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暖暖找一处隐蔽地方把衣服换回,又小心地收好,看天色确实很晚了,急急忙忙向冷府赶去。施展轻功,耳边呼呼风声直响,就连月娘也说她的轻功已经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步,当今世上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追的上。
跑了一阵子,她觉得不太对劲,身后好像有人跟着,约莫三尺之外的距离,听呼吸应该是个男人。到了一处枝叶浓密的树林,叶暖暖轻松地跃上一棵大树,屏气凝神静待那人的出现,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么大胆。
男子跟着进了树林,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停下脚步站定,下意识地四下张望。
叶暖暖小心地从树叶的缝隙向下探看,却见那个人一身白衣,脸上覆着银色面具,看不到他的脸。那银色的面具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她定睛一看,却是一枚水晶月牙儿,正镶嵌在额头的地方。
再仔细观察,那银面人身上并无任何杀气,像是全然无恶意,难不成是认识她的人?注视着那流光璀璨的月牙儿,她试图调动脑袋里那薄弱的记忆层,却始终不记得到底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稍一分心,叶暖暖身子略动,树叶窸窸窣窣地响,她心下暗道一声糟糕,却见那银面人箭一般射到她所藏树下。
“玉主,不要玩儿了,快下来吧!”
男子依然带着面具,仰头向树上望去,语气温和中带有一丝尊敬,像是哥哥又像是手下。
叶暖暖心口一滞,又是这个称呼,“玉主”,她试图想要忘记的另一个神秘身份,那地宫还有大火,在这两个字背后增添了浓重的悲哀和无穷的压力。本能的,她不想知道那样的身份代表着什么深层的意义。
阳光失去了最初的温度,缓缓变得柔和,淡了光,淡了热,只留一层薄薄的余晖遮掩在天际,那一抹红,是它归家的路。有微风起,树叶哗哗啦啦地响,听起来像是在唱歌,叶暖暖一声不吭地呆在树上,任他在下面唱独角戏。
良久,那依旧温和的男声里夹了无奈——“这样的话,就恕月生无礼了。”
叶暖暖还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便觉得眼前明灿灿一片,那漂亮的水晶月牙儿出现在她面前,腰也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揽住。眼睛和面具下的男子对上,像是望进了一汪深潭,碧波盈盈却不见底。那双眼睛,有些熟悉,那如翡翠般碧透的眼瞳……下一刻,她回到了地面上。
“月生——”
叶暖暖低低的呼唤,像是为了确定他真的是那个拖着“自己”出火场的月生,心却早一步认定他就是那个人。
“恭喜玉主,又能开口说话了。”
月生说话声音微微颤抖,显是十分为她高兴,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已经几年了……?
“是啊,有个人把我医好了。”
心口一暖,她上前一步扯着月生衣角半是撒娇半是安慰地道。好奇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月生完全没有了戒心。
“玉主,下次不要再这么顽皮,都十八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月生松手,退开一步,在两人之间拉出一些距离,忍不住又要像个老妈子般感慨。
“还说我,要不是你偷偷跟在我后面,我怎么会……”
叶暖暖皱了皱小鼻子,不满地嘟哝道,算起来他们算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她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她的月生,就像是小孩子拥有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十八岁,这个身体真的有十八岁么?无论她怎么看,都应该只有十五岁而已。
“先不说这个,玉主上次修习玉肌功第十层的时候,不小心走火入魔,现在功力恢复的如何?”
走火入魔啊,难道上次小龟会被打成重伤,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玉肌功又是什么东东?估计该是内功心法一类,只不过她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要不是小龟太勤奋,就是她是个怪胎。人家辛辛苦苦练功可能要十几年,她却在这里坐享其成,呵呵,真是……太爽了!
不用掀开银色面具,叶暖暖也可以深深体会到月生的担忧,有人关心总是好的,她展颜笑道:“我暂时不能施展武功,你也看到了,只有轻功还过得去——”
“这也急不得,还是要慢慢来。只是老主人在世的时候,要我时时刻刻提醒玉主,不忘先祖遗志……”
月生说到老主人,语气有些哽咽,翡翠眸子蒙上薄薄月光,却在下一刻融入那不见底的深潭。他要坚强,不然怎么保护玉主,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主人?
“月生,血海深仇,我又怎能忘记?”
叶暖暖这话虽是为了应付月生,却也有几分真心在里面,经历那场人间惨剧的人不是现在这个灵魂,可是她同这个身体,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很多时候便是感同身受。为了小龟,她也要找到那些杀人凶手,替她报了这血海深仇。
“玉主,藏宝图钥匙被宁远王府的人抢了去,您这次是不是打算混进王府取回?”月生通过今天所见,“了然”地道。
“你从听歌坊就开始跟着我啦?钥匙当然要尽早拿回来,要不然等他们找到宝藏——”
叶暖暖有些惋惜,原来那个真的是藏宝图钥匙,早知道她就配一把假的偷偷换掉。话说,原来殷宁远也想要得到宝藏,那个抢钥匙的白衣人又是什么来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宁远王爷也只有在晓羽面前才会表现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晓羽她,知不知道这个可怕男人的真实面目?
“玉主不必太过担心,只要藏宝图在我们手上,他们拿着钥匙也没有用。”
月生还以为她是在为宝藏的事情担忧,哪里知道面前的人早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我会尽快把钥匙取回来——”
叶暖暖眼睛再度发亮,原来还有藏宝图,只要有图和钥匙,那找到宝藏岂不是易如反掌?发财了,发财了……
“玉主,这是七彩流莺,以后有事情可以以此作为信号,只要看到烟花升起,月生立刻会赶来与你会和。”
“月生,你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找我?”
叶暖暖不经意地问,两手好奇地摆弄着小巧的七彩流莺,晚上放烟花一定会漂亮。
“玉主,前些日子你不是让我到漠北一趟……”
月生以为她是在抱怨自己回来的迟,哪里知道面前的人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要是他知道了,不知做何感想?
“说道这里,我还要提醒您,那个冷秋尘身份诡异,我们出动了所有的探子,也查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最近五年前开始行走江湖,人称“冷面阎罗”。还有冷府里那些人,个个身怀绝技,在武林谱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不知为何聚在一起甘心为他卖命。”
“他们都没有怀疑,也对我很好,你放心!”
“玉主,你快些回去吧,免得让人生疑。”
“好!”
一个字出口,叶暖暖已如流星赶月般疾驰而去。徒留身后的男子静静倚在树干上,眼光在那远去的身影留恋——如果玉主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儿家,应该幸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