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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许黄玉南巡夜郎 且兰君北上嘉州

话说乌尤山上众人,在郭舍人那里草草地用过素餐,玄机子道长和许黄玉便要前往夜郎国。许黄玉忽然对紫竹说道:“妹子,将你那一面双鱼形小金镜借我用一用!”原来,这双鱼形小金镜却是阴阳两面,合同起来才是夜郎国中的镇国之宝。当日,许黄玉只送了一面给紫竹,另外一面却在她自己的身上。此时,许黄玉想道:“我为夜郎人保存镇国之宝的事情隔了千年之久,如今的夜郎人皆是凡夫俗子,他们是否知道这件事情?即使他们知道,倘若夜郎人不肯相信,必须验证镇国之宝,才肯相信我是许黄玉。我没有完全带去,却是大大的不便,因此便向紫竹讨要。紫竹说道:“它本来便是你的东西,姐姐说什么借呢!”许黄玉笑道:“这东西过去固然是我的,现在已经送给了你,也就是你的了。将来说不定全部都是你的呢!”紫竹诧异地问道:“这是为什么?”许黄玉打趣地说道:“你要是将来嫁得个如意郎君,难道姐姐连这么一点儿嫁妆都舍不得相送吗?”紫竹听了,佯装生气地说道:“你是个修道之人,我是个学佛之人,还谈什么婚嫁?莫不成姐姐要我破了戒规,再受十个轮回的痛苦?”说罢,便用拳头去许黄玉的身上乱擂。两人于是打闹起来,竟然滚做了一堆。玄机子道长说道:“你们两姐妹,终究还是孩子心性,什么时候了,还如此打闹?不闹了,我们赶路吧!”于是玄机子道长、许黄玉升上天空,踏着祥云走了。紫竹自在乌尤山上主持大事。

在路上,玄机子道长问许黄玉道:“你是怎么去到朝鲜半岛南端驾洛国的,又怎么会与夜郎国有缘了呢?”许黄玉说道:“说来话长。我本是普州东南许家庄人氏,夜郎国王族却是我的外祖父家族。东汉初年,夜郎国人雷迁本是夜郎国王叔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同父异母舅舅。当时,他组织蛮夷民族造反,武威将军刘尚前往镇压。这双鱼形小金镜乃是夜郎人的镇国之宝,一只原在我的手中,另一支却在雷迁的手中。雷迁想到自己造反,生死难卜,于是将他的那一面也交到我的手中。后来,夜郎人因为雷迁造反的缘故,害怕这个镇国之宝落到东汉王朝的手中,于是一定要我代为保管。从此以后,夜郎人对我颇为信奉。”玄机子道长说道:“原来如此!这双鱼形小金镜,这次带去有什么用处呢?”许黄玉说道:“夜郎人自古流传‘双鱼现,夜郎安’的说法。有了它,夜郎人多半会听从我们的劝告,也许就会阻止他们国王对于嘉州的进军。所以,紫竹要我们前往夜郎。”玄机子道长说道:“从东汉到现在,已经近千年了。夜郎人还记得他们的国宝双鱼形小金镜,还知道你这个许黄玉么?”许黄玉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其实我对于夜郎国也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在接受双鱼形小金镜那一次到过夜郎国,也不知道现在的夜郎国是个什么模样了!”玄机子道长说道:“紫竹是这次嘉州之役的主持人,又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她既然这么安排,就一定能够成功!”

