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波澜
公司旁边就有快餐厅,她搭了电梯下来,门拉开,外面正好有一个人在等电梯。
彼此目光对上,两人都是微微一愣。
她没想过,还会遇到孙婕婕,而且是在这个地方。
她走了出来,孙婕婕却没有踏进电梯里去,而是用思量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秦臻想到了江庭,于是礼貌地颔首致意,“你好,孙小姐。”
也有很多年没见了,如今的孙婕婕看起来仍然高贵精致。不过对她的态度也依旧冷淡,似乎没有一笑泯恩仇的打算。
秦臻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礼貌,所以无论对方是什么态度都不关她的事。
绕过,朝着门口走去。
孙婕婕却忽然出声叫住了她:“请等一下。”
她用了一个“请”字,所以秦臻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了回来。
孙婕婕说:“能不能抽点时间和我谈谈?”
秦臻的心里自然有困惑也有怀疑。按照她得来的消息,如今一切算是尘埃落定了,孙小姐也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感情归宿不是吗?
不过即便是出于礼貌,她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快餐店里只有零散几个客人。
秦臻叫了外带,趁着内堂做东西的时候,她就跟孙婕婕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因为如今孙婕婕在她眼里,已经是江庭的那一位,所以即使在心态上做不到亲近,也不至于对她还抱着什么防备的心思。
笑了笑,她随口问道:“你是来公司找江庭的吧,要不要先给他打个电话?”
孙婕婕简单地道:“不用。就几句话,我说完就会去找他。”
秦臻点点头,“那不知道你是要和我说什么?”
孙婕婕仍是带着思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才道:“听说这一次韦君拓出事,是你结束了分公司,用抽回来的那些资金帮他摆脱了困境。”
秦臻听她问起这件事,多少有些诧异。也许是江庭告诉她的吧,何况同行业之间消息原本就传得快。
“不错。”
“秦小姐,你可真是很大方。听江庭说,你这几年在F市那边工作一直很出色,不过我却觉得,你似乎只是看起来精明而已。”
秦臻本能地皱起眉,不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意图是什么。
“孙小姐,如果你是打算告诉我什么事情,那就直话直说如何?”
孙婕婕嗤了一声,表情里有几分嘲弄之色,“韦君拓这次的确栽了个大跟头,不过我却没想到,最后会是你站出来帮他解决困难。还是江庭有一次喝多了说了些事,我才恍然过来。你有没有想过,韦君拓经营着那样大的一间公司,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状况没有遇到过?几时就落魄到需要自己的老婆变卖心血来帮助他了?你觉得,你的老公是这么不济的一个人吗?”
秦臻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有着防备之色。
“孙小姐,我不懂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孙婕婕同情地看着她,“你明明已经听懂了,只是觉得太惊讶,一时觉得无法接受而已吧?”
“公司受困的事情是真的,他借着这件事利用了你,也是真的。”
秦臻冷声反问:“他为什么要利用我?”
“谁知道,也许是讨厌你的风头太劲,万一将来盖住了他怎么办?这根本是一箭双雕的买卖,既解决了危机,又把你打回了一无所有的原形。你应该清楚,你一直都是带着一份遗嘱在当韦太太的吧。”
秦臻仍是不太相信。
她怀疑地看了孙婕婕一眼,摇头嗤道:“孙小姐,我不知道你说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但你的话显然漏洞百出。君拓有心打压我,当初又何必放我走,还放任我在F市发展?”
“韦君拓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但至少结果很明显,他毫发无伤,而你——”她嘲然一笑,道:“什么都没有了,还在这里替他找着借口不是吗?”
