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人眼皮底下,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生得下来都是个疑问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有些担心,万一皇帝突然再俯身,并将身子也贴下来,可能就会发现我怀有身孕的这个事实了,于是,我作出一个睡时自然翻身的样子,整张脸与身子都微微向里面侧了一些,这样腹部就显得更不明显了。
皇帝见着我的这幅模样,突然又叹了一口气,低声的说道:“蝶儿,你是不是连在睡梦之中都感觉到了朕的自私呢?连等到自己不在这个人世间了,想到你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比翼双飞的样子,都觉得嫉妒万分,说得老大不情愿的。所以,便连脸都不愿意给朕看了。不过,不论如何,朕都会极力护你个周全的,朕已托付姜母妃和德妃、贤妃照拂你了。朕走了,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又俯身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便站起身,脚步缓慢的向外走去。
躺在床上的我,静静的等待着脚步声的远去,直到敲无声息,才将方才侧过去的身子躺平,只是,此时的我,不再控制自己,任由自己,泪流满面。
这时,里面的夹层突然传来了开门声,片刻之后,杏儿在我的床前坐了下来,给我递过来一块帕子,轻轻的说道:“小姐,心中一定觉得很痛吧?想哭就直接哭出来吧,不用太刻意的压抑着自己。”
夹层中的杏儿想必也已经听清了皇帝对我所说的那些话了。
“杏儿,我是不是很没用啊?都已经自己断发绝情了,却还在为他担心,还会为他的话而哭泣。”我哽咽着对杏儿说道。
杏儿伸手边揉着我的太阳穴,边劝慰我道:“傻小姐,杏儿虽然尚未经历什么情事,但是也知道,情字一事,如若是如此易解,那这世间便不会有如此之多的痴男怨女了。如果真的忘不掉他,那就将他搁置在心里,或者努力去争取好了。取与舍,全然在你的一念之间,寻着你的心中所想去做即可,不必太为难自己。皇上出征至少还有几月的时间才能回,你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皇上是天子,有老天在庇护着他,必定是洪福齐天,肯定不会出现什么事的。”
听见杏儿的话之后,我心中稍稍感觉到安慰了一些,便破涕为笑的点了点头。
杏儿见我心情似乎好了些,也松了口气,边继续帮我按摩着头部,边接着说道:“今晚为了配药,你已经累了一晚上,现在又是这个时辰了,你赶紧早点入睡吧。不然,不仅对你自己的身体有损害,对胎儿的健康发育也是非常不利的。”
在杏儿的指压按摩中,我紧绷着的情绪放松了很多,昏昏沉沉的脑袋似乎也变舒适了很少,渐渐的有了些睡意,我含含糊糊的应了杏儿一声之后,便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嘈杂的吵嚷声惊醒的,因为睡眠仍然有些不足,脑袋也仍然显得有些沉重和些微的疼痛。
强压住这种不舒适感,我努力的听着外面究竟在吵嚷些什么。
“大胆的奴才,竟然敢对充媛娘娘和太妃娘娘如此不敬,待到来日,充媛娘娘与太妃娘娘能够再出去之时,必定不会轻饶你等。”吵嚷着的是一个显得有些义愤填膺的女声,听起来好似是那卞留云身边的丫鬟春儿。
是了,昨夜赵侍卫好似是说了,卞留云和那卞太妃这两日会被打入这冷宫中来。依照卞留云与那春儿的性子,看来,以后的冷宫日子会慢慢的变得越来越热闹起来了。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
“小姐,你赶紧到夹层里面来睡吧,防止卞留云那个疯女人突然擅闯到这里来。”本来与我一样,正在夹层中熟睡的杏儿也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了,推开夹层后,赶紧对我说道。
我想想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避免再出现什么事端,还是防备着点比较好。
所以,我迅速的与杏儿调换了一下位置,然后,继续集中精力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哼,爷是奴才,那你这贱蹄子又是什么东西呢?不也同样是主子身旁的狗奴婢吗?想要不轻饶爷,也得等到能够出去之时再说,这通敌叛国可不是什么小罪,进来了,想出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历朝涉及到这种罪责的嫔妃能够活下来的人都很少,更别说出去了。”在春儿叫嚷后不久,传来了一个太监不屑一顾的声音。
