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为了活跃气氛,还时兴多种猜拳行令的习俗。一种是“下里巴人”式的划拳,以二人相组对,各以右手五指行令,两人同时伸出几根手指,猜相加的数字,如“一魁首”、“哥俩好”、“三结义”、“四四如意”、“五子登科”、“六六大顺”、“七巧”、“八仙过海”、“九九归一”、“十全”,谁猜错了,谁罚酒一杯。其二是两人划拳,各报“老虎、杠子、鸡冶,”“石头、剪子、布”,按照比赛规则:“老虎吃鸡,杠子打老虎”和“剪子剪布,布包石头”来决定胜负,谁输谁喝酒,按《红楼梦》中鸳鸯所说,“酒令大于军令”,“谁输谁喝,不喝不行”。另一种算是“阳春白雪”了,一桌人以诗句接龙方式进行,挨着座次,第一人吟出一句唐诗,第二人则另外用唐诗头字接尾字,如“两个黄鹂鸣翠柳”,第二人接“柳暗花明又一村”,第三人接“村径绕山松叶暗”,第四人接“暗风吹雨入寒窗”,第五人接“窗含西岭千秋雪冶,一个个顺着往下接,接不上的则罚酒一杯,如此清新高雅,只不过难度较大,现代人已不大玩了。”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人际关系的密切来往,现在几乎是到了无酒不成席的地步,如何饮好酒,如何传承古代健康有益的酒俗,如何树一代好的酒德酒风,则成了我们思考的问题。一位文化名人说过:“清饮宜舒,放饮宜雅,病饮宜少,愁饮宜醉,春饮宜庭,夏饮宜郊,秋饮宜舟,冬饮宜室,夜饮宜月冶,虽然只是讲的饮酒环境,要在春郊、新霁、平畴、秋月等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和时间里饮酒,但如果拓展到饮人(找酒的知己)饮趣(志同道合、促膝谈心、切磋诗艺等),那么新的酒俗便会在旧俗中推陈出新,达到愉悦交友、康乐健身、陶冶情操的目的。”
5.鼓楼茶俗
要追溯鼓楼的茶俗,当然得从南京的饮茶典故说起。
早在三国时期,吴国后主孙皓十分嗜酒,“每飨宴,无不竟日,坐席无能否率以七升(酒)为限”。也就是说,邀来的公卿大臣如无七升酒量,必被强行灌酒。但有一名叫韦曜的大臣,确实不善饮酒,孙皓见他不胜酒力,于是“常为裁减,或密赐在茶荈以当酒”,后来便留下了“以茶代酒”的习俗(《三国志·吴书·韦曜传》)。中国茶文化的开山之作《茶经》,就记载了这个三国时期的茶酒故事。
东晋时,尚书令陆纳接见卫将军谢安,并无好酒好菜招待,“所设惟茶果而已”(晋《中兴书》),这是中国饮茶史上最早的“以茶待客”的记载,也算开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先河,情重水也甜吆。而《太平御览》中则称王濛劝客人饮茶太过热情,士大夫们前往,则有点怯怯地说:“今日有水厄”。
到了六朝,建康(今南京)的饮茶之风日渐盛行。不仅在宫廷士大夫之间,作为社会交往的一种媒介,以茶待客,以茶会友会文,而且成为一项重要茶事。据《南齐书》载,齐武帝临死前,在给儿子和大臣的遗诏中曾经写明,殁后“灵座上慎勿以牲为祭,但设饼果、茶饮、干饭、酒脯而已”。
齐梁时,在鼓楼陶谷新村之地生长,后被誉为“山中宰相”的陶弘景,对医药颇有研究,曾把《神农本草经》和《名医别录》中涉及的730种药物进一步分类诠注,编成《本草经集注》,成为后世编纂本草书籍的蓝本。他在《杂录》一文中写道,“苦茶轻身换骨”,对茶的解渴清凉、提神醒脑、帮助消化、健身养生作用,作了充分的肯定,使得中国的茶成了当今世界三大饮料之一,同时也形成了中华民族一整套饮茶风俗。
由于茶饮的醒脑提神益智作用,六朝时的文人便以茶为伴,喜欢在茶烟烛光下书写文章,逐渐成为一种风俗。南朝梁文学理论批评家刘勰,因家贫不婚娶,依沙门居住十多年,博通佛教经论,深受昭明太子萧统器重。晚年居住南京定林寺,出家为僧,潜心写作,每日在茶烟氤氲中,评判古今文体的优劣工拙,洋洋50篇,编成《文心雕龙》,成为我国古代文学理论批评之巨著。六朝梁文学家任昉也说,“真香茗……煎服,令人不眠,能诵无忘。”冶(《述异论》)
