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恋的日子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颜语已经不想再回忆了，她只记得，她整整走了四个小时，天快亮的时候，才从龙泉村走回到城里，整个人疲倦得仿佛要化成一摊泥水。
只怕这一辈子，她都没有走过那么长的路了。
远远地看到自家小区的大门时，颜语几乎热泪盈眶，二话不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窝，打开热水阀放水洗澡。
她整整在浴室里待了两个小时，等到完全收拾结束后，这才把自己扔回床上，狠狠睡了一觉。
到底睡了多长时间她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如果她的手机没响的话，她估计会被饿醒。
房间里的窗帘全部都关着，也不清楚外面天色到底如何，她迷迷糊糊地接了手机，才“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的人就噼里啪啦地冲着她嚷了起来：“小颜，我不是让你在龙泉村待着吗？怎么人家都上门来说我们再搞什么小动作的话，他就对我们不客气？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被拆穿了？怎么会被拆穿？我不是让你好好做吗？你就这么做事的？”
颜语被他吵得头昏脑涨，一生气，索性直接嚷了回去：“你觉得我办事不力的话就直接开除我好了。我是你手底下的员工没错，可我没签卖身契！你爱骂就骂，爱说就说，本姑娘不伺候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怨气怒气，反正颜语是破天荒头一次这般吃了熊心豹子胆地跟自己头儿顶嘴。
电话那头的人被她嚷得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颜语余怒未消，继续嚷嚷：“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看着办吧，大不了开除我，如果不开除我的话，那么我要求休假，假期未定，等过几天我再去上班，好了，就这样！”
她狠狠按下挂断键，然后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房间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颜语被电话这么一吵，此刻终于毫无睡意了，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
仿佛是突然之间，觉得房间里这么空，冷气开得很足，以至于她不得不裹紧了空调被，整个人都缩在里头。
之前在龙泉村过往的一幕一幕纷至沓来，在她脑海中走马灯一般来回个不停，即便她再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可是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效果，她该想什么，还想什么，一点儿也没有停止下来的趋势。
如果是在龙泉村的话，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干什么……
察觉到自己居然恐怖地拿在龙泉村的时光作为衡量自己如今时间的标准，颜语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了事。
怎么会这样？
如今她已经脱离苦海，根本就不必再想什么龙泉村了！
即便……即便一闭上眼睛，就能够回想起来肖长海那双包含着难以言说的情绪的眸子，那又怎么样？
就当是欠他的好了……
“我一定会有报应的！”想到肖长海当时的表情，颜语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一声，随即翻了个身，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她有种当鸵鸟的感觉。
因为即便她再放空自己的大脑，却还是会不期然地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原本以为睡一觉就可以将那些事情丢弃在脑后，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她错了。
她是个骗子。
颜语在心中鄙视自己。
她欺骗了别人的感情。
明明知道那是个错误，却还要一头栽进去，不但让自己沾了一身污水，还搅乱了别人的生活。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愧疚心理。
此刻的肖长海在做什么？他会怎么想？别人又会怎么看他？
哪怕明知道自己以后不可能再跟龙泉村的人打交道，颜语却还是忍不住会这么想，她想起肖长海那张平常似乎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再想想那一刻他那双似乎把一切情绪都表达得淋漓尽致的眸子，于是再次忍不住莫名地心虚。
不会再见到他了吧？
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颜语咬着唇，突然翻身起来，拨通了顾城的电话。
音乐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你找顾城吗？请稍等……”
是个女人的声音，轻柔而悦耳。
颜语不知道为何会惊慌失措，慌忙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我拨错了！”
电话被她利落地切断了，半晌后颜语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可是她几乎完全没有思考的力气了，只能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为什么会是个女人？
顾城家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女人？
他妹妹？
朋友？
同学？
亲戚？
……
明明知道一切皆有可能，但是颜语却还是下意识地将结果朝最坏的那一个方向想去。
这个突然在电话中出现的女人，会不会是……
她心跳得异常剧烈，盯着自己的手机，几乎石化。
但是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顾城”两个字，颜语心惊肉跳，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最终却还是抵不住诱惑，伸手接通了电话。
顾城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地响起：“颜语。”
