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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七十、暗藏杀机,斩断情缘

自醒来之后凌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好好吃饭了,也开始慢慢地跟宫人聊天了,不再封闭自己,也不再强迫自己。对司鸿颜墨的态度也渐渐地热络了起来。

不是没怀疑过她的别有居心,但是每当看见她微笑着迎接自己的到来,微笑着为自己沏上一壶热茶,微笑着回答自己每一句问话,微笑着送自己离去,司鸿颜墨就觉得,即便是别有居心也甘之如饴,因为对她,自己实在是没有任何抵抗力。他便只好安慰自己,是瑾瑜让她放宽了心,毕竟她待那孩子好得不得了。

边境钟离军队屡屡犯境,扰人清梦。没想到在容成尹少的带领下,钟离军队犹如猛龙过江般凶悍异常,每一次来袭都让自己损失惨重,殊不知,那些精忠报国的战士们都是抱着一颗热忱的心,带着家中老少的依托,众志成城,誓为三王爷报仇雪恨。

人心都是肉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他们除了要守卫他们的家国,更是要让敌人明白,他们的人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司鸿颜墨一边紧张地指挥着边境的战事,一边却不忘让人张罗着凌汐的册封大典。朝中大臣纷纷反对,边境战事吃紧,百姓怨声载道,不宜在此时兴嫁娶之事。

司鸿颜墨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弊,但是让他放任这么一个好机会却做不到。人虽在身边,可是总觉得她会不经意间地离去,他已经占有了她的身,却占据不了她的心,唯有将她的人也锁在身边,才有那么一丝一毫地安全感。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十日之期在外人看来即弹指一挥间,而对于凌汐而言,却似人间无数年。每天都要为自己戴好一张伪装的面具,笑脸迎着那些令自己恨得牙痒痒的人,等待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对于司鸿颜墨而言,却似洪水猛兽。越是接近那天的到来,却越是惶惶不安。看着那些火红的幔帐,火红的灯笼,一张张火红的喜字贴满了整个皇宫大院,红红火火的喜庆,却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仿佛下一刻就要淹没在茫茫的火海中。

而对于暗中到来的钟离君诺而言,却似遥遥无期。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相守,明明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她身边,可是看着那被红所淹没的宫殿,却觉得钻心地痛。

当宫女为她细细描上一双黛眉,贴上一对梅花钿,朱唇一点桃花艳,还有那芳泽可亲的铅华,薄薄的一层淡染胭脂,甜香满颊。一头云鬓被高高挽起,朱钗插满头,一顶凤冠压得脖子一沉。一身火红的霞披罩在肩头,绒毛的边领轻轻地在脸颊边摩擦,仿佛爱人的手轻柔抚弄。

“你们都退下吧。”朱唇轻启,失却了新娘子应有的喜悦,冻结了身边人的心。

确认宫女们都退下之后,凌汐才将那压得脖颈疼的凤冠取下,轻轻洒了些什么,才有重新戴上。端看那亭亭玉立的女子,即将迈向那千万人景仰与羡慕不已的凤后宝座,睥睨天下。收起眼底那抹疯狂的肆虐,握紧袖中那锋利的尖刀,巧笑倩兮,缓步走出这困顿已久的未央宫。夜未央,心已死,终将走到尽头。

“皇上!”言之欲言又止。

轻轻挥动衣袖,掩饰不住的疲惫:“再忍耐一日,死守!”

过了今日,任你钟离国再放肆我也不会放在眼里,破釜沉舟,成败在此一举。

皇后仪仗陈设在午门之外,其中有一顶皇后礼舆,外面的杏黄色缎子帷幔上,用金线绣着大凤凰。王公大臣喜气洋洋地站在道路两旁静待凤驾而来。静鞭三响,在鼓乐声中,王公大臣向皇上行“三跪九叩”礼,“万岁”之声,地动山摇。礼毕,乐止,礼部尚书奉金册、金宝,宣读册文、宝文;然后,把节、册、宝授予迎亲使者,王公大臣再拜。司鸿颜墨在乐曲声中,静候佳人。

“皇后到~!”礼官高声呼喊,一声一声传遍司鸿每一个角落,透过耳膜穿透各个人的心。

众百姓,王宫大臣纷纷跪倒在地,高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封后大典本不该在此处举行,但这是凌汐提出的要求,要在最高的地方眺望家乡,了断情缘,重新生活,因此,便在此处修建了凤合楼,普天同庆。

抬眼紧锁着那抹娇艳款款而来,司鸿颜墨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那个魂牵梦萦的娇人儿终于能够成为自己的妻了。

每一步都似踩在针尖儿上一样,凌汐的手心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那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兴奋。

轻轻拉过她手中所执的红绸,看着凤冠稳稳地戴在头上,眼帘低垂,尽显娇羞美艳。司鸿颜墨不知不觉便挂上一抹幸福的笑容,恨不得将眼前的小人紧紧地抱在怀中,立刻洞房。

“接凤印~!”

