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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三十五、小小少年,志比天高

“什么!”司鸿颜墨一把抓起送信人的领口提上前来,咬牙切齿道:“你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钟离君诺?”

“是……是是。”小厮吓得舌头打架。

一把抛开小厮,司鸿颜墨愤怒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信上传来的噩耗,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一战自己竟然输得这么彻底!钟离君诺压根儿就没有前往司鸿国找人,半路失踪,那一路而去的人竟然只是个替身,到达司鸿国便掩藏了身份,逃离不说,竟然还杀了他安排在那的将领,好你个钟离君诺!若然你落在我的手上,定叫你生不如死!司鸿颜墨紧紧捏着那封信,指节泛白,额上青筋直暴!

“太……太子,皇上最近……身体抱恙,宣……宣您即刻回宫。”小厮跪在地上吓得直哆嗦,生怕这个太子一个心情不好,摘了他脑袋来出气。

一听皇帝抱恙,司鸿颜墨二话不说就准备走,灵雪见状连忙拦住说道:“凌汐那边如何办?”

不说还好,一说便戳到了他的痛处,一没扳倒钟离君诺,二葬送了凌汐的性命,这一战他败得一塌糊涂,败得彻彻底底啊。

“没听他们回报悬崖深不见底么?若还有命算是奇迹,你爱走不走!”说罢一甩袖子就疾步而去。灵雪左右为难,思虑了片刻连忙跟上。是的,悬崖深不见底又怎能活命呢?

马飞速地在暗夜里疾驶,扬起大片的尘埃。历史的齿轮也在渐渐地滚动,命运的大门即将为谁开启呢?此时此刻,谁也不能预测未来将会发生什么,谁也不会去猜测迎接自己的明天将会是如何。

“哥哥,我好累!”清浅拉着瑾瑜的小手蹲在地上,干脆不走了,她的脚已经被磨破了皮,没走一步都觉得疼。

“来,哥哥背你!”瑾瑜在她身前蹲下身来,将清浅背上。窝在瑾瑜的肩头,清浅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瑾瑜额头上渗出的汗,抬起小手帮哥哥擦擦汗,小清浅便趴在他的肩头沉沉地睡去。而瑾瑜又能好到哪里呢?脚上早已磨出了许多个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肚子也早已经饿得唱起了空城计,天气也越来越热,汗早已经湿透了衣背,可是他仍然咬着牙一步步坚定地走了下去,因为他相信,前方,凌汐正在等着他。四处都在闹粮荒,物价高得惊人,凌汐给的那点钱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逃难的百姓流离失所,树皮草根都成了救命的粮食。更有百姓落草为寇,争抢食物。这一路走来,瑾瑜将这一切一一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谨记着凌汐走前的话:握瑾怀瑜,希望你以后做个好人,拥有美德。所以他不偷不抢,一路上助人为乐,竟然也是快乐无比。只是看着这些受苦受难的人民,想起自己活活饿死的爷爷,他恨不得将那狗皇帝大卸八块。他急切地想快些到钟离国都,除了想见凌汐的心以外,他更想问问那位辅政王爷,为何让百姓受苦至此!

夜已降临,雷声轰响,想必会有一场暴雨将至,瑾瑜背着沉睡的清浅在一破庙处驻脚,刚升起火堆不久,就又进来了四个孩子。孩子都跟他差不多一般大,全身脏兮兮的,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瑾瑜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在清浅的身边坐好,烤着火,火堆里放着两个他刚从田里挖来的番薯。

那几个孩子看了瑾瑜和清浅一眼,又闻到了番薯的香味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衣服垂涎欲滴的样子,虎视眈眈地看着火堆里的番薯。

瑾瑜叫醒清浅,拨出一个番薯来给她。那四个孩子互视一眼,一把抢过清浅快到手的番薯,对着瑾瑜怒目而视道:“小子,把那个番薯也交出来!”

想来是遇到抢吃的了,若他们好声好气地对瑾瑜说,或许他会将那个番薯留给他们,可是此刻,他们有手有脚,竟然在这欺负弱小!瑾瑜骨子里的倔强被激发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将清浅那个番薯抢了回来。

四个孩子原以为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瑾瑜会怕了他们乖乖交出番薯,却没想到个子小小的他竟然会不顾一切地抢夺。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四人纷纷合力扑上前去抢那个番薯。五个人扭打在一起,瑾瑜自然占不到上风,被两个人按压在地上,另外两个人对着他就是一番拳打脚踢。清浅在一旁看着哥哥被打,哭得稀里哗啦,胖胖的小手不停地拍打着那几个打人的孩子身上,可是没人理会她。

“不要打哥哥!呜呜呜……哥哥,不要打哥哥!”看着没人理会她,哥哥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清浅只能手脚并用地对着踢、拉、拽、扯一番,只是力气太小根本帮不上一点忙。几个孩子被她弄得烦躁不堪,一把甩开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然而打斗中的力气过大,清浅被摔得老远,一头撞在木桌上,额角立刻出了一个大窟窿,流着血。

“妹妹!”瑾瑜看着清浅被摔得满脸是血,惊心大叫一声,奋力挣扎起来,一双眼充满了血丝,恨不得将这些人统统打倒。

清浅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额头上的痛让她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渐渐虚弱了下来。瑾瑜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挣开四个人的束缚,抱起快昏睡过去的清浅,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四个呆愣的孩子,那一双眼仿佛能将人活生生吞灭似的,四个孩子都不约而同地感觉一股寒气顿时萦绕在身旁。

“还我妹妹!”瑾瑜大叫一声扑上前去,一把按到一个男孩发疯了似的一顿猛打,其余三个孩子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去拉开他。可是愣是三人合力也拉不动他分毫,反而吃了他好几拳,各个被打得鼻青脸肿。

“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几个孩子不得不求饶,可是瑾瑜完全像是没听见似的,下手越发狠了。

“求求你别打了,番薯还给你啊!哎哟诶!”

