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大清迷情之若兰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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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又见死相

翌日清晨。

天云正在梳妆,看见胤祥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大是讶异,“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转了?”

“本王燕郊的事情了了,心中挂念你,便及早地回转了!”笑容和煦,明朗灿烂。

“这——”天云的心又漏跳了几拍。

“怎么?云儿?”一声云儿叫得天云心肝肺无一处不舒爽,真恨不得倒在胤祥怀里。

“咦,怎么不见绿竹?”环视左右,胤祥问道。

“年纪大了,便打发出府,寻个人家!”天云面不改色,一双手软绵绵地凑近了胤祥,娇声道:“王爷,可曾真的想我?”

“真想,若不是本王困乏得紧了——”说罢不轻不重地碰了天云胸部一记,自然是风生水起,天云便直接地倒在了胤祥的怀里。

“王爷若是真心待我,天云自当万死不辞!”娇声嘤咛,百般风情。

“哪消福晋为我万死不辞,福晋别让我万死不辞就好!”

天云更加心花怒放,胤祥忽然转变,她没有丝毫的猜忌,太子的脸,也经常阴一阵晴一阵的,喜欢的姬妾,今天还在人家身子上恣意驰骋,明日就卸下一条手臂去喂小白龙,想必这亲兄弟,操行都差不太多。

“天云,我倒是想起来了!”搂着她的身子,胤祥笑得好看,“那绿竹许配谁家了?”

“怎么,王爷倒是关心起那丫头来了?”怀里的女人,身体微微一颤。

“不是,我想起,临走那天,嘱咐她跟若兰讨回样东西,不知道她讨回来放在哪里?”

“讨东西?”天云微微一怔,那天绿竹回来得晚,难道不是——

“还有,你那些奶妈,怎么一个月一换?”胤祥笑得跟女儿红一半温醇。

“那——”天云一时接不上口。

“换便换吧,没有什么打紧,上次听你说太子府中有并蒂莲,改明我陪你去看看!”胤祥拨拉着天云的发迹。

“好!”天云难得收起爪牙。温顺若猫,只是她没有看见,胤祥的脸,清冷若月。

五月粉荷,偏偏生出并蒂的来,挤挤挨挨,分明恩爱的夫妻相。池子中,除了荷花,还有双生的鸳鸯,交颈的天鹅。

“二哥,这荷花生得好!”胤祥衷心赞叹。

“改明儿选几颗种子给你送去!”太子难得大方。若兰的事情,太子跟胤祥倒是心照不宣,两个人都乐得对方不提起。

“那多谢二哥了!”笑吟吟一派祥和,“对了,天云啊,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让绿竹拿的是副祖母绿的耳坠,是皇祖母赐给我的!”

“嗯?”天云听得心不在焉,绿竹两字足够触目惊心,怕是那死丫头偷偷戴上了,不知道那人头的骸骨上有是没有。给太子偷偷地使了个颜色,太子心领神会,一行人各怀心事。

入夜,太子府张灯结彩,碧绿的树装点上彩色丝绸剪成的花。大厅人潮汹涌,丫鬟奴才穿行如梭,若兰安安静静地看着外面,抚摸着头上的兰花簪,嘴角忍不住地想笑。那一夜,胤祥就像个初识人事的少年郎,一次次的索求,一次次的欢爱,累得她第二天辰时都未能起来,走路也是歪歪扭扭,太子妃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她也不是初识人事,却是第一次觉得畅美,天上人间……忽地拍拍自己脸颊,在想什么,越是这么勒令自己,越是忍不住胡思乱想。那夜他的吻,他的身体,他的……身子发烫,胸口也开始发胀,干脆把头埋进枕头里,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兰儿,在想什么?”偷偷溜进来的胤祥一进来,就看见这只小鸵鸟。

“没,没,没想什么——”若兰结结巴巴。

“是不是在想我?”微醺的胤祥扯过若兰柔嫩的身子,手不安分地顺上她的脖颈。

“这——”想与不想间,妾身千万难。

重重地落下一吻,“兰儿,我带你去个地方!”捞起她的身子,飞身一跃,绕是灯火通明,毕竟不同白日,加之他的身形极快,没有人看见这一掠而过的身影。

又在花园,各种花香交织起来的夜,格外的清甜。

“兰儿,兰儿,我的兰儿——”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饿绿眼的狼,寻了西小楼附近的一棵榕树,飞得上去,便开始在若兰的身上点火。

“王爷——”若兰低低地唤着,声音破碎,有如啜泣。这样的情景,从来没有发生在她的过去的人生里。

天为被,树为床,两个恩爱的人,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纠缠。

若兰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芦苇一次又一次地被河水冲走,又冲回来。高潮过后,若兰惫懒无限。

“兰儿,我爱——”一声表白还没有说完,两点萤火,往这里移动。

胤祥迅速地拢好若兰的衣裳,抱着她,迅速地滑下榕树。若兰微微眯眼,也是不动声色。

“天云,那小丫鬟你还真舍得下手,娇滴滴的一朵鲜花啊!”太子的声音不大不小。

“花儿被采了,干脆连根也送到你这儿来,不好吗?”天云格格地笑道。

“要不是十三在这,今天晚上我一定狠狠地弄你,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天什么是地?”天子****地笑道。

“呸——”天云啐了他一口,“我家胤祥回心转意了,以后少在我跟前说三道四,惹我心烦!”

