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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柳府中母女生疑 卧虎峰居直遭劫

话说紫竹来到柳府,柳范立即将柳居直叫了出来,然后指着紫竹说道:“居直,这就是你的表妹,快过来相见!”

谁知道柳居直见了紫竹,不由得一楞。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表妹,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于是半天没有反应,只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地进行思索。

柳范见了,又说道:“你这个表妹,虽然年幼,但是单身一人收服了金鸡岭的强盗,全城的人们都在夸赞她,你可得好好地向她学学!”

柳居直还在思考“如何认识了这个表妹”,对于父亲的说话,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柳范不禁生气地说道:“居直,她是你的至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冷漠呢?”

柳居直竟然讷讷地说道:“是,是。”

原来,柳居直虽然相貌堂堂,性格却是沉默寡言。平时在家中还可以勉强谈论几句,来了陌生客人,他总是招呼过以后,就腼腆地退在一边。为了这个特点,没有少挨父亲的责骂。

前几天,佛婆来到的时候,他也是上前招呼了一声:“姑母!”然后再也没有了语言。事后,柳范责备了他,又说道:“表妹来了以后,一定要热情欢迎。”柳居直当时也答应了。

紫竹收伏金鸡岭强盗的事情,这两天他已经听说,内心之中对于紫竹也是十分的佩服。刚才没见到紫竹以前,他本想好好地同表妹谈谈。可是觉得“认识这个表妹”以后,他便在脑子中努力地搜索,想要找出有关紫竹的记忆。可是任凭他想来想去,就是想不起在哪里曾经见过她。因此,不由得发起呆来。

柳居直这么呆了一呆,柳范已经叱责道:“居直,你一个人在想些什么?”在他想来:“居直一定是看了紫竹的美貌而发呆,真是没有出息的东西!”

柳居直听到父亲的责问,心中感到紧张,更加喃喃地说不出话来了。

紫竹一见柳居直,也是猛地里一惊:“表兄的面貌好不熟悉,莫非在哪里见过?”她这么想了一想,柳范已经在那里叱责柳居直了。紫竹便主动上前,拉住柳居直的手说道:“表兄,妹子刚从乡下过来,还望表兄多多指点!”

柳居直仍然喃喃地说道:“好,好。指点,指点。”

柳范气得把袖子一拂,便不再言语了。

佛婆见了,连忙说道:“居直,你们兄妹之间谈话,用不着这样拘谨。”

柳居直还是唯唯诺诺而已。

柳范只得说道:“你下去吧!”

柳居直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里。

于是,柳范单独与佛婆母女谈话。

佛婆问道:“兄长,居直的性格好不内向!我这个女儿,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正好与他相反。”

紫竹撒娇道:“娘,你与舅舅谈话,不要扯上女儿嘛。”

柳范说道:“大胆并不是坏事!居直这个孩子样样皆好,就是这种性格不好。他平时喜欢清静,不大与人接触,更不愿意在生人面前说话。”

佛婆说道:“也许兄长成天忙于公务,没有时间与他交谈,因此他就形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柳范说道:“这倒不是。他小时候还是爱说爱笑的,只是后来改变了性格。当初,我将他抱了回来,他三天三夜不曾哭闹过一声,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哑巴孩子呢。”

佛婆说道:“这倒奇怪了!一般的婴儿总是会哭会闹的。紫竹当初来到家中,就是一个劲地哭个不休,任你怎么哄劝,她也不肯停止。”

紫竹叫道:“娘!”

柳范笑了笑,继续说道:“第四天,门外来了一个游方和尚,自称专医疑难杂症,我叫他给居直看看。他附在居直的耳边,轻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居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还用小手儿在空中乱抓乱舞,好像有什么话要对那个游方和尚讲述。”

佛婆说道:“这么说来,居直一定与那个游方和尚有缘!”