夜郎国距离嘉州不过千里左右的路程。玄机子道长和许黄玉人腾云驾雾,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夜郎国中。二人按下云头,缓缓地步行而入。只见沿途尽是悬崖绝壁,大川激流。便是百姓居住的地方,也是遍山怪石嵯峨,土层极薄。玄机子道长不由得说道:“你看,遍地尽皆如此的险峻,土质又是如此的贫瘠,百姓们却是如何耕种,又是如何获得食物的呢?”许黄玉说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夜郎国中的人民,主要靠两种收入维持他们的生存。一是釆集、贩卖药材、野生菌类,加上出售野兽野禽的皮毛;二是江边之人善于造船捕鱼;并不依靠那种植粮食来维持生存。”玄机子道长说道:“纵然如此,他们的生活也是够艰苦的了!”许黄玉说道:“不错!我当年听得母亲和赵匡说过,这些蛮夷民族之人,最初也就是中原一带的三苗族人,因为与尧舜不和,遭到贬抑,才迁徙来到这些山高水恶的地方,而且还不断地遭到汉家朝廷的赶杀,由此种下了中华人类内部的民族纷争。”玄机子道长说道:“不错,汉族统治者大都讲究‘汉夷之防’,蛮夷民族的酋长们也大都痛恨汉人,因此民族之间,纷争不断。”许黄玉说道:“倒是汉族和蛮夷民族的普通百姓却不大讲究‘汉夷之防’,他们之间照常往来,由此中华人类的民族大融合才得以逐渐进行。还有,汉族统治者和蛮夷民族的酋长中间,也有一些开明之士,他们也是主张‘汉夷融合的。可惜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因此,蛮夷民族不得不在这边陲之地生活,他们的日子的确清苦!”玄机子道长说道:“其实芸芸众生,何必如此区分?”

正在这个时候,忽闻一阵风起,前面跑来了一只老虎。它身上鲜血淋漓,腿脚不便,正歪歪斜斜地向着许黄玉他们跑来。在它的后面,远远地追来了十几个夜郎人。这些夜郎人全部裸露着上身,身上还纹着奇异的图案,脸上又涂了丹砂,嘴里还去掉了两颗门牙,一个个面目丑陋,形象狰狞。他们挥舞着刀剑和盾牌,正在迅速地爬上山来追赶。谁知道这个时候,那只老虎竟然在许黄玉的面前,骨碌碌地倒下,却又悲愤地抬起头来,望着许黄玉叫道:“耶苏陀曼,你也救救我呀!”许黄玉大吃了一惊,她倒不是惊讶老虎何以会发出人声,而是惊讶这只老虎何以会认识耶苏陀曼,也就是认识紫竹。于是便问道:“老虎,你认识耶苏陀曼?”那只老虎惶恐不安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是耶苏陀曼的朋友。以前她答应过,在我危难的时候,一定要帮助我。现在我的生命垂危了,希望她能够前来拯救我!”许黄玉又问道:“可是我并不是耶苏陀曼啊!”那只老虎以为许黄玉不肯救它,不由得悲愤地说道:“你虽然不是耶苏陀曼,可是我知道,你是耶苏陀曼的朋友啊!耶苏陀曼说过,朋友的朋友,也就是自己的朋友!如果你不肯救我,将来耶苏陀曼一定不会与你作朋友的!”许黄玉不由得感动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拯救你的!”

这时候,那些夜郎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们先是惊奇玄机子道长和许黄玉二人的打扮,接着更加惊奇老虎能够与许黄玉说话,于是一个个站在许黄玉他们的周围,表现得迟疑不决。为首的一个人,身长六尺有余,三十多岁的年纪。他形貌魁伟,体格壮硕,穿着夜郎人特有的蛮夷服装,头上还缠着蓝底白花的布帛,插着一支粗短的野鸡翎子,手中提着一柄单刀。“请问,你们是什么人?”那个汉子看似粗野,却很有礼貌地问道。许黄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话,却反过去问道:“请问你们认识且兰君主吗?”那个汉子大吃了一惊,后退一步,问道:“你找他干什么?”许黄玉淡淡地说道:“我与他还有点儿亲戚关系!”那个汉子这才略为放心地上前说道:“他是我的父亲。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家中有你这么美丽的亲戚!”许黄玉笑道:“这是因为我没有经常过来走动的原因。你能带领我们去见见他吗?”那个汉子说道:“可以。不过,你的名字是——”许黄玉说道:“我从普州东南的许家庄过来,名字叫做许黄玉。”那个汉子想了一想,大概他也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许黄玉又说道:“看在亲戚的份上,你们可以饶了这只老虎吗?”那个汉子爽快地答应道:“可以!”许黄玉用手一挥,那只老虎立即站了起来,团团地向着众人点了点头,又说道“多谢,多谢!”许黄玉笑着说道:“你去吧,我可是救了你的,不许在耶苏陀曼的面前说我的坏话!”那只老虎笑了笑,又说道:“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说您的坏话呢!”说罢,便慢慢腾腾地离去了。