“少装什么贞女洁妇,你让谁开的苞别忘了!”一声闷哼,可能是天云招呼了太子一把。

“我告诉你,那你是强了我的!”天云气呼呼的声音忽地上扬。

“哼,要是你们家十三知道你早就是朵残花,我怕你,以后真的咬被角,守活寡了!”阴恻恻的声音此人耳膜。

“你倒是敢,我就怕我阿玛活扒了你的皮,我姐姐剜出你的眼珠子当球踢!”

“我不敢我不敢,赶紧进去找找吧,对了,别忘了点香!”火折子点燃了两炷香,那香味奇怪,倒是檀香不是,倒是木香不是,有股子腥味。两个人进去了,若兰安静地俯在胤祥的怀抱里,鼻子嗅了两嗅,贴在他耳边道:“雄黄!”

胤祥若有所思。

两人很快就出来了,“我说没有你偏不信,半夜三更让我来这晦气的地方,这下,你要怎么补偿我?”太子涎着脸道。

“滚开,以后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少跟我牵扯!”天云的口气又横又冲。

胤祥顿悟,怕是太子当初强了天云,以为天云必当委身,那恭亲王的势力,便力挺他登上大宝,没想到,世事弄人。

天云话虽然是这么说,身子却依偎到了太子身上,原来驾驭人的除了权势还有****。

胤祥微微地叹了口气,细不可闻,也说不上为什么要叹气,若兰心却一酸,也说不上为什么要心酸。

两人的步伐破碎而凌乱,渐渐地消失,这后花园又是一片寂静。

“兰儿,跟我去看看,怕不怕?”低下头,往她的头上吹了一口气。原来我们的生命里,会进进出出很多人,有的消失了,有的进来了,进进出出,该忘记的就忘记了,还留住的就留住了,留住的都是永恒的。

“不怕!”缩在他的怀抱里,天上得,地下得。

胤祥却待起身,发现两个影子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于是又折回树影下。

“八爷说的是这个——”听声音是老八的得力干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太子早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错,就是这里!”一拨弄,哗啦,锁扣开的声音,门开了,两个人进去了。

一进去,就听见大声地喊:“快,快,捡钱啊,这么多的宝贝!”

“你疯了么?这是地道,你个混蛋!”

“啊,龙神,龙神,白龙神!”

“不,蛇妖,白素贞看你哪里跑!”

里面乱响做一团,只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摸了出来,冲着天上的月亮大喊:“妖孽,看你哪里跑,老衲我要水漫金山!”脱了裤子,冲着月亮撒尿。

“法师饶奴婢一命!”男装女相,却又捏着嗓子的柔声细语,让人不寒而栗。

“休走,看法师我斩妖除魔!”褪了裤子,冲着自己那活儿,明晃晃的一记刀光,“啊!”惨叫一声,跌倒在尘土里。

惨叫声过大了,太子很快就到了,衣衫照旧不整,踢了踢尘土里的死尸。

“啧啧,老八真是急性子,不过是罚了他点俸禄,倒是找上门来了,来人,把这尸首囫囵地给八王爷送去,告诉他,我送他份大礼。另外跟他说,就算我现在是箭靶子,也轮不着庶出的来射我这心窝子。”

下人各都面如土色,依命而去。

又点了香,太子打开了门,口中喃喃,拜月不已:“朕要一统天下,小白龙,朕就靠你成全了!”

空气中袅袅的又是那有腥气的香味,十三胤祥,用力地环住她的身子,这夜,怎么又点凉了。

天刚蒙蒙亮,天云又开始大发脾气,瓶瓶罐罐给摔个丁当乱响,她住的客房离太子妃住所最近,等胤祥去的时候,太子妃正诚惶诚恐地看着天云。

“我说嫂子,可不是本格格我蛮横不讲理,咱们旗人家谁不知道我天云爱喝奶水,我就不信,这太子府家大业大,连个奶妈也找不到。”

“这——府里面没有小孩子,这奶妈——”太子妃一脸为难,手指头绞在一起。

“算了算了,天云莫要为难皇嫂,满点汉菜,满族人吃些点心,配些白粥,也是一样!”闻讯而来的胤祥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出事端。

“不吃不吃我就不吃!”天云摇摆着旗帽,上面的牡丹花摇摇欲坠。

太子妃手足无措,怔愣地站在那里。

天云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听说皇嫂没有立为正妃前,是原来皇嫂的陪嫁侍妾,不知道在家里是不是会做一两样拿手的小菜,赏些给我们吃,倒是好的。”

