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御帮
“老大,今天司马绝天去白府了。”一身青衣的葵尔颔首向站在窗前的段萧竹汇报着。
段萧竹那深似潭水般的黑眸微微一闪:“做什么?”
“说是奉皇帝的口谕带白花花去趟皇宫!”葵尔见段萧竹身子一怔,急忙说道:“不过被乔楚翎阻止了!”
终于要开始了吗?段萧竹屏住呼吸,黝黑的眸子深深地看向窗外,让人完全读不出他眼中的复杂。
一阵悉悉数数的脚步声传进段萧竹和葵尔耳里,他们齐齐抬眸看向「墨御帮」的大门口,几个神色有些紧张的黑衣人踏进了院内,纷纷单膝跪向站在窗前的段萧竹,拱手示意:“老大!”
“拿到手了吗?”段萧竹直接开口问道。
跪在院内的黑衣人全都没有吱声,反而将头埋得更低,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味道。
段萧竹眯眼瞧了瞧黑衣人脸上不太自在的表情,大概也猜出了个所以然来,淡淡开口说道:“时间不多了!”
跪在一边的独眼男忍不住扬声说道:“老大,为什么不让我们把那女人抓来?只要把那女人抓来,就不怕乔楚翎不把玉佩交出来了!”
段萧竹抬眸扫上独眼男,漆黑得像无底洞的眸子散着让人颤栗的寒光:“无论如何都不准动她,听明白了吗?”
独眼男有些被段萧竹压倒性的魄力吓到,不敢再多言,快速地低下眼眸,浑身颤抖起来。
跪在最前边的黑衫男微微抬眸,终于开口了:“老大,我们会尽快把玉佩拿到手的!”说完,带头站起身离开了「墨御帮」。
“老大,为什么要一直护着白花花呢?”一直默默不作声的葵尔见黑衣人离开,好奇地问着段萧竹。
仰视天空的黑眸眯了眯,段萧竹微微吐出一口气,淡淡说道:“不想把她牵扯进来。”虽然,她注定是这出戏的一份子。
白府。
“变态乔,有件事想问你!”躺在床上的白花花揉揉脑袋上的两个包,依旧不怕死地开口问着帮她掖好被子的乔楚翎。
“说!”乔楚翎自己也很讶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听这家伙说话了?发现自己的异常,又不想被某个家伙察觉,立即转身背对白花花。
“你知道我老哥有双重人格的事吗?”白花花小心翼翼地问道。
乔楚翎侧眸看了眼白花花,沉默地点点头。白莫颜跟她也说了吗?
白花花眸子一闪,用极其细小的声音呢喃着:“变态乔也知道吗?这么说,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老哥有双重人格的吗?老哥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我呢?”这么多年,老哥一直挣扎在两个灵魂里,该有多痛苦啊!
乔楚翎余光扫到白花花那脸上明显的失落感,虽然知道她是站在妹妹的角度为白莫颜感到心疼,却还是忍不住心一紧,要是她知道那个秘密后呢?显然,白莫颜这次如此坚决地将花花带回白府,就是打算将那个秘密告诉花花的吧?那他会不会把金身的事情告诉花花?
“咳咳,你知道……金,金身的事吗?”乔楚翎决定还是问问看,他想知道花花的选择,可是问题丢出去了半天都没人回应,再回眸瞧去,某花已经进入了梦乡,虽然秀眉还微拧着,如果不是太累,她应该很想弄清楚白莫颜身上的秘密吧?
乔楚翎蹲下身,纤长的手指划过白花花白皙的小脸,褐眸中泛着浓浓的温柔,略带嘶哑的声音从喉间迸出:“你是我的金身,你知道吗?可是,我却多么不愿意你是我的金身!”咽下剩余的话,乔楚翎沉默地走出了白花花的房间。
厅堂里,白鹤坐于高堂,胡管家则在白鹤使个眼色后带着厅堂里的下人离开了,整个厅堂只剩白鹤与白莫颜二人。
“颜儿,你刚在外面要跟我说什么?”虽然刚刚事情太过意外,但白鹤依旧记得白莫颜有话要说,因为他不会忘却白莫颜当时眸中的认真,这种眼神,应该有十几年未见到了吧!
白莫颜瞥了瞥身边空空如也的空位,苦涩地笑了笑:“似乎,我错过了说那件事的机会!”因为,我想说给花花听,可……
那件事?白鹤猛地一怔,颜儿该不会想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吧?
