其物,若不是当年遇到寒清愁和月如香这对夫妇,他也不会知道火凤琴真正的厉害之处。
火凤摄魂,当年寒清愁和月如香就是为火凤琴摄去一魂三魄,才会被控制。这世上唯一能解除火凤琴摄魂之法的,便是他身上的回魂针,这也是为什么寒香会缠上他的原因。
这信上画着这两幅图,无非就是要让看到的人去寻找这两件东西。回魂针不用找了,就在他身上,要用随时可以拿出来。而火凤琴……
拥有火凤琴的琴姬死在冥火宫,尸体已经被送回幽族,这时候回去幽族找琴,那等于是回去找死。
那么现在他们唯一的一条路,便是去冥火宫。
冥火宫……殷无形忽然想起在失控的寒香用毒气将他们困住之时,唐含笑所说的话。自己一心在祭无道身上,就算唐含笑是为他们而失掉性命,她的愿望是要他将她带去冥火宫。但……殷无形承认自己有私心,他不想祭无道因为愧疚而下决定去冥火宫。
被幽禁不是她愿意,被迫逃出幽族也不是她能左右,就连出幽族也是因为那替她死的幽族大祭司。总是被动着走的祭无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着鼻子走。
被动未必是坏事,但是一直被动从来未曾主动去争取过的人,又怎么能明白性命的可贵。在殷无形眼中,祭无道应该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性命才是。
然而,事实恐怕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被动成习惯的祭无道,若是没有人引导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争取,怎么去争取以及性命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对着那两幅画,良久,殷无形才收回眼,道:“这两幅图,画的是回魂针和火凤琴。”
祭无道见他看完,便收回信,重新贴身放好,然后抬起眼看向殷无形。
眼中有疑问,殷无形却故作不知,话说完便不再开口。
祭无道看了他好一会,才发觉他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最后才动了动嘴巴,将疑问问了出来。
“它们……有什么用处吗?”
殷无形如实道:“回魂针有抽离魂魄并将抽离的魂魄重新放回的功效。火凤琴有摄魂并且控制被摄去之魂魄的作用。”解释完,便停住了口,不再多说一个字。
祭无道皱了下眉,道:“这封信的意思……是要找这两样东西吗?”
殷无形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封信不是唐含笑写的。”
“不是她写的,那是谁写的?”
殷无形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殷无形不知道,祭无道便转了思索的方向,想了一会,转眼看向殷无形,犹豫着开口道:“那么我们要不要去找这两样东西?”
殷无形依旧摇头,道:“信是给你的,决定要不要去找当然也是你,只要你说一句去,殷无形就随你去。”
祭无道垂下眼,又抬起,道:“要找这两样东西会有危险吗?”
殷无形一愣,心想,背后有幽族的追杀,就算他们不找这两样东西,也是危险的吧。面上却依旧保持之前的状态,道:“找这两样东西会不会有危险不能肯定,但是若是拿到这两样东西,就有可能为你除去你脸上的图腾,就算除不了,以后若是出了事情还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是能保命的东西吗?”祭无道似是低声自言自语道。
“嗯。”殷无形应了一声,肯定了祭无道的疑问。
祭无道垂头,开始认真地思考问题,殷无形看着祭无道全神贯注认真思索的模样,心中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她能主动为保住自己性命的东西认真思索,开始正视自己性命的重要性,单从这一点上看,他的引导已经算是在第一步上成功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以及以后……殷无形不急,也急不来。
窗外,风声雨势依旧。
这山外世界,果然同山内不同,山外风雨无阻,自然没有节制,风强雨大,就算有再急的事待办,遇上这种风雨交加的天气,也只能干着急。
“哎,刚出来才不久,我居然开始想念咱们在幽族的日子了。”一口灌下满杯的酒,借以驱去因这连日大雨缠上身的寒气,冬日居然有如此糟糕的天气,让从不轻易出幽族的幽天君十分之懊恼。
一边的幽天华端起酒壶为幽天君满上酒,道:“天君若是想回族就回吧,这儿的事交给天华便是。”
端起酒杯正欲饮下的幽天君顿住了动作,看向幽天华,道:“你不希望跟着我就直说便是。我记得我不止一次说过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主。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我说的话不够分量?”
幽天华一顿,自知又说错话了,忙道:“天华不是这意思,这儿的气候不比幽族山谷,冬日也比幽族冷上许多,在此长留怕是对天君身体有碍。”
幽天君什么都好,样貌好,武功好,脑子也灵光,能在上任族长去世的短短一年内让全族数万的族人心甘情愿心服口服于他之下,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只可惜,这几近完美之人,身上却逃不出属于幽族族长一脉的诅咒。历代族长,不管是父子,兄弟,甚至毫无血缘关系,都不同程度地在身体上有所缺陷。
幽天君也不例外。但族内很少人知道幽天君身体状况到底是在哪个程度之上,除了从小跟他一块长大,玩在一起的幽天华。在人前,幽天君的武功底子永远深不可测,单凭这一点,他的族长地位就已经不可撼动了。但幽天华知道,幽天君受不得太大的刺激,一旦受了刺激,情绪失控,幽天君便有性命之忧。
幽天君心底明白幽天华对自己的担忧,扬手摇了摇,道:“我知道分寸。”
酒,灌入喉中,暖了身,也暖了心。
酒壶空了,幽天华起身,走到窗前的炉火边倒酒,幽天君正将手上的酒杯放下,忽听背对着他的幽天华轻声道:“无道跟你一样,也从来不知道照顾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幽天君转头看向幽天华,视线却又越过去,看向窗外弥漫在天地间漫天的雨。
“我忽然觉得大祭司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幽天华装好酒壶,转回身,应声道:“什么话?”