太子妃微微咬住下嘴唇,旗人家的女儿,都是金枝玉叶,就算是小门小户,也没有做过太过的粗笨活,哪里会做什么小点心。

“要是皇嫂不给我们这面子,我也无话可说。”天云叹口气。

“这——我去试试看!”太子妃瑟缩了下,低头匆忙地走了出去。

“哼!”天云鼻子哼了口气,却想起胤祥在身边,重新笑靥如花,“王爷是不是也想尝尝皇嫂的手艺呢?”拉住他的胳膊左摇右晃,撒娇状。

“皇嫂日后母仪天下,你又何必为难她?”胤祥叹口气,本来还对她有丝歉疚,这天云却是根本不知宽容为何物,她的脑子都是身份。

“母仪天下,哼,谁不知道她是侍妾?”当年太子被废,太子妃离奇失踪,匆忙间立侍妾为福晋,却不成想这侍妾倒是有几分的旺夫,刚刚得立,废太子便被重立了。

“嫡便是嫡,庶便是庶!”天云干脆扭过脸去。

“即便如此,跟你何关?”胤祥冷冷点了句。

“这?”天云无言以对,干脆身子附上了他的,“我好饿啊!”刚说话间,已经有下人端上了食盒。

“禀告福晋,这是奴才家主人亲手做的,请福晋尝尝,不知道是否合您的口味!”揭开青花瓷碗,白生生的豆花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天云好奇地舀了一勺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

胤祥抿嘴笑了,这是谁的手艺,只有他知道。还没有等他笑完,下人又道:“这是太子妃为您准备的!”

胤祥刚要打开,天云一把夺过,“我们夫妻,为何还要分而食之!”舀了一口送进嘴里,立刻“呸”地吐了出来,“这是什么,难吃死了!”

胤祥安之若素地接过她的那碗,笑眯眯地一口一口地吃掉,想必急切间在王府找不到黄豆,若兰肯定用的鲫鱼脑代替,这一小碗豆花,怕是要百十条的鲫鱼。

“你们家主子在哪?厨房吗?”天云用手绢揩了揩嘴角不存在的食物残渣。

“是!”下人微微犹疑。

“我去看看,下厨的太子妃什么样!”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讨厌属于过自己的东西属于别人,为什么不是件衣裳,或者是件首饰呢,这样用过了用残了用旧了,不想要的时候,倒是能扔了砸了毁了。

“天——”胤祥赶忙唤她,没提防她行走太快,唯恐再生事端,赶忙地赶去。

“若兰,多亏有你,要是——”太子妃絮絮自己感激之情。

“哪里的话,若兰白白承受姐姐太多恩情,就算是做上百十样的点心,也不能偿还百分之一!”若兰搀住太子妃,她踩的寸子太高,下台阶须得有人搀扶。

“哎哟,我当是谁,这不是那大难不死的九尾狐狸嘛!”冤家路窄,一抬头,天云歪着头,仰着下巴,居高临下。

“格格?”天云站得太高,恰好挡住阳光,若兰已经感觉到太子妃的牙齿微微地碰撞。

“我说呢,堂堂的太子妃怎么会纡尊降贵地给我做点心,原来是请了这个狐妖来。皇嫂,您可小心了,这请神容易送神难,别到时候皇兄给这狐狸迷了眼,登堂入室,到时候你哭也来不及了!”

“这……若兰妹妹是十三弟……”太子妃说到这,忽地想起什么,顿时闭口不言。

“十三弟什么?”天云怎肯罢休,咄咄逼人。

“这——”太子妃碎步地退了一步,讷讷不成言。

“说你是狐狸精真是一点不假,难道你就不知道我跟王爷佳偶天成,鹣鲽情深,好端端地掺合进人家好夫妻里,你羞是不羞?”天云的手指头指在了若兰的鼻子尖上。

“若兰不知,若兰只是知道,倘若格格真的同王爷佳偶天成鹣鲽情深,若兰即便真的是九尾狐转世,真是妖孽下凡,也掺合不进。”

“好啊,就算你能进得我们家的门,你也要尊我一声姐姐,我也是正室,你也是侍妾。王府的规矩,侍妾伺候正室天经地义,对吧?”天云的脸上浮起一种诡谲的红晕,太子妃紧紧地攥住若兰的胳膊,“呸——”天云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给我舔干净!”

“你——”太子妃一丁点的脾气都没有,尚且气得身子哆嗦。

“我什么我,我管教我家人,跟你有什么相干?”天云挑高柳眉,瞪圆杏眼。

“我不舔!”若兰沉静地答道。她是人,怎肯任人侮辱。

“不舔,好,那你就休想进我们家的门,想当侧福晋,做你的春秋大梦!”天云气急,口中不干不净地胡乱骂了起来。

“你是格格,你是天上的云,你是富贵命,我是平民女子,就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可是即便我是臭石头,同你天上的云又有什么牵连,凭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若兰梗直了脖子,她连死也不怕,还怕什么谩骂。

“凭什么,就凭你这茅坑里的臭石头,想巴结上天上的太阳!”天云气得杏眼圆瞪。

“天上太阳照耀万物,谁不受他恩泽,谁不敬爱他爱他?”若兰反问。

“你就不能爱他,你不配!”天云左看右看,像是找什么东西。

“配不配,那是别人说的!”若兰无心多做口舌之争,扶着太子妃便要退去。

“贱人!”天云终于找到趁手的家伙,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便飞了过来。

啪——打在了赶过来的胤祥的头上,顿时,鲜血如柱。

“王爷——”一干人慌了手脚,七手八脚地捂住胤祥的额头。

胤祥摆摆手,自己按住额头,声音不高不低,道:“各回各职,不碍事!”