顿了一下,她才道:“至于告诉你这些的目的,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算同病相怜,都以为自己用金钱换来了感情和自己想要的生活,到头来却根本是活在男人的谎言里,还以为自己是幸福的。”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谈话。
孙婕婕看一眼号码,是江庭打来的。
她站了起来,俯视着秦臻道:“也许韦君拓不全然是针对你才这样,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利益面前永远先想到自己才符合商人的生存法则。这几年你都待在外地,你不会理所当然觉得他也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吧?你如果觉得我在胡说,不妨去跟韦君拓对峙。拿我今天说的话去问他,看他到底会怎样回答你。”
孙婕婕离开了。
秦臻坐在位子上,力持着冷静,可是心却还是不受控地乱掉了,觉得脑子里的清醒与理智已经都被抽走了,只剩下越来越重的恐惧和怀疑。
服务生提着打包好的餐盒送了过来,“您的东西好了。”
她没有伸手去接,还在走着神。
服务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放下东西走开了。
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一眼号码,是韦君拓打来的。
她机械地按下了接听键,听到他在那边笑着抱怨道:“你是成心想饿死我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她觉得自己手在打哆嗦,没有回话就一把将电话掐断了。
怀疑一旦出现,就开始觉得连他态度温和的样子也很可疑。
如果孙婕婕是在说谎,那这个谎撒得未免太不高明。因为既然让她产生了怀疑,她当然就会去找韦君拓质问真相,所以完全没有开这种玩笑的必要。
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这些看似很草率的话,都是真的了。
手机的另一边,韦君拓对着忙音皱眉,怎么一声不吭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随即心里一慌,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立刻又拨了过来。
秦臻将手机揣进口袋里,任它去响个不停,提起桌上的袋子,推开门走出了餐厅。
刚走进公司大楼里,她就看到韦君拓脚步仓促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了过去。
韦君拓也看到了她,顿时松了口气,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蹙眉道:“怎么打你电话都不接?我还以为……”
秦臻勾了一下嘴角,淡然道:“我福大命大,不会出车祸被车撞的。”
韦君拓脸色一僵,本能地斥道:“胡说什么。”
这才留意到了她的脸色,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反常。
看了她一眼,他试探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臻已经走到了电梯旁,伸手按了键,随意应道:“没什么,刚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熟人,就随便聊了两句。”
“熟人?你同学吗?”
她却忽然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莫测难懂的微笑。
“不是说肚子饿了吗,先上去吃饭吧,等吃了饭再说。”
一路上到办公室,韦君拓看着她反常的态度,当然捺不下性子去等饭吃完。
进到办公室里,他将袋子丢在茶几上,用眼神向她示意,“坐。”
秦臻挑眉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肚子饿吗?”
他眉头紧蹙,不容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沉声道:“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吃饭吗?”
秦臻坐下之后,缩回了自己的手。
韦君拓看在眼里,眉头拧得更紧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出去买个饭回来就变成这样,她说遇到了熟人,到底是遇见了谁?对她说了什么话吗?
他忽然想起来,刚才下楼找她的时候,看到了孙婕婕进了江庭的办公室。
她却看了他良久都没说话,只是目光越来越冷淡,越来越失望。
“你碰到的人是孙婕婕吗?”他试探地问。
这么快就猜到了,根本是不打自招吧。
她终于冷冷笑了起来,“韦君拓,你可真是够狠的。”
她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定定看着她,仍想力持镇定,说:“阿臻,我可以解释……”
秦臻却嗤笑一声打断了他:“我终于明白你那天为什么会说‘女人果然都很傻’。你说得不错,女人的确都很傻,总是相信感情这种东西。我到今天才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期望能从你身上获得感情,真的很可笑。”
“孙婕婕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冷笑,“当然是该说的都说了。想否认吗?说她根本是在撒谎?”
他被她问住了,缄默却是表明了他的默认。
秦臻觉得自己的心冷到了极点。
“像你这种能在商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原本就是深谙利用之术吧?原来利用过孙婕婕,现在加上我,可能还有其他许多的女人……”
他的眼中有伤色,摇头,几分痛心,“阿臻,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这样不堪的一个人吗?”