司鸿颜墨接过礼官递上的凤印交与凌汐手中,只见凌汐一个踉跄摔倒在司鸿颜墨怀中,只觉一股甜香萦绕在鼻间,久久留香,让人心神一荡,不由软了三分。

“皇后真香,可是累了?”司鸿颜墨忍不住再次嗅嗅,这便是她的味道,他要永远记住。

“皇上说笑了,只是这一路走来也未进食,故而有些无力罢了。”凌汐在他耳边低语,在外人看来竟然两人恩爱不已,纷纷垂下了眼不敢亵渎。

司鸿颜墨爽朗一笑,继而在她耳边呢喃道:“朕扶着你,永远做你的依靠。”

“谢皇上。”凌汐作势要再次行礼,司鸿颜墨连忙扶住,却在一霎那停住了手,瞪大了双眼惊恐地望着眼前低垂着头的人,一脸不可置信。腹间传来的疼痛却及不上心中的一分一毫,那不断汹涌而出的血犹似他无法言说的爱意静静流逝,最终只汇成不解的二字:“为何?”

“因为……”凌汐轻轻抬头,依旧巧笑倩兮,红唇轻启:“我恨你!”

司鸿颜墨苦笑着踉跄着退后几步,腹间的匕首正不偏不倚地刺在正中间,身边王公大臣见状,纷纷惊恐不已,大声喊道:“刺杀皇上,快抓住她,宣太医啊!”

“全部退下!”司鸿颜墨一声怒吼,止住众人,极怒的声音中满含痛意,只是那双眼依旧紧紧地盯着凌汐道:“你竟如此恨我?恨不得我死!”

“是!”凌汐终于不再逃避他的注视,抬头冷冷地与他对视:“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就因为他?”

“是。真后悔当初为何会相信你答应你来到司鸿国,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懂得君子一诺,怎么会懂得爱情。”

“是么?”垂下眼,凄然一笑,多希望自己真的不懂情爱,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心痛。

“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你,瑾瑜的手怎么会废,如果不是你,我何至于无脸见他!”

“如果不是我,你还在丞相府轻舞歌扬,如果不是我,你可以承欢膝下,如果不是我,灵雪也不会瞎了双眼,如果不是我,你或许能和他有情人终成眷属。”

“什么?”

“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呢。”司鸿颜墨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说不出滋味的苦涩笑意,想要抓住眼前人,动了动手,却没有一丝力气:“你以为绮里听枫这么容易就能混进钟离国吗?你以为就凭他们三个不成器的人就能让钟离君诺和你一家国破家亡吗?哈哈哈,你果然还是那么天真啊!”

“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操纵?”凌汐紧紧地拽着双手,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想当初自己恨透了那个被仇恨侵蚀的女子,却也觉得她可怜至极。可如今,她竟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可怜的傻瓜,被人牵着鼻子一步步跨进陷阱,却乐此不疲,曾有一度,她甚至选择相信眼前的男子,却不想,他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司鸿颜墨步步紧逼,眸子牢牢地锁住凌汐越发惊恐越发憎恶的脸,厉声问道:“是又如何?你以为就凭你可以杀了我吗?”

凌汐踉跄着后退数步,直到背脊狠狠地撞上身后的栏杆上,身体一震,却是生出一股无惧的笑意:“你以为你还活得了么?”

司鸿颜墨的步伐一顿,眸子却越发地犀利,如同芒刺在背,挑起一层层鸡皮疙瘩。他怎甘心死去,他怎甘心放任她自由:“就算我死,亦要拉你同穴!来人,给我抓住她!”

“司鸿颜墨!”凌汐一声歇斯底里地怒吼,却瞬间放声大笑:“就算我死无葬身之地,也唾弃与你一起!”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消失,凌汐亦如一只翻飞的蝴蝶翻身从高台纵身跳下。

“不要!”凄厉的叫声犹若划破天际的惊雷,悠远而绵长。

君诺,原来只要死,便能见到你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终于肯来接我了么?

百姓都不知道高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皇后一身红衣从高台上纵身而下,纷纷惊得屏住了呼吸。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染白了大地,漂白了离人的心。那一隅红衣在净白的世界中飘然而下,犹若翩飞的蝴蝶在冬日里静静地流逝生命;犹若一朵罂粟花,绽放在银装素裹的世界;犹若盛开在彼岸的曼莎珠华,妖冶美艳,充斥着死亡的凄惨绝美。

衣袂翩跹,被风撑得鼓鼓的,就像那颗迎接死亡的心,涨得满满的,却是幸福。

钟离君诺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远远地看着她一步步跨上高台,看着她一步步地离自己而去,心,抽搐地疼。

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就足够了吧,只是他还没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她却已从高台上纵身跃下,那一刻,他不管不顾地飞身而出,只为接住那一抹飘飞的身影,只为心中那无法抹去的爱恋。

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一如当初落崖时一同坠落,生死终不弃。

“君诺?”她轻轻出声,却掩饰不住惊讶与欢喜,“你来接我了?”

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娇容,抱着这个真实的人儿,万千柔情终化作一抹宠溺的微笑:“我的傻汐儿!”