若兰早就寻了大白杨的叶子,放进嘴中咀嚼,待嚼到叶子模糊成一团,便抠了出来,抵在胤祥的额头。

“恶心不恶心,什么脏东西便往王爷的头上送?”掩住口鼻做恶心状,这时候她却不上前,这月白的旗袍,她最是喜欢,又是新款,刚刚上身,脏不得。

“这白杨的叶子,能止血,化淤!”若兰轻声地跟胤祥解释,胳膊上还挂着个因为看见血而脸色苍白的太子妃。

胤祥只觉得头上冰凉,不复刚才的火辣,往外汩汩的鲜血像是被阻塞了,“兰儿,多谢你。”一只手按住额头,一只手忙里偷闲挠了挠她的手心,若兰又想起昨晚的缠绵,脸上涨开了红晕。

“该死的奴才,谁让你过来的!”天云气不忿儿,一脚踢到了送药的丫鬟的腿上。那个小丫鬟不小心,连人带托盘都滚在了台阶上。又是一场人仰马翻。天云连看也不看这儿一眼,扬起了头,大踏步地离开。

太阳正好,却驱散不开她眼中的阴霾。

“兰儿,皇嫂,这几日要分外小心了!”他按住若兰的手,微微的凉,能驱散他心中所有的不平静。

“这——”太子妃脸孔忽地泛白,像是想起了什么,跟见了鬼似的甩开若兰的手,踉跄地跑开。

“胤祥——”青天白日,大着胆子唤他的名,又是说不出道不尽的思恋。

“兰儿——”不再流血的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想不到你还是个女华佗呢?”

“只有你,不嫌弃这法子粗笨!”若兰小心地不去碰触他的伤口。

左右的奴婢倒是识相,匆匆地散了。

胤祥伸出舌,舔了舔她的嘴角,樱桃红的唇上有点点的绿意,红樱桃绿芭蕉,有风情流转。舌刚触上,又缩了回去。那花朵一样的唇瓣间,竟然不是花蜜,而是苦涩。

“那杨树的叶子苦!”若兰讪讪地解释。

胤祥了然,一把托过她的身子,口对口重重地吻了下去。

“不,苦!”若兰推搡了一把,却抵不过男人的力气,任他把舌头勾进嘴里来,按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那舌头,勾着她的舌,去体验爱欲的癫狂。一点一点,刮着她口腔的内壁,在她的牙齿上打转,像是用口水洗刷她口里的苦味。

“王爷,人——”****如海,若兰紧紧捉住胤祥的衣襟,才不至于跌落在尘埃里。

良久,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若兰的口里再也没有任何的苦意,力气像是被抽空,跌在他的怀抱里。

“兰儿,若是我真的是天上的太阳,也是为了让你生长得更加茁壮!”舔了舔她的嘴角,又是一阵燎原的大火。

“胤祥,若是我真的是地上的兰花,我的花朵肯定向着太阳。”若兰依偎在他的怀中,喃喃道。

“这几日,要小心了,依照天云的心性,怕是等不到入夜,便该有动作了!”胤祥搂紧了若兰,想起那日烧若兰的大火,不寒而栗。

“不妨事,水来土掩,更何况我,有你!”真正的爱恋便是这样了吧,跟了他,什么也不怕,不怕死,也不怕活下去。

知更鸟唱得正好,窥见屋檐角,有个人探头探脑,不知道那人是要干什么?

入夜了。

花儿的香更加浓烈,掩盖了血腥的气味。

“我不管,那个贱人不死,我不依!”跺着脚的声音传得老远。

“一个堂堂太子妃,一个侧福晋,无缘无故没有了,这,说不通!”

“呸,怕是你也被那个贱人迷了心窍,我告诉你,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要是依从了我便罢,不依我,你以前做的那些子事,我一桩一桩一件件,我都记得清楚,你那正牌的太子妃——”话音一转,语气软了下来,娇嗲道:“我已经把你的事情同阿玛讲了,阿玛说了,只要你需要,那五千的亲兵,随你的调度!”

男人沉吟良久,“当真?”他又不是他亲岳父,更何况还有老八那个嫡亲的女婿。

“我何时骗过你——”女人的口气微微有些紧张,“我去找皇嫂!”咬牙切齿中有心愿得偿的快慰。

“这,好吧!”也许,应该,差不多,那个女人,永远不会是他的。

“那好,快去吧!”

夜正黑,黑如墨,黑若漆,如幕,若帐,掩盖了多少一样黑的事物。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男人的口风开始松了起来。

“今天晚上,你去找那个贱人……”

“咚咚——”静谧的夜里,敲门声传得分外深远。

“弟妹,可曾安歇?”太子的声音温柔绵长。

若兰身侧的那个男人,迅速起身,轻手轻脚地穿上衣物。若兰同样的清醒,柔声中染了刚睡醒的妩媚,“安睡了,敢问王爷何事?”

胤祥给若兰比划一个跟随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躲进了屏风后面。

“十三弟在这吗?”太子问的同时,赶走了门口守夜的侍婢。

“不曾,”若兰想了想,补了句:“晚上的时候,说是四王爷有什么事,走得匆匆忙忙!”

“这样,弟妹,我虽是太子,也是十三弟的兄长,有句体己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太子的声音倒是左右为难。

“天黑夜凉,待若兰起身,为王爷开门!”若兰匆匆着装,然后给太子开门。

“若兰若兰——”一进门,太子紧紧地拥住若兰,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着了娘亲!

