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烈火情心
喜欢的那个人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人伤心难过的事情吗？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颜语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当她发现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的时候，她不得不放弃了勉强自己的举动，颓然地将梳子丢到了一旁，然后愣愣地继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今天，是顾城结婚的日子。
从拿到请柬的那一天，她就一直在期待有奇迹发生。
顾城会不会突然决定放弃婚礼？
顾城会不会突然发现她其实很重要？
……
当然，这一切全部都是她的YY罢了，事实上，没有了她，世界上的其他人依旧活得好好的，不会因为失去了她，地球就不会转动了。
所以，时间才会显得那么迅疾，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顾城结婚的日子。
如果她有骨气一点，她就不会去观礼。
可是……她做不到。
“就当是最后一次去见他好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般安慰自己。
从早晨起来就开始挑选衣服，最终选择了一件浅粉色的小礼裙，去参加纪念自己七年的爱恋一朝死掉的派对。
她可以选择不去的。
但是——
NO，为什么不去？
礼金她要送，祝福她也要给，那么为什么不准她去？
放心，她不会做什么的，一点儿都不会！
默默地在心中催眠了自己之后，她出门拦车，直奔教堂。
听说顾城的新娘子家是信奉基督教的，所以他们才会选择了教堂婚礼的形式。
颜语坐在计程车内胡思乱想，仿佛只是顷刻之间，车子已经到了市中心，停在了本市最大的教堂门口，计程车司机回头，“小姐，到了。”
“哦。”颜语茫然地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付钱走人。
教堂。
抬头看着那尖顶建筑以及那高高竖在上面的十字架，颜语缓了口气，径直走了进去。
上午十点半。
这里有一场婚礼。
颜语进门的时候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来等待，现在离婚礼还差二十分钟，她还可以坐在这里安静地整理自己的思绪。
教堂内渐渐坐满了人，绝大多数都是陌生人，但是颜语却觉得这样比较安全。
如果顾城请了别的熟人，那么她曾经的那种近乎赤裸裸的明恋一旦曝光，她一定会恨不得将自己挖个坑埋起来。
“小姐，我可以坐这里吗？”有个年轻人走到她旁边的时候突然轻声问她。
颜语疑惑地看了看他。
那是个相貌俊美略带几分痞气的年轻人，此刻他眯着一双桃花眼，极好脾气地对她微笑着。
“随便。”颜语不怎么感兴趣地低头朝里面坐了一坐。
年轻人坐下来之后，却并不安分，又问她：“你是新娘家的亲戚？”
“不，我是新郎的朋友。”颜语忍不住皱眉，索性翻出手机打游戏，摆明就是不想给这人多谈的架势。
年轻人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又有些疑惑。
他怎么不知道新郎官什么时候请了这样的一个朋友？
看起来……似乎很有发展前途啊。
年轻人瞄了一眼颜语，但笑不语，等待婚礼举行。
十点半，新郎官准时入场。
颜语看着一身正装的顾城，手机犹紧紧抓在手中，心脏却在一瞬间抽紧，觉得几乎难以呼吸。
这个人……从今天开始，将会彻底从她的生活轨道中失去。
不会再跟她产生任何的交集。
他将会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远离他们所有的共同岁月。
七年的时光一朝抹去，再没有丝毫的纪念价值。
颜语几乎热泪盈眶，只能勉强忍住再忍住，她努力睁大眼睛，去看挽着父亲走进教堂的新娘子。
很美丽。
即便脸上蒙着遮面的白纱，但是却依旧很美丽。
颜语嫉妒得要命，看着新娘子一步一步走向顾城。
新娘的父亲将自己的女儿交给顾城，然后新娘子就挽上了顾城的手臂，双双站在了虔诚的十字架下，看起来幸福无比，却又……无比刺眼。
神父穿着工作服站在上头，他等到新娘子跟顾城站好之后，轻咳了一声，开口说话：“我们聚集在这里，以上帝的名义，来见证这对新人，结为夫妻，凡是众多没有得到上帝允许而结合的人，他们的婚姻是非法的，我现在在以上帝的名义允许这对新人结为夫妇之前，想请问在座的诸位，有反对这对新人结合在一起的吗？”
