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艾斯纳和迈克尔·奥维茨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奥维茨还是威莫公司的一位年轻的电视节目代理人,当时他向艾斯纳推销过一种游戏节目的小方案,那时艾斯纳在管理ABC公司的日间电视节目。艾斯纳记得,他发现奥维茨“极有进取精神,很是令人喜欢”,可是,也许“很是令人喜欢”代表着回忆中的某种软化效果。在当时,艾斯纳发现这是有点强人所难的,因为奥维茨给他的妻子简送了很多花,作为他说服艾斯纳的一种辅助手段。可是艾斯纳原谅了奥维茨,两个人一起做了很多笔生意,两家人还经常一起外出度假。
自1985年艾斯纳接过迪斯尼这座庞大的帝国后,在那里创造了各种奇迹。可是,他发现自己也在不断地受到一种挑战,因为他必须建立一流的日常管理程序。他曾多次请奥维茨过来帮他一起工作,第一次是当他在ABC工作期间,后来是在派拉蒙工作期间,最后是在迪斯尼。按照艾斯纳的说法,他和弗兰克·威尔斯,也就是迪斯尼在90年代早期的二号人物,都希望奥维茨能够一起干。“弗兰克一向无私地对我说,如果你能把奥维茨弄到公司里来,我可以移到第三个位置上去。”
艾斯纳因为心脏搭桥手术而于1994年7月16日进了手术室。手术的头一天,这位迪斯尼主席再次请奥维茨离开CAA到迪斯尼与他一起工作。手术之后的几天,奥维茨长时间地呆在朋友的病床边,经常把电话从艾斯纳那里拿开,这样他就干不成业务,因而也不会过度劳累。有个报道说,艾斯纳曾对他妻子简说过,如果他挺不过这次手术,奥维茨就会列在他的迪斯尼接管单上。在奥维茨与MCA整个十天的谈判期间(1995年5月27日—6月5日),艾斯纳一直都在敦促奥维茨不要接受MCA的职位,这样的话,他将能够自由地来到迪斯尼。
到了7月28日,也就是艾斯纳准备向报界公布迪斯尼收购卡普西提斯/ABC公司的消息的前三天,他给奥维茨打了电话,并请他到家里来一趟。艾斯纳知道,奥维茨会以为自己又觉得身体不行了,因此对他说:“并不是什么坏消息。”
奥维茨去了,艾斯纳就向他透露了卡普西提斯收购的秘密细节。艾斯纳说,迪斯尼现在已经成了“巨头公司”,又提起了让奥维茨来迪斯尼的事情。奥维茨对艾斯纳说,他从来没有管理过公共公司。艾斯纳试图打消他的顾虑:“你会使其工作起来的。”可是,奥维茨仍然还不明白自己想干什么,因此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事实上,奥维茨面对的是一个困难的决定。他面前有三种极不相同的职业选择:可以接受艾斯纳给他的工作;可以停止一年工作,以确定他喜欢做什么样的工作;或者接受一家大公司的职位,但这样的巨头公司他还并没有仔细地加以考虑。当他将这些方案展现在他妻子朱迪的面前时,她表示不喜欢他去某个大公司工作的想法,她担心,他会因为公司内部的一些复杂关系和芝麻小事弄得心力憔悴。她也不赞成他停止一年的工作,因为当他与家人一起度过四个美妙的星期之后,立即就会烦起来,焦躁不安。这样。迈克尔和朱迪·奥维茨都认为,去迪斯尼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星期以后,艾斯纳和奥维茨以及他们的妻子一起到奥斯本度假。这是个星期五,8月11日,两个人和各自的妻子一起到了12000英尺高的独立关上,那是奥斯本城外三十英里处的一个山口。艾斯纳又一次劝说奥维茨离开CAA,到迪斯尼来干。他明白奥维茨在MCA谈判崩溃之后的心情,被迫回到CAA后,那个人才代理公司已经令他心灰意冷了。这次,艾斯纳谈得更具体了,说到了奥维茨到沃尔特迪斯尼公司以后要干的一些事情。他谈到的条件让奥维茨的耳朵竖了起来。他拿出了一个方案,说他艾斯纳将作为主席而退居二线,而迈克尔·奥维茨将从实质上管理迪斯尼公司,负责其日常工作。1997年1月,奥维茨第一次谈到了他在迪斯尼的经历。他在与笔者的一次采访中说,艾斯纳告诉他:“我们将会成为合伙人,我们将一起管理该公司,并使其成长。我会处理事务方面的事情,你将处理具体操作的方面,为公司进行决策性的工作。”艾斯纳对奥维茨说,几年之内,奥维茨将代替他成为迪斯尼的主席。“他带我进去的时候,是准备让我当继承人的。”奥维茨说。
接着,艾斯纳问了奥维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以前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他觉得,现在是得到肯定答复的最后时机。
“这是你一生最好的时光吗?”艾斯纳问,他的意思是说,现在是你帮助我管理迪斯尼的最好时机吗?