“绝对不行!”白鹤的态度坚决。
或许早就料到白鹤是这个反应,白莫颜反倒只是平静地说道:“爹,我已经找到说出这个秘密的理由了!”我已经没必要害怕身体的另一个人随时跑出来伤害花花了,而且,花花本就该是属于我的,十三年前就是了。
“不行,你不可以说出来,这样你会害死花花的,而且你觉得花花会接受得了吗?”白鹤变得有些激动。
白莫颜顿了顿,随即咧嘴笑道:“如果是我说,花花一定会接受的!”花花说过,只要是老哥说的,她都接受。
“她不会接受的!”一个冷至冰山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厅堂里。
白莫颜回眸一瞧,一身黑衫的乔楚翎正伫立在厅堂门口,浑身散着让人窒息的寒气,冰冷的褐眸定定地盯着白莫颜。
“你怎么那么坚定花花不会接受?是花花不会接受,还是你害怕花花接受?”白莫颜不知不觉走到了乔楚翎跟前。
“花花是你妹妹,而且她现在是我乔楚翎的妻子!”乔楚翎没有正面回答白莫颜的质问,而是强调花花现在的身份。
“我从没把她当妹妹!”棕眸里泛着闪亮亮的光芒,好似等这个时刻等了许久。
“颜儿!”白鹤终是忍不住怒吼道:“不要乱说话!”神情满是担心地盯着一脸平静的乔楚翎,生怕刚才白莫颜的话会惹怒他。
对于白莫颜的话,乔楚翎的反应不是很强烈,只是依然用淡漠的眼神盯着白莫颜。
“老爷,城西的叶老板登门拜访!”胡管家突然从侧门探了个脑袋进来,见厅堂里气氛不太妙,小声地对坐在高堂上一脸紧张的白鹤禀报着。
看着白莫颜和乔楚翎对峙许久却不言一句话,白鹤又不能置叶老板不理,只得甩袖离开了厅堂,虽然知道白莫颜的嘴巴很紧,但还是很担心,如果乔楚翎知道了那个秘密,会不会一气之下将白府给掀了?
“你早在与花花成亲之前就知道了不是吗?”可惜,白莫颜并没有像白鹤期待的那样守口如瓶,开门见山地揭开些许事实。
乔楚翎一怔,眸中闪着一些惊愕,但很快便恢复了淡漠,剑眉微挑:“你现在是在跟我宣战吗?”
白莫颜低眸浅笑,猛地抬起那双染上复杂的棕眸:“没错!”
“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让你从我手中夺走她的!”乔楚翎冷冷说道。
“呵,乔楚翎,你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白莫颜凑近乔楚翎的耳边,小声说道:“花花可从没有把你当作相公,还有,别忘了十三年前师父告诉我们关于金身的事!”
说到金身,乔楚翎全身一僵,褐眸微睁,紧抿着的薄唇透着股股寒气。
“翎儿、慕儿,为师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任步裘摸摸小楚翎和小莫颜的脑袋瓜子,笑着说道。
“师父,是什么事情呀?”小莫颜站在任步裘的身边,仰着粉嫩的小脸好奇地望向满脸笑容的任步裘。
任步裘抿了口茶,笑眯眯地望着小莫颜和小楚翎,问道:“你们知道你们现在练的是什么功吗?”
“呃……那个……”小莫颜扣扣脑门,努力回想着这个武功的名字,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童子功布经掌。”小楚翎一脸冷静地吐出这烂记于心的六个字。
“呵呵,翎儿说的对!”任步裘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练童子功是要付出很多的?”
“知道!”小楚翎和小莫颜齐声回道,从他们开始接受训练布经掌时,任步裘就经常强调童子功的利与弊,虽然这个童子功很强大,但弊端却大于利断,最大的弊端就是必须是属于自己的金身来破处,虽然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破处”,但他们知道,如果非金身的话,那么就会走火入魔,甚至七孔流血而死。
“恩,为师今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关于金身的事!”说到这里时,任步裘的神色有些奇怪。
小楚翎和小莫颜静静等待着任步裘接下去的话,虽然还是不懂金身是什么玩意儿,但只要是任步裘说的,他们都当圣旨来听,异常认真。
任步裘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地对小楚翎说道:“翎儿,已经找到你的金身了。”
小楚翎眸子一闪,金身吗?是决定我寿命长短的那个玩意儿吗?
“呼,师兄,恭喜你!”小莫颜一把搂住小楚翎,欣喜地欢呼着,虽然自己也搞不清楚金身代表着什么,但依师父而言,这个金身肯定是重要的东西啦。
任步裘眼神复杂地看看为小楚翎开心的小莫颜,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任步裘的欲言又止全钻进了小楚翎清澈的褐眸里,他淡淡问道:“师父,师弟的金身找到了吗?”
任步裘身子一怔,看样子是躲不过了,他走到两个小人中间,抓住他们的手,叠放在一起,看着他俩嘴角扯出一抹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两个一定要永远是好兄弟啊!”
“那当然啦,师兄永远都是我白……苏尘慕的好兄弟,嘿嘿嘿!”小莫颜差点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可小楚翎却是很在意任步裘的欲言又止,师父要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师父,师弟的金身找到了吗?”小楚翎再次问了一遍。
本就下定决心告诉他们,也就没必要再拖下去,任步裘低眸微叹一口气,随即扬起灿烂的笑容看着小莫颜:“慕儿,你的金身也找到了!”