幽天君嘴角勾起,道:“你应该记得比我清楚。我不知道这是天意如此,抑或是祭无道的运气好到连天都帮她。”
幽天华重新在原位坐下,抬手给幽天君满酒,道:“那不好吗?”
幽天君看着那倒入酒杯之中,冒着丝丝白烟的酒,斜斜地靠在一边。
“好……挺好的。但愿她能好运到永远不会碰上我,或者在被我碰上之前找到那两样东西。”
幽天华一顿,道:“回魂针就在殷无形的身上,他们只要能找到火凤琴就可以了吧。”
“话是不错,不过这火凤琴……可不好找。”
传闻火凤琴原主人便是琴姬,琴姬死后尸身被送回幽族之时,并未见到琴姬从不离身的那把七弦琴,琴失人亡,倒是符合琴姬最后的结局。
至于那把火凤琴到底是被谁所夺,现在在何方,就连离琴姬最近,几乎随侍在侧的几位女官包括画中仙都不知。
……
就是因为如此,这一趟冥火宫是非去不可了。
坐在桌前的殷无形独自思索着接下去要怎么做之时,对面的祭无道有了动静。
“我还是觉得为两件还不知道会不会有用的东西去冒险不值得。”想了许久,祭无道最终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为了她的性命,已经失掉了几条人命,若是因此再让谁为她这条本该在十年前就下地狱的性命而丢命,那只会徒增她的罪恶感。
多一次,就觉得心不安,心越是不安就越觉得她的性命不值得,越觉得不值得就越想用自己的这条性命去替为她而死的人做点事情。
殷无形一愣,原以为祭无道那么慎重地思索,这结果多少总会有点奇效,谁想这最后关头还是迸出了一句不值得。
“什么不值得?是你的性命不值得去冒险,还是?”
祭无道抬眼看殷无形,道:“都有吧,没有这两件东西,不代表我的性命就保不住,而且就算有了这两件东西,也不见得就一定能保住我的性命,与其去冒险找可能没有任何效用的东西,还不如多做实际点的事情。不是?”
“实际点的事情?比方说?”
祭无道顿了一下,道:“在黑龙镇医馆的时候,唐姑娘跟我说过冥火宫的事情,我看得出来她很舍不得那里,现在她为我失掉了性命,我是不是该为她做点什么?”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绕了一个大圈,结果到最后还是绕回了原点,殷无形顿时觉得挫败,良久才缓神道:“你的意思是要去冥火宫?”
祭无道点头,“至少让冥火宫里的那个人知道唐姑娘回唐家了。”
冥火宫,绕来绕去还是要去冥火宫,结果一样,这过程却不尽如人意。殷无形点头,道:“好,明日我们便动身离开这里。”
与幽族同样神秘,不知其位置究竟在何方的冥火宫,殷无形当初找到幽族的具体位置整整花了他一年的时间,而能在最后找到幽族山谷,完全是因为事先祭无道就将他带进幽族之内,否则以幽族封印的入口,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找得到。
现在他们对冥火宫不熟悉,不了解,甚至连可能出现在哪都不知情,这难度比寻找幽族高了不知多少。
唯一可以依靠的线索,便是唐含笑留给他们的这封书信。
可一封除了两幅画和六个字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的书信,又该怎么去寻找线索呢。
第二日,天刚蒙亮,窗外除了风雨声以及偶尔有人走过的脚步声之外一片安静。祭无道常年睡得极浅,周身十尺内有任何响动,便睡不着。
听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时,祭无道早已起身坐在了桌边。
殷无形敲门进来时,正看到祭无道对着昨天给她的那封信看,看得极为入神,似是想看出点什么名堂出来。
房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但殷无形不想打扰祭无道难得的思索。殷无形落座,自顾自替自己倒了茶水。
信上依旧是两幅画,分别为一只漆黑的木盒和一架琴身上有凤凰飞舞的七弦琴,而祭无道盯着左边的那只木盒看了又看,脑中一直回旋着昨日殷无形所说的回魂针三个字。
回魂针,很熟悉的名字,但看那漆黑的木盒,却没有任何印象,祭无道能肯定自己从未失去过记忆,从有记忆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空白的记忆阶段。
那么为何会觉得回魂针这三字极为熟悉呢?将信上的木盒细细地端详着,木盒的材质,纹路,雕刻,甚至盒身上每一个不容易注意的细节,总有一处能让她想起些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对这只木盒祭无道的脑中依旧是一片空白。
祭无道越看越是入神,全神贯注到全身有了不寻常的反应都无任何反应。进门后就在一旁的殷无形静坐,不时看一眼祭无道,渐渐也发觉了祭无道身上传来的不对劲。
