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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紫竹女不惧蛇虎 山村郎读书成才

紫竹小时候,曾经有过两次极不寻常的奇遇。

紫竹八岁那年,与吴其、吴庆、吴秀等几个孩子上山玩耍。

这几个孩子之中,吴其十二岁,吴庆刚刚七岁,他们是吴江的孩子。吴秀却是吴瑶的儿子,今年刚刚八岁,比紫竹小半岁。

他们在山林之间玩耍“捉迷藏”的游戏。

几个孩子正在玩得高兴,忽然听到吴庆尖叫一声,紧接着便是他丢魂失魄般地大声喊叫。

孩子们大吃一惊,急忙钻出来观看。

只见一头小老虎叼住了吴庆,正在准备逃走。

吴秀见了,吓得直往吴其后面躲藏。

吴其拾起了一根木棍,但是浑身战抖着,不敢上前救人。

紫竹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大声叫道:“喂,小老虎,你给我站住!”

小老虎迟疑地望了紫竹一眼,果然听话地站住了。

紫竹又跨前一步,说道:“小老虎,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吗?”

小老虎点了点头。紫竹再进一步,说道:“我们成了好朋友,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小老虎又点了点头。

紫竹继续说道:“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小老虎又点了点头。紫竹说道:“吴庆是我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你不可以伤害他!”

说来也是奇怪,小老虎果然放下了吴庆。

紫竹高兴地说道:“你这样听话,以后你有了困难,我也会帮助你的!”

小老虎听了,又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紫竹上前扶起吴庆,关心地问道:“你伤着哪儿没有?”

吴庆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木讷地摇了摇头。

大家认真观察,果然吴庆身上没有一点儿伤痕。

紫竹说道:“我们回家吧!”

几个孩子回家说起,大人们还半信半疑,以为是孩子们淘气,将衣服撕烂了,害怕大人们的责骂,故意说的谎。

佛婆问道:“紫竹,老虎如何肯听你的劝说呢?”

紫竹说道:“我说的有道理,它怎么能够不听呢?”

佛婆不由得暗暗称奇。

又一天,村里的几个大人在塔子山的悬崖旁边干活,紫竹和一帮孩子们在崖脚下面玩耍。

忽然,吴信看见一条蟒蛇悄悄地向着他们游来,立即惊恐万状地叫道:“蛇,蛇,蟒蛇!”大家转过身子一看,一条蟒蛇足有两丈多长,正从崖脚下面游弋过来。

村民和孩子们吓得拔腿便跑。他们跑了一阵,站在村口的大道上,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相信,蛇类一般出没于林丛之中,不会追到大道上来。可是这时候,他们却发现紫竹没有跟上来。

吴信说道:“糟糕,紫竹这下子完了!”

吴禄不相信,说道:“蛇类伤人,总是紧紧地缠住人们的身体,让人窒息而死亡。如果这样的话,紫竹还是有机会发出求救声音的。可是我们并没有听到紫竹发出的喊叫!”

吴信说道:“难道她没有事情?”

吴禄说道:“我们回去看看,紫竹到底怎么样了?要是她出了意外,不知道佛婆会怎么伤心。我们大人没有保护她,怎么也有责任!”

于是几个人找了一些棍棒,壮着胆子,慢慢地向着石壁逼近。但是当他们接近石壁的时候,一幅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景象让他们呆住了:紫竹坐在一块巨石上面,不慌不忙地与蟒蛇谈话。

紫竹抚摸着蟒蛇的身子,叱责道:“你长着这么长的身子,满世界里乱跑,吓坏了我的朋友,这可是大大的不对!”

蟒蛇倚偎在紫竹的脚边,高昂着头颅,望向紫竹。它的舌信一闪一闪的,模样儿十分恐怖。听见紫竹这么责备,它竟然难过地低下了头。

紫竹接着说道:“你以后,再也不要出来了!”

