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天使牌男主角(可爱男人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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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大办公室内,夏婉姿正闭目养神。门外传来女声谈笑,有一句没一句地钻入耳中,她懒得去分辨来者是谁,伸手捏捏太阳穴,睁开眼来,正准备继续投入工作,案头电话响了起来。

她捞起听筒夹在肩窝,“喂?夏婉姿。”手指已伸到键盘上,飞快地查杀邮件。

听筒彼端,传来低沉的笑声。她胸口倏然抽紧了一下,“尉迟树?”脱口叫出这个名字的连锁反应是——她脸红了。该死,真不想承认自己一下子就听出这个声音了啊!

“是我。你好吗?”那边男子的问候,笑笑的十分明快。

“很好,鞋还我!”

这要求提得,够干脆——尉迟树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之前他还觉得纳闷儿呢,这女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丢了双一千二百美金的奢侈品在他家里,竟然跟个没事人一般的不闻不问——她越是这样,他越是对她好奇。好奇之外,又别有一股异样情绪滋扰着他,让他总是静不下心来投入工作。这几天,他好几次在不知不觉中翻开了客户联络簿,调出其中的某个号码,然后就手痒起来,想拨电话给她,但又每次都忍住了。

他自信满满地以为,夏婉姿会先打给他。这样他就可以顺势向她提出条件,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重新加入幼儿园的Case。但她也真是好样儿的,真能憋,竟然憋足了整整两个星期也不主动联络他!

好吧,他比较不能忍,他认输。在今天下午的两点三十六分,尉迟树抓起听筒打给夏婉姿——他决定记住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因为对于性子散漫的他来说,为一个女人的一双鞋如此挂心,实属稀有。

然而——此刻他都主动致电了,她还是很大言不惭,大咧咧地要求道:“你知道我们公司的地址吧?叫快递把鞋送过来,写我秘书收。”

听听,多嚣张啊,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尉迟树苦笑着扶住额头,心想自己一定是有受虐倾向,这几天才会老是记挂着这女人。

他隔着电话摇头,“你来我家拿,正好你穿走的拖鞋也要还我。”才不帮她叫快递呢。

“我很忙,寄快递就可以了。”婉姿飞快地拒绝。如果这么快再见到这男人,她怕自己的心……会动摇。

“不行。”口气很温和,但态度很坚持。

“那……你想怎么样?”婉姿气虚了。

“明天晚上我在家,你过来取。”

“干吗一定要我过来取?”她又不缺鞋穿。而且怎么听,都觉得他的口气很故意。

“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我家树枝很爱乱啃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

“我去,我去!”她连忙一迭声地叫了出来,投降了。可恶,那么贵的鞋,要是被狗啃一口她多心疼啊!尉迟树这家伙,看面相又帅又乖,实则很奸诈哩。

尉迟树挂下电话,心情愉悦,而听筒另一端,夏婉姿挂下电话,却愣住了,面前站了一个长发美女,身穿鹅黄色毛衣裙,手端茶盏,笑盈盈地望着她。

韩织云?她怎么那么爱穿毛衣裙?

婉姿微微皱起眉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很注重隐私,不喜欢讲电话的时候有人在一旁偷听,绵绵是怎么做事的?没拦着吗?

相较于夏婉姿的严厉面色,韩织云笑得好甜,“姿姐,我泡了好喝的花茶给绵绵,想说你要不要也来一点。”她恭恭敬敬递上茶盏。

婉姿一怔,脸色更沉了,想不到绵绵那丫头也被小恩小惠给收买了,“谢谢。”她接过,轻点了下头。她自认一向公私分明,虽然从私人感情上实在无法喜欢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子,但也不愿意小心眼地拿冷脸对着她。

“做得还习惯吗?”勉力挤出一抹笑容,已是她所能释出的最大善意。

“嗯!”韩织云笑着重重点头,漂亮的鹅蛋脸上一派天真,“大家都很热心,也都很照顾我呢!”