唐代,南京已有人在栖霞山、雨花台和牛首山种植茶叶。到了宋代,时人王钰在《默记》中写道:“徐常侍铉无子,其弟(徐)锴有后,居金陵摄山开茶肆,号徐十郎。”这也许是南京设立茶馆的最早文字记载。宋代始,街头巷尾出现茶坊、茶楼、茶肆、茶馆,煮水品茗,成为文人雅士社会交往活动的场所。随着社会交往的日渐频繁,茶馆业也随之发展,出现了各种功能的茶馆,有只喝茶聊天的一般茶肆(坊、楼、园、室);有喝茶带吃小食品和点心(状元豆、五香干、蜜三刀、瓜子、烧饼、饺子、烧卖、茶糕、茶叶蛋、春卷等)的茶点社;有听书吃茶的茶书馆;有头卖人会商的“议事茶馆”;还有边喝茶边看戏的戏茶厅等。茶馆不论大小,都悬有招徕茶客的店招和幌子,大写一个“茶”字,有的老字号茶馆还在柜台终端立一漆金字的“青龙牌冶,写上“玉树含英”、“卢陆停车”等大字,陆乃茶圣陆羽,卢乃茶之亚圣、唐代诗人卢仝,以表示茶馆的正宗和品位。”
明代的南京,茶馆业兴旺起来。
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下诏,改进贡团茶为散茶(用茶叶直接冲泡不再碾成茶叶碎末),并由蒸后研、拍、焙而成的饼茶,更换成揉、炒、焙而成的散条形茶,由煎茶法改为沸水冲泡法。明人自诩此法“简便异常,天趣悉备,可谓尽茶之真味矣”,此举也成了我国饮茶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变革,同时更加推动了茶艺向民间的普及。
深得朱元璋宠爱的17子朱权,好学博古,在朱棣起兵夺取皇位后,朱权遭到排挤,隐居山林,以茶明志,将一生饮茶的经验体会著成《茶谱》,该书后传入日本,无论是茶器、茶具等都成为日本茶道的重要源头之一,金陵茶艺在国际茶文化交流中,也是贡献卓著的。
明代《南都繁会图卷》上,清晰地描绘出街道一侧布篷下炭火煮着开水,伙计们忙不迭地接待茶客的风俗画。明代文人张岱的《斗茶檄》里也有详尽的描述:“水符递自玉泉,茗战争来兰雪,瓜子炒豆,何须瑞草桥边;橘柚査梨,出自仲山圃内。八功德水,无过甘滑香洁清凉;七家常事,不管柴米油盐酱醋。一日何可少此,子猷竹庶可齐名;七碗吃不得了,卢仝茶不算知味。一壶挥麈,用畅清谈;半榻焚香,共朝白醉。”几乎把饮茶风俗全都点到了。
清代,鼓楼人喜欢用雨水泡茶,逢到梅雨季节,家家户户洗缸刷罐,放在庭院檐下,收集梅雨。《食物本草》载,“梅雨时,置大缸收水,煎茶甚美,经夜不变色易味,贮瓶中,可经久。”在鼓楼东南侧双龙巷附近,旧有妙相庵,“曲槛临风,空亭枕雨,疏花幽竹,明瑟有致”,“池塘竹树,颇饶野趣”(道光《上元县志》)。文人墨客喜好到此庵内,评品梅雨茶,咏诗对句,年复一年,相沿成俗,称“妙相庵雨集”,一直延续到民国年间。
我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红楼梦》,由于作者曹雪芹熟悉南京的乡风民俗,在其巨著中,写到茶文化的竟有200多处,几乎囊括了“茶道”有关色、香、味、形、水、具、时、温、烹和礼十大要领,让你闻到书中茶香,体味金陵茶俗。第41回“拢翠庵茶品梅花雪”,就详细描述了妙玉用“旧年蠲(juan)的雨水”,泡洞庭君山“老君眉”茶,贾母饮了半盏梅雨茶,还推荐给刘姥姥品尝。其他如书中描写的贾宝玉爱吃茶泡饭,元妃省亲时的“茶已三献”,烹茶加香片(花茶)等都是南京饮茶习俗,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红楼梦》中写到“受茶允婚”的金陵风俗。