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温度的棕眸随意瞥了眼还在晃悠的房门,随着脚步声的渐渐远离,苏尘慕看也不看一眼身边的某人,径直向房门走去,衣衫却在刚走一步时被拉扯住。
“老哥……”白花花撇撇嘴,委屈地看着头也不回的苏尘慕,心中满是疑惑,为什么老哥会对自己这么冷淡?
苏尘慕不愿多加解释,他做事从来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好看的薄唇吐出冷若冰霜的几个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老哥,昨晚上也是你救我的对不对?”白花花欣喜地摸摸让自己印象深刻的紫袍,扬起唇角笑嘻嘻地问道:“可是,老哥你为什么会穿紫色的衣服呢?我从未见过你穿除白色以外其他颜色的衣服呢!嘿嘿,老哥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啦,换种颜色换种心情咯!”只是不喜欢老哥换了衣服颜色,性子也跟着换了。
苏尘慕以冷瞥来回应白花花自顾自的对话,他从未穿过白色的衣服,对于那种故作洁身自好、翩翩君子的颜色,苏尘慕根本就不屑于。
“老哥,我们回去好不好?我想老爹了!”经历昨晚上那种惊心动魄后,白花花第一次这么渴望回家,现在好不容易见到老哥,自然是死活都不肯放手了!
苏尘慕最烦女人这样纠缠于他,要是以前的性子,眼前这个在他衣衫上蹭鼻涕的女人早就死在他的掌下了。苏尘慕侧过脸,耳际的发丝稍稍遮住了一部分脸颊,但那双依旧没有丝毫温度的棕眸却是直直地盯着某花:“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语气比之前更加让人寒毛耸立,仿若下一秒就会将某花捏死。
面对苏尘慕这样陌生又恐惧的警告,白花花错愕地放开了双手,硕大的杏眼不敢相信地与苏尘慕冰冷的棕眸对视着,她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白莫颜的影子,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探索不到一点痕迹,眼前这个让人感到恐惧的男人却有着一张与白莫颜一模一样的面孔,甚至只要他稍微温柔一点,白花花就会拿项上人头来肯定眼前的男人就是自己的老哥白莫颜。
“老哥,你不要花花了吗?”白花花愈想愈觉得难过,曾经那样温柔体贴的老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尘慕也是第一次与一个女人对视这么久,不知为何,他的棕眸竟然有些舍不得离开这双充满失望和伤痛的杏眼,一直冰冷的心却在看到某花眼角的一滴泪后有些微微的扯痛,为什么会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很重要?冰冷的棕眸慢慢被一丝温柔所代替,看着这个女人的脸,苏尘慕竟然会有想去触摸的冲动,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张不愿多说一句废话的薄唇竟然开口了:“要!”
白花花身子一怔,睁着硕大的杏眼看向苏尘慕,欣喜地一把搂住苏尘慕的脖子:“老哥,我就知道你是老哥,呜呜,干嘛这么坏地吓我啊?”
这时,苏尘慕的眸子猛地一睁,随即浓眉开始紧紧地蹙成一团,像是极其痛苦地忍受着某种来自体内的痛苦,好看的面容立即呈现一副狰狞的状态,苏尘慕一把推开还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白花花,自己则艰难地撑起身子站立起来,双手死死抱着脑袋,嘶声裂肺地朝上空狂叫了几声,晃晃悠悠的身子把本就凌乱的房间弄得愈加不可收拾了。
看到苏尘慕突然的发狂,白花花除了惊恐还是惊恐,她从未见过白莫颜这个样子,心底的担心和恐惧油然而生,她极其的害怕。
“客官,你们回来了?”门外响亮的小二声传进苏尘慕和白花花的耳里。
“恩!”乔楚翎冷漠的声音伴着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小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特别为夫人准备了一碗压惊的鸡汤,现在夫人该醒了吧?”小二殷勤地笑道,看乔楚翎的架势也不是普通人家,还是招待周到些稳妥,说不定还是哪个王孙子弟的微服私访呢!