奥维茨觉得是的。他在过去几个月里的生活是一阵旋风,现在,他有了在一个新的工作岗位上扎下来的机会,而且是管理世界最大的媒体帝国的机会。艾斯纳和奥维茨不到一天就把细节确定下来了,第二天就通过电话达成了交易。那是个星期六,就是他们从奥斯本回去以后的那个星期六。
艾斯纳接着就给迪斯尼的董事们打电话,把他的决定告诉了他们。西德·巴斯的家族拥有19%的股份,他当天就与艾斯纳和奥维茨见了面。乔·罗斯是迪斯尼电影制片厂的负责人,他从正在度假的玛塔斯葡萄园飞往奥斯本。他于星期六与这两个人见了面,他的目标是要从艾斯纳和奥维茨那里得到确证,他将能够继续管理他的电影部门,而不要受到奥维茨的任何干扰。奥维茨让罗斯放心,说他对电影业的事再也没有什么兴趣。然后,这三个人当晚一起飞往洛杉矶。
到半夜,艾斯纳和奥维茨就已经把协议的细节敲定下来,迈克尔·奥维茨即将成为迪斯尼公司的总裁。后来,彼德·巴特,即《每日杂闻报》的编辑经常问奥维茨,他为什么接受了迪斯尼第二把手的位置,因为他一向坚持在任何公司工作都必须当第一把手的原则。“因为迈克尔说了一个请字。”这就是奥维茨的回答。
CAA的代理人大卫·奥康纳那个周末正在拉斯维加斯,他在那里玩一种曲棍球。他的代理人同事布莱恩·洛德找到了奥康纳,告诉他奥维茨刚刚召集了一个会议,星期一早晨,即8月14日要开全体员工大会。他要告诉我们他准备干什么,这是奥康纳的第一个想法。他要告诉我们,他准备离开公司了。接着,第二个想法又很快来到他的脑海,这是一个极带偏执色彩的想法:奥维茨即将炒掉全体小伙子们!也许是因为奥维茨相信,这五个代理人即将反叛他,或许是因为他很烦,因为这些小伙子们一直都在想办法与他商谈接受他的公司的事情。
到星期天晚上,已经有话传出来,奥维茨即将发表一通爆炸性的消息。没有谁知道其内容是什么,只知道奥维茨计划第二天在员工会议上对这些代理人讲话。至于奥维茨,他又一次拿起了电话,对一些朋友说,第二天他们的生活将发生一些变化。具体怎么变化,他没有说。当天晚上,他以一种神秘庄重的口吻对雪莉·霍奇伦说:“明天,我要发布一个消息。我希望你知道这一点,我们将永远在一起。最终,你会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
他并没有说“这个”消息是什么,也没有暗示为什么他的消息将使霍奇伦非常幸福。
“我相信您的直觉,”霍奇伦说,“不管那是什么消息,但愿是好消息。我已经准备好了,随便你怎么说都可以。”
星期一早晨,也就是1995年8月14日,大卫·奥康纳神气十足地来到公司,早晨7点半就早早赶到了。他的桌上有一个备忘录,上面写着,上午10点整将召开全体员工会议。很明显,某件重要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全体员工会议是不经常开的,只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才开,而最近却经常召开一些全体员工会议。奥康纳的桌上还有一份备忘录,说早晨9点与奥维茨有一个更私密一些的会议。
上午9点的会议会有哪些人出席呢?奥康纳心里在想。肯定有这些小伙子们。可除此之外还有谁呢,为什么?奥康纳走到洛德的办公室去,问他是否知道什么事情。洛德同样很是困惑,说:“要么是宣布他要走人,要么就是把我们大家给炒掉。”
洛德是想开个玩笑,可是,奥康纳却认为,两种前景都不太好笑。
9点整,12位高级代理人走进二楼会议室。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紧张,彼此互相传染。那里有五位小伙子——理查德·洛威特、大卫·奥康纳、布莱恩·洛德、凯文·胡凡和杰依·莫洛雷——还有CAA的一些高级经理——雷·克茨曼、包勃·高尔德曼、桑迪·克利曼和汤姆·罗斯——加上一些老牌代理人:里克·尼奇塔、杰克·拉普克还有李·加布勒。奥康纳感到很是惊奇——也放了,心——当他看见里奇塔和拉普克的时候。他立即做出结论,召集这次会议,绝非为了炒掉五个小伙子。
奥维茨走进了会议室。大卫·奥康纳看着他的脸,认为他甚是紧张。
“呃,我很高兴大家都到场了。”他想办法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是高兴,就好像他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一样。可是接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凶险了。然后,他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今天请大家来这里,是为了告诉大家,本人将离开这家公司,加入沃尔特迪斯尼公司,作为该公司的总裁。”
“你们十二个人,”他说,“将成为转交委员会的成员,一切将会平衡过渡。”
