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民间收藏实用全书:竹刻、木雕、漆器鉴赏及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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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漆器(3)

为了强化胎体的粘合强度,古代工匠们还采用了在木胎的内外壁用漆灰粘上一或二层麻布,在其上再涂一层漆灰,然后髹漆的制胎方法,缓解了胎体开裂的现象。这种木、麻结合的胎体应是夹纻胎的雏形。

夹纻胎,是用漆灰(古代主要用生漆和砖瓦灰、河沙、黄土灰或石灰调在一起)和麻布为原料制成的一种复合胎体。具体制胎工序是:在预先用木材或泥土制好的模具上涂一层漆灰,粘一层麻布,如此反复数次,待干燥后从模具上取下成形的胎体。“纻”字,在出土的西汉漆器铭文中可见。贵州清镇平坝出土的一件夹纻胎饭盘,其铭文称其为“髹氵月画纻黄扣饭盘。”东汉早期,“夹纻”两字同时出现在漆器铭文中。1925年在朝鲜平壤发现的王盱墓中,出土了一件漆杯,铭文称其为“侠纻量二升二合羹杯”。

“纻”,麻属,可以用来纺织的纤维,是古代平民眼装的主要原料;还可解释为用苎麻为原料织成的布。李白《湖边采莲花赋》中“小姑织向纻,未解将人语”的诗句,描写了少女织伫的情景。“夹纻”两字,是指多层麻布分别夹于漆灰之间的意思,再现了夹伫胎的材料和制胎方法。

由于构成夹伫胎的物质是漆灰和织物,其收缩变形的程度微乎其微。所以,夹纻胎漆器轻巧、坚实,克服了木胎漆器厚重,易变形、开裂等缺陷,是一种价廉、简便的新型胎体材料。

从考古发现的实物看,夹纻胎漆器出现于战国中期,盛行于汉代。魏晋南北朝时期,夹纻胎佛像的制作一时十分盛行。到了近代,脱胎漆器在借鉴古代夹纻胎工艺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和发展起来。

古代漆器的胎体材料,从厚木胎到薄木胎,从木、麻结合胎到夹富纻胎,完成了从厚重到轻巧、从易裂到坚固的完善过程。尤其是夹纻胎,是在吸取其它手工行业的技术和工艺基础上创造出来的。如漆器作胎时用的模具.是借鉴了冶铸行业的模、范工艺;胎体以麻加固,以漆灰压缝,可能是从土木建筑的涂壁工艺中得到启发等。夹纻胎漆器作为古代多种手工工艺相互借鉴和渗透的结晶,成为中国漆器制作工艺发展史上重要的里程碑。

制漆工艺生漆是漆器制作最为重要的原料。古人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对生漆性能的认识逐步加深,并不断总结经验,注重对生漆的加工和炼制。

刚从漆树上采集的生漆,其各种成份的含量随漆树品种、生长环境、采割时期等因素的不同而有所差异。从一般情况看,生漆中漆素含量约在50%70%间,蛋白质约2%,水分约在20%以上。这种原生漆是白色偏黄或偏红褐色的稠浓液体,若暴露在空气中,不久就会变成黑色或深褐色。由于它涂抹器物后所形成的色泽亮度差,所以只能用来调漆灰或为普通漆器打底。

熟漆的炼制是将生漆加热,去掉其中的水分。古人在制漆时,将生漆盛于器皿内,放在阳光下曝晒或用火加热,同时用木棍不停地搅拌生漆,促使水分快速蒸发。这种使生漆脱水的方法,民间俗称“晒漆”、“煮漆”。当生漆中的水分含量减少到6%~8%时,生漆的颜色由灰乳色变成半透明的棕色,即成半透明漆。半透明漆可以配制成黑漆、各种有色漆和罩漆(即第一层漆),其漆膜无论是色泽、亮度还是韧度,都较生漆有了很大的变化。