柳范说道:“不错!游方和尚说道:‘我不能带你走!你要好好地为人做事!’居直竟然就不哭了了。”

佛婆笑道:“紫竹当初也是观世音菩萨发了话,才肯吃食的。”

紫竹脸色一红,叫道:“母亲,你总喜欢向别人诉说女儿的不是!”

佛婆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况且舅舅也不是别人!”

柳范继续说道:“我便将游方和尚留了下来,请教这个孩子的来历。游方和尚说道:‘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就是不肯细说。”

佛婆说道:“如此说来,居直一定与佛家有缘。”

柳范说道:“我又向游方和尚问道:‘我一个孤身男人,怎么抚养这个孩子?’游方和尚说道:‘无妨,无妨!’说罢,径直走了。”

紫竹说道:“我看那个游方和尚颇不寻常!”

柳范继续说道:“居直这个孩子,小时候能吃能喝,身体异常结实,也喜欢打打闹闹。遇上事情,反应敏捷,处事公允。”

紫竹饶有兴趣地问道:“舅舅,你一定有他的故事了?”

柳范说道:“不错!我因为公务繁忙,便请了一个叫做杜标的人,帮我管理家中事务。谁知道此人心术不正。有一次,我和仆役们不在家,他竟然伙同一帮贼子入内盗窃。”

佛婆说道:“世界上竟有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

柳范说道:“人生百态嘛!居直人小,当时不能够拦截,只是将他们的言行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等到仆役们回来了,居直便将杜标叫来,当众斥责道:‘杜标,我爹爹也不曾亏待过你,你如何伙同贼子们前来家中偷窃呢?可是杜标百般抵赖。居直说道:‘那些强盗是谁?他们是隔壁的王三,对面的李四,还有前街的张麻子。虽然你们一个个蒙着脸,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不肯认错,可是要我报进官府,将他们一个一个拿来审讯?’杜标慌了,只得低头认罪,连连求饶。”

佛婆称赞道:“居直做事,很有些大人的样子!”

柳范又说道:“是呀。后来居直又说道:‘我如今也不与你为难,你去将东西取了回来,我便不报官追究。’杜标无法,只得照办。东西取了回来,居直才说道:‘我们无论如何用不着你了,你自己去吧!’杜标只得羞惭满面地走了。”

紫竹说道:“这件事情,表兄处理得有理、有利、有节。”

柳范说道:“对。从此以后,四周的邻居无不称赞居直的勇气、魄力和智慧。那时候,居直才十岁呢。”

紫竹忽然问道:“表兄一定读过许多的书吧?”

柳范说道:“他五岁的时候,我就请了一个先生来教他读书。先生告诉我,居直读书十分用功,胸中志气非凡,将来一定很有成就。可是十岁的时候,居直竟然气走了这个先生。”

紫竹不相信地问道:“噫,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柳范说道:“有一次,他与先生讨论求学的目的,竟然与先生争执不休。”

紫竹说道:“能够与先生争执,一定有不同寻常的主张。”

柳范说道:“是呀!当时先生说,‘自古以来,求学致仕,士子们都是逃不过这个规律的。’先生这话本来是不错的,你们猜,居直会怎么说?”

紫竹说道:“他一定不会同意这个观点。”

柳范说道:“不错!居直说,‘我之求学,绝不是为了致仕!’看看,竟然与先生对抗起来了!”

佛婆也皱着眉头,说道:“这孩子真是有点儿古怪!”

柳范说道:“是呀,当时先生就奇怪地问他,‘你不想做官,却是为何读书?’居直这样回答,‘读书之人做不做官,这要看什么时代。主上圣明,天下可治,则可以做官,好歹也要为天下苍生谋些福祉。可是——’”

紫竹急忙接过柳范的话题,说道:“——可是,如今天下大乱,君无圣君,臣无贤臣,今天你杀过去,明天我杀过来,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个时候做官,要做好官也难。若是要做坏官,我的心中又不情愿!’舅舅,表兄可是这么说的?”

柳范大吃一惊,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紫竹得意地笑道:“我虽然没有听过表兄的原话,但是这种意思绝对不会错!”