“噗。”坐在颜语身旁的年轻人突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他是不是《简爱》那部电影看太多了？”
颜语对其侧目，年轻人连忙控制住自己的笑意，对她点了下头。
神父环顾左右，然后再次询问：“请问在座的诸位，有反对这对新人结合在一起的吗？”
短暂的沉默。
颜语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几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反对！”
举座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全部都汇聚在她的身上，令她几乎立足不稳。
顾城和他的新娘也震惊地看着她，半晌后顾城才大步走了过来，低声斥她：“颜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颜语咬着唇，话语像是已经搭在弓上的箭一样，不得不发：“我只是……我只是在想，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虽然现在似乎是晚了一点，但是我还是想赌一下，我其实……”
“我拒绝！”顾城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还没有听完我说的话，为什么就这么干脆地告诉我答案？”颜语挫败地看着他，窘迫异常。
教堂内的其他人一直在盯着她，不停地小小声地窃窃私语着。
颜语觉得自己此刻还不如马戏团的猴子，此刻她这样狼狈，正在经历着她以前所从不曾想过的尴尬处境。
她究竟是为什么会突然站出来，说出这样可笑的话？
只是为了要让自己死心吗？
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死法，让自己面对顾城真实的感情吗？
“颜语，对不起，我再说一遍，我拒绝。”顾城看着她，极认真，“抱歉，我得过去了。”他看向颜语身旁的年轻人，“帮我照顾她。”
“知道了。”年轻人点了点头。
顾城转身离去，走回到新娘的身旁。
颜语难堪无比，只好悄悄又坐了下来，而她身旁的年轻人则一直颇感兴趣地看着她笑。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笑？”颜语捂着自己的脸，怀疑地上怎么会没有突然裂个大洞出来，好把她掩埋起来，把她从这种尴尬的场景中解救出去。
“对不起，我天生就是这个表情。”年轻人不怎么诚心地安慰她，“算了，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做出这种事情来？”
“要你管？”被人踩到痛脚，颜语忍不住对他怒目相向。
“好好，我不管，失恋的女人最大！”年轻人立即配合地举手投降。
“你才失恋！”再度被踩了一脚，颜语简直想发火了。
“拜托，在举行婚礼啊！”年轻人一把掩住她的口，下场就是被颜语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看着年轻人哀哀叫疼的样子，颜语突然之间觉得，好像也就这样了。
顾城那样认真地告诉她，他拒绝。
拒绝接受她一厢情愿的感情。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起码他并没有欺骗她，和她保持暧昧的距离，而是跟她说，他拒绝。
拒绝，是为了不伤害。
颜语看着教堂中心那对在神父的示意下相互亲吻的新人，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解脱了。
得到一个答案，总比把心一直悬在那里的好。
虽然这答案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但是……
就这样吧。
婚宴设在江南春酒楼，所有观礼的人都被细心的新娘找车送到了酒店门口。
颜语踩着五寸高的鞋跟，摇曳生姿地跟那一群目睹她出丑的人走在一起，假装自己没有看到那些人对她所投注过来的古怪眼神以及他们不时的窃窃私语声和笑声。
再没有一刻比刚才更狼狈的了，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尴尬的事情是不可以经历的呢？
再糗，能比刚才更糗吗？
所以她目不斜视，照旧走她的路。
之前在教堂里坐在她身旁的年轻人却仿佛甩不掉的尾巴似的，犹在牢牢跟着她。
颜语渐渐觉得不对劲，转身瞪他一眼，“你干什么跟着我？”
“顾城不是让我照顾你嘛。”年轻人回答得甚是无辜，同时不忘再度安慰她，“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其实你也不用太伤心。”
“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颜语嘴硬，冷哼一声后继续跟着众人朝定好的楼层走。
