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子表情冷得能冻死熊，一看又是章栖悦作怪，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气之下甩下书，走了！
余韵顿时傻了，忘了继续哭，看着所有人的目光和夫子消失的方向愣住了，太、太傅怎么走了？！
余韵的泪水定格在脸上，无辜的大眼睛回望着所有人，凄婉可怜。
九炎落难以置信地看着余韵，瞬间回过神，“你想害栖悦姐姐！你怎么能害栖悦姐姐！”这里是课堂，栖悦姐姐赶你走，不愿就忍着，要不然就走！竟然对着主子在不该反抗的时候反抗！怎么能再做栖悦姐姐的伴读！
九炎端蜃皱着眉，他最近心情非常不好，可事关栖悦，他不得不出头，“自习。我去请太傅。”父皇只让他放宽心，根本没说怎么处置瑞枫叶胡乱造谣的事。说完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九炎端士立即放下书，抵着下巴看着哭得可怜的小美人，“又被欺负了，栖悦你就不能忍忍？”
章栖悦没忍，对着余韵直接重复：“滚！”
余韵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章栖悦当着初慧殿所有人的面让她滚！
如此粗鲁的话她怎么……怎么说得出口！
九炎落二话不说，拖着余韵就往外走，他虽然又瘦又小，但力气出奇地大，拎着她就往外拖，“你个贱人！主子不过让你出去，你竟然在大殿上喧哗，还气走了太傅！要不是你胡乱磕头，太傅能被气走吗！”
看吧，都是这小贱人的错！是她惊了太傅，跟栖悦姐姐没有关系！
九炎落突然觉得手里的人一轻，就看到瑞枫叶的人托起余韵，直接扔了出去！
瑞枫叶站在门口，目光清冷地扫了眼大殿里所有人。
大殿立即噤声。
“以下犯上！杖责二十，扔出皇宫！”
“是。”
初慧殿死静，九炎端士狠狠地瞪着冒出来的瑞枫叶，不甘心地揉烂桌上的宣纸，替栖悦出头的该是他！
章栖悦不解地望着瑞枫叶，他……想做什么？这件事跟自己扯上关系就不是单纯说那么简单，从此他身上会真正贴上她的影子，仗势欺人、霸道蛮横，甚至可能拉低他的智商，他图什么？
瑞枫叶冲章栖悦微笑。
阳光洒在他身上，永远阳光帅气，清明无二，恍惚了章栖悦的思绪，那是纯净的美丽，干净得仿佛没有杂质，纯粹得让人觉得温暖。
章栖悦也笑了，温暖的笑。
瑞枫叶凝视着仿若百花竞放的面容，久久停驻，如母亲所说，她真漂亮，让初懂男女之别的瑞枫叶脸红微喘……
章栖悦自此换了陪读，把余家小姐换成了十三贼人，大跌众人眼球。
朱太傅没胆子把事闹到御前，闹也没用，皇上会更不满他，所以顺着太子递过来的梯子，自动下台。
九炎落非常高兴，一整天都围着章栖悦，章栖悦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如果不是午休更衣时不方便用他，他几乎要拖着只能蹦的腿给章栖悦更衣。
章栖悦哭笑不得地从屏风后出来，让宫女提来饭食示意九炎落先吃。
宫里给每位大臣家的学子配备了午休室，每人一间，地方不大，中午没事的时候可以休息，吃饭小憩很方便。
九炎落惊讶地指指自己。
章栖悦把饭菜摆好，筷子放下，见他那样子，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像施舍，“你身体还没好，万一再病倒了谁给我端茶倒水？过来坐，吃饱了才有力气拉弓，我可不希望我的陪读事事垫底。”
九炎落看了眼章栖悦，再看看桌上从未见过的整齐饭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用缠满绷带的手擦擦快涌出的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快速扒饭。
章栖悦松口气，她还以为劝说他要颇费一番口舌，幸好。
九炎落的头几乎埋进碗里。
章栖悦注意到他只夹距离他最近的一道菜，便起身，挽起衣袖替他布菜，不快不慢，恰巧在他吃完一口时添上新菜，夹的都是他平时喜欢的菜色。