蟒蛇抬起上半截身子,向她做了一个类似鞠躬的动作,然后转过身子,慢慢地从紫竹的脚边游了过去,一直到完全消失在石壁后面的洞穴之中。

吴禄急忙上前,奇怪地问道:“紫竹,蟒蛇没有伤害你么?”

紫竹觉得奇怪:“我们之间又没有仇怨,它为什么要伤害我呢?”

吴禄解释道:“一般来说,毒蛇猛兽都是要伤害人类的。它不伤害你,还那么听你的话,难道你们认识吗?”

紫竹笑道:“我是人类,它是猛兽,我们之间怎么会认识呢?不过,毒蛇猛兽也可以成为人类的朋友嘛。”

吴信不相信,说道:“蟒蛇怎么可能成为人类的朋友呢?”

紫竹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一点儿也不怕它,它游过来的时候,我叫它停住,它就停了下来。”

吴禄还是不相信:“于是你就责备它了?”

紫竹说道:“是啊,它把你们吓成了那个样子,难道我还不可以责备它吗?”

大家摇了摇头,怎么也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佛婆听说以后,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更加相信紫竹必然大有来头!

以后,紫竹看见母亲过于繁忙,便开始跟着佛婆学习针灸、拔火罐、推拿等常用的医术。有时候,佛婆忙不过来,她就主动帮助拿药,并且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

佛婆见了,便开始教授紫竹“望、闻、问、切”的诊断方法,让紫竹掌握药性的特性和“相生相克”。结果,紫竹很快学会了治病救人的本领。

这一年,普州忽然流行霍乱,病人发烧头疼,上吐下泻,几天以后,一批一批地死去。

佛婆按照“伤寒杂症”进行治疗,却总是不见效果。

不久,佛婆也病倒在床上。

紫竹急了,也学着佛婆平时的样子,焚了一注香,然后说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们村里许多人生了病,我娘也病了,你帮忙治治吧!”

谁知道空中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吴其等几个小朋友在旁边,笑道:“她不认识你呢,不会理睬你的。”

紫竹生气地说道:“你这个观世音菩萨,怎么不说话呢?”

空中还是没有声音。

紫竹更加生气,说道:“都说你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可是村里的人们遭受了病魔的威胁,你却一言不发。好吧,从此以后,我也不理睬你了!”

忽闻空中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小紫竹,你不要这么横蛮好不好?今天晚上我来告诉你!”

紫竹这才高兴起来。

几个小朋友并没有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他们不明白:紫竹怎么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

晚上,一个********来到紫竹的梦中,对紫竹说道:“这种病叫做霍乱,本来还要流行数日的。既然你救人心切,我们只好让它停止。有病的人们,你用黄连、黄柏、黄岑,再加上马齿苋,煎水服用下去,也就没有事了。”说罢,********突然走了。

紫竹一觉醒来,暗想:“********必定就是观世音菩萨了,她的治病方法一定有效。”于是马上煎药给佛婆服下,果然药到病除。

紫竹立即去向吴瑶说了,让村里的人们都照这个方子煎药服下,果然大家的病都好了起来。

吴瑶又叫吴其、吴庆、吴秀等十多个少年,分别到附近去传说,附近的人们又向周围的人们传播。大家都照着这个方子煎药,一时间救活了无数的人们。

后来,佛婆问道:“紫竹,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个奇方?”

紫竹便将梦见观世音菩萨的经过讲了。

佛婆着急地说道:“紫竹,你怎么可以对观世音菩萨那样说话呢?”

紫竹说道:“菩萨以善为本,观世音菩萨开初不肯帮忙,难道我不可以责备她么?”

佛婆害怕观世音菩萨降罪紫竹,便焚了一炷香,要紫竹向观世音菩萨赔礼道歉。

紫竹只得照办,她笑嘻嘻地说道:“观世音菩萨,你是一个大婶婶了,我还是一个小孩子,你不会与我一般见识的,是不是?”

观世音菩萨只不说话。.

