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因着我的提醒,忠国夫人谨慎了很多,在太后的用药和膳食方面变得警惕起来,并且根据我的食疗方案,用她自己宫中的小厨房弄些适宜的膳食过来。就这样,太后的身子渐渐又好了一些,每天清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只是,精明如太后这般,见着我们如此小心谨慎,怎么会不心起疑窦呢?只是,她没有说出来,我们彼此心照不宣而已。在外人来探视的时候,她依然会闭上眼睛作出昏迷状,配合着我们演戏。为了让她将戏演得更彻底,我索性给她配了一些对身体无害,但是吃了会扰乱脉搏的药,让她吃下,这样一来,就算那个林御医和姜太妃来给她诊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诊断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这样一来,如果皇帝发现我一直在帮着太后,与他对着干,他会是什么反应呢?也许,那时便是我们感情彻底终结之时吧。想到这里,我心疼如绞。
后宫之事,有时候本来就是很难有是非之说,现在,虽然太后是受害者,但是,我也知道,未必就能说明太后就代表着正义的一面,而皇帝就象征着邪恶。皇帝这般做,可能也有他不得不如此这般的理由吧。只是,我身为一个医者,诊救病人是我的职责,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太后这般被残害掉,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皇帝对我如此的恩宠,给我带来的另外一个负面影响就是:让冷情了好几个月的静心宫又变得再次不冷情起来。
太后的重病,让后宫又恢复了每日清晨去彩凤宫请安的制度,而掌管后宫事务的大权也第一次落入了淑妃的手中,众嫔妃本已打算完全往淑妃那边,一边倒了。
可是,这时,皇帝突然又下了一道圣旨,将我晋升为贵妃,但是,却又没有让众嫔妃每日来给我请安,掌管后宫事务的大权还仍然在淑妃手里,这就让局面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因着我是被皇帝突然接回来的,没有人通知过众嫔妃们。虽然,通过她们在后宫中的耳目,她们可能早已知道我回宫的讯息。但是,因着形式不明朗,她们索性装起糊涂,假装不知道我回宫的消息,等在那里,静观事态的发展。
这些天以来,见着了皇帝对我一日胜似一日的恩宠,那些想在宫里找个靠山,性子又比较急的嫔妃终于坐不住了,纷纷出动,装作一副刚知道我回宫的样子,带着一些礼物赶来静心宫,一是为了我母丧之事来专门安慰安慰我;二是为了我晋封之事来给我贺喜的。
只是,她们来的时候好像有点偷偷摸摸的样子,可能是因为知道淑妃与我的关系一向不和,而她现在又掌握着后宫大权,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态会怎样发展,便想出这种既不得罪于淑妃,又能巴结于我的折衷之法。
不同于第一次皇帝荣宠于我,她们来逢迎于我时,我产生的那种不耐烦和反感情绪,现在,在宫中待了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后宫之中,本来就是这般实际和世态炎凉,别说是我,就是上次淑妃被关禁闭和失宠的那段时间,她也照样被嫔妃们所忽视了。估计到了以后,类似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机率还很多。
孔子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些见风使舵之人虽然让我感到有些不屑,但是,我面上是万万不能露出半分的。因为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们大多是一些不受宠的嫔妃,但是,若是她们在暗地里对我使坏,我却也会头疼万分,难以提防的。
而且,如果我不给她们面子的话,她们很可能就要被与我基本处于敌对一方的淑妃或者对我有很大敌意的其他嫔妃利用了去。
为此,面对着每个来访的人,我在面露悲伤之色之余,又表现出一些对她们的安慰和来访很感激的样子,并且让桃红找出一些我从相府带过来的珍惜古玩之类的东西,赐予她们。因着我现在已经是这后宫之中的位份最高者,又如此受恩宠,但是,对待她们,我仍然是一副彬彬有礼、亲切有加的样子,与淑妃的骄纵傲慢相比,她们暗地里倒是更倾向于我一些。