一般来说,押送嫔妃进冷宫的一般都是内务府的太监,内务府的总管是黄得仁,是淑妃的心腹,现在后宫的大权主要掌握在淑妃手中,所以,宫中的很多事情,都是由内务府在执行。现在,内务府的人这些时日在这宫中,肯定走路都是横着走的。哪曾料到春儿今日会突然对他恶言相向呢。想必这个太监肯定已经被那春儿的话给惹恼了,才会与春儿对骂起来了。
“哼,你也不用太嚣张,虽然说我们家小姐与卞太妃娘娘暂时住进了这种地方,但是,得罪了卞太妃娘娘与我家小姐就等于得罪了乐宁公主,相信乐宁公主必定不会对卞太妃娘娘与我家小姐的这种现状袖手旁观的,就算你们内务府再得势,也终究只是奴才而已,我就不相信,你们敢与乐宁长公主对抗着来。”春儿趾高气扬的说道。
春儿嘴里的乐宁公主应当就是卞太妃的女儿,皇帝的长姐长公主乐宁,她在德康二十八年嫁与了当年殿试状元,当今的工部尚书严如进,据说,皇帝平日还算颇为敬重于她,皇帝会隆重册封卞太妃的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
“哼,那又怎样?我们也算是淑妃娘娘的人,就算打狗还要看下主人。再说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关我们什么事啊?都被打入冷宫了,难道还指望我们用八抬大轿抬过来不成啊?乐宁长公主如果有什么意见,就让她直接找皇上反应去好了。”那个太监虽然仍有些不甘示弱,但是,到底从声音上和气势上来看,火焰终究还是灭了一些,想必,他也是不敢得罪乐宁公主的吧。
“好了,春儿,不要再说什么,说多了只会徒让充媛娘娘和太妃娘娘伤心而已。”这时,另外一个女声喝止了春儿,这不是卞留云的声音,也不是卞太妃的声音,应当是卞太妃的那个陪嫁丫鬟翠云。
她陪伴着卞太妃在这宫中待了二十多年,加上卞太妃一直都不是十分得宠,想必也是已经知晓了这宫中奴才攀高踩低的性子,也习以为常了,加上可能不想得罪淑妃,所以才会喝止春儿。
随后,她倒是还算客气的开始询问那个太监道:“请教一下这位公公,我们现在应当住在哪间屋子里呢?”
“除了这间屋子现在由被废黜的秦贵妃居住着以外,其它的屋子都尚未住人,你们自己随便挑吧。我身上还有黄总管交待的身务在身,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先告辞了。”那个太监应当是指着我们居住的这间屋子,对那个翠云说道。然后,似乎是怕惹上什么事端似的,匆匆的告辞了。
片刻之后,可能是那个春儿去探视了一下其它几间屋子的情形,不久之后,又传出了她的愤愤不平的声音:“凭什么就让咱们去住那么破的屋子啊?凭什么她们就能住这间看起来最完好、最清爽的屋子呢?”
她话中的“她们”应该是指我与剪春、桃红,她这话里有些无理取闹之意,我们所挑的这幢房子可能是稍微比其它房子要完好一点,但是,基本上也好不了多少。之所以看起来能够这样清爽,完全都是我们入住之后,经过剪春与桃红努力的打理,才有了现在这般的面貌。
“既然这间最好,那我们便也住进去就好了。”一直未开口的卞留云突然开口道。
我心中一紧,看样,她是想存心来挑衅一番了,没想到她都处在家破人亡的这般境地了,还有来与我挑衅的心思。待到她们真的住进来以后,说不准又要挑上最好的房间住上了,进而将我的这间厢房霸占住了,之后会发生的后果可想而知,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让它发生的。
“剪春姐姐,咱们赶紧将咱们的大堂门给栓上吧,反正这群疯女人真的冲进来了。”外间的桃红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着急的对剪春建议道。
“唉,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先栓上门,就权当是充耳不闻吧,她们总不能破门而入吧?”剪春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慢着,先别急着关门,关上了,她还以为我们是真的惧了她们呢,以后肯定会经常来滋事挑衅。她们想住进来,也要看看,能不能过得了我这一关。”气愤的杏儿出言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