佛婆无奈,只得作罢。

紫竹十岁的时候,吴瑶将村中的大人们召集起来,说道:“如今孩子们渐渐长大了,我想请个先生过来,教他们念念书,识识字,让孩子们将来好歹有个出息。大家以为如何?”

吴禄说道:“这是一个好主意!我们村从来没有出个什么斯文人,真是太窝囊了。请个先生来教导,说不定我们村中的男孩子,将来也能出个秀才、官员什么的!”

吴瑶摇摇头,说道:“我请先生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男孩子。像紫竹这样聪明的女孩子,如果不上学念书,也是太可惜了!”

吴江说道:“孩子们读书是件好事。可是我们的位置太偏僻,人家先生怎么肯来?就是来了,先生的酬金,我们又怎么筹集?”

吴瑶说道:“先生我已经请得,还是蜀中的名儒。他对钱财看得很淡,只要收取酬金的一半。这一半的酬金,我自己再承担一半,剩下的再由大伙儿分摊。这样做,可以么?”

村民们说道:“你已经为我们考虑过了,我们还有什么话说?”

于是家家户户准备让自己的孩子去上学。

那天佛婆没有参加,吴其跑过来告诉紫竹:“我娘替我做了一个很好看的书包!”

紫竹听了,立即要佛婆也替她缝制一个漂亮的书包。

佛婆说道:“紫竹,你是一个女孩子,不用读书,也不用做书包。”

吴其连忙说道:“里正说了,村里的男孩女孩都要读书!”

佛婆还是说道:“我们家的紫竹不用读书。”

紫竹急了,问道:“娘,为什么?”

原来,佛婆因为自己家境贫困,倘若紫竹要去读书,村里的人们只好替她代交先生的酬金。她是个不愿受人恩惠太多的人,所以决定不让紫竹读书。听得女儿问起,当下说道:“你一个女孩儿,读书有什么用处?”

紫竹很不高兴,问道:“为什么女孩儿读了书便没有用处?”

佛婆说道:“自古以来,读书可以做官。但是女孩儿读了书能够做官的,只有则天皇帝那一朝。如今则天皇帝死了,这个规矩也废了。”

紫竹很不服气,但是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因此心中闷闷不乐。

吴其十分同情紫竹,但是又不敢说什么,于是回家对吴江说了。吴江说道:“你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佛婆哪里是不想送紫竹读书,只是因为交不起先生的酬金,又怕连累了大家,只好推说女孩子家读书无用。”

吴其听了,方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吴江、邹氏商量一番,又到吴瑶的家中说道:“里正,佛婆交不起酬金,不愿意送紫竹过来读书呢!”

吴瑶摇了摇头,说道:“她连这么一点酬金都交不上,这可难办了。我不可能再替紫竹一个人交钱!”

这时候,正好先生徐远刚刚来到。他听见呈瑶、吴江在谈论什么,并且好像与自己有关,马上问道:“你们刚才在议论什么?”

吴瑶不肯吭声。

吴江因为自己也有两个孩子入学,没有能力帮助紫竹,只得厚着脸皮,将佛婆交不起酬金,不愿意送紫竹读书的事情讲了。

徐远听了,立即问道:“你们所讲的佛婆,是不是长期给人治病的那个佛婆?”

吴江连忙说道:“正是这个佛婆!”

徐远又问道:“你们说的紫竹,是不是治愈霍乱病的那个小姑娘?”

吴瑶连忙说道:“正是她!”

徐远立即说道:“紫竹的酬金,我这里就全部免了!”

吴江和吴瑶非常高兴,连声向徐远道谢。

吴江回到家中,高兴地说道:“先生免了紫竹的全部酬金!”

吴其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马上过来告诉紫竹。紫竹听了,也高兴地搂着佛婆的脖子,说道:“娘,你赶紧替我做个漂亮的书包吧!”

佛婆说道:“行!不过,我们得先去感谢徐先生。做人要知恩图报,徐先生如此厚待我们,我们怎么可以不去感谢人家呢?”

