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的一只手臂,肘关节处青紫淤痕触目惊心,可以想象,盛怒中的裴之沛力道到底有多重。
她不想睁眼,只觉得很累。
“钟意情,你会后悔的。”
他临走前的那一句,又莫名浮现在脑海里。
她不会后悔。
连裴之沛这样死不足惜的渣男都活得风生水起,她岂会后悔。
临睡前,她的思绪有些模糊了起来,他……他似乎也是有些在乎那个孩子的,真好,不枉她遭了一回罪。
不过,估计等莫轻烟那孩子出生了,他会将这一切都淡忘了。
那孩子,终将只成为属于自己的记忆。
阎子夜公寓的吧台上,裴之沛连杯子都弃之不顾,一瓶瓶猛往嘴里灌。
辛辣的味儿入了喉咙,他丝毫没觉得难受,反而觉得整个人轻飘飘了起来。
这种滋味真好。
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那女人的身影又无孔不入地钻了出来,他机械式地逼迫自己灌酒,这般便能将那些不快通通抛到脑后。
“裴,你没必要跟我的酒过不去吧?”
阎子夜一阵肉疼,他珍藏的酒都是几十年至少的,瞧瞧,裴之沛刚才又不声不响干掉了自己两瓶上百年的佳酿。
再让他这么不知节制灌下去,很快,自己酒柜里的佳酿都要被他给消灭了,他平日里舍不得多喝,用来品茗的,不是跟某人一般不要钱一般往死里喝。
果然不是某人花钱买的,喝起来才会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记得当下快乐。
“裴,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跟我说说,我也能为你分忧解难,你这样不要命喝下去迟早要酒精中毒的。”
阎子夜好不容易拦下了一瓶有八十年历史的佳酿,没想到某人动作更快,开了另一瓶上百年的。
阎子夜郁闷得要死,这……
“你不会懂的。”
阎子夜得到的便是某人这么一句,他不由胸闷气短了起来,不知道是受到某人这回复的打击,还是这扑鼻的浓郁酒气使然。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我又不是神算子。”
阎子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就别劝我。”
裴之沛说话间,又动作飞快地开启了一瓶。
阎子夜这下已经肉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的酒,今晚看来都护不住了。
他犹不死心,妄自揣度,“裴,你借酒消愁不会是为了钟意情吧?”
阎子夜自认觉得莫轻烟对裴而言并没那么大的影响力,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那便是钟意情了。
果然,他敏锐地捕获到裴灌酒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有些走神。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最终还是闷闷不乐地又重新灌起了酒。
阎子夜这下可以肯定的是裴的反常跟钟意情脱不了关系,就是不知道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说你都能将她金屋藏娇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啊,难不成她已经知道了莫轻烟怀上你孩子的事,对你大发雷霆了?”
阎子夜浮想联翩,可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钟意情并非像是寻死觅活的人,而裴既然能够让莫轻烟怀上又对自己爆料不会放弃钟意情,足以表明他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那就是别的事情?
阎子夜绞尽脑汁,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她早已知道,轻烟住院就是她的手笔。”
裴之沛淡淡地道。
“那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你不胜其烦,借酒消愁?”
阎子夜试探道。
裴之沛摇了摇头,“她要是这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阎子夜若有所思点头,的确,如果她情绪这般激烈,还真得好好庆祝一番,至少证明裴在她心中地位超然。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TMD,这简直就是吊人胃口啊,阎子夜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猫挠得痒痒的,偏偏人家不给他一个痛快,活活折磨他。
裴之沛眼眸微沉,心情无比低落。
他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滞,握着酒瓶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他试图站起来,却觉得有一阵轻微的晕眩袭来。
并不是真晕,而是胸口又热又闷透不过气来。
他十分吃力地立住了自己的身子,闭了闭眼,阎子夜清楚地感觉到裴之沛平日里身上的冷厉气息削弱了不少。
他的呼吸有些重,在阎子夜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他深沉四海的瞳眸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咳了几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像是极不舒服的样子。
阎子夜正要出声,裴之沛薄薄的嘴角却抿了起来,“她有过我的孩子。”
“你是说……你是说钟意情她以前怀过你的孩子,”阎子夜听了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急切了几分,顿了顿,他目光愈发灼灼,“那那个孩子呢?”
“那孩子,自然被她擅自拿掉了,连我都不知情。”
裴之沛神色里的浓浓倦怠,他连掩藏都不想掩藏。
他的胸口微微发紧,那个时候,他要是能够发现,及时阻止,那孩子活着的话,也不小了。
“她……她拿掉了你的孩子,你还是刚从她那得知的。”
阎子夜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会呢?
他以前从没想过钟意情还有这本事,能够不动声色瞒下这么天大的事情,要是她不透露,估计这辈子裴都会被瞒在鼓里。
“裴,会不会是她骗你呢?”
阎子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总觉得在裴的火眼金睛注视下,任何勾当都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还能蒙骗过关的。
“不会,这种事情,她不会骗我。”
尽管后来她说她说是骗他的,但他还是觉得她的话是真的。
“裴,那……唉,你都喝了这么多酒,也无济于事啊,反正那孩子已经没了,她在这个时候告诉你,是不是想要增加你的罪恶感啊?还是她别有所图,想起了以前,便看莫轻烟怀了你的孩子更加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