“什么……事？”如果不控制住自己说话的速度，颜语简直怀疑自己的心脏都能从自己嘴巴里跳出来。
“你明天有空吗？”顾城似乎心情极好地笑了一笑，“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有空！”几乎是直觉一般地点了头，但是很显然的，颜语也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太不矜持了，于是亡羊补牢一般补救，“正好我放假。”
“好，明天等我下班后，我们在‘一品堂’见面。”顾城说完话之后又笑了笑，随即就挂了电话。
颜语整个人都瘫倒在床上，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醒悟过来，这是真实地发生着的事情。
她蓦地跳下床，在地板上跳了几跳之后，开始冲到衣柜前翻衣服。
顾城约她！
顾城主动约她！
再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让她精神振奋了！
一品堂。
品的是茶。
位置在顾城家附近，但是离颜语住的地方，却有一段距离。
为了这个约会，颜语必须要穿越小半个城市，才能见到顾城。
风度翩翩的顾城，矜持斯文的顾城，具备天蝎座表面上所能看到的一切优点的顾城。
颜语觉得她一定是中了一种名叫“顾城”的蛊，不然的话，怎么时隔七年之久，她还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暗恋者？
从大学时代就喜欢上了这个高她一年级的学长，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明确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只能一遍遍或明或暗地念着他的名字。
顾城，顾城。
每念一遍，缠在她身上的那道名叫“暗恋”的绳索，便多绑一圈。
为什么他还是不能够看穿她的心事？为什么他就不能像某人那样，爽快地认下她的身份？
察觉到自己仿佛又想起什么不该想的东西的颜语悚然一惊，蓦地停下了脚步。
下午的阳光已经失却了正午的热度，余晖洒得天地之间一片晶灿，亮堂堂，明晃晃，仿佛满地都是金子似的。
一品堂就在她正前方不超过二十米的地方，只要穿过马路就可以走进去。
但是颜语却在此刻突然踌躇了一下。
顾城约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想说什么？
颜语收起手指，指甲微微刺到手心里，些许的痛，仿佛可以提醒她更清醒更优雅似的，她抬头看了看，随即就大步走了过去。
顾城还没到。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颜语找了位子坐了下来，服务生送了一杯清水过来，随即就放她在那里继续等待。
颜语开始东张西望。
她已经习惯了等顾城，而且知道如何在这段等待他的时间里找到新奇好玩的小游戏，比如现在她就可以仔细打量就在她正前方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
那对小情侣穿的是一式的T恤，男孩子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逗得女孩子小声地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极之悦耳。
颜语突然极端地羡慕了起来。
喜欢人一个太久，就会丧失勇气和力量。
她也有过如那个女孩子般青春的时光，可是却没有一个男孩子肯如她此刻所见到的这一个，耐心地陪在她身边。
从认识顾城开始，她就开始了等待的命运。
等他回头。
等他回顾。
一直到现在。
一直到今天。
“抱歉，我来迟了。”身后突然传来顾城的声音，颜语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他大步走过来的身影，他的身后拖曳着一片夕阳的余晖，那让他有种像是从阳光中走出来的错觉，于是颜语不得不眯了下眼睛。
她之前所观察的那一对小情侣听到说话声时，也抬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只一眼，那对小情侣中的男孩子突然莫名地捅了女孩子一下，示意她继续看下去，女孩子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就会过意来，将注意力投给了颜语。
目光完全落在顾城身上的颜语自然毫不知晓自己此刻也成了舞台上的猴子，她只是看着顾城微笑，“没事，我也刚刚到。”
顾城坐下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颜语察觉到他的异常，有些不自在，便随意起个话头：“你昨天说要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顾城抬头再度仔细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是，我是有话要跟你说。”
他微微低下头，打开自己的公事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份红色的请柬放在她面前，然后抬头看向颜语，“我要结婚了。”
笑容僵住了。
颜语脸上的表情整个滞住了，半晌耳朵里都在“嗡嗡嗡”地响个不停，以至于她不得不问他：“你说什么？”
“我要结婚了，这是请柬，如果你愿意的话，欢迎你来观礼。”顾城一字一句说得极清楚。
颜语张口结舌，怀疑自己又在做梦。
半晌后，她才终于吃力地看向他，“怎么会……不，我是说，太突然了。”
顾城看着她微颤的手指以及勉强装出来的笑容，低声开口：“我很抱歉。”
颜语尴尬地笑了两声，“……为什么要道歉，你……你又没有对不起我。”
“一直没有跟你说清楚，是我的错，但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欺骗你，”顾城深深地看着她，“我一直想要尽量和你拉开距离，想要用任何我可能想到的办法冷淡地对待你，但是你的热情让我没有办法对你说得太过明白，颜语，我一直都怕伤害你。”
颜语的唇忍不住哆嗦起来。
原来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他知道她喜欢他，居然还这么对她！
颜语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表达出自己此刻的情绪。
也许这个世界上，最难堪的事情不是你表达出自己的感情却被对方拒绝，而是对方明知道你的感情，却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接受，并且以不想伤害你的名义，看着你自编自演出自己一个人的默剧。