她却觉得他做戏的功夫实在了得,连受伤都表演得如此逼真。
“你是哪种人,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谁能了解他的内心,当年唐平不就说过,即使连过去的韦老先生也看不穿儿子心里的想法。那么一个渺小的幼稚的她受了他的蒙骗,其实也很正常吧。
“你敢说你并不是利用了我的心软和我对你的那份信任?要不要发个誓来听听?”
她站了起来,退开一步去。
他只是抿紧了嘴唇,脸色沉得吓人。
“不敢吧,我就说。”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五年来她至少已经习惯了一份平静的生活。如今相处已深,她再无法做到和当初一样,只是躲开就能解决问题。
是他扰乱了她的心情,给了她一个温馨的假象,现在却又让她突然从幻境中觉醒过来,何其残忍。
她看着他,用自己也要佩服的冷静声音说:“离婚吧。”
他目光一怔,语气坚决地道:“不可能。”
她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秦臻!”
他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她却走得很快,“啪”的一声带上了门。
他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要先弄清楚孙婕婕到底跟她说了多少事情,才能对症解决问题。
江庭正和孙婕婕在餐厅里吃着饭,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是韦君拓打来的,玩笑道:“老板,再忙也要让我吃口饭吧,现在可是午休时间……”
韦君拓语气不善地打断他:“孙婕婕是不是在你旁边?让她接电话!”
江庭愣了一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怀疑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将电话递给她。
“我老板,有事要找你。”
孙婕婕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不等韦君拓在那边发难,她就大方地承认道:“是我告诉秦臻的没错,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也全都说了。”
她嘲弄地笑着,道:“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即使我不说,你以为就可以隐瞒一辈子吗?你觉得女人很好骗,但是你恐怕忽略了一点,就是女人也很小气。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得今天的样子,说起来,你欠的债多了,只不过我比秦臻聪明一点,至少我还能不动声色地等来这个报复打击你的机会……”
越说越激动,口不择言也是因为这些话,早已经在她心里面压抑得太久了。
可是没有再让她继续说下去,因为对面的男人已经夺走了她手里的手机,挂断了。
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有着不置信的伤痛之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婕婕冷淡一笑,态度十分的平静。其实在选择告诉秦臻一切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摊牌的准备。
“不为什么,不过就是看到秦臻那个傻女人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她笑着,却又摇了摇头,嘲弄地道:“不对,其实我比秦臻还可悲。她是被动的遭人欺骗,而我却是明知道自己被人欺骗,还是一直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
“婕婕,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江庭,既然今天我们把话说开了,你也坦诚一点如何?当年你是为什么接近我,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也罢了,毕竟喜欢上你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是你呢,在招惹了我之后又摆出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你知不知道你的贫富差距论很可笑?原来我喜欢韦君拓,可是我很清楚他只是出自门当户对利益的考虑。如今换了门户不当的你,居然又以身份当借口。就因为我家里面有钱,我就活该得不到爱情吗?”
她说着,心里陡然一酸,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悉数涌了出来。
“我原来在父母的呵护中长大,觉得自己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对我?”
声音已然哽咽,她闭起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
站了起来,脸上尽是失望之色,“我在韦君拓身上花了五年的心思,在你的身上也浪费了五年,刚好十年。浪费了这十年我也认了,而现在我不想再继续委屈自己下去了。”
手提包里有他在生日时送她的一个尾戒,她翻出来,扔到了他的面前,“还给你。”
推开椅子,转身离开。
江庭迅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从身后抱住了她。
大庭广众之下,立刻引起了众人的侧目,可是他也不管不顾了。
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是因为她说的都对,她说得他惭愧至极。可是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当然也会感到心疼不忍,所以不能就这样放了她走。
孙婕婕却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不无嘲弄地道:“等你有一天真的克服了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再来找我吧。当然,也许一直都不会有那一天,所以我不会等着你,我会选择重新生活,去寻找那个肯真正对我付出真心的人。”
她终于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江庭一个人安静失落地站在那里,目光已然凝成了绝望。
韦君拓匆匆开着车赶回家,进门就问任嫂:“太太回来没有?”