佛婆也惊讶地问道:“你们当时还不认识,怎么知道表兄说过的话?”

紫竹笑道:“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你们千方百计地送我们上学读书,书上都是差不多的说法,所以我们对于事物的看法就会基本一致。”

柳范和佛婆这才明白过来。

柳范继续说道:“先生于是问道:‘那么你读了书,准备将来做什么?’居直回答,‘我要学成一技之长,为百姓们消灾弥祸。’看看,这不是十分的奇怪了!”

紫竹不由得叫道:“好,好,表兄说得好!”

柳范说道:“可是先生说道,‘你这种想法固然不错,可是纵然你学会了那种技艺,贪官污吏还要来压榨你,你的路子怎么走得通?’先生的话有道理呀!”

佛婆说道:“是呀,这可怎么办呢?”

柳范便问紫竹道:“你说,居直他会怎么说?”

紫竹说道:“表兄一定会这么说,‘我可以学成保护好人、惩治坏人的技艺。’”

柳范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神奇了!居直当时果然就是这么说的!”

佛婆又说道:“除非学成神仙、菩萨一类的本事,否则绝不可能行得通!”

柳范说道:“是啊,这神仙、菩萨的本事,岂是可以轻易学得来的?因此,先生当时便被他气得辞馆了。”

佛婆说道:“这就是居直的不是了,人家毕竟是先生,怎么可以让人家下不了台呢?”

紫竹却说道:“表兄并没有错,只是先生的学识少了,再做表兄的师长也不恰当了。后来怎么样了?”

柳范说道:“先生走了以后,把我气坏了。居直小小年纪便如此狂妄,将来什么人都不会放在他的眼中。于是我将他狠狠地骂了一顿,他也感到有些后悔。”

紫竹说道:“表兄从此就沉默寡言了?”

柳范说道:“那倒不是,只是说话稳重一些了。”

紫竹问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默寡言的?”

柳范想了一想,说道:“大约是十一岁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不吃晕腥,而且心中念念不忘神仙和菩萨之类的事情。每到夜晚,便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的树下,静静地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想入非非。”

紫竹说道:“原来表兄在观察天象,他一定有许多的心得,只是勤于思而疏于言,不大喜欢表达而已!”

柳范继续说道:“我很奇怪他这种现象,便去请教我们嘉州城中最著名的僧人海通法师。海通法师告诉我,这是他勤于思考的现象,没有什么可怕的。我怕他走火入魔,便不许他如此冥思苦想。可是他表面上听从了,实际上还是躲在房间里偷偷地思考他的问题。”

佛婆不由得说道:“这孩子可能迷上了什么!难道他在暗中修炼神仙之术或者佛法么?”

柳范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有一次,我走进他的房间,看见他的桌子上放着一本书籍,叫做什么《瑜伽念诵法》。”

佛婆说道:“阿弥陀佛,这正是我们佛教的入门之书!”

柳范说道:“我根本看不懂这样的书籍。”

紫竹说道:“那么您怎么知道,这是一本佛学的书籍呢?”

柳范说道:“后来,我问他是一本什么书?他说是佛教的经书。我又去问新来的先生,新来的先生也是这样说的。”

佛婆说道:“如今世道混乱,菩萨劝人为善,学佛也不是什么坏事。”

柳范皱着眉头,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更加沉默寡言了,一般的人很难与他交谈。”

佛婆说道:“学佛之人讲究内心的修炼,不主张多言多语,兄长只管放心。”

柳范听了,只好不再言语。

紫竹说道:“表兄性格改变如此之大,一定有了什么奇遇。”

柳范想了一想,忽然说道:“对了!也许有过!”

紫竹问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情?”

柳范说道:“他十一岁那年,曾经在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可是什么事情也没有。”

紫竹说道:“这就对了,表兄一定是在梦中有了奇遇。也许从此开始学佛了。”

柳范说道:“如果他要学佛,我是不会同意的。”

紫竹说道:“学佛并非坏事,舅舅何以不能同意?”