年轻人被她抢白，很无辜地耸了耸肩，却又继续牢牢地跟在她后面朝楼上走。
婚宴在三楼大厅举行，颜语厚着脸皮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只是才坐定而已，那个年轻人就跟着坐在了她身边。
看颜语又想发怒的样子，年轻人连忙开口：“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颜语瞄他一眼，不再吭声。
来吃喜酒的人比刚才观礼的人要多得多，因为除了新郎新娘的亲友外，还请了一些同事，包括领导也请了过来，但是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催生了八卦事业的飞涨。
几乎不到半个小时，之前在教堂里发生的那一幕，就以各种不同形式的版本恍如长了翅膀一般，飞进每个人的心中，因此也间接导致了无数人打着酒席没开始可以随便聊天走动的借口而溜过去就近察看敢跟新娘子抢老公的人是谁。
即便此刻颜语脸皮再厚，也忍不住开始坐立不安了。
坐在她身旁的年轻人都忍不住开口：“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谢了，没必要。”颜语死撑着坐在位子上，打定主意等一下一定要大吃特吃，吃完就走。
年轻人佩服无比地耸了耸肩，随即起身，“我帮你拿点饮料喝。”
颜语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他根本就是被人围观得不好意思了吧？
不过说真的，这群人明明不是三姑也不是六婆，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八卦？
颜语看着隔壁桌又换了一茬人，心中极度纳闷无语，在又有人看她的时候，她忍不住白了人家一眼，随即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开口：“看什么看？我掏了钱给了红包，喝杯喜酒吃顿饭还有那么多的意见干什么？”
一句话，顿时噎得人半死。
颜语却仿佛没事人一般，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
在她低头无语的时候，却不防备有个胖胖的大婶突然冲过来朝她隔壁一坐，然后一把拉住她的手，“姑娘，你们家不信基督教吧？”
“不信……”大婶，跟你很熟吗？
“太好了，姑娘，你现在应该还没有男朋友吧？不如你嫁给我二儿子好不好？虽然你喜欢的是他大哥，但是人说兄弟都比较相像嘛，这样一来，你还是我顾家的人，你说好不好？”胖大婶笑眯眯，美滋滋地说，“这下子我想吃鸭血就吃鸭血，我想吃鸡血就吃鸡血，我的鸭血粉丝汤啊……”
闹了半天，这胖大婶是顾城的妈妈？
颜语差点泪奔，早知道顾城的妈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她一早就走“婆婆路线”了，哪里还用撑到今天被人当笑话看？
“姑娘，你说行不？我二儿子你也见过的，跟他大哥一样帅气！”胖大婶兴奋地给她介绍。
颜语的眼角忍不住抽动，再次在心中默默地海带泪。
“妈？你怎么跑这边来了？”一个诧异的声音响起，颜语抬头，就看到刚才那个粘着她的年轻人一脸疑惑的表情，正站在她们面前。
胖大婶眼前一亮，一把揪住那个年轻人，把他拉到颜语面前，“看到没，我儿子，顾柯，怎么样怎么样，跟他大哥一样帅吧？”
看着胖大婶一脸骄傲的表情，颜语在心中吐血了，目光移动到那个年轻人漂亮的脸上，她突然想了起来，一手颤颤地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你那天叫我‘嫂子’误导我的吧？”
误导她以为……她还是会有机会的……
大名顾柯的年轻人看着颜语陡然之间变得似乎高深莫测起来的表情，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于是赔着笑，把手中的绿茶递给她，“你好，咱们以前似乎在电话中聊过……”
“没错！”颜语目露凶光，有些咬牙切齿，“我记得你！”
胖大婶没看出他们两个之间的暗潮，径直拍着自己的儿子，“小二，你说这姑娘成不成？”
顾柯点头，“成，我刚才就觉得成。”他对着颜语彬彬有礼地笑，“我们重新来认识一下吧，我叫做顾柯，顾城是我大哥。也就是说，我跟你喜欢的那个人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还有，我今天二十三岁，目前是单身，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的话，我保证你不会遇到什么小三小四的狗血情节，更不会有人突然在婚礼上跳出来说反对我们的婚事。”
