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二十四史-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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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人物春秋(6)

当今皇上躬亲朝政,总理大事,万物滋生都要得于你首肯。王道风化,通达于四面八方,天、地、人一定顺应客观的规律,拓宽了天人相通的道路,开放了王道教化的大门。搜求有特殊才能的隐逸之士于岩穴洞之间,招募罕世少有的英杰于偏远的陋巷中。即道路不通达的山谷中没有白马驹被遗落而引颈长嘶,高不可攀的峰岳上再没有宝藏被丢弃而嗟叹。岂止是罗捕高飞的猛禽于天空,网捉沈渔于深海?何况彭城王刘义康,是先朝皇帝亲爱的儿子,是陛下的次弟呢?一旦犯了过失,被罢黜职务,削减封赐,遣送到南方边陲的豫章。使他应受的恩泽被隔绝在朝廷内部,形体被阻塞在偏僻的远方。以至亲之尊远离圣明的君主,以万金之躯而被放逐在朝廷之外。草木无情,黎民百姓无不替他痛心疾首。我追忆景平元嘉以来的祸乱,几乎危及朝廷倾覆。徐羡之,傅亮、谢晦三位大臣受武帝的信赖,担当起了辅佐少帝事关王朝兴废的大事,暗中怀有不臣事于少帝刘义符的阴谋。朝廷台辅机关之间,伺机朝政互相攻讦于京师,势力强盛的楚国偷偷地窥视宋朝国柄。他们有的人包藏祸心,企图窃国篡夺皇位;有的人尊显自己,违反王法,欺陵君主。百姓生灵为之惶恐不安,先祖列宗的神灵为之愤恨忌恶。依靠先宗社稷的神灵,庙祭不至于绝祀,还能够流畅致远。打扫庙宇,涤除尘埃,歼灭丑恶的败类,使气氛澄清,阴霾驱净,时事得到顺延。宫殿四门得到畅通。当那个时候,刘义康难道不是远离丑恶的败类,预先骠骑将军的封号,授予他以佐辅华夏朝廷的重任,用以和顺幽远的蛮荒之地,不致产生叛乱和灾害。陛下的恩泽德润,广布九州,岂止是南国荆州的百姓得到滋润呢。于是就召请他入朝,授给他宰相辅佐朝政的大位,又在太祖皇帝刘义隆生病的时候,入宫侍医和药,已经身兼三职,还兼为南徐州、扬州刺史,凭籍他的治理,上下齐欢,万民同乐,人与神都拍手称快。没有谁不说任命了应该任命的人,刘义康就是受任作了这种应该任命的人。现在,怎么能够相信猜疑的心理是真事,就生嫌隙,断绝兄弟之间的恩情呢?倘若有迷失方向,招谬致误的过失,可以责罚他的罪过。矫正他还能够矫正的错误,改恶从善,引导他走向正确的道路。而且借鉴庐陵王刘义真在以前发生的事,足以知道今天应该怎么做。这也就是文帝要借鉴的殷纣灭亡于无道的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那曾子倘若不要因忠而被杀害,那么忠于朝廷的臣子就会忠心耿耿地为朝廷谋划;再作陈述而犹如罗列经纬,仁德君王的命令也就有个规范。因此《诗经》说:‘不是忠实可靠的人的话,实在不值得让人相信。’又说兄弟之间虽然有了隔阂,但是不废亲属。《尚书》说:‘能够明智,德性美好,就能使宗室九族亲睦。’宗室九族已经和睦了,就可以使万民百姓互相新近。万民百姓尚且要亲近,兄弟怎么可以抛弃分离呢。