“痛啊!别再打啦,要出人命啦!”

……几个孩子互相叫嚷着,推搡着打红了眼的瑾瑜。一个人不是无能,只是没有碰触到他的底线而已,而一旦越过了那条防御线,将爆发出无限的力量。

“哥哥,妞儿痛!”清浅低低地一声呼唤瞬间唤回了瑾瑜的理智。抛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几个人,瑾瑜紧紧地抱起清浅道:“妞儿忍忍,哥哥带你去看大夫。”

抱起清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揉胳膊揉腿的孩子,一脚将那两个焦黑的番薯踢给他们,恨声道:“给你们!有本事打架,就有本事自己去找吃的,抢别人的算什么男子汉!”而后抱着清浅奔入磅礴大雨中。几个孩子抱着番薯面面相觑,再看看桌脚边的一滩血迹,渐渐地起了一些愧疚,惭愧地低下了头。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泥泞的路坑坑洼洼,瑾瑜抱着清浅万分小心却还是不停地被绊倒、滑到,暴雨冲刷着两人脸上的血迹,却冲不净那满身的泥泞。雷声隆隆,闪电阵阵,似乎一点都没有顾忌到人间的喜怒哀乐,只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一个踉跄,瑾瑜再次摔倒在地,满身的疼痛,满身的泥泞让他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清浅已经倒在身边昏睡过去,没有知觉。睁大眼看着不停落下的雨点,任大雨冲刷着脸颊,瑾瑜竟然渐渐地大笑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响亮,竟然笑出泪来,与雨水混成一体。

“姐姐!”他忽然冲着黑色的天空大叫,一道闪电清晰地映出了他脸上的绝望,“瑾瑜没有照顾好妹妹!瑾瑜走不到国都了!瑾瑜没用!瑾瑜没用!”一声声呼喊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尤为空寂,一声声呼喊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淹没在无声的悲哀里。

“喂,你没事吧?”原先的四个孩子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看看倒在一旁昏迷不醒的清浅,再看看躺在地上大笑不止的瑾瑜,四人互视一眼,纷纷架起瑾瑜,背上清浅就往前镇跑去。

“开门!快开开门啊!”几人狼狈不堪地站在镇上唯一一所医馆前大声叫门。夜已深了,万家灯火早已灭,只有雨点不停地拍打着夜的寂静,洗刷那些不堪的秽迹。

“大夫,救命啊!快开开门啊!”看着清浅一点点弱下去的呼吸,几人都是担了一肚子的心,若是她死了,他们就成了杀人犯了啊。

“三更半夜的,吵什么吵啊!”大夫批了件外套睡眼朦胧地来开门,一边不停地埋怨着。当看清门外是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子还有两个血迹斑斑昏迷不醒的孩子时,二话不说就想关门赶人。

四人连忙一把按住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求求你救救他们吧,他们就快死了啊!”

“快走开,走开,小叫花子看什么命,快走!”大夫厌恶地踢开他们满是泥泞的手,一脸的厌恶。

“大夫,他们就快死了,求您救救他们吧,我们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一人不死心地上前磕头,泪水早已湿了脸颊,满脸的污秽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地难看了。

大夫刚想走开,却被瑾瑜一把抓住了腿,瑾瑜趴倒在地却死死地拽着大夫的腿,苦苦恳求:“求您救救我妹妹,求您了!让我做牛做马都行,只要您救我妹妹,求求您了,行行好吧!”

“是呀,求您了,行行好吧,救救他们吧!”四人也跟着起哄。

大夫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再看看昏迷不醒的清浅,实在拗不过他们,也过不了自己的良心,不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进来吧。”

五人当下开心得连忙抱起清浅进内诊治。

“谢谢你们!谢谢!”趁大夫正在给清浅诊治的空挡,瑾瑜对着四个人跪了下来。他这人明白是非,要不是他们四人相助,自己和清浅此刻一定已经死在了荒野里,若不是他们四人苦苦相求,大夫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救治他们,所以他要谢谢他们。

“你别这样!要不是我们,你和你妹妹也不会变成这样,这都是我们害的!请你原谅!”四个孩子也纷纷跪在地上,请求瑾瑜的原谅。

五人相视一眼,纷纷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此时此刻,那些恩恩怨怨早已变得不再重要,此时此刻,形成的默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懂得,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而这样的默契也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叫赫连大康,这是我二弟中康,三弟小康,他是我们的伙伴叫宇文泰龙,我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你呢?”名叫大康的孩子一一介绍着。

“我叫素和瑾瑜,里面那个是我妹妹素和清浅,我们正准备去国都。”瑾瑜也开始自我介绍。

“你姓素和?”只要是钟离国的人都知道在整个钟离国素和是一个大姓,而相国大人就是这个姓。

“我原本不姓素和,跟着姐姐姓的……我和妹妹就是去钟离国都找她的。”瑾瑜将他与凌汐的相遇简单地说了一遍,一想起凌汐,悲伤的情绪就在瑾瑜身上展露无遗。四人听着他们的相遇,感受着他们的分离,不由地也被他的伤感而动容。

“这样,我们兄弟几个敬重你,也佩服你,不如让我们几个结拜称你一声大哥,跟随你一起去国都可好?我们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国都,也没见过仙女姐姐呢!”大康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如此甚好!”五人当下以天为证,指誓而盟,此生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谁能明白,当几颗幼小的心互相找到倚靠与慰藉,那种惺惺相惜的感情是何等珍贵;又有谁能够相信,年轻的誓言伴着一生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