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爱如荼靡(童话系列)
693800000005

第5章

第五章 爱他的本能

已经是初秋时节,窗外飞扬着凉爽的和风,不时有燕子黑色的剪影掠过。

日之雾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支颌看着窗外发呆。

“哒哒哒……”突然响起不急不缓的叩门声。

“请进。”日之雾转过头,门被打开,一个身穿藏青色旗袍的女人摇曳生姿地走进来。

日之雾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乖乖,美人见得多了,却从没见过这么妖娆妩媚的,纤细的眉毛,狭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粉嫩嫩的嘴唇,白皙细腻光洁犹胜景德镇瓷器的肌肤……美目流转间,顾盼生姿,简直就是倾国倾城的尤物,隐隐有些眼熟。

她看起来并不年轻,但是,岁月带给她的却并不是青春已逝的遗憾,而是经过岁月沉淀后,更加成熟、更加迷人、更加魅惑的一种风韵。

“请问,黑泽曜在吗?”大美人开口了,声音纤纤细细,娇糯柔软,像拔丝糖浆一样缠绕缠绵。

“您是黑泽的母亲吧?”日之雾脑子里灵光一现,一下子跳起来,双眼放光,啧啧赞叹,“哇,您真的好漂亮啊!”

大美人露出慵懒的笑容,“嗯,我就是曜的母亲。”

“伯母您好,我是日之雾,是黑泽的同事,我现在带您去他的办公室。”日之雾热心地说。

“哦,那么有劳了。”黑泽母亲轻点螓首,乖乖,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也是风情万种。

日之雾带她来到黑泽曜的办公室,径自推门进去,嘴里嚷道:“黑泽!你母亲来啦!”

黑泽曜正坐在办公桌前看CT片子,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女人,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僵硬,琥珀色的眸子一瞬间失去了温度。仿似一阵森冷的阴风从他身体里弥散出来,扑面而至。

日之雾莫名地打了个寒噤,纳罕地看着他,收敛了笑容,讷讷地说:“那个,你母亲来了,你们慢慢聊吧。”

她退了出去。

天地良心,她绝对不是一个喜欢窥人隐私的人,只不过啊,黑泽曜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太奇怪了,不像是见到了他母亲,反而好像是见到了宿世的仇人……

日之雾四下打量一番,还好没人,有利于地下工作者展开工作,她凑到门边,凝神聆听。

只听黑泽母亲说:“曜,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黑泽曜冷冷讥诮的声音:“您纡尊降贵来见十年没见过的儿子,不是为了问这句话的吧?”

黑泽母亲似乎一窒,半晌说道:“曜,我一直都很关心你。”

“嗯哼……”黑泽曜发出一声冷哼。

“曜,我主要是来看你,当然啦,顺便也有件事拜托你。”黑泽母亲淡淡地说。

“你说吧,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会做的。”黑泽曜低沉的声音依然清冷,弥散着寒意。

“就是,就是……”黑泽母亲停顿了一下,说道,“妈妈有一个朋友,心脏病,急需做手术,他现在在北京明仁医院,希望你能过去亲自主刀,你的技术,妈妈放心。”

黑泽曜一口拒绝:“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曜!”黑泽母亲惊讶地叫。

“明仁并不缺乏好的外科医生,而仁哲还有好几个病人在排期等着我给他们动手术。”黑泽曜淡淡地说。

黑泽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说:“妈妈拜托你也不可以吗?”

“对我来说,病人就是病人,他们都会有朋友、有家人,所以,我不会为了你的朋友,就剥脱我的病人康复的机会,那样对他们不公平。”

长久的沉默,日之雾甚至可以感觉出来办公室内那压抑紧绷的气氛,令人几乎要窒息。

终于,黑泽母亲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那么,我走了。”

黑泽曜没有做声。

门被推开,日之雾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她做坏事被抓包,只能尴尬地干笑,“呵呵……”

黑泽母亲倒是很平静,给她一个雍容的微笑,步履轻盈、摇曳生姿地走远。

这女人的神经真的不是一般的强悍啊,十年没见过儿子,见到儿子,居然还能这么冷静,日之雾呆了呆,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走进办公室。

她蓦地怔住。

初秋明丽的阳光照射在黑泽曜身上,仿佛全部被他的阴郁吸走了,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幽邃迷惘,茫然地看着面前的CT片,淡淡的哀愁从身体里弥散出来。

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日之雾低垂眼睑,慢慢走到他旁边,轻声问:“黑泽,你没事吧?”