于是那个汉子带头,他的部属们紧紧跟在后面,领了玄机子道长和许黄玉向前行走。在路上,许黄玉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呢?”那个汉子诧异地想道:“看起来你不过十多岁,怎么还叫我年轻人?”可是许黄玉既然说明了是自己的亲戚,他又不好反对,只得说道:“我叫做且兰摩柯。”于是,他们一边走,一边说些闲话。不久,他们来到了且兰君主的府第面前。且兰君主的府第前面,有一个很宽大的院坝,大约有千余平方米。说是府第,其实也就是一座较大的楼房建筑。且兰摩柯说道:“你们在外面稍候,容我进去禀报父亲知道,他们才好出来迎接。”许黄玉知道,夜郎人崇尚礼节,热情好客,只得在外面耐心地等待。过了一会儿,且兰摩柯出来说道:“家父就在客厅中等候,且请两位进去。”于是许黄玉在前,玄机子道长在后,二人逶迤入内。却见大厅之中,正面的座椅上,一位苍老的夜郎族男人端坐在上面。看见许黄玉等人进来,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道远方的客人来到,老翁年迈,动作不便,不能亲自出来远迎,还望客人们原谅!”他说这话的意思,竟是不肯承认这两个不徐之客为自己的亲戚。说罢,便示意且兰摩柯,让众人坐下说话。几个年轻漂亮的夜郎姑娘,出来奉上了茶水。

玄机子道长从来没有到过夜郎国,不由得仔细地观察起这座楼房来了。夜郎国地处深山老林,山中盛产竹木。不但有江南各地常见的松树、柏树等高大树种,还有楠竹、刺竹之类的粗硕竹子。且兰君主这个客厅,全部用松柏木材架构成形,再用竹棍铺装上楼板,竹片装饰了墙面,整个建筑别有一番风味。客厅十分宽敞,所有的桌椅、茶几,全部用珍贵的楠木制作而成。客厅的周围,又摆放着刀、枪、剑、戟之类的武器,表明夜郎人的尚武精神。可是这时候,许黄玉却指着且兰君主身后的一幅人物画说道:“君主,你们可是认识此人?”且兰君主笑道:“客人笑话了。此人是我夜郎族人的亲戚,也是我们夜郎族人的保护神,现在她还保存着我们夜郎国的镇国之宝。千年以来,我们夜郎族人日日夜夜地供奉着她。我怎么会不认识她呢?”许黄玉笑道:“那么你还相信,她会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且兰君主肯定地说道:“她是天上的神女,肯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许黄玉不由得说道:“那么你看看,我像她么?”且兰君主说道:“姑娘,在神明的面前,是不可以开玩笑的!”许黄玉说道:“老君主,我并没有开玩笑!”且兰君主不由得哆嗦了起来,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慢慢腾腾地走到许黄玉的跟前,仔细地看了又看,忽然双膝一软,立即跪拜在地,嘴里激动地说道:“许黄玉,我们夜郎族人的保护神,您终于回来啦!”他这么一说,满屋子的夜郎族人全都跪拜了下来。且兰摩柯猛地跳到院坝的中间,大声地叫道:“天上的神女降世啦,我们夜郎族人有救啦!”接着,他用力地敲打起起铜鼓来。那铜鼓声音宏亮,立即传出了很远很远。紧接着,从周围大大小小的竹楼中间,跑出了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他们一进屋子,看见这种情形,也立即全部跪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客厅里、楼前楼后跪了一地的夜郎族人。玄机子道长欲待上前搀扶且兰君主起来,许黄玉向她使了一个眼色,他也就没有动作了。且兰摩柯进来问道:“爹爹,人差不多了,我们怎么办?”且兰君主说道:“奏响礼乐,迎接我们的保护神降世!”于是人们便蜂拥出门,聚集在院坝的中间。