察觉祭无道有异的殷无形起身,抬手快速袭向端坐在对面的祭无道……
自从幽族祠堂失火,祭无道身上出现那道十年不曾见过的不祥黑影之后,一直到现在,纵是寒香围攻危急之时,也不曾见到祭无道身上有过任何反常。
不会有反常的痕迹出现,那是好事,从上次那道黑影出现让祭无道耗尽全身之力看来,以祭无道的身躯,根本承载不住那股强大的力量。也就是说,若是那条黑影再次出现,极有可能会要了祭无道的命。
对面的祭无道,离殷无形不到三步的距离,以殷无形的身手,要制住她,轻而易举之事。但前提是殷无形没有顾虑地下手。
祭无道毕竟非习武之身,若是力道太重,会伤到她,做事从来干脆利落的殷无形偏偏在这个时候顾虑到这一点,将下手的力道降到了一成。
一成的功力,对祭无道确实绰绰有余,完全可以让她昏迷。
可在殷无形进门之前,坐在桌边纹丝不动的人就已经不是祭无道,殷无形的那一成功力,莫说要制服他,就连靠近他都不可能。
原本凝神在信上的双目微转,慢慢挪到被反弹力道,退到窗边的殷无形。
那张脸转过来,双眼对上殷无形之时,殷无形全身打了一个激灵,盘旋在脑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神,冰冷,无情,饱含着无限的杀气。虽然此时没有银枪在手,那张脸上透出的惨白以及隐隐散发的热气,正是十年前在火中出现的黑色身影,不是在幽族那时候满眼的悲戚,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双目对上,坐着的那人缓缓开口:“你是谁?”
殷无形暗提内劲,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十年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徒弟,十年前不能保住师父,十年后他不可能再上相同的事情重演。
见殷无形身上乍起的杀气,黑影身形一动,手上银枪缓缓出现,但口中依旧是刚才那句话。
“你是谁?”
殷无形脸一沉,对面依旧坐在凳子上的人分明就是祭无道的身躯,却又不是祭无道,要怎么才能救人?
眼光一瞥,黑影不握银枪之手中依旧捏着的纸张,不正是之前唐含笑的那封信。对了,回魂针,既然回魂针是两项物品之一,那么趁现在可以一试回魂针是否有唐含笑所暗示的效用。
思及此,殷无形抬手,准备射出藏于他手中的回魂针。
“住手!”熟悉的声音传来,两条身影蹿入,其中一人便是喝住殷无形动作的幽天华。
幽天君和幽天华的出现,在殷无形的意料之中,却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一见两人出现,殷无形立刻转身挡在黑影和幽族这两人之间。
这一挡,幽天华急忙伸手过来,道:“危险!”
幽天华的那一声危险话音未落,殷无形便感受到身后笼罩过来的不寻常气息,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手上有回魂针。”
殷无形一身冷汗,身体反射地要反击之时,背后只觉一凉,银枪贯身。殷无形来不及有多反应,一道身影更快闪至面前,一掌击向身后,黑影直退数步,出现在殷无形身前的幽天君出手一把抓住殷无形,急退至窗口。
和幽天华交换了眼神,幽天君腾出另外一只手扶住殷无形,率先飞出窗口。黑影却是在幽天君有所动作之时,挥动手中银枪,欲直追而来。
“铿!”强劲的内力硬是扛住了直逼而来的银枪,幽天华被震退,撞在窗口之上。窗口木框受不住这剧烈的内劲,幽天华瞬间撞破门框,飞出了房间。
黑影一闪,站立在被撞破的窗边。窗外,是倾盆大雨,而飞出去的人,早已不见踪迹。
“哼!”冷哼一声,黑影回身。
事情变得太快,殷无形只在一瞬间,便被携着飞奔出原来的客栈数里,身受重伤,虽不至于丧命,但这一枪,扎得有些微妙。
幽天君带着殷无形到自己的落脚之处,幸好他们寻的这处地方离殷无形所住的客栈够远,否则被那黑影追上,小命就难保了。
安置好受伤的殷无形,幽天君运功为他止血,殷无形抬手谢绝,摸出身上的瓷瓶倒出些张口服下,然后闭目开始调息。
祭无道不知现在如何了,若是她醒来后昏迷过去,身旁又没人的话,那就糟糕了。殷无形强体内力,将伤口止住血。
急切,他不能在这耗太长时间。
好意被人拒绝,幽天君自觉无趣,也不强求,回转身出了房间,走到堂前向外看,依照推算,这会,幽天华也该回来了。
念刚起,就见一人跌跌撞撞倒在了院门口处。
幽天君脸色一沉,飞身上去扶起倒地不起的幽天华,不用细查,幽天华的伤势比里面那位挨枪的更重。
“该死!”幽天君怒喝一声,抱起幽天华闪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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