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碑石探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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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奇珍篇(2)

从汉隶脱胎而出的,除楷书外,还有魏碑体。“魏碑”为书体名,元魏(北魏、东魏、西魏)碑碣、墓志、摩崖等刻石上的文字,又称“魏体”,以方正凝重、朴拙奇崛的骨力见长。“魏碑”中珍品是《张猛龙碑》,刻于北魏孝明帝正光三年(公元522年)。字体特点为方笔,横画线长,结体紧密中富有变化,笔法刚劲有力,遒健雄奇。杨守敬赞《张猛龙碑》“整练方折,而碑阴则流宕奇特”,“书法潇洒古淡,奇正相生,六代所以髙出唐人者以此。”日本书法界称《张猛龙碑》为“魏碑的登峰造极者。”隋朝以前刻碑多为篆、隶、正楷、魏碑,而始于汉朝的草书、行书未见于碑,大概是由石碑庄严凝重的特点决定的。至唐朝,唐太宗喜书法,才见有行书刻于碑者。最著名的唐颜真卿的《争座位稿》,此碑现存西安碑林。碑文字体正雅,圆劲苍古,与王羲之的《兰亭序》并称为“行书双璧”。碑文草书者极为罕见。唐朝女皇武则天的《昇仙太子碑》是一块极有名的草书碑。

宋徽宗创“瘦金书”,其书特点为“瘦劲峭拔,秀美飘逸”。现存西安碑林的《大观圣作碑》刻于宋大观二年(公元1108年),宋徽宗赵佶撰文并书。该碑字体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下收尾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个别连笔则如游丝飞空。但有人说,宋徽宗的“瘦金体”是摹仿唐朝著名书法家薛曜的。在河南登封石漂山南崖,有薛曜书《秋日宴石溧序》。据杨守敬《平碑记》云:“薛曜书法瘦劲奇伟,郭兰石谓‘为宋徽宗瘦金之祖’,良是。”

书法艺术是中国传统造型艺术的一种,因纸寿不过千年,所以,碑刻是大宗。朱光潜先生对我国书法名碑曾有个独特的评价:“我国的书法艺术,发扬光大于尔今,全靠碑石这种不受虫害鼠蚀,不让风毁雨褪的硕大工具。可以这样武断地说,没有碑石就没有书法的继承和发展,就没有光彩夺目的今日文化。”

证史碑

证史、补史,是我国古代碑石的一大功用。因此,许多专家学者很重视对碑石的研究,因为碑石上所刻文字往往是可靠的、真实的第一手资料。具体的说,证史碑功能有四:

能填补空白。比如导游图,有人认为是近代的产物,有人认为是进口货。其实,我国古已有之,有杭州城外白塔桥上一块诗碑为证。碑上刻的是一首七绝:“白墦桥边卖地经,长亭短驿甚分明。如何只说临安路,不较中原有几程?”诗中所说的“地经”即当时的《朝京里程图》,类似今日的导游图。“临安”即今杭州。北宋灭亡后,宋高宗赵构在此建都·也就是说我国在南宋时就有导游图了。这张导游图是以临安为中心,把南京所属地区通向临安的道路和里程以及可以歇脚的凉亭、旅店的位置,标示得非常清楚。据文献记载,元初意大利旅行象马可.波罗到杭州时,也在白塔岭买到过此图。

能释疑解难。南宋诗人刘克庄编的《千家诗》里有一首m钟弱翁》诗:“草铺横野六七里,笛筹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署名“牧童”。“牧童”是谁呢?多年来一直是个谜。最近有人在广西宜山县械南龙隐洞里发现了石刻斗大的草书字碑,原来是南宋嘉定七年(公元1198年)冬宜山太守张自明的僚属方信孺的一首纪游诗:“南山山北北山南,一洞中分路口三。孤鹤叫立声自远,懒龙悭雨陲方酣。襄公淡墨留苍壁,太守高风拂翠岚。百尺岩前淸绝地,道人先我著茅庵。”再查《宜山县志》,“牧童”之谜顿有答案:龙洞“东畔石镌余襄公、方信孺墨迹。余靖诗‘草铺横野六七里…。原来,“牧童”即“襄公”或“余襄公”余靖也。余靖(公元1000—1064年),原名希古,字安道,死后谥“襄”,世称“余襄公”。北宋广东人,曾三次出使契丹。