黑泽曜仰起头,琥珀色的瞳子闪烁着水润的莹光,嘴角却噙着一抹淡淡的讥诮的冷笑,“十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他的笑容那么凄凉,日之雾的心都抽搐紧缩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倾身抱住她,梦呓般地低喃:“她来见我,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她喜欢的男人。”

猝然被他抱住,日之雾有片刻的晃神,然后醒悟过来,她应该挣脱的,想要挣脱的,可是,他那么痛苦,那么凄凉的语气,她怎么忍心推开他?何况,这个人是黑泽曜啊,让她钦佩、仰慕到……喜欢的黑泽曜。

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黑泽曜脸颊滑落,****了日之雾的衣襟,皮肤敏感地感知到,然后传达给血脉,血脉又抵达心脏,于是,心脏也****了……

那天的事情过去以后,黑泽曜什么都没有说,日之雾也什么都没有问。她只不过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一股近似暧昧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脉脉流转着。

这天,像往常一样,黑泽曜照例巡诊走到301病室门外,刚要推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姐姐,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透过微敞的门扉,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白袍的纤细背影,柔软亮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异常的眼熟。

那个人开口了,清清脆脆的声音:“馨儿,你听姐姐的话,乖乖吃药,然后让医生哥哥给你做手术,姐姐就唱歌给你听。”她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甜度,如同甘甜的柠檬茶,传入耳中,四肢百骸都说不出的舒畅惬意。

“我不要,开刀很痛。”小女孩似乎嘟着嘴。

“如果玩具上有了脏东西,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日之雾似乎笑着问。

“丢掉它!让妈妈买新的。”

日之雾不禁莞尔,诱哄着说:“玩具弄脏了,可以丢掉,但是,馨儿弄脏了就不能丢掉哦,所以,医生哥哥要给馨儿开刀,清洗弄脏的部分,馨儿的身体才会好。”

馨儿沉默了半晌,小小声说:“馨儿怕痛。”

“医生哥哥技术很好,保证不会痛。”

“姐姐不骗我?”

“不骗你。”

“我们拉勾勾。”

“好,我们拉勾勾。”日之雾爽快地伸出手。

“姐姐要唱歌给我听哦,我现在就要听。”

“嗯,唱什么呢……”日之雾微侧着头,纤长的手指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轻声哼唱,“你曾经对我说,爱如荼靡,而荼靡多残忍,你曾经对我说,笑如朝颜,而朝颜总太真。当往事已成风尘,真爱皆成伤痕,彼岸花开,却注定是离分,脉脉花香的缠绵,抵不过命运的残忍……”

几乎把人心融化的优美节奏,充满甜美意味的嗓音带着异样的细细沙哑,站在门外的黑泽曜勃然变色,只觉得心脏被重重撞击了一下,他忽然很想看看,此时此刻用心唱歌的日之雾是什么样的表情,她会……流泪吗?

自认想象力丰富的黑泽曜也无法想象日之雾唱着伤感情歌的表情,那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忧伤、最唯美的画面吧?

传说大海中常有被美人鱼的歌声所迷惑的水手,黑泽曜想,如果自己是水手,也会被这样的歌声迷惑吧?

“你曾经对我说,寂寞如花而花瓣终粉身,你曾经对我说,都市繁华而繁华无余温,一路春光啊,几处荆棘啊,我爱如荼靡,而荼靡多残忍,你笑如朝颜,而朝颜总太真。彼岸花开,却是命运的残忍……”歌声渐渐气息不稳,夹杂了细细的哽咽。

忘记了他,却还记得这首歌……黑泽曜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那么痛,好像有人用刀子生生地剖开,眼帘内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有日之雾纤弱的背影是清晰的,仿佛她身上发着光。

日之雾从病房里走出来,就看到黑泽曜站在门口,背倚着墙壁,脸上带着异样的表情,看到她出来,猝然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拥在怀中,然后发出一声带着颤音的轻喃:“雾,你还记得吗?这首歌,是你写给我的。”

日之雾微怔,呆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漫红了眼眶,她曾经看过自己过去的日记,那上面说,自己很喜欢一个人,写了这首歌送给他,她曾经问过幸,那个人是谁?幸当时黑着脸,不肯回答。

她却从来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是黑泽曜。

怪不得,自己会喜欢他……原来,自己有爱他的本能。

太丢脸了太丢脸!日之雾把自己关在医生办公室,说什么也不肯出去。

居然在医院的走廊里、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男人热情拥抱……

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比她更白痴的人啊?果然头部受创的后遗症是很严重的,她有向白痴发展的趋势……

外面急骤的敲门声还在不停歇地响着:“日之大小姐,拜托你开门好不好?”