“你没死?”依然是轻轻地细语,生怕声音一响,他便如梦中的涟漪般扩散而去,消失不见。

“我没死。”他轻轻答道。

她的眼里扩散出一层层氤氲的雾气,颤抖着双手抚上他消瘦苍白的脸,似乎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怕,好怕这又是一场梦,梦醒之后,独留自己无尽的呜咽与悲伤。

“不是做梦……唔……”

低头将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红唇,阻挡她自欺欺人般的呓语,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唇齿间的摩擦,若温柔的花瓣轻轻拂过一片绿草地,轻颤的睫毛轻轻扫过彼此的脸颊,痒痒地,却是那样的熟悉,令人留恋。

确实是他,那温热的气息,那温暖的怀抱,还有那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淡淡梨花香,这一切,都是深爱的他。

双手攀上他的颈项,主动地迎合着他的亲吻,闭上双眼静静享受这久别后的相逢,生离死别后的相守。

直到钟离君诺实在忍受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之时,才结束了这冗长而甜蜜的吻。那张微微肿胀的水润红唇,是只属于你的我的印记,钟离君诺便觉得心情大好,不禁再次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抬手无声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失而复得的珍惜,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果然没死!”不和谐的声音在头顶炸开,司鸿颜墨苍白着一张脸,在美姬的搀扶下立在一边冷眼旁观。腹间的血已经止住了,匕首也早被拔出,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想必,正是他身边女子的功劳。

揽过凌汐的腰贴近自己,显示着他的占有,充满挑衅地看着他道:“怎能让你称心如意呢。”

司鸿颜墨的脸又白了几分,望着他揽在腰际的手,只觉得十分刺眼,收回目光继而笑道:“你这不就送死来了么。”

“谁死还不一定呢。”

钟离君诺的话音刚落,美姬便柔声笑了起来:“当然是你要死了。中了我的夺命还想活命?”

“原来是你。”钟离君诺微微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美姬,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我还以为是一个老头子,至少也应该是一个老婆子。没想到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姑娘。”

钟离君诺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美姬,觉得十分受用,不由地挺直了腰板,妩媚一笑,尽显风流。

钟离君诺勾勾嘴角继续道:“只是可惜了一张美的容颜,白白披在一颗丑陋的心上。”

“你!”美姬气得跳脚,指着钟离君诺道:“你就继续逞强吧,夺命一时要不了你的命,醉心的滋味还记得么?”

“你是什么意思?”凌汐忍受不了美姬的咄咄逼人。

“素和灵汐,我是不待见你,也不愿你当皇后,但你以为我真会听你一面之词就背叛皇上吗?告诉你,我给你的药只是普通的蒙汗药而已,但是这种药配上夺命,可就是另一种醉心哦。”

揽在凌汐腰际的手蓦然收紧,钟离君诺捂着唇强忍着咳嗽,可是一口血还是吐了出来,吓得凌汐惨白了脸。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给的药我早就换了,凤冠上的药虽不是什么剧毒,却足够他耗尽内力,拖垮他的身体了。”凌汐扶着钟离君诺对视着司鸿颜墨,那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微微挣开美姬的搀扶,司鸿颜墨强撑着身体一步步靠近,眼睛却是紧盯着钟离君诺道:“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就算死,也要挂着我司鸿颜墨妻子的名号不是么?怎么,三王爷难道喜欢穿别人穿过的破鞋,觊觎别人的妻子么?”

“你!”凌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让自己站不稳脚跟,接连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喃喃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每每想起那个夜晚她便觉得自己肮脏无比,想将自己活活剥去一层皮!凤冠掉落在雪地里,砸起一滩积雪,宛若一朵凤冠花盛开在白雪中,继而被白雪渐渐掩埋。

满头青丝垂落,随风飘扬,衬得那张苍白的脸越发地无血色,仿佛一具陶瓷娃娃随时都会碎去,散去,飘散在茫茫天地间。

轻轻将那个颤抖不已的小小身躯拥进怀里,替她阻挡那些刺骨的寒风,挡去那些纷烦的流言蜚语,挡去那些不堪的回忆……

“你永远都是我的汐儿,谁也夺不走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瞬间便温暖了那颗寒冷的心。

抬起水雾朦胧的眼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竟是那么清晰、温暖。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原来爱情是两颗心的相融,而不是两具身体的厮磨。

冷眼旁观着他们的默契,胸中涌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痛楚,被某个呼之欲出的名字所深深折磨着,触到心底里最柔软最痛的位置。

伸手,接住那一片片飘落的雪花,在手心渐渐融化成一滩水,一如他此刻流不出的眼泪,说不出的痛苦般冰凉刺骨。

既然得不到,还不如毁了。

苍茫的天空苍茫的你,终其一生我还是得不到。太阳呢,那么遥远,不见了……灵汐,是不是你就像那灼热的太阳?那么温暖的你,想靠近,却会被灼伤,想远离,却冷得发颤,想触摸,却遥不可及。

“杀!”

身后厮杀声不绝于耳,为什么会那么冷,为什么……

“皇上!……”

万物归于寂静,一如那颗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