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道:“草民倒是听邻人说,表妹被姑父接去了京城,然后就不知消息了。唉,据说家中所发生的这一切还是由表妹引起的呢,姑姑就是因为思念表妹过度而加剧了病情,进而导致了家祖父与家祖母随其而去。怎么,听大人这么说,难道是认识草民的表妹或者知道草民表妹的下落吗?”
我有模有样的叹息了一声,不过,这声叹息却是发自内心肺腑的,是在为我的进京而随后导致的一连串的事情而叹息。
“呵呵,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二,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之你,你还是得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待到时机合适了,我自然就会告之你了。”赵公公卖了个关子,然后,他又不动声色的询问了我很多关于我,也就是秦蝶儿的很多事,以来查证虚实。
我自己的事,自己当然最清楚了,自然是对答如流了。而杏儿也清楚,偶尔还会帮着我回答几个。
没有瞧出任何破绽后,赵公公终于信了八九分,脸上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而通过赵公公这次的盘问,我也终于看到了赵公公不一样的一面,这样的他,不象在宫中看起来的那般随和,可亲,倒是多了几分精明与凌厉。看来,他确实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如若我这次扮演的不是表哥,在他的这番笑面藏刀的审问下,我们十有八九就露出了马脚。想来,他能够在皇帝面前待上这么久,并且受到皇帝如此的器重,确实也不是偶然的。
因着对我们差不多算是放下疑心了,赵公公开口道:“现在军中有员大将中毒昏迷了,大约已经有将近十日时间了,除了中间醒了一次后,一直未再醒来,我们每日只能喂他一些米汤,维持他的生机。目前,也未有医士能将他救醒,不过,这也是挑战你们医术的一个机会。只是,在你们看病以前,我还是要将丑话说在前面,这员大将对这场战争的取胜于否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如果你们也是束手无策,同样也是无法使他的病情发生好转,那我也是可以不怪罪于你们。但是,如若你们救他不成,反倒害得他有个好歹,或者病情加重,那你们的性命可能堪忧。当然,如果医好了他,那以后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是少不了你们的。这一点,你们去替他看病之前可要想清楚了,只有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才可以去替他看病。”
看着赵公公这般郑重的模样,我觉得应当不是只是一名普通的将领那么简单,可能就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直觉让我使劲的点了点头,并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大人说的是哪里的话,所谓医者父母心,我们自当会尽力救治好大人口中所说的这员将领。”
而杏儿自然也是跟在我后面,将头点了点。
赵公公满意的颌了颌首,说道:“那么二位就请随我来吧。”
说完,他站起了身,竟然往他左边的那副壁画边走去,紧接着,令人感到诧异的一幕就发生了,只见那副壁画突然一分为二的打开了,里面出现了一条通道。
赵公公率先进入了通道,我与杏儿只能紧随其后,待我们全都进入后,通道便自动关闭了起来。
我们跟在赵公公后面走了大约十来米的黑路之后,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片光明,只见一片绿油油的芳草地出现在我们眼前,而芳草地上面座落着一座精致的房子,四五个侍卫正在房子的左右前后巡逻着。
赵公公带着我们一起来到了房子的前面,对侍卫微微点了点头,又拿了一下身上的腰牌闪了一下,便带着我们一起进入了房子里面,并直接向房中最大的厢房奔了过去。
我的心情也莫名的变得激动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入了厢房,只见赵公公显得有些急切的奔向房中的那张床,并挽起了床前的窗帘。
床上所躺着的那个人立即显现在我眼前,虽然他现在并未龙袍加深,虽然仍在昏迷中,但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贵气却仍然让人不可小窥。只是,他身上却少了一股生机,脸色青白青白的,脸上瘦得几乎快看不见肉了,颧骨也高高的突了出来,如果不注意看他腹部的肚子上方还有一些微弱的起伏,只怕都会让人以为他已经停止呼吸了。