刚刚那是变态乔的声音吗?缩在角落的白花花心中一惊,眼神瞟向敞开的房门,聆听脚步声的逼近。
苏尘慕同样听到了乔楚翎的声音,他一边压住体内的刺激一边痛苦地看向缩在角落的白花花,该死的,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病!充满血丝的棕眸在狠狠瞪了某花一眼后,迅速收回视线,借由身体的惯性,瞬间蹿出窗户,离开了房间。
看到敞开的房门那一瞬间,乔楚翎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剑眉微拢,快速冲进房间,惊愕地扫视着满屋的凌乱,终于在墙角发现了某人的身影,小二和子风亦是惊愕不已,跟着乔楚翎踏进了屋。
“没事吧?”乔楚翎将白花花紧紧搂在怀里,先安抚她受惊的心为重。
充满惊恐的杏眼在触摸到乔楚翎温暖的身体时才缓缓松弛下来,许是才从刚才的惊吓中惊醒过来,又许是看见乔楚翎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面前,白花花竟是放声大哭起来,将脑袋整个埋进乔楚翎的怀里。
乔楚翎自责地瞅向怀里抽泣的白花花,要是一直陪着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心细的子风巡视了整个房间,终是在窗边发觉了一样不属于房间里的物品---雕花匕首,子风走上前拾起仔细看了看,随即又递到乔楚翎眼前:“主上!”
乔楚翎瞧见匕首的第一眼,深邃的褐眸就猛地一睁,有些激动地拿过匕首仔细研究,浓浓的剑眉越看越蹙得紧,难道刚刚是苏尘慕来了?他到底目的何在?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乔楚翎低眸看向稍微稳下神来的白花花。
说到刚刚,白花花头脑里立马浮现了苏尘慕那冷冰冰的棕眸和近乎发狂的嘶吼,杏眼立即泛起晶莹:“是老哥,老哥来了,可是,他又不像老哥,呜呜……”白花花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让乔楚翎愈加不能理解。
“白莫颜来了?”乔楚翎有些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他会来这儿?
白花花抽泣地向乔楚翎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越说到苏尘慕的冰冷,白花花哭得越是厉害,最后干脆倒在乔楚翎的怀里放声大哭,被从小就疼爱自己的老哥这样遗弃,对白花花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听完白花花的叙述,乔楚翎心情更加沉重了,看来苏尘慕和白莫颜之间很有点关系,听她说,苏尘慕在发狂之前还是恢复过白莫颜的样子,为什么又会变回去呢?苏尘慕这十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主上,那个黑衫男……”子风自然只会把重点放在黑衫男身上,他对苏尘慕和白莫颜这两个陌生名字的认知度为零。
“我知道是谁派来的!”乔楚翎冷静地打断子风的话,褐眸幽幽地看向不远处的窗外,思绪飘了出去,嘴角一扯,该来的终究会来!
正午时分,福如客栈的掌柜的为了弥补早晨的入室偷袭事件,特与安排厨房为乔楚翎三人做了一桌香甜可口的饭菜,亦是歉意。
乔楚翎本想拒绝,却被某个前脚哭得稀里哗啦、后脚听到有吃的立即笑容满面的家伙拉住,于是,三人就在掌柜的热情招待下吃完了满满一桌的酒菜,当然,这些菜几乎是全进了某人的嘴。
掌柜的和小二挂着抱歉的笑容站在客栈门口送走了乔楚翎三人,待到城门口,白花花立即被城门口的一张皇榜吸引过去,一顿午餐后完全遗忘了之前的惊心动魄,看着白花花这样的性子,乔楚翎倒也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或许也只有她才这么能消化,浅笑着摇了摇头,便也随着白花花的脚步向皇榜走去。
“这个凌薇郡主也真是奇怪列,在民间呆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被翼王寻回去做郡主,怎么这会儿又闹失踪啊?”路人甲似乎对这个凌薇郡主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像她们这样平凡的姑娘家,谁不梦想着有一天也有朝廷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并对自己说“其实你的真实身份”是皇帝的表妹啊?
“听说啊,这个凌薇郡主是为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男人才失踪的呢,因为那个男人娶了别的女人,郡主再三请求那个男人跟他回京城,但那个男人并未同意,所以郡主就……”路人乙也凑合了几句,引起众人的兴趣,包括恰好听到她俩对话的白花花。
“哇,为了民间的男子而放弃郡主的位置,真是不可思议!郡主看上的男人一定不是普通人!”路人丙不禁对皇榜上那张画像感叹道,心中充满了幻想。
“那凌薇郡主现在会在哪儿呢?”路人甲似乎对这个凌薇郡主越来越感兴趣。
路人乙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周围,随即拉近几个人的脑袋,小声说道:“听说,郡主昨个儿就在我们央上城呢,好像是因为她的青梅竹马昨个儿来央上城了!”