颜语已经彻底言语无能了，半晌之后她才骤然站起身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去吧去吧。”胖大婶和顾柯很大方很欢乐地一起挥手送她。
颜语以最快的速度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进来也没事做，只好意思意思地随便洗了下手了事。
抬头看着洗手间内的大镜子，颜语忍不住仔细盯着自己看了两眼。
此刻的她，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自从被顾城完全彻底地拒绝后，世界没有崩塌，地球没有停止转动，太阳依旧灿烂，顾城的婚事还在继续，而她也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看看，虽然她彻底而真实地失恋了，但是仿佛什么都没有不同。
而且……
她既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大声痛哭，完全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伤心欲绝，仿佛失去了顾城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既然这样，何必还留在这里呢？
颜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苦一笑，随即利落地拿起手袋出了洗手间。
尖锐的火警声乍然响起，惊破了市区的宁静，一路疾奔而去，直到火灾发生的现场——八角街66号江南春酒楼。
因为火灾来得又急又快，所以到消防车来到之时，火势已经超出了酒店工作人员的控制范围，不过还好在这之前，酒店已经启动紧急措施，协助大部分客人从安全通道离开，除了一小部分无法及时通知的客人外，其他人员基本上没有什么损伤。
肖长海从消防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对新人狼狈地在酒店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撤离到安全地带。
抬头朝上看，此刻酒店外围整个被火势包围起来，由于近期天干物燥，再加上酒店存在消防隐患，导致火势蔓延速度超出了常人的估计，那一小部分没撤离出来的客人正在楼上大声哭叫，惊慌失措。
“快！”肖长海紧急调配人手，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那些人救出来，“小马、和仔你们几个去搭云梯，老杜跟朝宝你们负责下面，其他人跟我上楼！”
“是，队长！”跟他一起来的弟兄们应声听命。
肖长海又看一眼那火势，随即便要冲进去，只是冷不防地却有一个胖大婶冲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既惊慌又担忧地嚷嚷：“同志同志，你得赶紧上去救人啊，我未来儿媳妇还在上面呢！”
“我现在就进去，大婶你不用担心，我一定把她救出来！”肖长海安慰她。
大婶心里担忧，所以话也多了许多：“多好一姑娘，敢爱敢恨的，我大儿子结婚了，她居然敢跑去抢亲，还好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娶不到她，二儿子也可以娶她，颜语颜语，名字也好听……”
“大婶你说什么？”肖长海一个激灵，顿时一把扣住了面前这大婶胖胖的手腕，“你说你未来儿媳妇叫什么？颜语？”
“我听我儿子是这么喊的，应该不会错吧！”胖大婶喃喃自语，抬头看了看火势，用手推他，“同志，你倒是快点救人啊！”
肖长海从她那里得到确定消息，两道眉几乎在瞬间就打了十七八道结，二话不说，松开胖大婶就朝酒店里冲了进去。
烟雾弥漫，无比呛人，肖长海不管不顾，径直朝楼上直冲，虽然觉得他今天的表现似乎太紧张了一点，但是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后，却还是跟在了他身后，一起朝楼上冲去。
隐隐有小孩子的哭声传来，肖长海停下脚步，听了一下，随即下命令给身后的兄弟：“老蒯，你去把小孩子抱下楼！”
“是！”他身后有一个人立即大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朝那个小孩子哭泣的地方冲了过去。
肖长海继续朝楼上一路冲去，沿途遇到被烟雾呛得不辨方向的客人就给他们提供帮助，协助他们下楼。
他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过，一想到颜语在酒店里面，他就几乎失去了冷静的判断能力。
眼看着能够搜救的范围越来越小，而颜语却始终不见踪影，肖长海心急如焚，忍不住大声疾呼：“颜语！颜语！”