九炎落扒饭的速度更快，头深深埋在碗里不敢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瑞枫叶带着小厮提着点心进来，“欢不欢迎？”带笑的脸在看到章栖悦给九炎落夹菜时僵了一下，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怪怪的！
九炎落急忙扒完最后一口饭，两颊胀得满满的，快速站起来，退到一旁给瑞枫叶问安。
瑞枫叶看了眼九炎落找不到优点的存在，抛弃脑子里不合实际的想法，坚定自己想多了，“好小子，你先吃上了。”于是提着甜点放在桌上，邀功道：“刚出锅的雪山糕，栖悦尝尝。”
九炎落挫败地看了眼章栖悦碗里未动的饭菜，觉得自己做得糟透了，他有什么脸数落余韵。
章栖悦微微蹙眉，瑞枫叶太过热情，如果他不是哄着自己玩，就是他与自己一样看重长辈说的婚事。有这样的意识最好不过，省了很多麻烦事。至于瑞枫叶为什么同意这门婚事不在她考虑之列。“白糖如雪，糕片轻薄，是御膳房百师傅的手艺，瑞世子费心了。”
“你喜欢？”瑞枫叶自顾入座，示意小厮盛碗饭，把菜摆上，他要在此用膳，“那你再尝尝这道糖醋鲤鱼，是我娘亲自让厨房炖了煲到现在带给你吃的。”
章栖悦莞尔，“有劳伯母。”
“哪里的话，我娘天天在家念叨你，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她亲女儿。等哪天我们休息的时候我去你家接你，解解我娘的相思之苦。再尝尝这道素炒芹菜。”
章栖悦心里虽不适应十三岁的男孩献殷勤，但好意却心领了，有个好相与的婆婆总比两看相厌强。至于瑞枫叶，他积极过度也好，别有用心也罢，只要不是坏心思，不介意她不长眼时“经营”的人品，她就该谢天谢地没让人家退婚让母亲面上难堪。
九炎落伺候在一旁，瑞枫叶指哪道菜他赶紧夹给章栖悦，小身板不停游走在桌子边缘，一蹦一跳，不一会儿满头大汗。有时候瑞枫叶目光刚到还没说话，九炎落已经把章栖悦喜欢的菜色和瑞枫叶推荐的菜全夹到小碟子里。
瑞枫叶满意地夸赞：“看不出来小家伙这么能干。”
九炎落咧嘴傻笑，堪堪为刚才的失礼找补回点用处。
章栖悦看他一眼，继续用餐，有些事慢慢教吧。
傍晚放学。
章栖典沉默地与妹妹坐在回相府的马车上，太子找了他好几次问栖悦的事，可栖悦跟娘不知道怎么想的，都觉得跟瑞枫叶订了婚就不该与太子再亲近，可太子对他们那么好，为什么不能亲近太子？太子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章栖典忍了一路，如坐针毡，最后愤然对栖悦道：“你为什么不理太子？中午太子派人找了你很多次，你都说没空！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跟瑞世子定了亲，跟太子有什么关系？太子还是很关心你的，你哪次闯祸不是太子帮你担着！”
章栖悦为大哥斟了杯茶，庆幸他没问为什么让九炎落当她的伴读，“哥，你说什么呢？我都定亲了，再跟太子一起就是红杏出墙。”
章栖典没受过如此“凶猛”的指控，一时反应不过来，“可，可……”太子对你很好啊，你怎么能说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了？不过他又隐隐觉得妹妹也没错，“但你还理九炎落啊！”
章栖悦欣慰地给他往茶里放些蜂蜜，纯茶孩子都不喜欢喝，“瑞世子不会在意我和九炎落一起，但一定会在意我跟太子过从甚密。大哥，我已经说亲了，就不能再像以前跟在太子殿下后面跑，大哥总不希望有人说妹妹不知检点吧？”
“谁敢说你，哥灭了他！”而后失望地耷拉下脑袋，好吧，妹妹有了瑞世子就不能跟太子殿下玩，可……“万一惹恼了太子……”
章栖悦叹口气，同样的年龄，大哥跟瑞枫叶差远了，就是跟九炎落比，恐怕九炎落若不是身份不行也能压过大哥，这可不是好事，“大哥，我记得娘想让你去外公家住两个月替母亲尽孝道，你什么时候去？”
啊？怎么扯到外公家？“我……”
章栖悦直接定言：“明天怎样？我陪你一起去，我想表姐和外婆了。”
章栖典彻底蔫了，他不喜欢去外公家，表哥表弟和舅舅总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好像他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他很不自在，可看到妹妹期待的目光，他咽下几乎冲口而出的“不乐意”，说道：“去。”