“王爷,请自重!”若兰推搡一下。

胤祥气得咧嘴乐了,这个王爷,真是死性不改、

“若兰,若兰,”太子竟然滴下泪来,“我这当兄长的,实在不忍心告诉你!胤祥他——”

若兰一听胤祥二字,果真是方寸大乱,手不再推搡,反而拉住他的胳膊,“胤祥怎么了,他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软玉温香,让太子微微失神,这样的温柔,不享受一下,真是暴殄天物,但是那五千亲兵,足可以扭转乾坤,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胤祥到底怎么了,倒是说啊!”若兰滴溜溜的一双美目,竟然滴下泪来。

“胤祥他骗了你,他口口声声说是去四弟那里,实在是去了她那里!”太子东张西望,的确,胤祥不在这里。近似透明的屏风后,没有黑影,实木的床下不可能藏人,那房梁上也是空无一物。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实不相瞒,十三弟他丧了人伦,跟飘絮早就——唉!”一声叹息,虎目中竟然滴下泪来。

“谁是飘絮?”

“我的福晋,太子妃,飘絮!”

若兰似遭雷噬,木然地问:“他们在哪里?”

“就在西小楼,那里就是他们幽会的场地,我也是这几天看出了眉目,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事关皇家体面,可是,我实在不忍心,若兰你这样的女子,受如此的蒙蔽——”声泪俱下,唱作俱佳。

“带我去——”他身后的那个人比划了手势,应该是这个意思吧。若兰平板地说道,脸上是心如死灰的平板。

“那,跟我来!”还是不舍,如此的美色,但是跟江山比起来,这美色稍嫌褪色。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西小楼的方向走,偌大的王府如斯的死寂,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奴才婢子,都消失不见,两人的步伐在静夜中分外深远。西小楼越来越近了,太子忽然抱住若兰,“若兰,其实我对你的心意,你不明了吗?”若兰任由他抱着,太子得寸进尺,手探进她的衣襟,唇也凑了过来。

“太子,我要看看王爷,不看看,不死心!”若兰宛然换了一个人,声音空洞。

“若兰,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何苦要伤了自己?”太子下巴搁在她的颈间,往她的香颈吹气。

“王爷的好意若兰心里怎么会不明白。”若兰微微地挪动身躯,躲开了太子的碰触,两滴清泪沾在了她的眼角,“只是若兰,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那山盟是假,那海誓是空?”说罢,挣开太子的手臂,踉踉跄跄地跑向西小楼的方向。

“若兰——”太子的怀抱便是空气了,艳如桃李的美人跟金光灿灿的皇位相比较起来,到底是哪个更好一点?一思量,脚下便虚浮了,任由若兰跑向了西小楼的方向。

“王爷——”若兰哀婉地叫道,里面乌黑一片,只有两盏昏黄的明珠,闪着似有若无诡谲的光芒。

“啪啪啪——”拍手掌的声音,“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贱人,现在还想着你的王爷!”天云手中擎着一根乌色的香,袅袅青烟淡淡飘散,还是那夜的腥气。

“王爷在那里?”若兰问得无力,就好像这句话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屋檐上的那个男人提了一口气。

“王爷在屋里,你来啊!”

这时候太子也赶到,手中也无例外地擎了一炷香,“是,十三弟在屋里,你进去吧!”

天云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微的狰狞,“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太子爷,您不去看看您那太子妃?”

“不,不了!”如避蛇蝎。

“若兰,你就进去吧,我们的王爷正在那红鸾被里跟人家做交颈的鸳鸯呢!”

若兰的脸上血色尽失,跌跌撞撞地摸进去了。

天云眼尖手快,立刻把锁拨上,哐啷的落锁声音在深夜中传得有几分远,

“若兰——”太子敲着雕花的门棱,声音悲怆得虚张声势。

“哼,假情假意!”天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又懂得什么?”不是不喜欢,喜欢得不到,不如就地毁掉,最起码回味起来,也是别人得不到的美好。

“好了好了,等你登上大宝,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天云安慰得真心实意,她倒是有十三王爷就好。

太子收住眼泪,是啊,芳华不过弹指,唯独那权力是实实在在的,有了权力,什么样的美人不是唾手可得哦。

“走吧,便耽误了小白龙,算上这两个,恰好凑足了一百个,明天就是功德圆满了,吃了小白龙的内丹,白日飞升尚且可待,更何况是登上大宝?”天云心腹大患已经除去,心头担子卸去,无比的轻松。

“好吧!”太子尚且有所留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他的耳朵似乎已经听见小白龙的利齿,咬破了她的皮肤,吞吃了她的血肉,从此她就融在了它的血肉里,只要吃了小白龙的内丹,这样她便是属于他了。

西小楼又重新寂静下来,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没有发现,他们走后,屋子中还有腥味的香气飘出。

屋顶的胤祥,揭开一块瓦,把点燃的香扔进了屋里,若兰眼疾手快,立刻接了过来。胤祥俯在屋檐上,直等到太子和天云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这才揭开了瓦片,进了屋里。

一片漆黑。

若兰虽然不敢动弹,但是心中犹然挂念太子妃,“她——”

“我在她的身上也别了这种香,应该没有问题!”