鼓楼人一般不说“喝茶”,而是说“吃(喫)茶”,金陵古俗曰:“一女不吃两家茶”,“吃了谁家的茶,就是谁家的人”,女方的母亲到男方家相亲,男方的母亲必奉上一杯茶。但此茶不可轻易吃下去,如果看了男方不满意,就滴水不沾,表示婉言谢绝;如果吃了这杯茶,则表示答应这门亲事,如果吃了茶又不答应亲事,有悖常理,是说不过去的。受茶、吃茶成了订婚的依据。故而《红楼梦》第25回写王熙凤调侃林黛玉,“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指女子受聘),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顿时林黛玉羞红了脸,一声儿也不言语。凤辣子的俏皮话,却是实实在在的南京受茶的风俗。再说茶叶还是老南京定亲的聘礼。茶树苗不可移植,寓意新妇从一而终,一爱到底;茶树必下籽,寓意婚后早生贵子;茶树历经风雨,四季常青,寓意婚姻美好。因此旧时婚姻,是少不了要送茶礼的。
鼓楼人在接受别人斟茶时,常常喜欢用手指在桌面上连叩三下,表示谢意,其实此俗也起源于清代一则典故。相传乾隆下江南,某日与随从周日清在茶馆吃茶,一路颠簸,十分口渴,等不得茶信过来斟茶,便自斟自饮起来,还顺手给周日清斟茶,这还得了,周日清受宠若惊,奴才那能让主子斟茶,下意识地撩起袍角,便要下跪叩谢,但又怕暴露身份,于是急中生智,用手指在桌面上叩击三下,作为磕头谢恩之礼,后来这一“叩击三下”的茶俗,成了“谢谢”的替代动作,有人趣称此谓“见了皇上不叩头”。
清代后期道光皇帝驾崩时,诏曰停止娱乐活动,禁止戏院开锣唱戏。国丧期间,梨园人生活苦不堪言,挨过两年多时间,想方设法将大戏院改成茶园、茶厅,名义上是吃茶的场所,里面却是“袍笏登场,丝弦盈耳”。位于鼓楼三牌楼的“南洋第一舞台”,当时连茶资带看戏,正座票价才4角,旁座2角,楼上包厢6角,遇有名角献演,临时加价。
清代戏茶厅
鼓楼人在吃茶中不断创新,添进去更多别的品种,形成了五彩缤纷的果茶,诸如,加进两枚青果的果茶,有清凉去火之功效;加进松仁、核桃仁、红枣的松子茶,用于敬献长辈;加进蜂蜜和白糖的糖茶,寄寓甜甜美美;加进茶叶蛋的元宝茶,可以献给自己尊敬的师长;加进水潜鸡蛋和糖的“秤砣茶”(也称糖心蛋),专门招待新出嫁回门的女儿、女婿,表示对婚姻的“称心如意”。
吃茶过程中,还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茶客的杯盖全部盖着,表示不需续水;茶客用茶杯盖子敲茶杯或杯盖半掩,表示要续加开水;斟茶时,茶倌不能讲话,以免唾沫星子飞溅到茶客杯中;斟茶时只能七分满,满则溢,无论杯中茶有多少,续茶时,茶壶要上下起伏三下,谓之“凤凰三点头”,表示欢迎和侍候。清人张大复云:“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故泡茶之水要十分讲究,一般用九十度左右的开水,不至于使茶太熟太烂,茶客喝茶过程中,若要出去一下,就将茶盖反盖着,茶倌要为其留着座位;若茶客吃完茶,杯盖放在桌上,表示买单走人;如将茶杯倒扣,表示对茶馆不满,茶倌要细心观察动态,掌握这些茶俗,以便征求意见,予以改进。
现在鼓楼人饮茶,秉承了明代冯可宾在《茶笺》中所说的七不宜“茶俗”,即“不如法、恶具、主客不韵、冠裳苛礼、荤肴杂陈、忙冗、壁间案头多恶趣”。简而言之,就是烹茶、饮茶不按规矩;茶具粗俗不干净;主客之间情趣相差太远;服饰穿戴与环境格格不入;桌上大荤大腥不清淡;墙壁案头有令人扫兴的东西等。
总之,今人在饮茶时,若能传承旧时健康高雅的茶俗,一人独饮得神,二人对饮得趣,三人共品得慧,四五人以上聚饮得谊,那么吃茶就吃出品位、吃得精致了。
二、服饰风俗
6.节俭好家风
