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偶人也是人,何况是要代替白晶晶去宴席上舞蹈的。高仙芝郑重地点了点头,拉着小妖精推开一些距离,示意那偶人可以开始跳舞。
“可是没有音乐啊。”偶人颇可爱的歪了歪脑袋,斜眼看向高仙芝。那调皮的神情与晶晶简直一般无二,看得高仙芝微微一怔,胸前却猛然被某不良妖精张嘴咬了一口。
“晶晶,别胡闹,今日夜宴滋事体大,一个不小心,可就有杀身之祸。”高仙芝拿小妖精简直就叫一个无可奈何,明知道这家伙是不讲道理的,可还是想让她明白道理。虽然封常青弄出一个偶人来代替晶晶,可他还是隐隐有着不安。
“大人但请放心,这偶人既然有着夫人的血脉和外形,必不会被人看破。”封常青看出高仙芝心内的担忧,不由出言安慰。
“嗯。晶晶,拿笛子来,我为这偶人伴奏。”高仙芝微微阖首,接过一支玉质横笛,放在美型的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清亮的笛音顿时响彻屋宇,绕梁盘旋,那偶人听到笛声响起,先是默默地舒展了一下臂上的披帛,接着脚尖点地,缓缓起了一个旋转,柔软的手臂渐渐若风中杨柳般曼妙起舞。
“我就这要死不活的德性?”白晶晶绕着那起舞的偶人转了一圈,看着偶人有气无力的舞蹈,小嘴不屑地撇了撇。
“主人,请你给奴婢示舞,奴婢才能更好的扮演好主人。”偶人听到白晶晶对她的舞蹈很是看不上眼,不由沮丧地停止舞蹈,低着头,用略带哽咽的语气请求道。
“啊呀,我有口无心,你可别往心里去。你跳的也很好,只是,嘿嘿,不太像我而已。”白晶晶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听那偶人自称奴婢,唤自己主人,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是啊,跳得再好,还是要像才行。就麻烦白夫人给这偶人示范一下如何?”封常青知道事不宜迟,得赶紧让这偶人熟知晶晶最擅长的舞蹈,尤其是那段霓裳羽衣舞。
“好,桃笙,羯鼓,我喜欢鼓声。只有在鼓声里,我的血液才会活起来,才会跳出美妙的舞蹈。”白晶晶转身往侧间换了身舞衣,再出来时不要说高仙芝和封常青,就是偶人也不禁眼前一亮。
穿上舞衣的晶晶,就像一幅画有了画龙点睛的关键一笔,整个人一下子鲜活明亮起来。
封常青已经派快马往明月坊借来了羯鼓。
高仙芝的大手刚刚在羯鼓上击起鼓音,晶晶就猛然摇起了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节奏,要热烈的婉转的,有着火焰燃烧的激情以及雪花飞舞的浪漫。”
“或许,我会击出你需要的鼓音。”白晶晶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的男子说话声音,吓了屋子中众人一跳。
这是兵驿,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悄悄潜入,而无人知晓,不能不让人惊异。
“谁?”高仙芝看了一眼封常青,示意封常青带偶人躲在屋门后,自己责一手护住白晶晶,一手用吸力将房门打开。
屋子外赫然站了一位白衣胜雪的书生,飘飘的非锦非棉的袍子,穿在这人身上,说不出的飘逸出尘,加上那张洁净的玉面,狭长浓密的美,晴朗若秋水的眸子,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绝世风流。
“李公子?”高仙芝看清门外这人后,目间的警惕顿时转化为惊喜。“快快请进,救命之恩一直无以为报,原是该登门重礼拜谢的,奈何仙芝俗事缠身,不得余闲。”
“哈,不客气,不客气,什么拜谢不拜谢,今日晨时的那一餐饭,不是已经谢过了吗。我也,也是闲人一枚,正闲得满街溜达呢,听这院子里又是笛声又是鼓音的热闹着,便忍不住翻墙而入,还望节度使大人念在故旧的面子上,不要一顿乱棒自打出去才好。”
李白面含春风笑意,话语活泼俏皮,倒说得躲在高仙芝身后的白晶晶,禁不住跌足畅笑,一手捂着肚腹,一手指着李白,有些语不成调:“你啊,你这人,最合适乱棒打出去才好,竟然跟蝎子似的,喜欢翻墙爬院。原来你们爱好是一路的啊。”