我诚恳地希望陛下能向前借鉴历史上各朝代因为罢黜免废不当而造成的祸乱,就近要避免谗言构毁的灾害。庐陵王刘义真既然已经在他死后为他申明了冤屈,安慰了冤魂,彭成王刘义康也是遭受猜疑而受过在宋代朝廷,为他矫枉过正,使他重新位隆于朝,岂止是为皇朝当代考虑的大事,而且是历史上万代称誉的美事。谄媚阿谀之言难于辨别,是是非非容易混淆,往往是福禄开始在灾祸的前面,自古以来,让人感到害怕。因此,珍惜自己的人,自己为自己打算,没有谁不约束自己的舌头,闭住自己的嘴巴,有谁愿意冒犯禁忌,干扰君主而招杀身默职的祸呢?我因为顽固不化,愚昧无知,独自敬献我微不足道的一管这见。之所以勤勤恳恳,一定诉说丹心愚诚的原因,实在是耽心刘义康遭受性命穷尽之不测,让他掩尸于南国,让你担受抛弃弟弟的责任。我虽然地位低下,为人卑贱,但是也会私下里替皇上羞愧这件事。何况书籍记言写事崇尚真实,历史怎么能够敢于屈辱典籍而为你的过错避讳禁忌呢?假使事情发展真的象我耽心的那样,到时候陛下后悔可惜又有什么用呢?扬子云说:‘得到福份最大的,没有什么能够在和穆的前面;遭受祸害最深的,没有一种能够超过内部造成的灾难。我常常叹服这话,引以为自己的警戒。何况现在看到王室中的大事,难道却限制自己的笔墨?我耽心的是天下人会借机风起云涌,害怕的是相互离间为敌,于是迫使大家居无确定的地方,百姓庶人心摇动,你想再要平安无事,实在是很难了。陛下曾说树上生长不好的枝、丫要砍掉,怎么会想到砍枝丫就会伤及树干。这是自古以来所以为之悲哀的,当今所以应该改变这种作法。陛下倘若要改变因平时听到什么而生产的看法,抛弃因此而滋生的猜忌情绪,垂青讯问我这村野樵夫的谋划,委屈至尊审察我这狂妄而有眼无珠的人计策,我认为只要下一道出其不意的诏书,寻访通今博古有才识的人,迅速召请刘义康返回京都,兄弟协调和睦,君与臣的关系澄清肃穆,平息字宙之内~的讥讪,绝灭议论的口实。如此,那么四海之内的各种非份之想就没有了,谗言构毁的途径也就杜绝够让刘义康心安理得呢?倘若我所启奏的有违王法.于国家不利,请你立即杀了我,用以向你谢罪。如此,我虽然受到了分解肢体,赴就镬刮,烹煮尸体的处罚,也是我一开始就心甘情愿的事,难道不是非常幸运!”表奏上呈后,立即被逮捕,交付给建康狱关押,赐他死。

会稽长公主,年龄比刘义隆、刘义康兄弟都大,太祖对她亲近尊敬。刘义康被迁徙到南国去后,隔了很长时间,文帝在长公主那里宴饮,非常欢快,公主起身,向文帝行三次叩头拜谢礼,悲哀不能自己禁止。文帝不知道她的意思,亲自起身挽扶她。公主说:“车子到了今年底,一定不会被陛下所容纳了,今天只求你还给他性命,不让他死。”因此悲恸大哭。文帝流泪,举手指着蒋山说:“一定不能有如公主那样的忧虑,倘若违背了今天的誓言,我便因为这件事还背叛了先祖的初宁陵!”随即密封他们所饮的酒,赐给刘义康,并在封条上写道:“会稽姊在饮宴中怀念弟弟,所饮剩余的酒今天封送。”车子,是刘义康的小字。