若兰心才放下,后颈一阵腥气的冰凉,寒噤不住,便直直地后退了两步,“什么东西,这般的寒冷?”身子遮住,点亮了火折子。

“啊!”一声尖叫爆发。

无人来看,想必司空见惯。

“天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一条桶一般粗的白蟒蛇正在吐着芯子,那芯子足足有麻绳般粗细,白蛇头上长有黄灿灿的蛇冠子,片片银鳞在暗夜中发着幽幽的光。,

若兰跟转醒的太子妃全部尖叫失声,往胤祥处瑟缩。

“暗道,暗道,我们快跑!”太子妃抓破花容,指着一处长着青苔的墙壁,那里哪有什么暗道,分明是蛇口所在地。

胤祥立刻点住她的黑田穴,同时大喝一声:“若兰!”

若兰登时觉得为椎骨一阵冰凉,缓缓地回过神志,两人定睛一看,那蛇虽然巨大可怖,但是七寸处有两处银爪,这蛇便被牵制在墙壁上,除非人上前去,否则动一分便痛苦难当,“这蛇,好生可怕!”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若兰顺着胤祥的眼光一看,蛇尾巴摇摆的位置,有一堆的人头,随着蛇尾的左摇右晃,那人头被甩了出来,“你看那里!”

若兰死命地捂住嘴。那是什么,水蓝的耳珠碧蓝的蝶钗如瀑的青丝,都魅惑过多少人,现在只能伴着她们主人的头骨,跌落在长满青苔的地上。

“灯笼草?”那白蛇附近都是一株一株灯笼样的花朵,鲜血欲滴,张开了红色的花蕊,灿烂夺目,盯得久了,便觉得头晕目眩。

“什么是灯笼草?”

“产自海南,能让人产生幻觉!”八爷派来的人为何疯癫也找到了答案。

这太子丧心病狂如斯,竟然想用这旁门左道来夺取王位。胤祥抽出马靴中的匕首,奋力一挥,蛇手便掉落在地上,那尾巴像是有生命般兀自扭动。胤祥捡起匕首,又连连刺出几刀,蛇才变成一段一段的,这才无声无息。脱下外衣,打成包袱,把蛇头卷了进去。

若兰心细,“胤祥,这珠花,好生的眼熟!”玉手扫开上面的深灰,一支首饰便露了出来。

胤祥看罢,也是胆战心惊。这首饰一看便知那是样式古朴的银钗,是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凰乃是国母的象征,怪不得她看得眼熟,好似在天云的头上看过,不过样式相仿,那是只孔雀,却不是凤凰。

“皇嫂——”胤祥叹道,怪不得那个温婉的大嫂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只道,她掀起太子倒势,与人私奔,却没有想到私奔到了这里,喂了蛇腹。

“走吧!”把蛇头蛇身同这人头放至袋中,那钗却被放在贴身的衣物中。

若兰胆色过人,扶住太子妃,跟胤祥离开了这里。

天色刚蒙蒙亮,三人到了四王爷胤禛的府里。

“四哥——”胤祥把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将给他听。

四王爷听到若兰不动声色地配合天云,赞许道:“十三弟果真眼光过人!”

若兰早已疲惫不堪,但是仍然庄重有礼。

“阿玛昨日已经到了京城,却下了密诏,谁也不能觐见!”四爷眼眉一皱。

十三王爷胤祥微微笑道:“这次八哥倒是还要谢谢我们!”

“太子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有件事情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古怪!”四爷胤禛微微挑高了眉毛。

“什么?”

“这跟若兰姑娘倒是有几分的相关!”

“什么?”

“说来奇怪,我前些日子胃口不是很好,不想进食,你四嫂便找了御膳房的食谱,让我挑些。这食谱有几分的古旧,我居然找到了天梯鸭掌,如果这是皇家的膳食,怎么会流落民间,怎么会让——”

“什么?”若兰胤祥对视一眼,听出胤禛话中的意思,不寒而栗。

“若兰的食谱是皇家流出去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找了御膳房的管事太监,她说这道菜,二十四年前便绝迹皇家,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若兰姑娘,也是二十四岁吧!”

“不错!”若兰心中浮出一片冰凉,她手紧紧地攥住了胤祥的,这天梯鸭掌是娘亲留下的食谱,塞在她的衣襟里,“这是我娘亲留下来的1”

“说来也巧了,二十五年前,听说宫里着了一场火,不少宫人丧命宫内,也有不少宫内的人流落外面,只是这御膳房的主管都是太监,没有宫女!”胤禛做事滴水不漏,这些,他早就考虑过了。

“四哥——”胤祥也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开始有丝颤抖。

“我还听管事的太监说,这天梯鸭掌,不是咱们旗人的菜,也说不准是外族进贡的特色,暂且把心放在肚子中——”胤禛宽厚一笑,胤祥附和笑笑,刚刚松弛下来的心,有忐忑起来。

若兰倒是也听明白了八八九九,扯了扯胤祥的袖子,轻声道:“我娘亲曾经跟我说过,我是遗腹子,父亲去得早!”言下之意,要胤祥宽心,两个人若是亲兄妹,那么贵为天子,又怎能让自己的龙子龙孙流落民间,大概事有巧合吧。

三人默然无言。

“爷,爷——”四德急匆匆地进来,“管事的公公来了!”

“皇上密诏,招四王爷胤禛、十三王爷胤祥、汉女若兰即刻进宫,不得延误!”