“那就好。”有方睿护着,哪可能不好?婉姿别开眼,不愿意让妒意显现在脸上,坏了此刻的气氛。本想再随便寒暄几句就打发韩织云走人的,但韩织云接下来所说的一句话却让她愣在了当场——

“姿姐,我刚才替你解决了一宗大麻烦哦。”

“什么?”韩织云天真烂漫的表情,直觉地令婉姿心中升起警戒,“你做了什么?”她眯起眼,千万别是……

“就你很讨厌的那家地产公司啊,刚才又派人上门来闹事了,正好被我看到,我就叫警卫赶他们出去喽!”韩织云说完了,瞠圆杏眼,近乎邀功地望着夏婉姿——在她眼中,这个容貌美丽工作能力也一流的前辈姿姐,似乎一直刻意与她隔出一段安全距离,很难讨好呢。

这次终于逮到机会,可要好好表现,千万别让姿姐看扁她是靠方大哥的裙带关系才进来的人呀!这样想着,韩织云仿佛嫌不够似的补上一句:“另外,我已经通知法务部发警告信给他们了哦,如果他们再敢上门骚扰你,我就申请提出控诉。”

她说完了,整张脸因为自豪而闪闪发亮,然而夏婉姿的脸色却正相反——阴沉得好比夏季雷暴雨来临之前的天幕。

“你……”她咬牙,伸指点住额角,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要告权家地产?”那个刚把市中心的一栋超A写字楼转租给他们的全市最大的地产公司?

“是呀!”韩织云还在天真地频频点头,“姿姐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他们吗?每次他们的人登门拜访你都板着一张脸,从来都没有笑容呢。”

“那是因为当时我在故意压他们的价!”夏婉姿蓦地拔起身子,手往案头一拍,生气了,“现在价格都谈妥了,他们和我说好今天派人送合同过来,你……居然叫警卫赶他走?!” 这个韩织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突然被骂,韩织云的反应也很快——很快就红了眼眶,双唇颤抖,两手攥拳捣着胸口,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泪崩或者昏倒。

“对……对不起……”她嗫嚅着小声道歉。

一般人见了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少不得要心软下来,柔声安慰几句,然而夏婉姿不是一般人。

“你哭什么?”她烦躁地看了韩织云一眼。拜托,她才想哭好不好?现在该怎么办?如何修补与合作业者之间的关系?是先打电话道歉,还是直接登门拜访?对方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还肯见她吗?她心下纷乱,无暇顾及面前小女生脆弱的玻璃心缝补好了没有,只赏给她冷冷的一瞥,“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再插手我的事。”

她话音未落,韩织云真的哭了。豆大的泪珠自眼眶中滑出,扑簌簌地滴落长毛地毯,红着眼咬着唇,双肩颤抖,那委屈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很好,她甚至都没说什么重话,这尊娇滴滴的玉人儿就承受不住了。婉姿无奈地吐了口气,现在怎么办?难道要她反过来安慰韩织云吗?

沉默片刻,她柳眉一挑,语气淡淡地开口建议:“要哭出去哭。”没空看韩织云表演煽情,还要收拾她惹出来的烂摊子呢!

掷出这句话以后,夏婉姿不再看韩织云一眼,低头自名片夹中翻找权家地产联络人的电话,思忖着该用什么样的口吻来道歉。 至于韩织云是什么时候哭哭啼啼地奔出她的办公室的,她浑然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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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临下班以前,夏婉姿来到方睿的办公室门口,打算向他汇报今日工作中发生的异状并道歉。唉,这就是年资悠久的主管级员工的黑锅命啊……祸是韩织云在闯,但责任还是要由她来扛。

她行至门边,弯起手指正要叩门,虚掩门扉中传出的嘤嘤低泣女声,令她的脚步停在了门口。

韩织云在里面。

哭得这么伤心,至于吗?就因为几个小时以前她说了她两句?夏婉姿皱起眉头,直觉地想要退开,但耳中倏然钻入的“姿姐”二字令她折回了脚步。

门内传来韩织云的低诉,不时被她抽噎的声音所打断:“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姿姐不喜欢我……但、但我一直都很努力想要得到她的肯定……她干吗总对我那么凶……”

果然,在告她的状呢。婉姿暗自苦笑,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臭脾气是出了名的容易得罪人,也不是不知道韩织云在方睿心目中的地位有多特殊,但在这件事上——她自认没骂错韩织云。是韩织云多管闲事地捞过界,还险些毁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更何况相比起平日里训斥木绵绵的狠劲儿,她对韩织云已经是厚道多了呢。

好吧,且听听方睿怎么说。婉姿很有自信,她所认识中的方睿不是那种偏听偏信耳根子软的男人,她跟着他工作那么多年了,他对她应该有基本的了解和信任。

这时候,门内的方睿开口了:“织云,别哭了。婉姿的个性我很了解,她脾气是冲了点,讲话也可能不那么中听,但她绝对没有恶意。”

他安抚韩织云的嗓音,是婉姿从未有幸聆听过的柔情低回。婉姿呆立门边,心中泛起一丝苦楚,果然,爱与不爱——真的差很多。再成熟再世故的男人也掩饰不来那从心底蔓延开的宠溺。

不过,此刻方睿能替她说话,也算是值得欣慰了,她不敢再期待更多。方睿爱的是韩织云,而不被爱的她——早该死心了不是吗?苦笑着正要转身离开,只听身后的总裁办公室内,又传来了方睿的声音。

“你就大方一点,别跟婉姿计较,乖了,嗯?”随即是男人的轻吻印上女人额头的声音,“她工作压力大,又那么多年交不到男朋友,女人没人爱嘛,性格难免会有点儿扭曲。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有我宠啊,宝贝。以后有什么火气都冲着我发,好不好?”