生漆在炼制过程中,据其受热温度、炼制时间、具体操作方法的不同,还可以炼制其它品种的熟漆,如快干漆、推光漆和透明漆等。

古代工匠髹物时,要将植物油调入精制漆中使用,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人们要将漆称为“油漆”,将漆工称为“油漆匠”的原因。油、漆并称的习惯源远流长。在战国时代的漆器上就已经有用油调制的色漆所描绘的纹饰。信阳长台关楚墓出土的锦瑟残件,其上所绘的人物、动物、各种兵器和生活用具,用色繁复,主要有朱红、石黄、赭红、灰绿、金色等。《髹漆录》杨明注文指出:“黑唯宜漆,而白唯非油则无应矣。”又说:“如天蓝、雪白、桃红,则漆所不相应也。”由此我们知道,古代漆器凡是打底的黑色和深色都是用漆直接涂抹的,而用来彩绘的浅淡鲜亮的色漆,是在漆料中加入油料调制而成的。一些出土的古代漆器上,白色及其它较浅颜色的彩绘易脱落,就是由于油的附着力不如漆牢固所致。

油、漆并用,是古代制漆由单一材料向复合材料的进步。根据文献记载,最早在熟漆中加入的植物油是经过炼制的荏油和麻油,以荏油为佳。北宋前后,桐油开始代替荏油,成为调漆用的主要油料。“油漆”一词连绵千年,流传至今,是此种制漆工艺被历代漆工继承和发扬的最好佐证。

髹饰工艺

髹饰是漆器制作中最为“精彩”的部分:给器物髹漆、装饰尤如人们穿衣戴帽。俗话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漆器锃亮的漆膜,五彩缤纷的纹沛全仗着漆工高超的髹漆和装饰技艺。

战国以前,漆器制作没有严格的工种分工。秦汉以后,分工逐渐细致。汉代漆器上的铭文可以见到的漆工工种的名称有:素工、髹工、上工、氵月工、画工、铜耳黄涂工等。素工是制胎工,其余为髹饰工。其中髹工、上工、阴工为髹漆工种,画工、铜耳黄涂工是装饰工种。可见漆器的髹饰是十分费时费工的。

髹工、上工、氵月工,实际是髹漆的三道工序。髹工是第一道工序,即在器物胎体上打底漆;上工是在底漆的基础上进一步上漆,并且完成漆器的面漆。

关于氵月工的性质,有许多争论。有人认为以雕工的可能性大,其任务不仅雕刻铭文和花纹,更主要是在漆器上精心刮磨,使其产生光泽。也有人认为可能是指将刚髹漆的器物放到一间温、湿度宜于漆膜快速干燥的荫室中去阴干的一道工序。

古代工匠很早就认识到把漆器放到荫室中阴干对漆膜质量的重要影响。《史记·滑稽列传》记载,秦二世继位之时,很想用漆髹饰城墙。其臣优旃认为,将城墙漆成光滑的表面,敌人来犯,攻城不易,这本是个好主意。但是,哪里有那么大的荫室将城墙阴干呢?可见,将刚漆好的漆器放到荫室中去阴干这道工序,在髹漆过程中是不可或缺的。

那么,为什么要经过阴干这道工序呢?这是因为,生漆中的主要成份漆酚是影响生漆质量的重要因素,也是构成漆膜的主要成份。漆酚必须在漆酶的催化作用下成膜。

而漆酶只有在合适的温、湿度环境中,才能较快地催化漆酚成膜,保证漆膜的质量。因此,在古代髹漆工艺中,使漆膜较快形成光滑、质硬的表面,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环节,也是荫室和阴工产生的原因。

漆器最初产生之时,是人类为满足生活需要,对自然资源的一种自发的、朴素的运用;在长期的劳作实践中,古人日益将漆器的实用性与美观性有机地结合起来。精美实用的漆器为历代统治者所推崇,这在客观上不断促进了漆器装饰工艺在材料的运用、技法的创新等方面,朝着新颖、贵重、精深的方向发展。

漆器表面的装饰工艺主要归纳为彩绘、镶嵌、雕漆三类。

彩绘是用漆或油彩绘制纹饰或图画来装饰漆器的方法。其主要手法是线描和平涂。不同时代漆器上的纹饰和图画,具有不同的特点,其形式和内容取决于所产生的那个时代的社会和文化背景,以及人们的习俗和审美心理,是生动、形象的历史再现。漆器纹饰和图画也是十分难得的美术史研究资料,而创作它们的工匠应是无愧于时代和历史的艺术大师。