柳范说道:“我没有结婚,收下了这个儿子,可是要为我们柳家传宗接代啊!”

佛婆、紫竹于是沉默不语。

紫竹猜得不错。柳居直十一岁那年,躺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

睡梦中,他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骗了出去。那个人将他挟持到一座峻峭的高山上面,那山叫做卧虎峰。山上有一个强盗的山寨。强盗的头子叫做秦昆、罗定,手下还有三五百个士卒。他们逼着小居直写信给柳范,让他送来一万两银票,才能释放小居直回家。

小居直说道:“我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银票!”

秦昆说道:“你爹爹做着嘉州的都吏,他会设法从府库里弄出银两来的!”

小居直愤怒地说道:“难道你们要逼迫我爹爹去犯罪?”

秦昆“啪啪”地给了小居直两个耳光,又威吓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叫他们狠狠地打你,直到你愿意了为止!”

小居直还是不肯答应。

强盗们打得小居直遍体鳞伤,又昏死了过去。

可是小居直仍然不肯屈服。

于是强盗们又将小居直吊了起来,吊了一天一夜,也不放他下来。半夜时分,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忽然出现了一个老人。那老人身材高大,慈眉善目,光着头,满面红光,长长的银白色胡须一直垂到了胸前。

守卫的喽罗喝问道:“什么人?”

老人说道:“阿弥陀佛,老僧惠果。”

小喽罗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惠果禅师说道:“老僧要你们将这个孩子放了!”

小喽罗不肯,因此争吵起来,惊动了匪首了秦昆、罗定。二人出来问道:“这不是惠果禅师么!你上山来做什么?”

惠果禅师说道:“你们罪孽深重,老僧不能不管了!”

秦昆哈哈大笑道:“惠果禅师,你是修行之人,何必管我们江湖中的事情?”

惠果禅师说道:“我不能眼见你们残害孩子!你们要如何才肯放了他?”

罗定说道:“你可替他带来了银票?”

惠果禅师说道:“没有。”

秦昆说道:“既然没有银票,除非你挖出自己的心来!”

惠果禅师说道:“阿弥陀佛!这正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僧就依你的言语,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献给你们吧。”说罢,他用手指插入胸膛,竟然真的挖出了一颗红艳艳的心脏来。

众人见了,无不大吃一惊。惠果禅师摇摇欲坠,却慢慢腾腾地走上前来,将自己的心脏送到秦昆的面前。

秦昆脸色一变,说道:“这秃头在使妖法!他既然挖出了自己的心脏,如何没有死去?小的们,与我将他拿下!”

惠果不由得义愤填膺,说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们作恶多端,便是菩萨也饶不过你们了!”说罢,又将心脏塞入了胸膛,整个人恢复了生气。

几个喽罗扑上前来,要抓惠果禅师。惠果禅师用手一指,说道:“倒也,倒也!”几个小喽罗纷纷倒在地上。

秦昆、罗定拔出刀来,想要上前拼命,也被惠果禅师用手轻轻一指,一道道剑光射出,活活地将他们的头颅斩落于地。

惠果禅师又大叫道:“二人恶贯满盈,老僧代天行道,已经将他们诛杀了,你们还不散去!”

众喽罗闻言,一声发喊,四下里走得精光。

惠果禅师径直走入室内,将小居直放了下来,又抱在怀里,轻飘飘地向外面走去。

小居直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听得清清楚楚,又明明白白地看见秦昆、罗定二人倒在血泊之中,知道惠果禅师法力无边,于是问道:“老禅师,你是要送我回家吗?”

惠果禅师笑道:“我自然要送你回家。”

小居直却说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惠果禅师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小居直说道:“我想做你的徒弟,跟你学习这种惩治坏人的功夫!”

惠果禅师说道:“阿弥陀佛,你的佛缘来了。”

这正是:禀性虽异苍天赋,善恶可分自修为。不知柳居直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