“啊?!”几个人惊愕地倒抽一口气,你望望我,我瞧瞧你,都哑口无言。
白花花瞅了瞅皇榜上有点眼熟的画像,顺便扯了扯路人乙的衣角:“那个郡主原来住哪座城啊?”
“好像是……颐……”路人乙仔细回忆着道听图说的八卦,刚一想起城池的名字,就被人点了哑穴,怎么都说不出声来,其他人见状,立即将她围城一团,并把白花花挤出人群。
白花花正觉得奇怪,却见子风从路人乙的身后沉默地向自己走来,一看就知道刚刚那哑穴是子风点的,白花花正想好好质问一下这个疯子,身后就多了一道阴影,淡淡的语气传入某花的耳里:“我们还得赶路,快走吧!”说完,还未等白花花反应过来,左手腕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拉着,快速向城门口走去。
是鸢儿!那****明明亲眼看见翼王的手下把她带回京城去了啊,没想到她竟然又从京城跑回来了,还一路跟到这里!乔楚翎一眼就看到皇榜上的画像是易冷鸢,没想到她竟然会玩失踪,难道就不怕翼王派人寻她吗?这才刚做回她的郡主位,凳子还没坐热就惹出这一麻烦事,要是让那个皇帝知道了……
说到皇帝,乔楚翎的眸子瞬间蹿满怒火,不自觉地收紧了双拳,惹得某个手腕被捏痛的家伙直嚷嚷:“喂,变态乔,我的手快断了!”
听到白花花的抱怨,乔楚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急忙松开某花的手腕,略带抱歉地看着某花左手腕上的两条紫色痕迹。
就在白花花一边揉捏手腕一边瞪向乔楚翎时,子风的声音在乔楚翎的身后响起:“主上!”
乔楚翎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子风面对的一群人,褐眸微微一闪,又是昨晚上那群人,还真是不死心啊,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拦住他们的去路,看来不得不快点解决,否则会耽误了御庄的事!
“留,留下她,放你们走!”中年男人指指乔楚翎身边的白花花,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乔楚翎的眼睛,声音故作不屑地说道。
“让开!”子风懒得说太多的开场白,直截了当地冲到那群人面前,手稳稳放在背上的剑柄上,蓄势待发。
见子风这架势,领头的中年男人有些后怕地往后一缩,他的手和脑袋上都绑着纱布,看起来行动貌似不太方便,这个样子也打算挡他们的路?子风有些好笑地收回放在剑柄上的手,快速抓起中年男人的衣领,直勾勾地望向浑身哆嗦的他说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中年男人瞥了瞥带着半张银色面具的子风,被他那泛着浓浓杀气的紫眸吓得浑身无力,但不知是太过忠心耿耿,还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中年男人竟然死硬不说,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不说?好!”子风侧目看向中年男人身后的其他人,扬声说道:“那就麻烦你们把他的人头带回去给那个人看!”说完,快速拔出背上的剑抵在中年男人的喉间。
“等等!”一声惊恐从人群里传出,乔楚翎立即将褐眸扫上那个身材娇小一副男儿身打扮的小子,在看清他的长相时,乔楚翎不由得一惊,急忙拉住子风捏着利剑的手臂。
褐眸微眯,抱臂看着冲向自己的小子,正欲开口,谁知小子一边走一边拆掉头上的发髻,如瀑布般的青丝流泻下来,再配上那张精致的小脸,活生生就一亭亭玉立的少女嘛!小子的突然行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甚至还有人把他与皇榜上的画像做比较。
“为什么要这么做?”乔楚翎早就知道他是谁,为等他先开口,直接问道。
小子走到乔楚翎跟前,两眼泛着晶莹,瞥了眼早已惊呆的某花,无奈地笑了笑:“为什么?难道翎哥哥不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小子有些激动地抓住乔楚翎的右手,近乎恳求地说道:“翎哥哥,如果你不愿意去京城,我可以放弃我的身份回来,只要你让我呆在你的身边就好,翎哥哥!”