正院内，纪氏弱不胜衣地跪在赵玉言面前，梨花带雨哭得楚楚可怜，一身素白的衣衫，一扫往日的宽厚木讷，让见者心怜，望者落泪。
这让见惯朴素得体的纪氏的红烛惊叹不已，既然纪氏如此漂亮，平时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无盐女？有病吗？没病就是有鬼！还怕夫人害她不成？太可笑了。
果然无知得可怕！
纪氏小声抽噎着，她哭了一下午，早已没了开始哭时的“热情”，未施粉黛的脸更加苍白，头发披散在肩上，楚楚动人，素净的衣袖在拭泪的时候露出手腕上一枚赤红暖玉镯子，分外刺眼。
她哭着，话里话外都透着股无法言说的甜蜜，“求夫人放过妾身的三个孩子，妾身有错妾身愿一人承担。求夫人看在妾身不是私自从庄子上回来的分上，不要为难三个孩子。妾身是不祥之人，本不该再回来伺候相爷，可相爷他非……”
说着哭得更加可怜，手腕上的红玉镯子迟迟停留在拭泪的脸上没有放下，“求夫人明鉴，这两天妾身求着老爷来看夫人和各房妹妹，老爷偏偏不依，还说妾身刚失了孩子要再给妾身一个，妾身怎么受得起？求夫人看在妾身服侍夫人一场的分上，让栖阳和栖木从祠堂里出来，妾身愿意在佛祖前替夫人念经。”
戴着红玉镯子的手腕终于落下，镯子却因为用力过度从手腕脱出落在明亮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纪氏急忙拾起镯子，宝贝地抱进怀里，似乎又觉得不合时宜，悄悄地把手缩进袖子里。
一连串的动作，想让人不注意她的红玉镯子都难。
红烛忍着笑才没把哭诉了一下午的纪氏轰出去，不就是栖木少爷与人在学堂打架，夫人罚孩子进祠堂，跟纪氏有什么关系？她非过来“恶心”人，也不看看夫人缺不缺她“显摆”的手镯和老爷的“宠爱”。
不过纪氏也挺能忍的，忍到现在才敢说老爷是宠着她、向着她的，可惜……红烛知道夫人是不在意这些的，虽说夫人不见得是位好妻子，但绝对是位好主母，纪氏还如此不开眼，真以为仰仗着相爷的宠爱，就没人动得了她。
纪氏边哭边说，无比伤心，可她已经哭了一下午，赵玉言却像聋子一样无动于衷，也没说过一句话，竟然还绣了一幅笼纱，看了一本诗集，简直，简直想气死她！
“夫人，老爷他……求夫人别怪老爷……老爷也是心疼孩子才接妾身回来……妾身无意跟夫人抢什么……”说着哭得更加伤心，眼泪又开始啪啪往下掉，“这么多年妾身一直让着所有人，夫人不是没看见……”
赵玉言剪下最后一根线头，满意地看了眼手里的小衣服，嫂嫂家年中添老三，现在备下不迟。
纪氏见赵玉言有了空隙，哭得更加大声，就差没说，老娘让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做了这么多年夫人，你别不知足，小心老娘让相爷休了你自己当夫人！
赵玉言让人把小衣收起来，终于看向哭了一下午的纪氏。
纪氏见状，整个人都亮了，立即调整精神到最佳状态，她要让赵玉言知道，赵玉言有多可笑，她才是章臣盛的原配！她才是章臣盛深爱的女人！她赵玉言什么都不是！
她今天就要让赵玉言崩溃，让赵玉言成为全燕京的笑柄！看谁以后还敢瞧不起她！赵玉言高傲的嘴脸就让谁都没料到的她扒下来，到时候她就能代替赵玉言成为燕京最“幸福”的女人！谁也不会再跟她抢章臣盛！那些小妾都该死！
“说完了？”赵玉言淡淡地整整袖笼。
纪氏一愣，她不生气，不质问自己？！纪氏突然摸不透她服侍了多年的赵玉言，还是说赵玉言在死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小妾说小妾才是相公的真爱她没反应？
赵玉言见她发愣，基本可以肯定她确实在章臣盛眼里与众不同，三个孩子，果然不是没缘由生的，她虽然不介意章臣盛跟谁爱得死去活来，可纪氏仗着宠爱极有可能损害她儿女利益就不可姑息，“红烛。”
红烛兴奋地上前，“夫人。”
“送纪氏去国寺，两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一个落发出家的破尘师太。”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