“队长，刚才那些人已经救下去了，这里应该已经没有人了！”身后的队员拍了拍他的肩，“我们赶紧下去吧！”
“你们下去，我再找一下！”肖长海突然想到三楼的洗手间他似乎没有搜过，于是立即调头朝三楼奔去。
跟他说话的队员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护着一个从浓雾中跌跌撞撞跑出来的客人下了楼。
明晃晃的大马路边上，某个冷饮店的遮阳棚下，颜语一边看着对面酒店夸张的火势，一边舔着一只冰激凌，一脸庆幸的表情，“哎呀，还好我跑得快！”
还好她跑得快，还好顾城他们跑得也够快。
刚才火势起来的时候，她都吓得半死，差点就要倒头冲回去通知他们，不过还好酒店疏散人群得力，她还没进去，就看到酒店里头的人冲了出来。
因为不想再跟顾城以及他那个奇怪的妈妈和古怪的弟弟再打照面，所以她就没有再过去跟他们打招呼，而是顺手买了只冰激凌，看消防官兵扑火。
虽然跟港剧《烈火雄心》拍得不一样，但是……还是很让人佩服这些人啊！
尤其是他们穿制服的样子，真的让她有种特别安心的感觉，就仿佛遇到危险时看到警察一样，超级有安全感。
不知道里头有没有像电视剧男主角卓SIR一样的帅哥？
身为制服控的颜语忍不住在心中乱七八糟地遐想起来。
不要分析她为什么没有因为自己确切的失恋，而难过到以至于起码一个星期甚至更久才能复原过来。
七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她一直都没有得到，难道就不可以在这一刻发现，她其实是可以彻底放开的吗？
有很多时候，我们会因为一个动作、或者是一个眼神、一句话，而对自己当时所爱的人失去了那种爱的感觉。
而她，只是在受伤之后，选择了一个让自己的伤害能够缩减到最小的方式继续生活罢了……
颜语抬头，最后看一眼街道那头，那位穿着婚纱的新娘子。
她……没事就好。
顾城也没事，真好。
既然如此，她也该走了吧？
舔一口冰激凌，香香甜甜的味道顿时弥漫在她口腔内，冰凉的感觉在身体内散开来，舒服得让她忍不住会想，其实没有顾城，也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起码，这样热的夏天，她还能遇到一只合适的冰激凌——
手机铃声乍响，颜语差点被吓了一跳，掏出手机看一眼，居然是肖长海打来的。
颜语盯着手机足足看了一分钟才决定接这个电话。
这个人现在打她的电话做什么？
“喂？”有些疑惑外带之前余留下来的心虚声隔着电话传递给了肖长海。
“你现在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你？”肖长海暴躁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而且嗓门超大。
颜语莫名其妙，“现在？我在八角街！”
“我知道是八角街，我是问你的具体位置！”肖长海心急火燎一般，只恨不得把她立即揪出来打她一顿。
“具体位置？”颜语左右看了一下，“我在江南春酒店对面的马路边上。”
“你……”肖长海之前积蓄起来的担忧就像充得满满的气球一般，被突然捅破了，他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应该庆幸，“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去找你！”
找我？
找我做什么？
听到那边切断电话的声音后，颜语皱眉疑惑，忍不住在想，会不会是肖长海因为之前的事情，又要准备找她算账？
但是……他似乎根本没损失什么吧？
地契她没动，也没便宜了吴世仁，唯一亏欠的，可能正如肖扬说的，是感情……
可是，她已经遭到报应了啊！
她失去了她暗恋了七年的人，这样还不够吗？
颜语皱眉，脸色黯淡，突然觉得手中的冰激凌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香甜了。
一阵骚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颜语回过神来，就发现有一个身穿消防制服的男人正朝她所在的方向大步跑过来，看样子他似乎是才从火场里面出来，浑身都带着烟熏火燎的气息。
奇怪，火势也差不多得到控制了，这人……朝这边走干吗？不是要收队了吗？
颜语探头朝消防车那边看了一眼，并没有想太多，随即继续低下头吃她的冰激凌。
但是很显然的，穿着消防服的男人的目标正是她，走近她之后，几乎是在颜语完全没有防备的那一瞬间，他就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颜语愣住了，举着冰激凌半晌都没反应过来，隔了许久之后才弱弱地问他：“你是谁？”
男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喉间发出闷闷的震动：“还好你没事！”