任嫂不明所以,朝楼上指了指,小声道:“回来了,可是脸色很难看呢。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也不吭声……”
韦君拓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去了。
却在她的房门前刹住了脚步,敲了敲,里面没有回应,他轻手推开了门。
看到她正坐在床边,安静地工整地一件一件叠着自己的衣服,叠好一件就放进旁边的行李箱里去。
他走了过去。
“王律师说,离婚协议书今天晚上他可以弄好,明天直接去他事务所签个字就行了。”
她说着,头也不抬。
他也没有急躁地反驳什么,而是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协议书的内容我都跟王律师说清楚了,一切东西都归你,我什么都不带走。关于你父亲留下的那份遗嘱,我也会让王律师办理相关手续,归还到你名下。”
“阿臻……”他诧异之余,一时也有些慌了神。
以为他回来面对的将是一场狂风暴雨,却没想到她的态度会是如此的平静。
她摇了摇头,“什么都别说了。吵也吵过了,事情也都发生了,说什么都没意义。分公司原本就属于你,我所得到一切也都是你的,所以现在我都还你,这样我们就能两清了。”
他呼吸急促,一把拉住了她叠衣服的手,握紧。
“婚姻不是儿戏,更不是随便说一句话就能两清的。”
秦臻抬起头来看他,蹙眉问:“那你还想怎样?”
她将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已经退到了极限,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他还不满意吗?
“阿臻,难道感情在你眼里,也是随便就能撇清的东西吗?”
秦臻嘲然地笑了起来。
“感情?”她看着他,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很好笑,“我们之间真的存在那个东西吗?”
他的眸光瞬间沉了下来。
“我承认我是故意让你误会,故意看着你不顾一切地来解救我。可是阿臻,我这样做,只是想借着机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来。”
真是一个漂亮的借口,说得动听,听得动人,还一下子就将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你觉得这样的说法,我应该要相信吗?”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他却握得很紧,任她愤怒地瞪着他也无所谓,霸道得可恶。
“最初见你,那时候就在想,这样熟悉的面容,到底老天是想让她来捉弄谁呢?原本我以为是父亲,后来父亲去世我才忽然觉悟,那个人其实是我。”
“你在说什么?”她勉强压下怒意,疑惑地看着他。
“你和我母亲长得很像,这也是我父亲最初愿意与你来往的原因。不过我那时候对他成见太深,觉得他这样的举动很可笑。直到前些年,王律师告诉了我一些事,我才知道父亲的一番苦心,不过是在为我安排。我原本习惯了去看女人虚假的面貌,认为她们接近我无非抱着投机的目的。父亲就是知道我会这样,才会顺势接受了你的出现,他知道,我必然会对你留意。”
“可是我说过,我当初也是抱着目的才嫁的,不是吗?”
他淡然一笑,“那对我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最初我也不认为自己会跟你有什么牵扯。可是人是感情动物,留你在身边,我就会忍不住地去关注你,相处久了自然就会动情。我的身边没有别的家人,也跟你说过,我心里面属于感情的那一块,一直就只装了你一个人。”
她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让人猜不出心里的想法。
“如果我真是你以为的那种人,那么既然你都说放弃一切了,我就应该很爽快地答应离婚不是吗?”
“韦君拓,即使你能说出百条千条足以打动人的理由,我却还是觉得你太过精明算计。我已经被你哄骗过很多次,所以不敢再相信了。”
并不是完全在赌气,也是经过了一番冷静之后,她才会这样说的。
“而且当你的太太,这个身份太累人了。在你的人生里,即使存在感情,那也只占了极小的一块地方吧。”
她想起了孙婕婕说的那句“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的话,便觉得很累心。即使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如果选择留在他身边,是否就要做好包容一切的思想准备?