在院坝的中央,夜郎族人隆重地摆出了一个奇怪的物体,它像极了汉人家中的楼梯。不过,它高约三丈,上面还挂满了牛角以及牛的各种骨骸。许黄玉清楚地记得:那是夜郎族人最为崇拜的图腾!且兰君主将许黄玉请到那个图腾下面坐好,然后带领数百名夜郎族人,一齐面向着他们跪拜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地祈祷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且兰君主忽然抬起头来,眼睛直逼许黄玉,说道:“请神女出示我们夜郎族人的镇国之宝!”许黄玉心中一惊,且兰君主这不是要验明“神女”的身份么?要不是她从紫竹那里将双鱼形小金镜带了过来,今天可就麻烦大了!不过,现在双鱼形小金镜就在她的身上,一点儿也不用紧张。她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面向那个图腾也跪了下去,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从身上掏出两面双鱼形的小金镜。她将它们往中间一合,只见双鱼形小金镜忽然发出了熠熠的光辉,镜面上现出了“天下一家”的字样。且兰君主喝道:“夜郎族人听着,双鱼一现,如同列祖列宗亲临。不恭不敬者,杀无赦!”全体夜郎族人恭恭敬敬地跪着,神情十分庄严、肃穆。许黄玉内心十分激动,容颜上也是异常地严肃。

且兰君主战战兢兢地问道:“神女降临,可有什么令谕?”许黄玉说道:“多尔吉尔擅自兴兵攻打蜀国的嘉州,从此要将夜郎族人拖入无休无止的战争之中,这是灭族之祸,你们可曾知道?你这个首辅大臣,为什么不进行劝阻呢?”且兰君主说道:“多尔吉尔好大喜功,总想恢复历史上的大夜郎国,又听从了汉人中那个什么丁明的怂恿,这才兴兵攻打嘉州的。老臣和国中的大臣们再三苦谏,他总是不听。”许黄玉说道:“千年以来,我受你们列祖列宗的委托,保管这个镇国之宝。可是你们有些不肖子孙,总想发动战争,企图将夜郎一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我再也不替你们保管了,省得这么操心!”说罢,便将双鱼形小金镜递给了且兰君主。且兰君主痛哭流涕地说道:“神女休要发怒!此事皆是我们做得不对,老臣这就会合国中大臣们,前往嘉州,务必要多尔吉尔撤回军马!还请神女继续替我们保管镇国之宝!”许黄玉满意地将双鱼形小金镜收了回来,说道:“只要你们撤回了人马,我敢保证,蜀国不会前来进攻你们的!”说罢,带了玄机子道长便走。那些夜郎人兀自跪在那里,不敢动弹。

许黄玉他们走了以后,且兰君主叫且兰摩柯等几个年轻人立即通知所有的国中大臣,要他们马上前来自己的家中,召开紧急会议。那夜郎国地广不过千里,虽然道路崎岖难行,但是他们自有自己召集会议的办法。且兰摩柯等人爬上高大山峰的顶上,点燃了几十堆烟火,立即将召集紧急会议的通知,传达到了夜郎国的各个村寨。于是,不过大半天的工夫,那些大臣们全部集中到了且兰君主的府第之中。这个蛮夷小国的所谓大臣,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些部落的酋长或者联合部落的土司一类人物。平时他们都是各自为政,管理自己的部落。只在国中有了重大事情的时候,才由国王或者首辅大臣召集会议。且兰氏本来是夜郎国最早的王族,后来因为造反,被汉武帝废黜了王族的地位,但是为了监控后来的多吉氏王族,大汉王朝又宣布且兰氏为世袭的首辅大臣。现在多尔吉尔国王不在,自然应该由他出面来召集会议。

且兰君主将许黄玉到来,并且要求夜郎人立即从嘉州撤军的事情讲了。众大臣原来就普遍地反对出征嘉州,此时自然借了许黄玉的话,坚决要求多尔吉尔国王立即撤军。他们一致决定,立即派人前往嘉州,要求夜郎国的军队马上回来。且兰君主说道:“多尔吉尔心高气傲,你们的说话,他哪里听得进去?说不得,只有我亲自去了!”众人说道:“你这么大的年纪,怎么经受得住一路的风霜?”且兰君主说道:“难道说你们忘记了,千百年以来,有多少造反的人,招致了全族人的覆亡?我纵然将这一把老骨头丢在嘉州,也要为夜郎族人保全那一万儿男!”众人知道,他们自己劝阻不住且兰君主,只好同意且兰君主亲自出面。当即又有几人主动请缨,要求陪同且兰君主,一起前往嘉州。这正是:神机妙算退蛮兵,只为苍生止兵戎。不知道且兰君主是否能够阻止多尔吉尔发动的战争,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