乔楚翎低眸看了眼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子,发自心底地叹了一口气:“鸢儿,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
易冷鸢的苦肉计没有成功,目标立即转向一旁的白花花,易冷鸢一把抓住白花花的右臂,质问着乔楚翎:“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什么她可以,我却不可以?从小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也只有我才够配得上你!”说完,左手快速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凶神恶煞地朝满眼惊恐的白花花刺去。
乔楚翎一惊,瞬步移动到白花花身边,稳稳捏住易冷鸢拿着匕首的手臂,褐眸散着怒火,朝易冷鸢低吼道:“不要闹了!”
易冷鸢最后豁出去的一招也失败了,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因为他曾经说过的那句“如果能在皇宫来去自如就好了”,忍住对乔楚翎的不舍,随着朝廷的人去了京城,就为了到时候能带着他在皇宫来去自如而放弃了对乔楚翎的追逐,甚至为了夺回乔楚翎而不惜做出派人绑架白花花这等肮脏的事,为了乔楚翎,她易冷鸢可谓是牺牲了全部,可是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得到。她扯了扯嘴角,全身瘫软地坐在了地上,欲哭无泪。
白花花虽然不清楚易冷鸢和乔楚翎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过去,但依成亲那晚与易冷鸢的接触,她知道,这个女人无可救药地爱着自己的相公。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本能反应,白花花蹲下身子,轻轻抹去易冷鸢脸上残留的泪痕。
感觉到手指的温暖,易冷鸢受惊地抬眸看向身边正朝着自己咧嘴微笑的白花花,心中更是难过不已,咬咬唇,一把推开某花的手,愤怒地吼道:“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挨我?”
“我只是……”白花花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却得到易冷鸢这样的反应,心里有些委屈。
“鸢儿,回京城去吧,翼王一定正到处找你!”乔楚翎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我是为了你才去那个遗弃我十几年的鬼地方,你以为我真的很想跟翼王相认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那句话,我当初根本就不可能跟着他回京城,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做了这些呢?
“鸢儿!”乔楚翎发觉易冷鸢越来越任性,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
易冷鸢见乔楚翎有些生气,扯嘴笑笑:“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以后,翎哥哥对我真的是只有愤怒噢,翎哥哥,我在你心中就真的只有这样的份量吗?”
“……”乔楚翎不语,对于易冷鸢的话保持中立的态度,这更让易冷鸢有些想不开了,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端。
眼见易冷鸢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乔楚翎立马给子风一个眼色,随后,子风在易冷鸢的后颈快速一点,易冷鸢顿时两眼一翻,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地上,整个人昏迷了过去,子风及时扶住她的身子,并交予中年男人的手中。
“这里是十万银票,给我安全把她送到翼王府,郡主失踪的事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说,翼王问起就说郡主贪玩跑远了些,明白吗?”乔楚翎直接塞给中年男人一张十万银票,似乎对于中年男人的身份毫不怀疑。
看着怀里昏睡过去的易冷鸢和手里的十万银票,中年男人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央上城。
“喂,你怎么能把昏迷的鸢儿交给那个大叔啊?我看那个大叔怪怪的,要是他兽性大方,鸢儿可就遭……喂,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啊?喂,等等我啊!”白花花对那个中年大叔十分怀疑,完全想不通乔楚翎为什么会放心把易冷鸢交给那个大叔,可是还未她说完,乔楚翎就向城门口走去了,视某花为空气。
“主上,您真的放心……”子风似乎对那个中年男人也有所怀疑,忍不住开口问道。
乔楚翎嘴角微微一扬,淡淡说道:“虽然鸢儿任性鲁莽,但她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跟在她身边的绝对是心腹,再说,我与那男人交手时发现他腰间有翼王府的腰牌,想必是翼王府的侍卫,所以,不必担心!”翼王府的侍卫本就是皇帝亲自派遣的,各方面素质都是一流的,就算没有这十万块,他们也会把她安全送回翼王府,只不过,这十万块主要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最好把所有的事都吞进肚子里,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子风了然地点点头,却发现某个依旧紧追他们俩脚步的家伙还在后面扯着嗓子问这个问题,子风额头立马闪现几条黑线,瞧了瞧乔楚翎那淡定中略带浅笑的神情,子风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或许,那女人真的很对主上的口味。
子风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再放眼望向遥远的山峦,心底默默地期盼着,希望到了御庄后,能风平浪静就风平浪静,不能风平浪静就减少狂风暴雨的机会,只要主上找到了金身,眼前的一切都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