“哪里哪里,蝎子兄的爱好是美人,李某的爱好只是热闹而已。自荐擂鼓助兴,也是希望高大人今日可以带小可至那圣宴之上开开眼界。不知,可否?”李白狡猾的目光自白晶晶面前的羯鼓转到高仙芝身上,知道这高仙芝最是重情重义之人,不由直直说出心中所想,也让高仙芝不好推辞。
果然,高仙芝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下。心想,这位恩公李公子竟只是喜欢热闹,自己若不想办法满足他,真是枉为一方之节度使了。
逐,点了点头。“仙芝定想法满足公子便是。”
躲在门后的封常青,一直在一边静静地揣度观察着这位可预知未来之事的李白,他感到这个李白身上清然的仙气时,心中不由怔了怔。难道这位叫着李白的公子是修仙之人亦或是世间游戏的散仙?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目光看过去时,不免就带了三分崇敬。
知道李白早察觉到他的存在,急忙闪身出来,双拳一抱,对着李白深施一礼道:“武当山第一百零四代传人空无门下弟子封常青拜见李上仙。”
“上仙?哈哈哈,封将军可真能抬举李某。唔,你若叫我酒仙我倒是喜欢的紧,没事儿,封将军可得请我这酒仙喝上两杯才是。”李白早知道封常青这个人,原本是挺讨厌武当山那帮子牛鼻子老道,可见这小老道如此乖巧懂事,不由上前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在外人看来也就是像老朋友重逢般,热情了一下而已。然而封常青却自身受益惊喜莫名。
天哪!这个家伙果然是仙级的人物,只是轻轻拍了一掌,便打通了凡人历经几十年修炼才可打通的任督二脉。
“多谢上仙成全!”封常青急忙单膝点地向李白致谢。
“哎呀,都说过了,是酒仙,酒仙。喏,可是说好了,以后有机会可是要请本酒仙喝酒的,可不许抵赖。”也不见李白如何用力,只手指虚抬,封常青便不得不从地上站了起来。
想这上仙果然通达,竟是有意与自己交往,封常青不由大喜过望,连连抱拳道:“仙长赏脸,常青莫敢不从。”
“成了成了,得便宜卖乖,一边歇着去。那个酒仙大人是吧,您老人家说会击出我要的鼓音?”白晶晶不耐烦封常青的谢来谢去,将那羯鼓往李白面前一递,不客气地问道。
“当然。李某家乡便是羯鼓之乡碎叶城,自然对这羯鼓之音耳闻目染,给夫人伴舞亦是轻巧之事。”羯鼓在手,李白长目微狭,修长若瓷般的手指在羯鼓上拍出一个‘商’音,继而腕骨翻转若浪起伏,鼓面之上音乐渐渐密集,先若轻雨过微尘,继而隆隆轰轰,若轻雷驾云,风密雨骤起来。
晶晶一听这激荡的鼓音,立时血气沸腾,抬手蹑足,竟自起舞翩翩。避身一边的偶人看到晶晶美轮美奂的舞姿,先是惊羡,紧接着也手舞足蹈起来。
兵驿房舍宽阔,两个曼妙的美人应鼓而舞,看得一旁的高仙芝与封常青顿时如痴如醉。
“果然好音!”一曲方罢,高仙芝不禁击掌叫好。
“哼,你怎么不说我舞跳得好?”小妖精没听到桃笙对她的表扬,顿时不悦地嘟起小嘴,也不管屋子内是不是有外人,只管猴子样蹿到高仙芝身上,手脚纠缠而上,竟有些胡搅蛮缠的无赖样,顿时让高仙芝苦笑不得。
“晶晶,恩公面前不得无礼。”脸色一肃,不得不拿出大将军的威严来。果然那猴子也是有所惧怕的,见桃笙目中怒意升腾,嘟嘟喃喃自觉地松了手脚,却扯着高仙芝的后襟不放。
“无妨无妨,继续继续。”李白本对这小妖精知根知底,当然不以为意,反倒有些可怜那威震边陲的高仙芝,拼血流汗竖起来的英名,却被这小妖精破坏殆尽。
果然封常青没有忍住笑,已经忍得相当辛苦,可听到那酒仙李白口中的继续继续,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封常青!”小妖精当然知道封常青笑得什么,见高仙芝黑了脸,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对封常青挥了挥小拳头,意在威胁。
这一威胁,就连那偶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李白这才指着偶人问封常青:“你弄出来的?”
