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微敞的窗户射进屋内,却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冰寒了。恍惚间我从梦中惊醒,才发现秦朗神情肃穆的站在我的床头,看样子已经站了许久了……
“怎么不坐?腿上不是还有伤吗?”我冲秦朗微微一笑,平静而坦然的看着他。秦朗却漠然无语的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来自生死的交情,自然不同于过往。我看得出来秦朗此刻在这儿,绝对是有话说。我要做的,只是等他想通了后,对我开口……
我淡淡地一笑,用手支了下巴,静静地看着思想正在纠结的秦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我以为秦朗已经羽化成石的时候,秦朗却跪了下来……
“秦朗,你这是干什么?你赶快起来呀。”我讶然惊呼,对于秦朗突如其来的举动,很是意外……
“小雅,梁风伤害你的确是他的错,皇甫先生怎么处理他都是应该的,但是。”秦朗一脸为难的犹豫了好半晌,才又鼓起勇气继续开口说道:“请你救他!如今只有你。”
“我为什么要救他?你又为什么要救他?”不等秦朗的话说完,我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秦朗的话。一时间秦朗默然不语。
秦朗行事一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基本上对皇甫敖是惟命是从,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不明白他为何此时愿意出面来恳求我救梁风,我记得救我的当口,梁风射向他的子弹,可是毫不留情的,他飞车追逐梁风的时候,分明也是拼死一博的。不是我不想救梁风,而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做了这样的决定……
听了我的话,跪在地上的秦朗,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他猛然抬起头,迎向我的目光,声音暗哑涩然地说道:“我们一起陪在皇甫先生身边十年了,对于从小就是孤儿的我来说,他就是伙伴,是兄弟,是亲人。”说到最后,秦朗的声音竟然哽咽了……
秦朗在我心中一直是硬汉的形象,第一次,我发现他也有软弱的时候。我和梁风之间,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他的生死似乎与我无关,但是我曾欠了他一巴掌之情,就是那一巴掌,让当时自怨自艾的我重新站了起来。无论如何我都会还他这份情。
“秦朗,能做你的伙伴,你的兄弟,你的亲人真好!”我由衷的说道……
“小雅,你的意思是会救他吗?”秦朗的眼中浮起一抹喜悦……
“我会尽力,但是我不敢保证,你比我了解皇甫敖,他若做了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我微叹一口气说道,不得不为秦朗先打一支预防针,我并没有把握能从皇甫敖的怒气中救下梁风……
“小雅,你不要低估你自己,若是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以左右皇甫先生,那么,那个人就是你。对于皇甫先生来说,你始终都是不同的。他爱你啊!”秦朗有些急切地说道……
“他爱我?”我低头呢喃道。好半晌才抬起头笑看着秦朗说道:“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小雅。对不起!”秦朗低头一脸愧疚的说道……
“秦朗,没有对不起!不过你今天算是欠了我一份人情。”我淡笑着说道……
“小雅,今后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我……”秦朗忙不迭地向我表达着心迹……
“哪里用得着上刀山,下火海?一顿饭可好?不行!一顿我太吃亏了。以后我想吃的时候,你就必须做给我吃,怎么样?”我轻笑着趁机敲诈……
“好!”秦朗回答的异常干脆……
我知道,不管我今天提了什么样的要求,需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时候,秦朗绝不会含糊,别人说这话,听起来只会是空洞,唯独秦朗说来绝对真诚!。
“他们在哪儿?带我去吧。”我若有所思的说道。会让皇甫敖放下我去处理的事情并不多,处理背叛者梁风,恐怕就是其中的一件……
第一次踏进神秘的青龙帮总部,竟跟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我从不知道在时尚之都纽约,还坐落着这样一处雕龙刻凤的中国古典式建筑物……
窗明几净,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哪里像是号称地下帝国的黑帮总坛,分明就是一处,风景优美的中国式园林,在寸土寸金的纽约,有这样一处地盘,无疑昭示着拥有者无法比拟的财富……
“朗哥,上官小姐。”一路走来,帮中的弟兄对于秦朗和我都是尊敬有加,秦朗也就罢了,对于陌生的我,居然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有任何的异议。有的还一副老熟人的模样冲我点头示意……
“秦朗,他们都认识我吗?”我不禁疑惑的问道……
“帮中的弟兄几乎都参与过保护你的安全。”秦朗淡淡地应道,我却惊讶的哑口无言,平凡如我,几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来到青龙帮的正厅,还没踏进大厅,就远远看见高坐在上位的皇甫敖,乌黑锃亮的意大利手工小牛皮皮鞋,做工考究的亚曼尼西装,俊美如昔的面容,高贵威严的气势,皇甫敖给人的感觉,不象是坐在黑帮总部,倒象是坐早DFL的办公室里……
此刻他神情冷淡,面上不愠不火,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的喜怒,仿若神祗一般,高高在上的洞察着一切。我站在大厅门口,并不急于进去,浅笑着望向那个亦如神祗的男人,等待着他将目光投向我的那一刻……。