能判别正误。我国历史上一些有名人物的情况,碑文记载与民间流传大相迥异,如宋朝杨家将里的杨宗保,人们一直以为是个男的。但河南省新安县五头乡童沟村南坡上《杨令公停灵碑》却有此说:“此宋朝杨令公之丘陵也,有女孙杨宗保感祖之义,居庐于此,遂入道而为观焉。”花木兰姓花吗?河北省定县城东约一公里处有《木兰祠碑》。此碑立于元顺帝至正(公元1341—1368年)年间,碑文云:“木兰姓魏,名木栾”,并说木兰生于西汉初年,亳地人(河南)。木栾父名魏应,汉文帝年间,匈奴南侵,为抵抗匈奴,木栾女扮男装,代父从军,战死后谥孝烈。定县系木栾当年戍守之地。河南省虞城县南35公里周庄村有一块《孝烈将军祠像辨正记碑》,也是元人立,碑文记载与〈〈木兰祠碑》有一些不同之处:“隋木兰魏氏,亳城东魏村人,隋恭帝时,北方有可汗多事,朝廷募兵,策书十二卷,且坐以名,代父戍,历十二年,除尚书不受,欲纳宫中,死拒之,赠将军,谥孝烈。”两碑内容虽有较大出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花木兰不是姓花,而是姓魏。

碑石的功能还在于能旁证确论。如对一些宗教,有的因史料欠缺,罕为人知;有的因语焉不详而含混不清。如在碑石文字中下一点探幽索微的功夫,不少问题就可迎刃而解。西安碑林中有块唐朝《景教流行中国碑》,记载了基督教在我国流行的情况。正如梁启超所云:“唐建中二年之《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为基督教初入中国唯一之掌故,且下段附有叙利亚文,尤为全世界所罕见”;另外,据朱剑心《金石学》称:“释氏之教(佛教),虽东汉即入震旦,精蓝象设,六朝始盛。寇谦之《嵩高灵庙碑》为道流立碑之始,《嵩显寺》诸碑为梵刹立碑之始”;河南开封犹太寺内有块明正德七年(公元1512年)立的碑,上述“原教(犹太教,又名挑筋教)自汉时入居中国”;福建莆田市涵江镇还掘得一元代摩尼教碑,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块摩尼教碑。摩尼教,也称“明教”,由公元二世纪中叶波斯人摩尼创立,六、七世纪时传入我国。后不知何因,不知何时,突然消声匿迹。这块摩尼教碑呈不规则形,最长74厘米,最宽53厘米,上刻“清静光明,大力智慧,至上至尊,摩尼光佛”16字;四川简阳县有《〇七于公三教道场碑》,刻于唐大历六年(公元771年),据淸王昶《金石萃编》云:“文内叙三教,先佛,次道,次宣圣,盖三教之目肇于此矣”。通过上述碑文,我们对基督教、佛教、犹太教、摩尼教、道教、儒教等可有一个初步的了解,这些碑石弥补了史书之不足,成为我国宝贵的资料库。

奇字碑

苏州吴县东山葑山寺里现在还保存一块清朝乾隆皇帝题的“虽二”碑;杭州西湖的湖心岛上原有块宋朝的“虽二”碑,不知何时毁了;山东泰山石壁上也有块“茧二”碑,并且,细细一推敲,凡是出现“虽二”碑的地方,往往风景秀丽,景物怡人。原来,这“虽二”乃脱胎于“a月”二字。“凤月”无边,即成“虽二”。“凤月”本指清风明月,形容美好的景色。如果景色美到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地步,就是“凤月无边

上海松江醉白池公园里有块刻于清朝嘉庆年代的“文魁”像碑,作者是回族人像画家玫琦。其实,这“文魁”像是用孔子的“正心修身、克己复礼”8个字组成的:“正”——文魁的额、眼、鼻;“心”——文魁的嘴;“修”——文魁的左手和腰,“身”——文魁的右脚;“克”——文魁的右手;“己”一文魁的耳;“复”——文魁的腰带结;“礼”——文魁的左脚。这种用文宇来构成一幅画像的怪碑,在中国大概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也罕见。