于是,佛婆带了紫竹,来到吴瑶的家中,再三向徐远道谢。

徐远说道:“你们肯帮助别人,所以我才帮助你们。你们不用道谢!”

因此,紫竹和村里十多个男女孩子一起,进入了村中的学堂读书。

吴家庄的少年们读书非常用功。

每天一大早,他们就整整齐齐地来到学堂,首先把学堂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安放得整整齐齐,等候先生过来。

上课的时候,他们两眼望着先生,身子一动也不动。

吴其、吴秀和紫竹的成绩最为优秀。徐远教识字,他们最先记得;徐远教写字,他们写得最好。

一年以后。

王修说道:“我已经将《三字经》、《千字文》教会了大家。从今天开始,要教授大家学习《诗经》了。”

吴奇站起来,问道:“先生,《诗经》是不是这样的?”

徐远诧异,问道:“你知道《诗经》?读一段来我听听!”

吴奇大声朗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徐远大吃一惊,问道:“你在什么地方学过《诗经》?”

吴其说道:“那天,我在打扫学堂,听见先生朗读这首诗。我觉得十分好听,便将它记了下来。”

徐远恍然大悟,暗暗佩服吴其的记忆能力。

他有意考量一下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便问道:“吴秀,你讲一讲,孔子最讲究的是什么?”

吴秀回答道:“孔子最讲究仁义道德。”

徐远说道:“你举个例子吧。”

吴秀说道:“古书说,‘尧立孝慈仁爱,使民如子弟。’”

徐远吃了一惊,问道:“这句话,我没有讲解过,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吴秀说道:“那天先生不在家,我在你的房间中翻书,看见了这段文字。”

徐远叹服,说道:“你知道了爱民的道理,将来可以做官。”

吴秀却摇了摇头,说道:“先生,我不想做官。”

徐远奇怪地问道:“那么,你想做什么?”

吴秀说道:“我想经商,获取货殖之利。”

徐远问道:“原来,你想做一个富翁?”

吴秀说道:“是,也不是。”

徐远问道:“这话怎么讲?”

吴秀说道:“我想让自己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这就是‘是’。可是我有钱以后,并非为了自己个人挥霍,而是要周济天下的穷人。这就是‘不是’。”

徐远说道:“不错!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吴秀说道:“如今天下贫富悬殊太大。为富不仁者,大有人在;因为贫穷,沦落为盗贼者,也大有人在。我如果富裕了,一定去帮助穷人。比起做官来,更能够维护仁义道德,维护天下正义。”

徐远听了,心中暗暗地佩服。

轮到紫竹的时候,徐远想到,每逢人们讲到神仙和菩萨的时候,紫竹总是两眼闪闪发光,脸上神采奕奕。于是问道:“紫竹,你将来想做什么?”

紫竹不慌不忙地说道:“我长大了,学做观世音菩萨。”

大家一起哄笑起来,徐远说道:“观世音是一个菩萨,你可以学做菩萨,但是不能学做观世音菩萨。正如你可以像佛婆一样做善事,但是你却不能是佛婆。她是她,你是你。你觉得学做观世音菩萨,有什么好处?”

紫竹回答道:“观世音菩萨佛法无边,可以救苦救难,普渡众生。”

徐远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紫竹说道:“我娘告诉我的。”

徐远又问道:“观世音菩萨最讲究什么?”

紫竹说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徐远又问道:“听说你从小便不畏蛇虎,是这样的么?”

紫竹说道:“人无私无欲,便无所谓畏惧。”

徐远又问道:“那么,你真的连观世音菩萨也不敬畏?”

紫竹说道:“她是菩萨,只应该让人们敬慕,让人们感到亲近,不能使人们敬畏。敬畏了,她与我们就疏远了。”

徐远听了,暗暗地想道:“没想到我教授一生,却在塔子山上遇上了三个奇才!”

这正是:蛇虎也惧菩萨女,教授亦服山村郎。不知道紫竹等人到底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