“办公室不是你一个人的啊!我还要进去换衣服呢!”

“日之雾!你以为这里是你家的医院啊?马上开门!”这个愤懑的声音是钟琪雅。

不开不开就是不开……谁叫你们刚才用看猴子的眼神看着我?完全没有同胞爱……呃,虽然我不是你们的同胞,好歹也是你们的同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敲门和叫嚷声都停止了,难道他们不想进来了?

日之雾竖起耳朵留神听。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雾,把门打开。”

日之雾心跳停了一下下。

“雾,听话,一会儿我带你去吃韩式烧烤。”

韩式烧烤啊……虽然很喜欢,可是真的很辣……日之雾揉揉肿得不像话的眼睛,终于磨磨蹭蹭地过去把门打开。

“换衣服吧,下班了,我们去吃烧烤。”黑泽曜站在门口,勾唇一笑,眼中蕴含着阳光般温柔的暖意,日之雾的心脏顿时不争气地漏停了几拍。

刚走出医疗大楼,钟琪雅就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怒气冲冲地对日之雾嚷道:“你究竟给43号床吃了什么?”

“43号床?”日之雾一呆。

“43号床是301病室的馨儿,”黑泽曜蹙眉提醒她,又问钟琪雅,“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问她啊!”如果眼光能杀人,日之雾早就被刺得千疮百孔了。

“雾,你给馨儿吃了什么?”黑泽曜低声问。

“呃……也没什么啦,就是一袋榛子。”日之雾抓抓头发。

“你给……馨儿吃榛子?”黑泽曜似乎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她不能吃吗?”日之雾狐疑地打量他的脸色,用比小鹿斑比还要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黑泽曜转过头看着钟琪雅,沉声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食道血管已经爆开了……”钟琪雅只说了这一句话,黑泽曜马上掉头就往楼里跑。

“钟医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日之雾忐忑地问道,好像闯祸了……可是,究竟闯了什么祸呢?

钟琪雅不理她,跟着黑泽曜跑回去。

“钟医生……”日之雾心里七上八下的,只好也跟在她后面,练习百米冲刺。

馨儿已经被推进手术室,白色车床上喷溅了大片大片的血花,犹如盛开的曼珠沙华,让人觉得惨艳无比,煞是怵目惊心。

不只是外科医生,好像医院里所有的人都站在手术室外面,连钟华年都在,很多人用愤怒的目光鄙夷地看着日之雾。

钟琪雅终于平静下来,咬着牙,冷冷地说:“你究竟知道什么?你究竟会什么?东京医科大学培养出来的就是你这样的刽子手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换上手术服的黑泽曜和助手、器械护士、麻醉师匆匆走过来,经过日之雾身边时,黑泽曜微顿了一下脚步,纤细的眉毛微微一挑,轻声说:“你放心,我会救活她的。”他匆匆走进手术室。

“你放心,我会救活她的。”忽然之间,周围的窃窃私语和指责声都听不见了,只有他的这句话在耳朵里回响,动荡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不会有事的,不管做错了什么,都不会有事的,黑泽曜让她放心,她就可以放心……馨儿不会死的,黑泽曜会救活她,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那么多血啊……

日之雾慢慢地蜷坐在地上,像刺猬一样蜷缩成一团,早就知道她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医生啊,好像总是要害死人呢……

手术室里的门开了关、关了开,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手术中的灯却始终亮着。

渐渐地,四肢都麻痹了,那些人的议论多多少少钻入耳朵:“居然给转来做Warren shunt的患者吃榛子,她究竟有没有脑子啊?”

“我现在开始怀疑东京医科大学的门槛不是太高了,而是太低了。”

“不要乱说,黑泽也是东京医科大学毕业的。”

“听说她还是日之医院的大小姐,我要是她老爸,非气得吐血不可。”

“……”

“……”

日之雾捂住了耳朵。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这次所有的人都围上去,钟华年声音微颤:“曜,怎么样了?”

原来黑泽曜出来了,这么说,手术结束了?日之雾一下子跳起来,顾不得麻痹的双腿,蹿到他面前。

黑泽曜眉眼间透着深深的疲惫,轻捻着眉心说:“我刚刚给她导入了SBTUBEC,现在血压已经稳定,很快就可以止血。”

“那就好。”钟华年长出了口气,对旁边的人说,“时间不早了,除了值班的医生护士,其他人都下班吧。”

众人陆陆续续散去。

钟琪雅临走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日之雾一眼。

黑泽曜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日之雾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

“今天晚上我要留在医院随时观察馨儿的状况,不能带你去吃烧烤了,你先回家吧。”黑泽曜低声说。

“我……”日之雾咬着嘴唇。

“嗯?”

