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皇上派高福全高公公过来请您过去一趟。”突然,外面小卓子敲了敲门,打断了燕漓和秋儿的思绪。
闻言,秋儿心中一惊,不知道最近已经有好久没有露面的燕无垠突然找她是为了何事,不过,她知道,不论是为了何事,应当都由不得她拒绝。
或许,他喊自己过去就是为了感谢自己医治好了燕漓,并将离宫的手谕交给自己的。秋儿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然后在燕漓微微有些不舍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陈姑娘,请随老奴来!”到了室外,高福全对着秋儿微微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然后便开始在前面带起路来。
“高总管,您可知皇上寻我前去,究竟是为了何事呢?”就这样静静的走了一段路之后,终究是因着心中还是非常忐忑不安,秋儿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高福全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回答秋儿的问题,反倒用带着几分探索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已经摘下口罩的秋儿,探究似的询问道:“老奴几年前便不再是内务府总管了,不过,老奴比较奇怪的是,老奴曾任内务府总管之事连琪妃娘娘可能都知道得不是太清楚,陈姑娘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秋儿一听,知道要糟,她一边暗自斥责自己嘴巴太快,一边绞尽脑汁的开始寻找理由来解释此事。她想编造说,是听玉珍宫的宫人说的,可是又怕高福全找玉珍宫的宫人对质,让自己的话露馅。
这时,她突然想起当初陈琪儿入宫之时,她让秀姑告之陈琪儿燕无垠的一些习惯时,所编造出来的谎言,便只好再次拿来用道:“呵呵,是这样子的,之前我府上有一个侍女的姐姐曾在宫里服侍过,有次,那个姐姐前来探寻她的妹妹,与我们闲聊起宫中的一些事,其中就提及到,皇上身边有个大红人高福全公公,同时也是内务府的总管,深受皇上宠爱和器重。方才,我听三皇子殿下的随侍小卓子公公称呼您为高公公,我想我那个侍女的姐姐所言之人可能便是您了,便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想到,还真喊对人了。”
“哦,原来是这样,老奴的贱名能被陈姑娘知晓,也是老奴的荣幸。”高福全恍然大悟似的点头道,但是,秋儿看得出来,自己方才的那些话,高福全未必全信。
“高公公,内务府新进了一批从波斯国新进的料子,据说主要是用来给主子们裁制一些内衣的,内务府派人让咱们过去,先挑选出几匹皇上喜欢的料子,来给皇上裁制一些内衣,然后再让宫中的各个主子们过去挑选。内务府的人让咱们快一点,已经有娘娘在内务府等候着了。”这时,一个秋儿以前也就认识的小太监,也就是以前经常服侍在燕无垠身旁的小全子,跑了过来,向高福全禀报道。
“这……”高福全看着秋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犹豫起来,好像是在苦恼,既不能将秋儿丢下不管,又不敢让娘娘们久等。
看出了高福全的为难,秋儿开口解围道:“高公公告诉我怎样去龙翔宫便可以了,我自己过去,你只管去内务府好了,让娘娘们久等也不合适。”
去往龙翔宫的路,秋儿自是再熟悉不过,但是,她吸取了方才的教训,故意先装模作样了一番。
高福全闻言,感激不尽的说道:“如此便多谢陈姑娘了。”
说完,又将龙翔宫的大致方向向秋儿指了一下,便与秋儿分了手,往各自要去的方向走去。
没有高福全相陪,秋儿倒显得更自在一些,她思索了一会,倒也想开了,觉得燕无垠找她,无论是福是祸,都已经躲不开了,那倒不如坦然的去面对。因此,她索性放开心胸,边走,边沿途观看着皇宫中的风景和建筑,看自己离开的这几年,宫中是否有一些大的变化。
在这种心情的作用下,一路走来,倒也轻松惬意,还找到了一种故地重游的熟悉和亲切。
就这样,秋儿一直走到了龙翔宫前面那个凉亭处,因为那个凉亭中记载着秋儿的不少回忆,经过时,秋儿忍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却发现凉亭里面坐着一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妇女,和一位十七八岁年纪的年轻女子,以及一位十岁出头的少年。