“小丫头,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皇甫敖对我展开了手臂,脸上露出一丝人才有的微笑……
我忽然想起那天梁风对我说过的话:“上官雅,是你把天神一样的皇甫敖变成了普通人!”或许真的是我改变了他,但是我却没有把握自己能救下梁风……
皇甫敖诚然爱我,宠我,但是我却看得出来他有自己的处事的底线,况且梁风所犯之事又犯了他的大忌,背叛和伤害我,都是皇甫敖不能容忍的事。
“sunny。”我轻呼着象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然飞入皇甫敖的怀中……
我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在皇甫敖面前会有什么特权,每一次肆意而为,都不过是任性的一时冲动,而这一次,我却肩负着一个人的生死,我不得不更为慎重的打算……
“小丫头,伤还没好,怎么到处乱跑?”皇甫敖当着众人的面,自然而然的就将我搂进怀中,丝毫不介意旁人惊讶的目光……
“想你了啊!”我淡淡地说道,自行在他的怀中找到一个让我觉得最舒服的位置……
“真的吗?”皇甫敖眼中有些无法抑制的狂喜……
我说什么了?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认为我是个信口雌黄的小人吗?”我不依不饶的叫嚣道……
“小丫头,等处理了眼下的事,咱们就回医院去吧,你的伤还没好,在加上那只老狐狸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保不齐他会再拿你来生事端。”皇甫敖拥紧我,耐心的安抚道……
“你要处理什么事?那个拿我生事的老狐狸又是谁?”我一脸好奇的问道……
“现在必须要先处理叛徒,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皇甫敖显然并不愿意让我知道太多的内幕,不露痕迹的就岔开了话题……
我的目的是救梁风,不相干的事,自是不在我操心的范围,我也没有接着追问下去的意思……
“叛徒?谁是叛徒?”我佯装没有看见大厅上已然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梁风,故作疑惑的问道……
“小丫头,你不要跟我说,你想替他求情。”狐狸就是狐狸,向我这般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怎么入得了皇甫敖的法眼?。
“可以吗?”我满心期待的问道……
“不可以!”皇甫敖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我不满的叫道……
“他跟了我十年,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若是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他竟然挟持你,还让你受了伤,我若是不严厉惩处他,今后你的安全,怎么会有保障?到时候人人都会以为用你来威胁我会是很好的筹码,我必须杀一儆百,让所有动此念头的人都知道,伤害你的人,无论是谁,罪无可赦!”皇甫敖的声音铿锵有力,言语间掷地有声,让人不得不相信,他从重处罚梁风的决心……
“可是……”我急切地想替梁风辩驳……
“小丫头,没有可是,如果是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依着你,但是这件事不行!”皇甫敖冷漠残忍地看向梁风,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他的话里似乎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扭头看向蜷缩在大厅上一脸平静地梁风,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我微叹了一口气,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只记得我答应了秦朗,要尽全力救人,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sunny……。放了他好不好?求你了!”我低唤着皇甫敖,软声哀求道……
“小丫头,你从未求过我,即使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你也没有求过我,现在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来求我?”皇甫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目光中满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备和怒火……
“sunny,我跟梁风没有交情,三年了,我看他在你身边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有一丝懈怠,除了挟持我以外,他都跟着你的十年里,并没有出过任何差错,怎么能为了我,将他置于死地呢?我求你,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我不想有一天,你为了自己的草率而后悔。”我苦口婆心的劝道,希望他能真的听进去一句半句……
“我若是不答应你的请求呢?”皇甫敖冷冽的说道,显然对我的不知好歹,大为恼火……
“皇甫敖,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叫法律的吗?你若是真要处置他,就把他移送法办,何必在这里滥用私刑呢?”我有些心急地叫道……
“上官雅!”皇甫敖厉声怒吼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生气的叫我的名字。他起身将我推离他的怀抱……
我不禁冷笑,我们的关系永远是这样,他爱我时,他的怀抱就是我温暖的天堂,他推开我时,我的世界便是一片冰凉。我的悲喜,永远只能随着他的喜怒而定。
我默然地站着,默默地看着他摔了杯子,翻了桌子,踢了椅子,最后重新站到了我的面前,彼此久久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