“史晨”碑是著名的汉碑之一,现存山东曲阜孔庙。此碑刻于东汉建宁二年(公元169年),两面刻,通常一面称《史晨前碑》,一面称《史晨后碑》。史晨是当时的鲁相。《前碑》记史晨要求祭祀孔子的奏本,《后碑〉〉记祭祀孔子的盛况及祭祀后修治孔子遗迹的功绩。据杨守敬《平碑记》云:“碑下一层字嵌置趺眼,向来拓本难于句读,自乾隆己酉(公元1789年)何梦华将眼凿开,以此全文遂显。”“字嵌置趺眼”,不知是无意还是人为?但不管怎样,何梦华的贡献功不可没。

我国还有一块奇字碑,其内容是绝无仅有的,那就是《干禄字书碑》。干禄,求福的意思。《诗·大雅·旱麓》:“岂弟(恺悌、悦乐)君子,干禄岂弟。”由此可见,古代对祈福禳灾一直比较看重。这块碑将日常求福的文字分为平、上、去、入四声,定为正、通、俗三体。完成这项有意义工作的,是唐朝语言学家颜元孙。唐大历九年(公元774年),著名书法家颜真卿用楷书抄写,并刻石置于浙江湖州墨妙亭。原碑已佚,现存的《干禄字书碑》是宋宝祐年间(公元1253—1258年)陈兰孙临摹而成的。因此,从书法角度此碑是无多大意义的,但是,它在语音学、文字学方面,还是颇有价值的。

西安碑林里还有块刻于宋咸平二年(公元999年)的《偏旁字原碑》。释梦英书,内容为依刊定说文目录540字。这在我国也许是唯一的一块。

在浙江省上虞县百官镇西南侧,有一块闻名遐迩、流传千古的名碑——曹娥碑。曹娥(公元129—143年),东汉上虞人,母亲早亡,父女俩相依为命。其父曹盱能“抚节按歌,婆娑乐神。”汉安二年(公元143年)曹盱在舜江上迎潮神活动中“为水所淹,不得其尸。”当时曹娥仅14岁,她“沿江号哭,”’“哀吟泽畔”,17天后仍不见父尸,便投江而死。曹娥的孝行传遍乡里,乡人感其孝德,特地为她营墓立碑,并改“舜江”为“曹娥江”。曹娥碑共立过三次。第一次是汉元嘉元年(公元151年)上虞县令度尚将曹娥的孝迹上报朝廷表为孝女,并命弟子邯郸淳撰写碑文。邯郸淳“年少有异才”,文不加点,一挥而就,文辞之妙令众人叹服。汉兴平三年(公元195年),蔡文姬之父蔡邕闻讯,千里迢迢特来观碑。因时值黄昏,蔡邕以手摸碑文读之,阅后索笔书“黄绢幼妇外孙齑臼”8个字于碑阴。据《三国演义》记载,汉建安二十三年魏王曹操问起这8个字的意思,主簿杨修解释说:“‘黄绢’者,色之丝也。‘色,旁加‘丝,为‘絶,字;‘幼妇,者,少女也。‘女,旁加‘少’为‘妙’字;‘外孙’者,女儿之子也。‘女’旁加‘子’为‘好’字;‘齑臼,者,受五辛之器也。‘受,旁加‘辛’为‘辤’(辞)字。”至此,人们才知道,“黄絹幼妇外孙齑臼”是蔡邕赞誉曹娥碑文“绝妙好辞”的一个隐语。这是历史上的第一块曹娥碑。北魏郦道元写的《水经注》中有“江之道南有曹娥碑”的记载,这就说明这块曹娥碑在南北朝尚存。但从唐人刘长卿《无锡东郭送友人游越》中“碑缺曹娥宅”之句,以及唐人赵嘏《题曹娥庙》中“文字在碑碑已堕,波涛辜负色丝文”等记载看,这块闻名天下的曹娥碑在唐代就已丢失了。晋开平二年)公元358年)书圣王羲之到曹娥庙用小楷书曹娥碑文,后由新安吴茂光将小楷碑文刻于石碑存放庙中。唐朝韩愈在文边题字,僧怀素又草书其中。这是第二块曹娥碑。但是,不知何因,这块历代视为珍宝的晋碑也早已不见,现只有拓本传世。现在我们可见到的曹娥碑,是宋元祐八年(公元1093年)由王安石的女婿蔡卞根据旧时碑文重新书写的。此碑高2.3米,宽1.4米,行文18行,每行30字,字体为行书,文笔生动流畅。