三人进得宫去,龙椅上的康熙,闭目养神,神情高深莫测。

“皇阿玛金安!”三人齐齐行礼,跪落在红毯上。

半晌无言。

“启禀皇阿玛,儿臣有本上奏,前日十三弟同若兰姑娘在太子府小住,发现这一惊世秘密——”胤禛同胤祥,把如何发现那条白蛇,如何发现那凤凰的蝶钗,一五一十禀报给康熙。

依旧无言。

两人说毕,依然跪着,眼珠微微地往眼角滑过,偷觑康熙的反应。

依旧无言。

“皇阿玛——”胤禛试探地叫着。

康熙睁开了眼睛,目光中有道精光,是和年龄不相称的精神与凛冽,“传朕的旨意,太子临朝期间,失德丧行,贬为庶人,发配孩儿塔,永世不得入关。恭亲王女,十三王爷福晋天云,犯七出之条,同十三王爷和离,移送科尔沁修身养性,择人另嫁!”一口气说完,重新闭上眼睛,瘦削的两颊微微颤动,好像在咀嚼什么东西。

胤禛胤祥面面相觑,没有扳倒太子的欢欣。

“启奏皇阿玛,儿臣还有一本!”胤祥心一横,大声道。

他的声音跌落在棉花团里,半天没有半点的回响。

良久,一个字才居高临下地飘落:“说!”

“儿臣想迎娶若兰为妻!”

若兰跪在他的身后,听闻此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珠,拉了拉胤祥的手,示意他不要造次。

胤祥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像是安慰,像是警告。

又是难言的死寂,跪着的人仿佛能听见他们的心跳声,“咚咚咚——”

康熙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眸中那道精光消弭不见,温和得像是邻家的老大爷,“若兰,若兰,你母亲的名字中倒是有个兰字的!”

咚——一块大石砸到三个人的心海,涟漪顿起。

“万岁认识——”若兰想到无限种的可能,不禁脸色发白,天,千万不要是那个样子。

“何止认识啊——”康熙微微地眯上眼睛,仔细看看,若兰还真的跟那人有几分的肖似。

“皇阿玛——”十三胤祥惊问,拉着若兰的手已经是冷汗涔涔。

“传朕的旨意,封汉女若兰,为兰格格,赐住锦绣宫!”康熙仰着头,想把眼眶中的泪改道。

“皇阿玛——”胤祥不管不顾,大声地叫道。若是定了兄妹的名分,那他跟若兰,真的是错过。

“皇上?”若兰也是语出询问,“您认识家母?”

“那是二十多年的旧事了!”

一卷泛黄的卷轴徐徐拉开,康熙三十三年,摆夷族族长之女进贡宫中,长相奇美,汉家经典也是如数家珍,难能可贵。此女精擅烹饪,康熙喜不自胜,纳为兰妃。兰妃得宠,三千宠爱在一身,不过她闷闷不乐,依照摆夷族的族规,男女相配,只有一夫一妻,汉家皇帝三宫六院,让她不胜委屈。时常在宫人面前落泪,康熙冷落蒙族妃后,后宫谣言渐起,此时摆夷族投靠了大和卓,意图谋反,激怒了太皇太后孝庄,她把兰妃打进冷宫。不久后,冷宫失火,兰妃和伺候她的宫人,都不知所终了。

“既然如此,我更不见得跟兰妃娘娘扯上关系!”若兰大胆进言。

“当时兰妃已经是身怀六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天梯鸭掌更是她自创,不可能外流的!”康熙捻着胡须道。

“皇阿玛,如此下定论,也未尝过早,不如你同若兰滴血认亲——”胤祥已经急得方寸大乱,口中还是胡乱地说起话来。

“放肆!”康熙站起身来,震怒,“君无戏言,朕认定若兰是朕的女儿,绝无更改,哪里有你置喙的余地!”

胤祥索性也站起身来,正视着父亲的眼睛,“皇阿玛,我也认定若兰是儿臣的爱人,绝无更改!”

“爱人?”康熙怒极反笑,“你的亲妹,也能做你的爱人?”

“皇上,若兰同王爷心心相印,还望皇上成全。”若兰也站起身来,十指交扣,眼中决然。

“这么说来,朕倒是枉做了小人。”康熙站起身来,在龙椅旁来回的踱步,“朕的女儿,朕决计不会看错的!十三,你同若兰是亲兄妹!”

不亚于晴天霹雳,若兰胤祥脸孔同时白了白,异口同声道:“皇阿玛(皇上),还请滴血!”

“你们不信朕的话吗?”康熙的脸孔气得煞白,威严慑得周围的宫人,齐刷刷地跪下,瑟缩不止。

“阿玛,我同若兰已经有夫妻之实,若父皇不肯验血,儿臣情何以堪?”十三王爷,虎目中竟然滴下泪来。

“皇上,若兰早已认定是王爷的人了,若是皇上不肯滴血,若兰恐怕不能认亲!”若兰紧紧地握住胤祥的手,寸步不让。

“好,好,好!”一迭声说了三个好字,“近亲****,老十三,没有想到你长能耐了啊,我倒是要问问德妃,怎么教养的儿子!”