节俭是中国人民的传统美德。长期以来,区境内的居民“以浪费为耻,以节约为荣”,提倡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节约每一个铜板,为着我们的解放和建设事业”。尤其是建国时,城镇居民由于收入少,用于购买口粮、燃料和交房租、水电的费用占去80%以上,各项开销必须精打细算,因此人们保持了节俭这一优良作风,表现在衣、食、住、用各个方面,并形成了一种好的家风,代代相传。就拿穿来说,江苏从1954年实行棉布统购统销,城镇居民每年发的布票都不够用,所有针棉织品皆凭票供应,没有办法,只得千方百计在“节约”二字上狠下工夫。
假领子其实这是假衬衫的一个代名词。上世纪国家困难时期,每人配给一尺六寸布票,远远不够买布做衣服,于是聪明而节俭的鼓楼人想出一系列办法,渡过难关。
到了秋冬,一些讲究体面的人,贴身穿着无领、矮领的棉毛衫,再穿毛衣或纱线织的上衣,总觉得脖子痒痒的,也不雅观。这样,一批“假领子”应运而生,从大商店到小地摊,都有“假衬衫领”出售。质地有化纤的,较挺括;有棉布的,较软和。蓝、白、咖啡色都有,就如此简简单单一个衣领,脖子底下二三个小纽扣、肩头下用两根布条连成个圈,好让人两肩穿过,衣领不至于“冒”出太多,这样过两天换一条,别人以为你还有许多件衬衫在替换着穿,挺风光的。仅几毛钱一条,经济实惠,省布票,洗涤起来还十分方便。
旧衣翻新逢年过节,小孩盼望穿新衣,大人没条件添新衣,也还是想穿得体面一点,于是区内那些会过日子的居民,就会想办法来一个旧衣翻新。一件夹衣、棉袄穿的时间长了,面子的颜色光泽就会褪色发白,显得陈旧,如果将其打翻,面子变里子,里子改成面子,其颜色光泽就要好多了,有的甚至像新布一样,虽说打翻旧衣比较费力费时,但是为了省钱省布票,还是有很多人乐而为之。毕竟,里子替换了褪色的面子,人要衣装,也更为精神。
换半截子棉毛衫困难时期,由于发给每个人的布票太少,所有铺的盖的穿的用的,都要精打细算。比如人们穿的圆领汗衫、棉毛衫乃至厚绒卫生衫,在它变成“破衣烂衫”时,都可到缝补店里去缝补更换,即衣肘磨烂了更换新衣袖,后背穿破了,换上半截子,只要交一点钱而不收布票。就这样,这些缝补店的顾客络绎不绝,一些居民在更换了半截子新衣衫后,总觉得另半截子太旧,干脆再换一次,就变成一件上下两半截全“新”的衣衫了。尽管上下截颜色、宽窄不一样,缝在一块不太般配,但为了省钱省布票,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手套纱线织衣裤六七十年代,娄子巷一带居民常在自家门前把节省下来的劳保沙手套拆掉,用方凳倒置“四脚朝天”,在上面绕上一圈又一圈,然后,烫洗、晒干、绕毛线球、染色、编织毛衣毛裤。穿着这样的纱线裤,厚实、暖和、抗冻!
拼床单区内居民家使用的大小床单,中间总是因为磨损大,容易磨通。精明的鼓楼人舍不得将破床单扔掉,往往用大剪刀从中间剪开,剪去磨烂的部分,将原先的两条长边重新用缝纫机缝在一起,这样又变成了一条稍稍变窄了的床单,可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一年”。
拼被面60年代初,常见娄子巷一带居民门前晾出一条条色彩斑斓的被面,引得路人注目。被面的材料不是“龙飞凤舞”的绫罗,也不是“花好月圆”的绸缎,而是由几百块三角形花布缝起来的“七彩大拼盘”。
三年困难时期,市民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巧妇们便向裁缝铺讨要各种颜色的小花布头,回家剪成大小相同的等边三角形或正方形,在缝纫机上连成长条,然后再拼成一大幅。大的用于做被面,小的加上荷叶边即成了漂亮的枕套、台布、缝纫机布罩。有的甚至缝成挎包,不用一寸布票就亮成街市上一道风景线。这种“拼盘”被面,现在绝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