不过,让我感到有些悲哀的是,昔日与我走得比较近些的卢思巧、杨柳、陈才人、李宝林四人,面对着我,却似乎有了一些不一样,她们面对着我,看起来比往日更加敬重和有礼了,只是,在这敬重和有礼之中,我却生生的感觉到了一些距离和隔阂。我曾经试着想改变一下这种局面,可是,却怕她们会因与我走得过近,而受到淑妃的排挤,便由着她们去了。
尽管如此,对待一些傲慢无礼的家伙,我在该使用贵妃的权力时还是照样使用。
有一日,我带着剪春一起从顺宁宫去探望太后后回来,因为想透透气,便边散步,便往静心宫走去。途中,经过御花园时,恰巧碰见了卞留云正带着她的侍女春儿,也在御花园赏花,她们主仆二人看见了我和剪春,可能是不想行礼,便转过身,假装作没看见我们的样子,往另外一个方面走去。
剪春见着了,有些气愤,欲上前指责一番,我制止了她,得饶人处且扰人,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呢。
可是,没想到那个春儿的一张嘴巴倒是不扰人起来,好象是在后面啐了我一口,然后应该是对那个卞留云说道:“呸,狐媚子,她娘都死了,都还尸骨未寒呢,还不知道消停点,就知道一天到晚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整天迷惑皇上,霸占着皇上,活该没娘!估计皇上现在和她在一起,可能也就是在可怜可怜她而已,等过段日子,肯定又会将她给忘记了。”
哼,贱人!那个春儿刚说完,卞留云便跟在后面补充了一句,也跟着啐了我一口。
虽然她们说的声音不大,可是,偏生我的耳力极好,她说的这些话一字不漏的钻进了我的耳朵。
饶是我修养再好,听见了她主仆二人如此这番一说,也不禁是一阵无名火起,看样,是该给她们几分颜色看看了,不然,她们会一直拿我当软柿子捏了。
于是,我带着剪春从另外一侧的花丛,绕到她们跟前,皮笑肉不笑的扬声对她主仆二人说道:“看样,春儿姑娘似乎对皇上最近常去本宫的静心宫非常不满啊,春儿姑娘,你看这样可好,本宫今儿就劝皇上不要去静心宫了,让他去彩云宫找春儿姑娘,如何啊?”
那个春儿没有提防到我竟然听见她所说的话,吓得脸色苍白成一片,呆愣在那里,而那卞留云初时也有些惊慌,不过,后来,倒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变得有些有恃无恐起来,眼神之中带些挑衅的看着我。
我不禁暗暗冷笑,虽然我入宫之后就一直比她的位分高,但是,对她的无礼,我一直一笑置之,看样是我平日确实对她太纵容了,才使得她一直敢对我这般无礼。
这时,剪春在前面喝了一声:“大胆,见着了贵妃娘娘,还不赶紧行礼?”
她们主仆二人听见了,脸上万般的不情愿,微微弯了个身子,做个样子,然后,不待我吭声,径自自己起了身。
我冷冰冰的开口道:“剪春,先告之春儿姑娘一下,宫中对待奴才冒犯主子,以下犯上者,一般是怎样惩戒的。”
“是。”剪春应声后说道:“宫中对待太监、宫女冒犯主子的行为,轻则掌嘴四十,重则乱棒打死。请娘娘指示,应当对这个宫女实行何种惩罚。”说完,她还让远远跟在后面保护我的侍卫中的一个,去内务府禀明一下情况,喊专门负责刑罚的太监过来。
那个春儿听见,现在方才知晓了厉害,脸色煞白成了一片,豆大的汗珠如下雨般从额上滴落下来,她求助似的看向卞留云,卞留云也知道这个规矩,微微摇了摇头,好像在说她也无能为力。
春儿看见了,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自己左右开弓的煽着自己的耳光,惊慌的说到:“奴婢该死,冒犯了贵妃娘娘,还望贵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是,她的动作虽然很大,但是,落在自己脸上的声音却很小。
我见了,暗生怒气,都到了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敢如此不诚心、戏弄于我。恰好,此时负责刑罚的两名太监已经赶了过来,向我行礼后,询问道:“请问贵妃娘娘,想要如何处置这名宫女?是掌嘴还是杖毙?”
春儿一听,双腿开始打闪了,一把抱住卞留云道:“小姐,小姐,救救春儿啊,春儿还不想死,还想多服侍小姐几年啊。”
卞留云也被惊吓得面无血色,护犊似的将春儿拉到她的身后,颤抖着说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