唐朝大诗人李白来浙江上虞曹娥庙时曾留下一首千古绝唱:“人从月边去,舟从空中行。此中人延伫,入剡寻五许。笑读曹娥碑,沉吟黄娟语。”诗写得飘逸空灵,意境深远。在弘扬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今天,如去寻访这一古迹,不是也可从中吸收到一些有价值的营养吗?

将诗刻于石碑上最早是哪个朝代?现有资料表明,最早刻于石上的是在北魏时期,最早刻于碑上的是在唐朝女皇武则天时。

在山东省掖县云峰山西峰有块摩崖石刻,高3尺2寸,宽5尺,楷书12行,字径约4寸,因首行题“诗五言,登云峰山观海童,郑道昭作”,可知此为北魏时刻。郑道昭,北魏时著名书法家,作品传世不多。这首五言诗,是郑道昭自咏自书,所以更显得弥足珍贵。清朝书法家叶昌炽认为,以诗题刻于石,怪哉妙哉!但摩崖石刻与单立的一块碑有别。现见最早将诗刻于一块石碑上,当为唐永淳二年(公元683年)刻的《天后御制诗书碑》。唐高宗永淳二年二月,武则天随高宗去河南嵩山少林寺。游兴颇浓的武则天即兴吟诗作序,并命当时著名的书法家王知敬抄写。武则天不仅把自己的诗刻于石碑,久视元年(公元700年),她在临汝温汤设宴招待大臣们,席间酒酣之际,还命群臣作诗,这些诗后刻于碑。这就是有名的《流杯亭侍宴诗碑》。武则天是位敢作敢为的女政治家,敢开风气之先,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也算是一首诗的话,武则天的《天后御制诗书碑》又谈不上“之最”了。江苏省沛县是汉高祖刘邦的故乡,那里有块《歌风碑》,高1.7米,宽1.23米,由东汉大文学家蔡邕手书。碑文即《大风歌》歌词:“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古人常云:“诗言志”。吟诗是为了抒发自己的情怀。宋朝著名抗金将领岳飞的《满江红》词就曾多次被人刻于碑,以传后世,激励人心。在岳飞的故乡河南省汤阴县岳庙里就有一块这样的诗碑。此碑刻于明英宗天顺二年(公元1458年)。全文如下:

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右满江红词乃宋少保岳鄂武穆王作,天顺二年春二月吉曰,生王熙书。

关于岳飞的《满江红》词,许多人都会背诵。对明朝文人文征明慨叹岳飞遭遇的《满江红》,熟悉者就不多了。在杭州西湖边的岳飞墓旁有一块碑上刻着文征明的一首《满江红》:

满江红

拂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慨当初,倚仗何重,后来何酷,果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最无辜堪恨更堪怜,风波狱!

岂不念,中原蹙;岂不惜,徽钦辱。但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古休夸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古人以诗抒怀,今人亦常如此。原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校园内,有《三·一八遇难烈士刘和珍、杨德群纪念碑K碑文刻的是南宋著名爱国将领文天祥的《正气歌》:“是气所磅礴,凜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要足论。”诗歌高度赞扬了刘、杨二烈士的献身精神。1917年秋,青年周恩来由天津赴日本留学时作的“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一诗,现已刻碑立于日本的京都。

我国散见于各地的诗碑很多。江苏省常熟市北麓有个兴福寺,因寺前山岗崖断石裂,岩谷奇秀,故又名“破山寺”。寺内东院珍藏着宋代著名书法家米芾手书唐朝诗人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淸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皆寂,惟闻钟磬音。”苏州寒山寺里有宋、明、淸三代名人书唐朝张继的《枫桥夜泊》诗碑:“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1987年冬,现代著名画家刘海粟又以豪放凝重的笔墨,谨严老练的章法,将张继的这首脍炙人口的诗书于碑,填补了现代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