虽然一直都听说他中毒了,但是,也还远远没有他现在让我亲眼所见到的这副生命垂危的景象让我震撼,我的泪差点就飚了出来。
后面的杏儿看出了我的异状,连忙在背后扶了一把快站立不稳的我,当碰到我的手时,她暗暗用了一下力,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让我收敛一下情绪,免得让赵公公瞧出破绽。
我也知道我现在所装扮的角色,确实不能让情绪外露,可是,一看见皇帝那副生命垂危的模样,一股从心底深处席卷上来的害怕与惊慌立刻笼罩住了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幅模样的皇帝。与他现在的这幅模样相比,我宁愿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说着刺伤我的话,但是,却能让我感觉到活力与生机的皇帝。
我用带些痛苦的眼神看着已经有些着急的杏儿,用眼光示意她跟到赵公公后面先去检查一下皇帝的病情,我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和情绪,到时候手会忍不住的颤抖,而情绪会忍不住的崩溃。
杏儿也意会了我的意思,赶忙紧跟在赵公公的后面,为了防止赵公公突然看向我,他巧妙的挡住了赵公公的视线。
而我们的顾虑似乎也有些多余,赵公公一进门后,视线便锁定在皇帝的脸上,再也没有移开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一定是满面愁云的。良久之后,他的叹息之声终于溢出了口。
这声叹息惊醒了我,也惊醒了他自己,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转过头来,对杏儿与我说道:“二位医士,这就是需要二位医士医治的那员军中大将,二位医士过来帮他诊治诊治吧,我就拜托二位了。”说完,赵公公从床头退转到我们的身后。
“好的。草民知晓了。”杏儿点头回答道,然后就准备伸手来把皇帝的脉。
突然,将皇帝的手从被窝里面拿出来的杏儿充满惊奇的说道:“怎么手上还纂着一束头发啊?这怎么诊脉啊?”
听见杏儿的话后,我也有些莫名其妙,顺着杏儿的眼光向皇帝的那只瘦得已经皮包骨头的手看去,只见皇帝的手握成了一个拳,里面有一束用红绸布束上的头发,头发看上去也被整理得很齐整,只是,那束头发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看着它,我的心莫名的一颤。
这时,赵公公突然叹了一口气,出声道:“唉,那束头发是他的命根子,自从,自从……他就一直随身带着它,有可能还会自己将它拿出来看看。这次,他中毒昏迷后,中间一次醒来的时候,他还让我将这束头发寻来,放入他的掌心,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似的。以前也有医士提过这个问题,说是头发放在手中,手没有伸开,不利于诊脉,还尝试过要将头发从他手中拿出,可是,都没有成功。就算他一直处在昏迷中,还知道将手紧紧的纂着。现在,你们只能尝试着在这种状态下替他诊脉了,虽然困难了一点,但仍然还是恳请两位医士尽尽力吧。”
而在赵公公话音刚落之时,我那忍了很久的泪,也终于控制不住的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因为我刚才一直在死盯着那束头发,也终于识别了出来,那便是我那日一怒之上,挥手斩断的头发,因为我的头发中夹杂着一小缕长在一起的花白的头发,还曾被杏儿嘲笑为“愁,愁,愁,白了少年头”,现在,这束头发中就夹杂着一缕白发。
杏儿听了赵公公的话后,有些无奈的回过头,可能是打算征询一下我的意见,却突然看见了我满脸的泪,她不禁慌了神,她既在担心赵公公瞧出端倪,又在担心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就在杏儿准备先不劳驾我,干脆自力更生,弯身坐下来替皇帝诊脉时,我强忍住悲痛,借着弯腰打开医药箱的机会,悄悄的用衣袖拭去了眼中的泪,然后,在医药箱中拿出一瓶丸药,取出一粒,放入了皇帝的嘴中,再暗暗使用内力将丸药逼入了他的喉咙中,这枚丸药主要是用来补充体力的。
皇帝现在的生命迹象太微弱了,我看了一下他的床头放的那碗米汤只动了一点点,如若不是因为他有些武功的底子,换成个普通人,昏迷上十天,除了饮用一丁点的米汤外,滴水未进,能不能存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而尽管比一般人的情况稍微好一点点,皇帝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再不补充体力的话,就算没有毒素的作用,光是体力消耗都会让他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