两个人如果没有感情那也罢了,靠金钱堆砌的婚姻,各取所需互不干涉都是正常。
相反的,一旦将来出了状况,她就会比今日还要痛苦十倍百倍。
“当初选择结婚,毕竟年纪尚轻,冒失大胆,不懂得计较事情的后果。现在我经历了,才发现自己的承担能力并没有以为的那么强,所以我才想退出这个游戏。”
他拧眉看着她,叹了声气,“阿臻,不管你心里相不相信我,怎么看我,我既然认定了你当我的家人,就绝不会再松手。”
她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他:“即使我们之间永远存着猜忌,无法对彼此交心,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他并不苟同她的话。
“如果你要走,也只能证明你是在逃避。我对你的心意我自己清楚,你会不安,将来我可以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的真诚。”
她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又陷入了沉默。
“离婚协议书你敢签我也会撕了它,如果你偷偷跑掉,我一定会去找你,也一定会把你找到。就当是最后一次,你也要相信我所说的这些话。”
他说得诚恳,立下自己的保证。
秦臻知道,自己永远见不得他目光真挚的样子,她会心悸,会心软。
她气自己的不争气,理智却是怎么也左右不了自己的那份心软。所以静默了良久,她终于还是妥协了,“让我想一想吧。”
第二天醒来,韦君拓去敲秦臻的房门,得不到回应,推开门一看才发现人不在。
心里一慌,立刻去看她的行李箱,还好东西还在。
不过他还是立刻下了楼,看到任嫂就问:“太太呢?”
任嫂朝花园里指了指,笑道:“太太起得早,在园子里忙着给花浇水修枝呢。”
他从落地窗朝花园里看去,果然在花圃那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入了夏,初晨的太阳照着园子里的花,入目皆是姹紫嫣红的颜色。她归来之后,投注了很多的心血,将花圃打理得更加有生机了。
没有离开,是否代表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愿意留下来?他却仍是有些忐忑。
他出了客厅的门,朝着她走了过去。
她原正俯着身子,用小剪刀剪着花枝上的枯叶,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局促,在她平静的目光注视下,觉得紧张。很多年不曾有过这样忐忑的心情,还像是在遥远的学生时代,等待老师公布成绩的那种感觉。
“怎么起得这么早?”紧张的结果导致第一句冒出口的,竟是这样一句搓话。
“昨天晚上想了很多事,结果失眠了。”她答得随意,忽然就问:“你不好奇我的答复吗?”
他并没料到她会这样直接就说了出来。
“是,我不仅好奇,还很紧张。”
她看着他紧绷的表情,笑了起来。
这个笑无疑缓和了气氛,也让他一颗提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我想,我也许应该待到这些花期都过了再走。这段时间,就当是你的留校察看期。王律师那边的合同我会去签字。”她扬了扬眉,一本正经地说,“剩下的,就看你的表现了。”
他怔愣许久,才从她的笑容里找到了真实。
王律师那边的离婚协议书是吗?回头他就去把那东西给撕了。
只要她愿意留下来,一切就好办了。
而她愿意留了下来,总有一****就会明白,这份婚姻并不是她认为的那么糟糕。
他会用行动去向她证明,让她相信,令她安心。
他一定可以做到。
至少目前事情已经暂时解决了,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
眼前是一片花团锦簇的景色,阳光安静地照着,他看着她,露出微笑。
身后传来任嫂热络的招呼声:“先生,太太,吃早饭了!”
转身,有阳光迎面而来,照在身上,很温暖。
—上部完—
后记
虽然不想写后记,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如果觉得故事的结局不像结局,那么我要申辩一下,它的确并不是整个故事的结局,你完全可以把它看作故事的上部。(不要打偶!)
男女主人公原来是我别个故事里的串场人物,当初一时失手才会将他们之间的纠葛延长了十一年那么久。
所以这个故事只是前五年里发生的事情,事实上六年后,他们两个还在闹离婚。至于原因,偶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下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写,如果将来有了合适的故事大纲就会写吧。
如果大家忘了这一对爱折腾的主人公是哪个故事里的串场人物,就请千万忽视这个问题吧。
如果大家不小心记起,就请原谅一下,因为整个故事会存在一些细节上的差异。不过还是但愿大家其实是看不出来的,阿门!阿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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