“……肖长海？”颜语听出他的声音，顿时愣住了。
穿着消防制服的男人松开她，然后除掉自己身上那些累赘的东西，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她，“知不知道我刚才在酒店里头找你找得多辛苦？”
“你在酒店里头找我？”颜语惊讶，随即讪讪开口，“可是我刚才就出来了……”
是，她刚才就跑出来了。
肖长海皱眉盯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干什么？我又不知道你会进去救我！”颜语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突然又理直气壮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店里头？”
她盯着他，皱眉，悄悄在心里嘀咕，拜托，他干吗要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
难不成……
肖长海盯着她那副明明知道自己有错却还要强词夺理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唇上快疾一吻，然后将她紧紧抱住，心中充满了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他遍寻不到她，真的被吓到了。
她亏欠他的，还没有还清，怎么可以出事？
绝对不允许！
虽然以前有欺骗，那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那场欺骗，他怎么会遇到她？
大不了……从现在开始，把她所亏欠他的，一一要回来就好。
“你……”颜语颤抖的手指指向他，一脸受惊的表情，“你又亲我？！”
“对，我又亲你！”肖长海点头，脸上泛出淡淡笑意。
只是他的笑容太少见了，以至于颜语忍不住毛骨悚然，“你想做什么？我先说好，我当初说了我不是你未婚妻，是你们一厢情愿认为的，根本不是我的责任！”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打算追究你什么责任。”肖长海对她好心情地微笑，“不过刚才在火场的事情怎么算？”
“我又没叫你救我！”颜语不服气，“我根本不欠你什么！”
“是，你是没让我救你，但是我之所以到现在才出来，那是因为我以为你在里面，这样的话，你怎么赔偿我？不是你的话，我早就出来了，不会耽搁那么久。”肖长海挑眉，“你知道火场里面很危险的，早点离开火场跟晚点离开，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你想怎么样？”颜语怒了。
“不想怎么样，”肖长海笑了，仿佛不经意一般开口，“只是我刚才在火场里面想，如果等下让我找到你的话，我一定会把你抓得紧紧的，免得你又跑掉了！媳妇儿，你觉得我这么想是否正确？”
他这声“媳妇儿”一出口，颜语瞬间想到在龙泉村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想到他曾温柔地勾起她的发的手指。
想到他抚过她脸颊时的温柔。
还想到……在他知道她欺骗了他的时候，眸子里瞬间的失望和难过。
本是她不经意闯入的世界，却在她无意的时候，搅乱一池春水。
是这样吗？
她垂下头，有些紧张，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嗫嚅开口：“我不是你媳妇儿，我是假冒的……”
“关系，将来是就好了。”肖长海一笑，抱了她一下，觉得非常开心，“忘记跟你说了，严婶子家的女儿跟我说她早就偷偷交了男朋友了，不可能跟我结婚的。”
“哦。”颜语讪讪地应了一声，觉得被他抱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抱怨地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肖长海没听清楚，于是又问了她一遍。
“我说……”颜语被他抱得愁眉苦脸，不舒服地扭动着身子，“你在消防队工作？”
“你有意见？”肖长海挑眉，颇具威胁性。
“没有没有，”颜语连连摇头，赔笑，“我只是觉得，你穿制服的样子比你下地的样子帅多了！”
肖长海大笑起来，将颜语更紧地抱在了怀中。
远远地有口哨声响起，那是消防队的同事正在看热闹，笑闹成一片。
而消防车附近的安全地带，被交警拦住以免他靠近火场的顾柯忍不住跳脚，对着肖长海不满地大声嚷嚷：“那是我的女朋友，我的！”
可是，谁理他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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