元嘉二十二年,太子詹事范晔等人谋反,事情牵涉到刘义康。事情记录在《范晔传》。有司奏请文帝刘义隆说:“刘义康过去专擅国家朝政,恣意凌辱文帝,私结朋友,树立党羽,包庇凶恶邪险之人。重罪昭彰,著称朝廷内外,他所犯的罪恶值得明确处罚。只因他受到陛下的仁爱非常深厚,有碍于对宗室亲戚的珍惜,封给他的食邑不曾削减,赐给他的爵位和他受到的宠爱没有贬损。四海之内的黎民百姓,朝廷内外的议论,都说陛下的德仁虽然宽厚,但是屈辱了国家制度和刑法。而刘义康不曾思考过加给他的伟大的恩德。自从出京师,到南国去居住,巧妙地装扮自己的表面现象,对外表现出他已经知道恐惧王法,内心没有悔过。穷尽他自己的爱好,极尽他的思欲,耽于享受,没有限度。纯洁的慈爱达到了容忍宽弘的程度,每次封授赐予不折夺以前给予的,而且矜高他好的方面,开释他的过错,屡次加赐,用以赐恩酬赏他的过去。而他不但没受明罚,反而备受加宠,暗中加紧行动,开启了联络反叛的阴谋,.暗地资助他的手下,用以要约招请愿意为他效命死难的不义之徒。在暗地里伺机反赴,没有忘记窥探偷窃国家的权柄。时常在禁不住隐忍的情况下,罚止他手下的仆从。狂妄、暴疾的天性,永远没有改变。他的凶神恶杀的天性已经形成,背叛朝廷的阴谋没有放弃。投靠相隔遥远的那群丑恶的败类,千里结盟,再次议改宗室社稷,重又窥视朝廷的权柄,企图篡夺皇位。依靠皇上的最大的诚意,感动了神灵,使宋朝的年历能够延续下去,因此做奸犯科的事情得以失败暴露,范晔等有罪之人得到了惩处。周公且属于最上乘的圣人,但是奉守法度,就是同胞兄弟犯了法,也不免除刑罚。西汉文帝仁义明达,没有隐从兄长的罪恶。何况刘义康的罪恶比管叔、蔡叔大,他的阴谋超过了淮南王刘长的行为。背叛皇室宗亲,反对朝政王道,自暴自弃于天地之间。我们这些臣子参议,请陛下下诏给有司,削除刘义康的王爵,将他收捕交付廷尉法狱依法治罪。”下诏特别谅解,不予大辟受死罪。于是,免除刘义康王爵和他的儿子泉陵候刘允的候爵、女始宁、丰城、益阳、兴平四县县主,都为庶人,削除他们的封邑属籍,将刘义康迁徙、交付给安成郡。任命宁朔将军沈邵为安成公相,领兵看守。刘义康在安成郡读书消遣,读到淮南历王刘长的往事,扔下书感叹地说:“前代已经有此先例,我获罪受罚也是适宜的。”

二十四年,豫章胡诞世、原吴平令袁恽等人谋反,袭击杀害了豫章太守桓隆、南昌令诸葛智之,聚集兵众,占领了郡县,又想要拥戴刘义康为皇帝。太尉录尚书江夏王刘义恭等人奏说:“有关投赐方面的事,意思都写在《小雅》上,流放或者殊灭的条款,事情载录在《尚书》。平民刘义康负罪深重,但是罪大还不致于要受戮杀。圣上宽仁,不忍杀戮,屡次要加罪给他却迟疑回避,原谅他不受大法而死,恩赐他,将他迁居在近京的地方。这乃是发自上天的最大的仁爱,这种仁爱超越了遥远的先代,往古不曾有过。但是刘义康不能引咎自责,改过自新,而且听信他人的谗言,戾悖缴幸。每每有形于辞色,就在家人中广为传布,对外扰动民众的视听。于宗族中不事检点,用以滋生不满的情绪。胡诞世假借了的名号,构成凶恶,实施叛逆。防微杜渐,是古往今来的不曾废弃的要务。何况祸端刚刚出现,能够容许忽视慎言慎事吗?我们这些臣子参议,适宜将刘义康迁徙到远离京师的广州郡,将他放逐到边疆,有希望防止、杜绝他再行不满,滋生事端。”许奏。仍任命安成公相沈邵领广州郡事。还没行动,恰逢沈邵病死,索虏侵扰瓜步,天下为之动荡不安。文帝耽心有异志不服朝命的人抑或要拥戴刘义康作乱。世祖这时镇守在彭城,经常动心要为刘义康安排适当的处所,太子和尚书左仆射何尚之一同进言,二十八年正月,派中书舍人严龙奉命带药赐刘义康死。刘义康不愿意吃药,说:“佛教中讲,自杀的人轮回转世时不能再获得人身。除自杀外,请随便给予处治。”随即用被具击杀了刘义康,死时43岁,按候爵的丧礼安葬他的安成郡。