奥维茨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别人,就好像是在等待他们的回答。
鸦雀无声。
“好了,大家不要到时一齐说话。”奥维茨说,他希望使气氛活泼一些。
他看到一些惊呆了脸,他们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好像刚刚发生了一次大爆炸一样,他们的头都晕了,还在震惊之中。
迈克尔·奥维茨刚刚使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太突然了,突然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当中谁也说不清,也没有人敢问一问自己。
理查德·洛维特想稳一稳神。他感觉到,奥维茨有可能不久就会离开CAA,可是亲耳听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毕竟还是太让人震惊了:“那个时候,对于每一天,每个星期,每个月,我们的心里都是很踏实的,然后,我们从稳定走向一种未知的,每小时一百万英里的状态。”
屋子里面有人曾得知,奥维茨一直都在与迪斯尼商谈。可是这次实实在在地证明,这些商谈已经得出切实的结果来。大卫·奥康纳想起他为奥维茨工作了多么长的时间,在他的心目中,奥维茨一直是多么关键的人物。而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老板感觉非常糟糕。他可以感到,对于奥维茨来说,要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是多么困难,要通知这十二个人有多么不容易。也许,奥康纳想了一想,奥维茨会担心,这十二个人可能会因为他决定离开公司而看不起他。接着这个想法很快又消失了。这个时候,他还想不到奥维茨脑子里面在想什么问题。奥康纳知道,他还得把注意力集中在马上就得办的一些事情上,“接下来的几年将会非常糟糕,他的这个决定将引起极大的麻烦,而事情的难办会一下子就显示出来。”
对于布莱恩·洛德来说,奥维茨的决定给他带来的是一阵轻松感。奥维茨好不容易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从这一刻起,这新的小组就可以在新的现实基础上开始进行一切工作了。可是,洛德仍然感觉到某种悲哀,“因为我知道,他是我拥有过的最好的老板。”
在桌子周围,人们都小声地议论起来:交接怎么办?谁将来管理公司?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这一切都是新的问题,迈克尔·奥维茨在创新艺术家公司工作期间,从来都没有人去问过的一些新问题。有人想大声讲话,他就是理查德·洛维特。他明白,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办,可是,他同样也对迈克尔·奥维茨感到同情。
“等一会儿,等一秒种!迈克尔,你自己对此的感觉如何?”
奥维茨没有回答。他仍然不明白桌子周围的人对这个消息作何感想。慢慢地,他从座椅上站起来准备出去。整个会议只延续了二十分钟。
十二位代理人仍然留在那里,他们彼此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没有人站起来表达自己的意见,也不敢接着再把会议开下去。慢慢地,谈话开始集中起来,大家都在考虑哪些事情得先办。
很清楚,最紧急的事情是要与代理公司的客户们讲清楚,不能拖到全城都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好莱坞即将要面临一次地震了,而这十二位代理人最先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们得利用一下这点时间。
大卫·奥康纳回到他的办公室,朝窗外望去。他原准备今天与一位大学时代的朋友进午餐的,他是迪斯尼公司的名叫安德鲁·格林包姆的金融分析家。
“安德鲁·格林包姆接上电话了,”奥康纳的助手大声说。
奥康纳拿起电话,知道他得将这个秘密再保持长一点的时间。
“你还想去吃午餐吗,”格林包姆问,“这么大的新闻,呃?”
他这是什么意思?奥康纳自问。他指的是什么“大新闻”?他可能知道什么情况吗?不可能!不可想像!
“呃,我想,你们那里的头儿要到我们这里当头儿了。”
“你怎么知道的?”
奥维茨准备离开的消息已经透露出去了。
“已经出现在早晨9点的股票行情自动收录器上了。”
当下,奥康纳就明白了,他刚刚在办公室里听到的消息是何等重要的一个事件。
他对他的朋友说了声道歉的话:“我只好取消与你的午餐,我将非常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