带着淡淡调侃的话语令夏婉姿震住了,脊背突地僵直,这话……还可以更伤人一些吗?

原来,自始至终——方睿都是这么看待她的?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性格扭曲的工作狂?

每次当他柔声称赞她的美丽能干、笑着感叹自己没她不行的时候,他双眼望着的——是一个浑身上下毫无半点吸引力、脾气乖戾要人迁就的变态老处女?

心头狠狠拧痛,婉姿蓦地伸手捂住嘴,竭力压下那险些溢出唇瓣的呜咽之声。眼眶一阵阵发热,有某种液体很不听话地挂下眼角,片刻后,她唇间尝到咸涩的味道。

原来,她不是不会哭,是以往伤得未够重。

直至此刻才发现,她和韩织云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也会有忍不住眼泪婆娑的软弱时刻,但不同的是,韩织云哭泣的时候——有人会为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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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走到这里来了。

夏婉姿沉下身子,放任自己软倒在走廊地垫上,脊背靠住墙壁,无声叹息。

走廊黑暗,地垫雪白——这里是尉迟树的家门外。头顶悬着一盏昏黄的楼道灯,照着婉姿茫然的神色。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和尉迟树约好的时间明明是明天晚上,更何况,她手头上根本没有带来要还给他的植绒拖鞋。

临下班前在方睿办公室门口听到的那一席话,令她心凉彻骨,然后,在自己的理智所能阻止以前,她就撒腿飞奔出办公室,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横冲直撞了半天以后,竟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尉迟树的公寓门前。

多奇怪,只来过一次的地方,她就牢牢记住了。甚至在天色全暗的此刻,她都能分毫不差地摸到他家门口。

然而——他不在。

刚才她足足把门板拍了五分钟也不见有人出来应门。里间亮着灯,却静悄悄的,连“树枝”也出门去了。

她早该料到的,像尉迟树这样条件出众的男性,晚上怎可能没有约会、乖乖待在家里当宅男?上次在梅萨餐厅里,她不就撞见他和同公司的一位美女——好像叫黎绮什么的——共进晚餐吗?

很好,除了她夏婉姿,这世上没有谁孤单失意。她将脸埋入双膝间,身子蜷成虾球状,自暴自弃地委顿于过道冰凉的水泥地面上。

不久,细琐的脚步响动由远而近传来,一先一后的两道足音令婉姿讶然地抬起头——

“汪汪!”树枝欢叫着扑入了她的怀中,毫不认生地拿舌头舔她的脸——这是它打招呼的方式。

婉姿奋力推开古牧犬过于热情的头颅,看见它身后站着的男人。他今日仍是一袭白衫,手里握着松脱的狗绳,白皙的俊颜上有着和她一样的诧异表情。

“怎么来了?”片刻后,他扬唇轻问。澄亮的黑眼睛里只有意外,并无任何反感或被突袭的不快。

“我……”婉姿语塞了,不知该怎样作答。太伤心所以想见到他?太沮丧所以跑来他的住处找安慰?尉迟树是她的什么人呢?她……没立场对他说这么亲密的话啊。

她狼狈地爬起身,“其实我……”马上要走了——

下半句话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因尉迟树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阻住她离开的势子。她回过头,见他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该责怪今天的她太过软弱吗?仅是望着这样治愈的笑容,她就刷地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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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树将夏婉姿领进房间。待她在沙发上坐定了,他自茶几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干吗?婉姿一愣,有丝迷惑地望着他。

他指指自己的眼角,语带笑意道:“睫毛膏,晕开了。”

“啊……”婉姿低呼一声,连忙低头自皮包中翻找出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过去鲜少有过在人前哭泣的尴尬经历,以至于她并未意识到此刻的自己,眼角下正糊着一摊脏兮兮的浓黑。

她接过纸巾,对镜细细擦拭,却分明感到有道灼热视线,带着兴味一直停驻在她脸上。

“看什么?”她抬起头来,有丝羞恼地瞪了尉迟树一眼。在他面前哭已经够丢人了,他还笑她?