“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胤禛跪行到康熙的脚畔,“皇阿玛,十三弟少不更事,还望父亲饶恕他一回!”用了父亲而不是皇阿玛,倒是让康熙微微地怔了怔。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传朕的旨意,十三王爷丧德失行,羁押宗人府,一切用度与平民无异”!康熙仰着头,说出的话绝对没有更改的余地。

“皇阿玛——”胤祥还是不跪,“只要阿玛你肯滴血验看,要杀要剐,儿臣遵命!”

“带下去!”康熙头扭到了一边,连看也不看一眼。

御前的侍卫杀气腾腾地进来,架住了胤祥的两个胳膊。

“至于若兰格格,立刻入住锦绣宫,不得延误!”

若兰死死地攥住胤祥的手,一脸的坚定,“请皇上收回成命,我同王爷,是不会分开的!”

“这性子倒是有几分当年兰妃的模样了!”皇上的脸,五月的天,刚刚还是乌云遍布,现在又是眉开眼笑起来。

“是啊是啊!”旁边的老太监也凑趣。

胤禛看在眼里,缄口不语,这老太监跟了父皇几十年,人精一个,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也不说。

“你看你的这个脾气,跟朕年轻的时候多么的相像,你肯定是朕的孩子,朕要把你放到锦绣宫,把你用锦绣包起来,当朕的珍宝,这么多年,朕亏了你们母女的,都一一补偿回来!”一番话,说得如情在理,盛怒的胤祥倒是不管不顾,胤禛微微担忧地看着若兰的反应。

若兰不语,手抬起来,挽住乌丝的,是一株煞费苦心打造的兰花簪,兰花不败,爱你的心不衰,“皇上,若兰自有孤苦,常常盼望有父母疼爱,成年以后,遇人不淑,所托非人,被丈夫买到妓院,险些被坏人侮辱,王爷他救我于水火,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要是离开王爷,实为不仁。我与王爷,日久生情,王爷不嫌我出身低微,还是嫁过人的身子,对我百般呵护,不离不弃,此次又救我于危难,我要是离开他,实为不义。皇上,退一千步讲,我真的是您的女儿,那我会伺候王爷哥哥一辈子,终身不嫁,如果我不是您的女儿,不管山高水长,穷山恶水,我也会跟着王爷相厮守,不离不弃,如果皇上要强我所难,若兰愿意以死明志!”碧绿的簪子,削尖了的簪子尖直指着喉咙。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康熙倚着龙椅,那椅子后面雕刻的长牙无爪的金龙,硌得他背疼。

“若兰不敢,若兰只知道,人生苦短,若是不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处,人生索然无味!”

“十三呢?”康熙问得开始饶有兴致。

“胤祥以为,人生一世不过一茬草木,若兰能跟相爱的人死在一起,也算生得其所,死得其所!”胤祥同若兰直视康熙,“还请皇上成全!”

又是沉默,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

终于——“十三王爷胤祥,同汉格格若兰,羁押宗人府,去一切用度,自生自灭,擅自救济者死!”这,算是大赦。

两人都是浑身无力,“谢皇阿玛成全!”

“你们既是兄妹,莫要乱了人伦,莫要混了世情,分寸规矩,不用朕多说,来人,带他们去!”

“儿臣——”胤禛看不出端倪,犹疑道,“皇阿玛,这——”

“莫要多管,胤禛啊,你去抄带太子府,妥善安置,莫要负了你仁义王爷的美名!”

“喳!”

胤禛出得门去,宫人也被打发出来。

“皇上,老奴倒是看不清了,兰妃娘娘是摆夷族的公主,要是真是小格格,按照摆夷族的规矩,会纹上兰花的图案。再说,老主子,那是绝顶精明的人,要是兰妃娘娘怀有龙种,那冷宫——”老太监满脸堆笑。

“小安子,你不懂啊!”康熙颓然坐在龙椅,双目无神,思绪有点恍惚。那时,那人,那眉,那眼,午夜梦回,偶然入梦,浅浅的幽怨,浅浅的薄凉,他好想做点什么作为补偿,他何尝不知,那冷宫大火过后,捡到了一节指骨,上面还套着一个玉扳指,那是兰妃的,倒是兰妃身旁的摆夷族的宫女,不知所终。

“我多想她是我的孩子啊——”喃喃道,一行清泪,莫道天子无情,那情真,那意切,只是天家的情,天子的情,不能放任,不能像胤祥一样放任。

“那十三爷——”老太监更是不明白了,十三爷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啊。

“犯了众怒了!”康熙头也不回。十三扳倒太子,虽说是有功无过,但是以王爷的身份扳倒太子,臣忤君,当年即便是仁周伐纣,周武王也曾见纣王跪拜,十三跟老四,他又不是不明白是怎么个事情,弃十三,保老四,不是舍卒保军,而是两两保全。

“老奴愚钝——”

老太监每次听明白了都这么说,他懒得戳穿他。

“管住嘴!”说完这句,康熙又不说话了,外面的天光,是淡淡的红,血雨腥风后,唯一剩下的残余。

老太监心满意足地退出,脚步有点蹒跚地走回自己的住处,他的嘴巴,跟前门的石狮子一样严实,这就是他虽然这么的好奇,但是能在宫中保全自己的唯一办法,走到了自己僻静的处所,刚想唤小太监去御膳房要点糕点,猛然回头,大惊失色,“四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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