“对不起，”顾城握住她颤抖的手指，“颜语，我本来想着，也许时间一久，你就会发现我的态度，但是没想到……我很抱歉。”
“抱歉，”颜语笑了起来，“你说什么抱歉？没什么啊，你不喜欢我，你要结婚了，我也没有办法。”
“颜语，不要这么笑。”顾城有点接受不了。
“没事没事，我一点儿事都没有。”颜语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这些天在龙泉村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挺好的，我觉得我爱上他了，当然，他也爱上我了，所以我想，也许我们也会很快结婚的。”
“真的？”顾城收起惊讶的表情，诚心祝福她，“那么，我先恭喜你了。”
“谢谢。”颜语微笑着接受了他的祝福。
“我家里还有事，那就先走一步了。”顾城站起身，有点不好意思，“最近在忙结婚的事，突然发现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做，如果你回头也结婚的话，不妨跟我联系一下，或许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意见。”
“谢谢，你先走吧，我喝杯茶再走。”颜语再度微笑，并俏皮地对他挥了下手。
顾城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去。
颜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那片还没有收起的余晖中，直到确定他已经走远，这才脸色一变，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为什么哭？
是因为顾城结婚？还是因为他在得知她另有所爱时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颜语也说不清楚，只能埋怨自己怎么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而已。
她不远处的那对小情侣窃窃私语了一阵子后，由男孩子负责打电话，女孩子则负责继续盯着颜语，她一边看，还一边跟男孩子说：“你说……我要不要过去看着她？”
“等会儿。”男孩子拨通了电话之后，立即神神秘秘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小声嚷嚷，“小叔叔，我发现那个女骗子了，不过你不用难过，虽然这是你的伤心事，但是我看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被男人甩了，现在正哭着呢……什么？你说我怎么知道这事？我这不是听肖博说的嘛！”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些什么，男孩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电话，“知道了知道了，你想报仇的话就赶紧过来，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我最拿手了，要不要我教你两招……算了，你爱来不来，我不管你了，我跟我女朋友等下就闪人了，到时候你找不到人报仇雪恨，算你倒霉！”
男孩子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随即跟女孩子稍一示意，两人于是一左一右地包抄了过去，然后利落地坐在了颜语面前。
颜语在泪眼矇眬的状态中发现自己面前突然多了两个人，随手抹了把眼泪，怔怔地看着他们，“你们……”
“得！打住！你是想问我们是谁吧？”男孩子趾高气扬地扬着头，“告诉你，咱肖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还有，咱是正宗龙泉村人！”
颜语一听到他说“龙泉村”三个字，脸色顿时变了又变，精彩无比。
“哭啊，怎么不哭了？”男孩子嘴巴好毒，“刚才那男人……你喜欢是吧？可惜人家不喜欢你，你哭也没用！”
“你！”颜语怒目相向，霍地起身。
“干吗？想发脾气？还是想偷溜？”男孩子不屑地看着她，“欺负了我们家小叔叔，就准备这么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告诉你，我小叔叔人好，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你今天落到我肖扬手中，就别想那么痛快，咱是谁，赫赫有名的龙泉村小霸王！三岁上房，五岁揭瓦，啥事咱没干过？”
看着他一张明明很周正的脸偏要强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女孩子一下子就笑出声来。
肖扬皱眉看了自己的女朋友一眼，悄悄踢了她一脚，示意她不可以先行泄气，女孩子连忙止住了笑。
颜语咬着唇看他，从桌子上抽了张纸巾把眼泪擦干净，然后才木木地看向他，“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就想帮我小叔叔出出气！”男孩子摩拳擦掌，一拍桌子，就差一脚踩上板凳了。
“好吧，我承认我那么做欺骗了你的小叔叔，”颜语此刻心情恶劣到极点，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自己谈恋爱了，就是大人了？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就算我有对不起他的地方，那也是我们的事情，与你何干？”
男孩子被她这样一说，急得张口结舌，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直气得一张脸又红又白的精彩万分。
女孩子看他着急，便伸手揪了揪他的衣摆，然后看向颜语，细声细气地开口：“是，这事情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但是你做了这样的事情，回家能睡得安稳吗？你骗的是人的感情，不是金钱之类的可以衡量的东西，难道你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我骗了肖长海的感情？”颜语口无遮拦，只想快点离开，“我骗了他什么感情？这个未婚妻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他从来就没有表达过他的感情，我能骗得了他什么感情？”
“长海叔叔真的没有动感情吗？”女孩子怀疑地看了看肖扬。
肖扬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瞪一眼颜语，“我才不相信！你在狡辩！”
颜语被他的话噎得脸色一变，无可避免地想到在龙泉村的事情。
如果肖长海没有动感情……
那么会是谁，喜欢似真似假地喊她“媳妇儿”？