“回仙长,是常青的陋作。今夜只怕有事,常青不得不出此下策。”封常青恭敬地回禀道。
“不错,不错,像倒是蛮像,只是这偶人根基略有不稳,想在那盛宴之上不被善音律的大唐皇帝看破,略略有些难度。不过霓裳羽衣舞旨在飘逸若仙,这偶人虽不如节度使夫人灵动,却也有着不同于凡俗的轻灵。说不定一舞倾国呢。只是,皇家宴席上为何会要堂堂节度使夫人前去献舞?”李白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个,都是内人的错。当初在边城误收了楼兰国国宝霓裳羽衣,如今遭边连城嫁祸。这一舞,也是为了消灾。”高仙芝敛容道出实情。
“消灾?呵呵,我看你是添灾。大唐皇帝的好色,我可是早就有所耳闻,难道你就不怕令夫人已被那边连城盯上,故意设计逼你自动将夫人献给皇上?”李白目光炯炯,迫住高仙芝。
“这不是弄了个偶人吗?”高仙芝怎么不知那边连城没按好心呢,只是苦于已中了这小人的设计。
“偶人或许可抵挡一阵,只是若遇到同样会法术的人,高大人的项上人头可就堪虑了。”李白故意有些危言耸听。
高仙芝不急,却急得封常青急忙问话。他可是看到那砍头的一幕,可不想这么早就陪着高仙芝魂游地府。
“请仙长成全,仙长说如何办?”
“那个也不必惊慌,你们只要想办法让本酒仙也进那皇家盛宴混上一杯琼浆玉液便可。”
靠,早说啊,吓我一跳,不就想着去凑凑热闹吗,还用得着这么吓唬人。小妖精眼珠子一翻,白了那李白一眼,很有鄙视的意思。
“那皇家宴席上不但有琼浆玉液,据说还有各国进献的顶级杂耍歌舞,李某别的不好,可就是喜欢这些个热闹。白夫人也不用鄙视在下,你不能去看看,嘿嘿,也是你没有眼福。”
李白心中气那小妖精鄙视他,故而说话勾引。却不曾想他这一席话,真给高仙芝带来天大的麻烦来。
高仙芝因为有了这所谓的酒仙相助,晚间要去赴鸿门宴的感觉便淡了许多。吩咐人趁着天未黑前,在屋子中摆了一桌子酒菜。
那李白不愧自诩为酒仙,果然与封常青连连干了数杯,直把封常青灌醉,犹自还喝得不过瘾,似乎根本就是无底洞。
“李兄不是想进宫喝皇家的琼浆玉液吗,天色也不早了,我看咱们还是动身前去皇城吧。此去赴宴,要委屈李兄作一名乐师,就说是为内子伴舞的可好?”高仙芝怕这李白李酒仙酒醉误事,急忙奉劝道。
“好,怎么不好,只要可以混进去,不要说做乐师,做下人也成啊。”李白一听有更好的酒席在前面等着,果然痛快地将手里的酒杯放了下来。说这话就要起身。
白晶晶一见高仙芝真要带了那偶人进宫,虽然知道是为了自己好,可乍见高仙芝扶另外的女人上了马车,仍有些醋海翻波,不是滋味。
夜色黑全,高仙芝也带着人走了。
小妖精坐在屋子里发了会子闷,瞅俩孩子被奶娘哄睡,想着那李白的话,不由按捺不住,偷偷溜出了兵役,往鼓乐喧天礼花绽放的皇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