尉迟树弯唇浅笑,好似已经习惯她突如其来筑起的防卫机制,“我来吧。”他向她伸出援手,“你越擦越糟糕了呢。”

诚实的评价令夏婉姿的脸颊再度绯红。对镜一照,果然他说得没错——原本眼角只是沾了睫毛膏而已,现在还追加了方才她用力过猛拭出的纸巾屑,黑黑白白十分狼狈。

她丧气地垮下肩膀,“我知道我不像个女人。”连哭都哭得那么丑,韩织云哭起来可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呢。

“没有的事。”她赌气的话语令他微笑了,望着她的无奈眼神中,带上一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眷宠,他坐到她跟前,伸手接过纸巾,捧住她的脸,轻嘱,“别动。”

婉姿仍在怔愣之间,冷不丁地,下巴就被男人手指温软粗糙的触感包裹住了,尉迟树的脸庞蓦然凑到她眼前。

他说别动,她就不敢动。他手势轻柔地扶住她一边肩头,另一只手按住纸巾,柔缓拭去她眼角的黑渍。

“咦,伤脑筋……”纸巾的干燥材质,擦不掉早已干涸的睫毛膏残渍,尉迟树扁了扁嘴,丢开纸巾,改以指腹轻抹。

温润的触感在她的眼角游移。这情景,着实有些暧昧了啊……婉姿闭上眼,企图扭开头去,不想再对着他专注的视线——因这令她感到很不自在,然而尉迟树不准,双手更坚定地捧住她脸颊。

“眼睛朝上看。你瞧,又糊成一团了。”他低叹一声。半途而废,返工。

不过,这伺候人的动作似乎逐渐变得好玩起来——夏婉姿的脸好小,大眼呆呆朝上翻着,浑身僵硬,好似一尊洋娃娃般任他摆弄。如果她是洋娃娃,断然不会是蓄长长卷发、穿蓬蓬裙的那款公主系,反而比较有可能是足登尖头靴、身穿机车服的辛辣芭比……想到这里,他唇角不禁微微上扬,而替她“服务”的手势,也不自觉地越发放得轻柔。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尉迟树满意地睇着夏婉姿恢复白净的眼角,正要撤开手,不料下一秒钟,手腕却被她一把扣住。

怎么了?他挑起眉,眼神中带上询问。

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释——因为夏婉姿身子一软,整个人如刺猬般滚成团,将脑袋深深扎入他怀中。

他胸膛承接的,是她第二波的泪水攻势。没有预告,说来就来。他白衬衫的前襟几乎是立刻就被她的泪水打湿,并且印上睫毛膏的黑渍。

眼下这情况,可以算是前功尽弃吗?尉迟树苦笑一声,知道自己没办法推开这埋于他胸怀中默默流泪的女子。相反的,心底蔓延开去的柔软感受,泛滥至连他自己都有些错愕的程度。

这个一贯坚强犀利的女子,此刻却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双肩微微抽搐着。她的脆弱,就这样摊开在他眼前,如此不遮不掩,会令他……很想保护。

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单手托起她挂泪的脸颊,他柔声询问:“真的有这么伤心吗?”

婉姿无法回答,只拿一双哭红的双眼呆呆睇住他,她眼角卷土重来的睫毛膏印迹令尉迟树有些认命地低声笑了出来。

她不会知道,这张哭得狼狈、花猫似的小脸,多么可爱。

“既然如此……来做些能分心的事情吧。”提出这建议后,他没给她更多考虑时间,低下头去,无限温柔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屋子里,好安静。

百无聊赖的树枝慢吞吞踱了过来,用前爪搭了搭主人的脚,又拿鼻头蹭蹭美丽女娇客的小腿肚。奈何,没人理睬它。

一个莫名开始的温柔轻吻,很快变质升温。两人的纠缠,愈见激昂浓烈,逐渐背离他一开始的提议。

“夏婉姿……”他按住她缠上来的手,凝视她含泪的双眸,气息不稳地问出,“你想清楚了吗?”