是谁，温柔地勾起她的发，并且安抚地拍了她的肩？
是谁，帮她挡下了七叔公的酒？
又是谁……在知道自己受到欺骗时，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着她？
……
颜语只觉得大脑乱乱的，仿佛有无数个小人正在里头敲锣打鼓一般，她蓦地抱住了头，随即就快疾朝外冲去。
只是这样没看路的下场，就是跟人撞在一起，撞成一团。
“干什么？”明明是自己撞了人，但是心情恶劣的颜语揉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
被撞的人却半天没反应。
“好狗不挡道！”颜语知道自己此刻话说的太难听了，可是她却控制不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自己此刻的痛苦似的。
被她撞到的人无奈摇头，皱眉看她：“原来真实的你，脾气更坏！”
熟悉的声音。
颜语惊诧抬头，就看到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仿佛凭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肖长海。
肖长海？！
瞪着颜语越睁越圆的眸子，肖长海淡淡开口：“过来，坐下。”
一句话，仿佛是命令一般，颜语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地尾随他，在他指定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小叔叔你来了就好了，”肖扬丢了个飞吻给他，“果然不愧是专业出身，出现的够及时够迅速，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先走了。”
他抓着女朋友一鞠躬，完美谢幕，转身离去。
肖长海目送他们离去，然后才把目光移到颜语身上。
颜语分外老实地坐在他对面，活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一般。
“喝茶吗？”肖长海似在征询她的意见。
颜语抬头偷偷看他，随即受宠若惊地摇了摇头。
肖长海却并不在乎她给的答案，而是径直招来服务生要了一壶茶，然后又是半晌没说话。
颜语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可是视线还没触及到他，就又躲开了。
许久之后，肖长海终于开口：“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嗯。”颜语硬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字回答他，隔了片刻见他不说话，想了想觉得不妥，于是低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销假回来上班。”肖长海淡淡回答她的问题，突然问她，“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颜语，颜色的颜，语言的语。”颜语呐呐地回答他的问题，又不无尴尬地说，“放假多好……为什么要销假？”
“有些人失意的时候，比较喜欢把精力投注在工作上，”肖长海似笑非笑，“我想说的是，我就是这种人。”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颜语就是这种人！
明明心里拼命要自己尽量避免提到之前的事情，但是她却总忍不住往那件事情上兜似的。
看着她脸色红红白白的样子，肖长海盯了她半晌后，终于岔开话题：“我听肖扬说，你刚才被人甩了？”
“才不是！”颜语被人踩到痛脚，顿时激烈反驳，“根本就不是，我连表白都没有，怎么能说是被人甩了？再说了，他要结婚就随便他结去，无所谓！
“那还不是被人甩？”肖长海随口总结，说出来的话简直像箭矢一般，直中红心。
颜语一颗心痛了又痛，咬牙切齿不已，可惜面对的却又是一个自己觉得对其有愧的人，于是只得暗自把那些抑郁郁闷放在心里，只是这样一来，却憋的她差点爆火。
肖长海看她脸色不对，于是微微挑眉：“只是要结婚了而已，真的喜欢的话，就抢回来好了！”
他这话说完，自己都不相信这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他见鬼的何必要这么刻薄？
这么一想，于是肖长海的脸部表情也开始扭曲起来。
颜语丝毫不察，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手边的茶杯：“我才不要去抢，我已经主动了很多次了，这次我才不会再主动了，失去我，是他的损失，不是我的……”
她……很喜欢那个男人吗？
肖长海盯着她近乎失态的表情，突然觉得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其实，谁有他所受到的打击大？
虽然很早就隐约察觉到，这个“未婚妻”似乎来的过分蹊跷，但是他并没有多心，因为……他看得顺眼的人，就无所谓。
但是却没想到，她不但来历蹊跷，连来意都让人心凉。
那么她在龙泉村的那些日子，与他有所交集有所互动的日子里，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那天吃过寿宴后，他就觉得她有古怪，但是却没想到，跟踪过去后才发现真相居然是那样的。
在庙里听到她跟吴世仁的对话时，他虽然生气，但是却又觉得，其实他早就想过会是这样。
只是没想到，真相比他想象的更狗血一点。
既然她是这样的人，那就放她走算了，反正对他来说，一切都还可挽回，并没有真的失去。
但是没想到，这才多少个小时，他居然又见到她。
肖扬这小子，跟他哥哥肖博一样多事，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哥两个！
皱着眉收回思绪，肖长海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了颜语身上，她此刻一副因为受到打击而变得木呆呆的表情，看起来……突然让他格外不爽起来。
这样的她，哪有在龙泉村的时候那么鲜活生动？
想到她之前在龙泉村的种种，肖长海的眸子突然变的深沉起来。
居然够胆子欺骗龙泉村的人——
颜语，你……准备好自己将要付出的代价了吗？
他盯紧了她，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视线。
后知后觉的颜语沉湎在自身的情绪中，许久之后才察觉到他的沉默，她忍不住抬眸看他，却在触及到他那双深沉的眸子时，下意识惊慌地避开了他的注视。
还是……还是觉得莫名的心虚啊……
果然欠债的人，其实都是没有任何底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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