镶嵌工艺是将各种珍贵材料嵌贴于漆器表面的装饰方法。它起源甚早,从考古发掘的实物来看,最早的镶嵌漆器发现于良渚文化遗址,距今约四五千年。古人用于镶嵌漆器的材料很多,诸如金、银、宝石、珍珠、珊瑚、翡翠、碧玉、水晶、螺钿等。镶嵌材料依纹饰的不同各异,有的可以单独使用,如螺钿漆器;也可以多种材料错杂一起使用,如百宝嵌漆器。用金属作圈箍的扣器和用薄金、银片做成空花贴于漆器之上的金银平脱,都是由镶嵌工艺演化出来的新的漆器装饰工艺。

雕漆工艺自唐代初兴,历宋代繁荣,到明、清达到巅峰。雕漆是在一层层堆起的漆料上雕刻纹饰。丰富的画面、立体的形象,使雕漆工艺成为中国漆器装饰的最高成就之一。雕漆工艺的技法,据漆层厚薄、色彩、刀法的不同,分为剔红、剔黄、剔黑、剔绿、剔彩、剔犀等。不同的雕漆技法,使漆器形成不同风格的装饰效果。

漆器及其制作工艺,是古代能工巧匠智慧的结晶。如近代英国著名进化论者赫胥黎在《进化论与伦理学》一书中所指出的那样:技艺的成品或技巧制品,蕴藏于某些人体内的能力,在同样蕴藏的智慧的指导下,产生了一批在自然状态中不能产生的物体。

千秋不朽匠人心。古代勤于思考、精于发明的工匠们创造的精美漆器连同他们的经验和技艺,都成为了我们祖国文化宝库中的珍贵财富。漆器,这一奇葩:将永远盛开在神州大地之上。

光彩依旧

当你走进博物馆的时候,你是不是非常希望看到年代久远的原件文物呢?怀着如此心情,人们总是仔细阅读陈列说明。当确定是原件文物时,就会格外地重视,禁不住凑近展柜,仔仔细细地琢磨文物的型制、纹饰、用途,拟通过眼前的文物,了解遥远时代古人们生活的情景。

我参观过一些博物馆,也常常在一些精美的文物前流连忘返。它们大多是古人使用过的陶器、玉器、铜器或瓷器,唯独一种质地的文物极少见到,那就是漆器。

博物馆收藏的古代漆器,绝大多数出土于地下墓葬或遗址,也有一些世代相承的传世品。我国出土古代漆器的地域很广,北到辽宁、南至广州,东到江、浙,西至川、黔,尤其是湖北、湖南等省出土的战国秦汉漆器数量最多,已愈数千件。在获得大批年代久远的古代漆器的同时,博物馆的工作者们也面临着如何保护和利用这批珍贵遗产的严峻考验。

众目愕然

在南方少数博物馆里,偶见陈列的古代漆器(原件):湖南省博物馆的长沙马王堆汉墓陈列室,陈列着软侯夫人的四层漆棺,数件盒、盘等生活用具。

湖北荆州市博物馆的珍宝陈列馆,陈列着数件战国秦汉漆盘、漆壶、漆盒、漆扁壶等。

由于出土的古代漆器在自然环境中难以永久收藏和陈列,使得博物馆的漆器展品稀少而珍贵。

1990年冬,湖北省博物馆首创大批漆器在自然环境中展出之举,震憾域内外。

受香港中文大学邀请,湖北省博物馆将经过脱水、加固的82件(套)战国、秦汉漆器运抵香港,在中文大学文物馆举办了《湖北出土战国秦汉漆器》展览。开馆期间,盛况空前。在港的专家、学者、文物爱好者纷至沓来,争睹古代漆器瑰宝,唯恐错失良机。

这批漆器是从湖北地区出土的数千件战国秦汉漆器中精选出来的。精品荟萃,令众目愕然。所有展品虽历经一二千年,均完好无损。大到漆案、寝棺,小到耳杯、木梳;有居家过日子的盂、盒、盘、卮(古代盛酒的器皿),也有象征地位和身份的乐器和爵杖。

一件战国时代的彩绘透雕座屏,其上雕刻有互相争斗的动物51个,各具姿态,栩栩如生。纹饰丰富艳丽,色泽光亮如新。

生活用具中的一些耳杯、漆盘,漆色凝重,黝黑透亮,虽无彩绘纹饰,却也显得古朴、高雅,意韵悠长。

一具彩绘龙凤寝棺,满饰飞舞翻卷的龙凤,以红漆为底,浅黄描龙,深黄绘凤,黑色点缀龙的鳞片和风的羽毛,色彩浓烈而不失娇艳。棺上所配的八个铜环,由于年代久远已泛出点点铜绿,它们与鲜艳的漆色映衬,使这具寝棺更显得富贵、气派。