刘义康有六个儿子:允、肱、殉、昭、方、昙辩。刘允开始受封为泉陵县候,赐食邑七百户。刘昙、刘方一并早夭。刘允等人留住安成。刘劭叛乱得志时,派人杀害了他们。

世祖天明四年,刘义康的女儿玉秀等人写成公文公开,上表说:“父亲遭凶杀,死亡没有正常的形状。他曾独自一人,担负辅佐朝政于清明的年代,身系提荷朝野优养的大任,他死后不曾承蒙君主加礼。竟落得如此下场,即使是明法度于羽山,也未必能够正定王法。我以一点点尊念父母那样的卑微心肠,冒着受死的危险上诉,乞求返葬父亲于原来拟定的坟地,让尸骨糜烂在乡土上。”下诏准奏,并增加资财俸给。前废帝永光元年,太宰、江夏王刘义恭上表说:“我听说有幸居于亲族的人,犹或思念自己的亲属;受贬抑的霍氏,虽然省简了爵秩官序,重义气而顾念令亲。因此,严遭因病面死,他的后代能够被启用于方字之间,阜陵过错很大,身遇晚恩。我私自以为平民刘义康过去因作科犯奸,自己遭受了死于非命的惩处,沈没魂灵,漏削属籍,用以垂诫未来的典籍。他经历了宋朝三代的沿革,他死后已经满了三年,天地轮回,盈朔更改,日月变化,陶冶形体,赋存气数,都要承蒙更易重新开始。刘义康妻子、儿子、女儿漂泊无踪,早已远离了盛世的王道风化,几个女儿孤苦赢弱,长期沦为黎民百姓。她们的这些遭遇,都起因于刘义康的原罪,并非是他们自己招致。感怀这些事情,哀怜他们的孤独无依,不由自主俯身增加伤感而悲咽。胆敢缘请陛下将圣人的仁德化布天下,将春天的雨露广播万物,慈爱养育广大的黎民百姓,仁义散布至于泉边的野草。内心希望皇恩沐浴他们,洗净他们的罪愆,还归于宗室,那么恩泽就施及到了陈旧的根上,荣宠深入到了腐尸变成的土壤里。我特意恁籍国家宗室的私情,冒昧将诚心表白,譬昔日尘埃触到了灵感,伏案在奏章的纸上,悲哀又害怕。”下诏说:“太宰刘义恭的表奏是这样,你缘亲情追忆得很远,我览读之后,添了感慨。过去淮、楚推恩,恩胙流布支亲,超越法律,用以表彰亲族的感情,古代与今天都有准则。让有关部门将你的表奏公布出去,依表奏的意思实行。原宗陵候刘允横遭刘劭杀害,可以特地为地安置后嗣,继承候爵。”明帝泰始四年,又绝灭他们的属籍,恢复了他们的草民身份。

勇敢无谋与父被榇——刘义宣

南郡王刘义宣,天生舌头短,语言有障碍。元嘉元年,年龄12岁,受封为竟陵王,享有食邑五千户,拜授左将军,镇抚石头。七年,升任使持节、都督徐州、兖州、青州、冀州、幽州五州诸军事、徐州剌史,左将军职位没有变,还戍守石头。八年,又改任都督南兖州、兖州刺史,准备镇戍山阳,没有赴任。第二年,升职任中书监、进封中军将军号,加任散骑常侍,赐给他鼓吹一部。这时,竟陵地区的蛮方少数民族扰乱得很厉害,一劳役赋税很重,于是改封刘艾宣为南谯主,又加领石头地区的军事。十三年,出任为都督江州、豫州西阳、晋熙、新蔡三郡诸军事、镇南将军、江州面都受到损害,因此不能够不事先共同好好地商量。通过商量,这事情也就成为容易的事了,没有可能让人再发生评头论足的议论。”师护,是刘义季的小字。

刘义宣到南徐州刺史任上,勤劳努力,约束自己,非常严格,政治事条处理得有条不紊。他生得白皙,蓄着很美的须眉,身长七尺五寸,腰带长达十围,养育了很多嫔妾,后房多达一千多人,尼媪几百人,男儿女孩三十人。崇尚装饰绮丽,财费支用很多。进升职位为司空,改任侍中,领任南蛮校尉。二十七年,索虏向南侵扰,刘义宣耽心索虏寇贼的到来,想逃到上明去。等到索虏退兵后,太祖刘义隆下诏给他说:“好好地治理人民的事务,不要去考虑潜逃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