不知为何,这三人让秋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使得秋儿不禁又转过头,朝凉亭里再次仔细的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却赫然记起了这三人究竟是谁,这个发现让秋儿惊讶得差点都要尖叫出声了。
原来,这个中年妇人竟然是秋儿在这世的母亲严翠花严氏,她与秋儿离家之时比起来,显得消瘦了不少,是以让秋儿一时之间竟然没能认出来。
而认出了严氏,也就不难猜出她身旁的那个看上去比较眼熟的年轻女子和少年分别是谁了,他们应当分别是今年年方十七岁的夏儿和年方十一岁的冬儿。
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严氏又为何越过越消瘦呢?这宫中之人,在她“诈死”之后,他们算得上认识的就只有高福全了,难道他们是生活得不如意,进宫来央高福全给她们找份活儿干干的?可是,之前她明明有吩咐过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只要他们稍稍节省一点,至少可以保证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啊。秋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思附着。
可能是感觉到了秋儿的注视,严氏也转过身来,看向秋儿。
可能因着秋儿现在的模样与她家进宫时差异太大,严氏倒也没能认出秋儿来。不过,看得出来,严氏应当是有什么话想询问秋儿,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被秋儿身上散发出来的贵气所震慑,最终只是喉头蠕动了一下,又怯懦的将话头吞了下去?倒是夏儿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从凉亭上走了下来,走到秋儿面前,不急不慢的行了一礼道:“这位小姐,打扰了,不知小女子可否向您打探一个人?”
难道她是想打听高福全住在什么地方吗?秋儿猜测道。
不过,看着夏儿这幅知书达理的模样,秋儿也颇感欣慰,微微笑着说道:“姑娘但问无妨!”
“小女子想打听的是这宫中的一名宫婢,姓李,名秋儿,于四年前被卖入宫中为奴,服侍于这宫中的浣衣局。”
让秋儿没料到的是,夏儿要打听的人竟然是自己。原本,秋儿以为,自己也算是高福全介绍进来的,自己“诈死”之后,高福全应当会派人将自己的“死讯”告之李家或者高府的。
其实,秋儿不知道的是,高福全当初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后来他却动了一份恻隐之心,他寻思着,这被卖入宫为奴之后,横竖是一辈子出不了宫,与之前的家人见不了面了,那还不如隐瞒秋儿的死讯,让她的家人心中有了想法,免得无端的再悲痛一场。因此,高福全便一直未在与高府的书信往来中提及此事,若是有人问起时,他还特意的编造了一些虚假情况,回了过去。
“这位小姐,小妇人瞧着您的模样,应当也不是这宫中寻常的宫女,小妇人求求你,行行好,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小妇人见见李秋儿,她是小妇人的女儿。自打小妇人将她卖掉之后,小妇人便日日都在后悔,夜夜都会做梦,梦见她哭泣着质问小妇人,既然生下了她,又为何这般狠心,要将她卖掉。打那之后,小妇人便总是夜不能寐,茶不思,饭不想……”
此时,严氏也走到秋儿身旁,“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向秋儿祈求道,说到后来,严氏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位好心的姐姐,求求您,帮帮我们吧。当初都是冬儿不好,若不是冬儿调皮,摔断了腿,娘也就不会将秋儿姐姐卖掉,换取救治冬儿的医药费了。若是您能帮上我们,日后让冬儿给您做牛做马,冬儿都愿意!”突然,紧随在严氏身后的,已经拔高了一个头,并显得老实、诚恳多了的冬儿也赶紧对着秋儿,跪了下来。
一旁的夏儿见了,也跟着跪下来道:“这位小姐,我知道我们这样有些太唐突了,可是,我们真的已经找不到任何人可以求助了。这几年,我们家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却让我们更加感到对不起我那个被卖入宫的妹妹,所以,我们努力的攒了一点银子,想将妹妹从宫中赎回去。原本,我们是打算来找高福全高公公的,他是我们的同乡,我们也是央求高公公弟弟家的管家将我们送进宫来的。我们进宫后,向人打听到这个龙翔宫的所在地。可是,到了院门前后,把守在那里的侍卫大人却不肯放我们进去,他们说那里是皇上居住的地方,岂可让我们这种一般平民随意出入。所以,他们不仅不肯帮我们,还将我们往这边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