82件(套)漆器在香港展出近四个月,获得圆满成功。

如今,湖北省博物馆专辟一个展厅,陈列这批载誉归来的漆器珍品。

无数的参观者穿行于漆器展柜之间,他们时而凝眸,时而赞叹。那么,他们是否想到过这批漆器在地下历经千年而不朽的原因呢?

水中娇容

湖北地区发掘的数以千计的战国秦汉墓中,凡是有积水的墓室,漆器均保存完好;反之则棺椁荡然,漆器朽腐。墓室的水成了天然的保护液,漆器在水中才显得倩容娇美。这是什么原因呢?湖北地区地处亚热带气候区,气候温暖湿润,年平均降水量约1100毫米,地下水位较高。浸入墓室的积水,客观上起到了密封的作用,使浸泡在水中的漆器避免了与墓室内空气接触而氧化。湖北这一地域优势,为地下漆器的保护提供了客观的条件。

然而,要使墓室内产生积水,还必须人为地制造一个密封的墓室环境。墓室周围及顶部填塞膏泥,以及结实密封的椁室,对于保护地下漆器显得尤为重要。

湖北地区战国秦汉墓葬填塞膏泥的现象十分普遍。膏泥分青膏泥和白膏泥,大都填塞在墓室的顶部、四周和底部。膏泥是一种颗粒较细的粘土,其质地细密,可以起到较好的密封作用。由于膏泥本身还具有吸水性,其吸水量可达自身重量的20%。因此,地下水和雨水可以通过膏泥渗入墓室之中,形成积水。从考古实践来看,不同墓葬是否填塞膏泥,其墓室积水的多少不一,漆器的保护情况也不尽相同。擂鼓墩一号墓的墓室顶部夯筑青膏泥0.1~0.3米,墓室积水3米多。墓内棺椁、数百件漆器保存完好:尤为惊人的是,由六根彩绘木质横梁构成的编钟架,悬挂总重量2000多公斤的65件青铜编钟,历经二千四百多年,仍完好如新,屹立在墓室最为显眼的位置:而相距仅100多米之遥的擂鼓墩二号墓,由于墓室顶部未填膏泥,墓内没有积水,其棺椁荡然无存,仅见痕迹。可见,膏泥在密封墓室、促使墓内产生积水方面,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椁室也是重要的密封层。椁室置于墓坑底部,是用工整的长方木料叠垒而成。椁室的密封程度与材质、厚度、拼接方式有关。如果椁板厚实、拼接紧密,被地下水浸泡后,体积增加,可以对墓穴起到较好的密封作用,地下积水也可蓄于椁室之中。

膏泥、椁室和积水犹如保护地下漆器的一道道屏障。

致密的膏泥和密封的椁室,促使墓内积水的形成。这些积水是经膏泥、椁板层层过滤后,慢慢渗入墓室的。水中的各种微生物被隔置在膏泥层或椁板之上,如同“过滤灭菌”一样,渗入墓室的积水便成为一种十分洁净的天然保护液。这就是湖北地区战国秦汉漆器得以大量保存下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洁净的墓室积水中,漆器安然无恙地度过年年岁岁。天长日久,漆器在水中也起着不小的变化。最大的变化是,漆器体内所有的空隙都被水所填充,较高的含水量破坏了漆器的木料和漆料的内部组织结构,使之极易破碎和损坏。因此,考古发掘中对漆器的提取必须十分谨慎、小心。

饱水漆器一旦离开墓室积水这样一个稳定的环境,便显得形容憔悴。接触空气的饱水漆器,立即会发生脱水现象,时间稍长,甚至会收缩、变形和开裂。

古代精美的漆器,变得如此脆弱,不堪触摸。怎样才能使它们重新站到世人的面前,一展往昔的风采呢?长期以来,博物馆的文物保护专家和学者们,潜心研究古代漆器的保护方法和脱水技术,成绩斐然。化腐朽为神奇的梦想终于在奋斗中成为现实。

重现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