“我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日之雾低着头,她不敢看黑泽曜的眼睛,她清晰地记得,急诊室的李医生误诊了一个病人的病情,导致那个病人死亡,黑泽曜当时的愤怒。

她能够忍受别人的奚落、嘲讽甚至是谩骂,却唯独不能面对他冷漠的眼神……

从未有过的恐惧笼罩着她,像一只神经紧绷的小兽,黑泽曜每一下轻轻浅浅的呼吸,都令她战栗。

轻轻叹了一口气,黑泽曜拉着她慢慢走到长椅旁,坐下。

“你知道馨儿是肝癌末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部,没有办法做手术了吧?”他慢慢问道,声音依然平静。

“嗯。”日之雾点点头。

“所谓Warren shunt,就是预防食道静脉瘤出血的手术,而馨儿转过来的时候,食道静脉瘤已经有出血状况,因为食道血管变弱,连饭都吞不下去,所以,她不能吃任何硬东西。而她吃了你给她的榛子,食道血管就爆开了。”

日之雾呆呆地坐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抽噎着说:“我是不是,很笨?”

“你不是笨,你是无知。”黑泽曜更正。

日之雾哭得更厉害了。

黑泽曜慢慢说道:“我告诉过你,我为什么要当医生吧?”

“因为帅嘛。”日之雾抽噎着

“嗯……”黑泽曜凝视着棚顶的白炽灯,目光变得苍碎,“我小时候,父母都忙着做生意,没有时间理我,就常常把我放在外公家里。那时候S市还没有像样的楼房,外公就住在一间红砖灰瓦的平房里。市中心有一间小学,你知道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吧?我外公在学校里就负责摇上课、下课时的铃声。

“偶尔老师们加班加点,就会买面包、麻花……最好的饮料也就是几毛钱一瓶的汽水,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买什么呢?外公自己舍不得吃,都用油纸包了,小心翼翼给我拿回来。其实,我哪稀罕吃那些东西,我喜欢吃麦当劳、肯德基、西式甜品……那些S市都没有。

“可是,外公还是不停地要我吃,我小时候比现在淘气,当着他的面答应吃,转身就悄悄拿去喂鸡。有一次被外公撞见了,他的眼神我现在还记得……”黑泽曜苦笑了一下,“可是,下次,他依然会把那些东西拿回来给我,我再也没有喂过鸡。

“现在回想起来,那实在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还有那种廉价的碳酸汽水,无论多好的饮料,我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味道。”

日之雾抽泣的声音不知不觉停止了。

黑泽曜继续说道:“等我稍大一些,就被父母接回省城。放假的时候,外公总是捎信来,说是让我去,说是给我攒了农家的笨鸡蛋,说是郊区空气好……城里的孩子,哪里有假期?英文班、奥赛班、美术班,要学钢琴、学搏击……学很多很多的东西,简直比上学的时候还忙,我总是说,有时间就去,可是,一次也没去。

“我十四岁那年,听说外公病了,是肝癌,可是父母当时……忙着赚钱、忙着做生意、忙着吵架、忙着寻找自己新的爱情,把他丢到医院里,请了特护就什么都不管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公,当时黑瘦黑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外公却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留在医院里陪他,说我学习要紧,到底把我赶走了。就在那天晚上,外公去世了,那是一次成功的手术……但是,外公病得太重,年纪也太大了……”有水落下来,白袍****了一大片。

沉默了好一会儿,黑泽曜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声说:“我那时候在想,夫妻是什么呢?父母又是什么呢?我爸爸妈妈可以说是从路边摊开始白手起家的、可谓患难夫妻,可是,等到有了钱,就看对方不顺眼。回到家以后,三天两头有人来家里吵,女人跑来说我妈勾引她老公,男人跑来说我老爸勾引他老婆……什么是儿子?塞一把钞票给他,连他的生日都不记得,连他读几年级都不知道,这也算是父母吗?这世上,唯一让我觉得温暖的人只有外公。”一滴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滑落,他轻声说,“可是,无论我怎么懊恼,外公已经不在了。就算是再想看他一眼,也是奢望。”他顿了一下,慢慢说,“已经发生的事情,谁都无法挽回,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后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不要给自己任何懊悔的机会。”

日之雾眼泪扑簌簌落下,心脏窒息地痛,是因为对父母的失望,所以不相信爱情,也不敢去爱吗?是因为对外公觉得遗憾,所以,不允许自己再犯任何错吗?她攥紧了他的手,紧紧的。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