她的回答,是更任性地霸住他的胸膛,紧拥再紧拥。

由唇舌轻触,到肢体发肤纠结一处,谁起的头不重要,这一刻的他与她,都全情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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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瘦哎……”

过后,她懒懒蜷在沙发上,双手扯过他起了褶皱的白衫盖住自己,小声咕哝着。伸直一腿,以脚趾轻刮男人肌肉贲起的小腿肚。

尉迟树失笑,万没有想到在此刻会收到这样的事后感言。该觉得骄傲吗?她是变相在夸他身材好呢。他坐起身子,接过她递上来的衬衫穿上,又捞起落至沙发下的女性衣物替她披起。在两人都免除了衣不蔽体的尴尬以后,他坐在半倚的她面前,直直朝她伸出一只手来,手心向上摊开。

“你干吗?”婉姿微微一怔。

“给你打。”他的语气像极了小孩子,眼神却挺认真,“对不起。”

“干吗要说对不起?”真是跟不上他的思维呵……她似懂非懂地挑起眉。

“我不该趁着你伤心的时候……你知道的,咳咳……就是、欺负你……”他尴尬了,抓抓变红的耳朵。非要讲得那么明吗?

天哪……婉姿伸手捂住脸,有点想笑,但又矛盾的有点感动。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是谁主动,她心里很清楚。但这傻男人,现在是要把责任揽上身吗?

“尉迟树,你没有欺负我。”她缓缓摇头。也许这么想很荒谬,但她从心底里感谢他——今晚愿意抱她。他的温柔触抚,奇迹般地消融了她心中的悲伤和难堪。原本被方睿的刻薄话语踩至碎裂的女性自尊,被他的亲吻和拥抱修补好了。他对待她的方式,温柔而不失热情,令她觉得今夜的自己是美丽的。

“不过,既然手都伸出来了,不打白不打——就打一下好了!”她戏谑地歪头一笑,同时伸手重重往下拍他一掌。他呼痛,抽回手掌猛甩,自齿间嘶声抽吸。

这男人真好玩!婉姿哈哈大笑,甩开他的手起身走进浴室梳洗。

在一人高的连身镜面中,她望见刚被爱过的自己,发丝凌乱,脸蛋酡红,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竟是从未有过的……富足甜蜜?

她只是被别的男人伤了心来他这里找安慰的不是吗?怎么此刻——看起来好像真正地陷入恋爱里面?果然,身体交缠过,心态也会因此而改变?

她叹了口气,拧开水龙头,掬了冷水轻扑面颊,降低烫人的热度。她告诉自己别多想。事情已经发生了,平静地接受就好。她二十八岁了,不是十八少女,该明白一夜情有时候对于男人而言不具任何特别涵义。

婉姿走出浴室,第一眼就看见尉迟树又在客厅沙发上和树枝嬉闹成一团了。狗儿拿鼻头拱他,他坏心地抚平它额头上的长毛,盖住它的视线。他毫无芥蒂的天真笑颜,不知怎的令她有点心烦意乱。

“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她忍不住开口淡嘲。才抱过她,居然转眼就可以和狗儿玩得那么开心,心理调适得真好啊,哼。

尉迟树听了转过头来,对她的别扭样儿展开毫不介怀的灿烂笑容,“你饿了吗?我烤几片吐司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婉姿摸摸肚子,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吃晚饭,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他笑了,为她难得温顺的模样。放开狗儿,大步走到开放式厨房,开始摆弄烤箱。间或扔出几个问题:“涂黄油还是花生酱?”、“喜欢烤焦一点的口感吗?”、“你吃两片够不够?还是三片?”

他问得那样自然,仿佛不是第一次招待她,更体贴地不探问她今晚为什么会来,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崩坏地扑入他怀中哭泣。

婉姿站在这间四四方方的白色屋子里,突然感到心安。这里的一切,简单到有些乏味的布置,白惨惨的家具,狗儿和男人,都令她觉得舒服。

她想,她喜欢上这里了。

“我明天还要来。”接过他递来的白色瓷盘之时,她听见自己颇任性地说了一句话。与其说是在征询他这个屋主的意见,不如说是单方面宣布自己的决定。说完后,不敢再看他带着笑意的双眼,她连忙抓起一片烤至金黄的吐司塞进嘴里,用力地咬了一大口。

然后,她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响在头顶上方:“好呀,不过要晚一点。”

她蓦然抬起头,怎么,他明天晚上有活动?心口处,几乎是立刻泛起失望的感受。

她在介意个什么劲儿呢?明天是周末,像尉迟树这样形貌优秀的男人晚上不可能没约会的啊……

“……或者早一点。”见她眉头又蹙起来了,尉迟树急忙补上一句,“我每天晚上八点固定会带树枝出门慢跑。你——要陪我去吗?”

原来如此……她释然地笑开了。可恶,没出息的自己啊,此刻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怎么这么高兴呢?不仅高兴,还生怕他会反悔似的快速点了下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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