“真的吗?”小莫颜欣喜地跳了起来。
“可是……”任步裘的笑开始有些勉强:“你和翎儿的金身是同一个人!”
小楚翎眸子一睁,小莫颜则是依旧保持微笑地拍拍小楚翎的肩膀:“真好,连金身都是同一个!”
“可是,你们之中只能有一个人得到那个金身!”任步裘艰难地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没关系,我让给师兄就好了,反正我也不需要那个什么金身!”小莫颜无所谓地咧嘴笑笑,在他心里只有白花花这个妹妹,其他那什么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看着小莫颜脸上灿烂的笑容,任步裘沉默地站起身离开了房间。小楚翎回头看着任步裘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揪,师父是想说我和尘慕之间必须有一个人中断布经掌的修炼或是废除布经掌吗?
难道师父那个时候就知道白莫颜的真实身份?之后中断他修炼布经掌,并在他被逐出御庄那日毫不留情,完全不给他机会改过,都是为了不让他铸成大错?因为师父知道,他们共同的金身都是花花,而花花又是白莫颜的妹妹,所以……师父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可是,师父根本就没想到我会自己修炼布经掌!”提到师父,白莫颜眼中只有伤痛,他永远都忘不了被逐出御庄时师父的绝情和冷漠。
“是时候把真相告诉花花了!”白莫颜的态度很坚决,他已经让过一次了,不可能再让第二次,而且京城的人都来了,看样子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花花迟早会知道这个秘密的。
乔楚翎褐眸微睁:“不要把她扯进来!”
“她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卷进来了!”白莫颜哪里愿意把花花扯进这个纷乱的真相里?只要花花每天都快快乐乐地生活着,他就很满足了,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他美好的幻想罢了,自从京城的人来过之后,一切都将改变,花花迟早会被卷入这场纷争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一切办法保护花花,那么前提就是让花花知道那个阻隔在他们中间的秘密。
乔楚翎有些烦躁,如果白莫颜告诉花花那个秘密,那他之前做的那些努力都要被毁了吗?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花花应该是无忧无虑的,不该遭到任何人打扰的!可偏偏,事与愿违,京城的人还是找来了,躲也躲不掉。
京城皇宫。
“嘭”,一抹红影重重地摔在了御书房的墙壁上,红影没有吭声,强忍着腹部传来的疼痛缓缓站起,向书桌前正一脸不屑盯着自己的黄袍男人走去,步伐很沉重,脸上全是伤口,刚那一脚应该不是第一脚了。
“噗通”,司马绝天单膝跪在黄袍男人桌前,低眸说道:“请皇上恕罪!”虽然不知道为何一被召来御书房就挨了易蒙好几脚。
站在栾昀枭身边的易蒙瞥了眼地上的司马绝天,正准备再给他一脚,却被栾昀枭抬手阻止了:“司马将军,你是朕的左右手,你办事朕从未怀疑过什么,但你为何要对她动手?”随之悠闲地抓起桌上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司马绝天捂着腹部,不敢抬眸看栾昀枭,但听到他提到了在白府的事,他不禁有些诧异,皇上既然让我传口谕带白花花进京,为何这些事他会知道?难不成他还派了其他的人跟踪我?果然,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信任我!
“皇上问你话,为何不答?”易蒙揪起司马绝天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
司马绝天苦笑了一声:“既然皇上的人都看到了,为何皇上不让那人直接把白花花带来呢?”司马绝天故意扯开话题。
栾昀枭停止了手中泡茶的动作,抬眸看了看这个带兵厮杀在战场此刻却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大将军,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示意易蒙放下司马绝天,站起身缓缓走到司马绝天面前,微笑地说道:“司马将军,你知道朕为何要你去吗?”
“微臣不知!”
“呵呵,司马将军如此聪明的人,怎会不知朕的想法?”栾昀枭拍拍司马绝天的肩膀,一下一个重量,拍得司马绝天神经紧绷。
见司马绝天不语,栾昀枭凝着淡笑,凑近司马绝天:“看来这次,司马将军做了让朕不开心的事啊,朕该如何处置你呢?”
司马绝天被栾昀枭似笑非笑的眼神给镇住,他知道栾昀枭做事一向谨慎,凡事都是做两手准备,不过这次,他又为何没有用到第二手的准备?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打算用?只是用我来试探一下白花花身边的势力?
“你跟在朕的身边也有十几年了,为何还不懂朕的心意呢?白花花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这样唐突地对她动手,难道是在挑衅朕吗?”
“微臣不敢!”司马绝天急忙低眸,他没想过要挑衅栾昀枭,十几前是这样,十几年后还是这样,他当初选择背叛那个人而呆在栾昀枭身边就认定了自己的路,现在又谈何挑衅呢?只不过,刺杀白花花是另有原因。
“你见到乔楚翎了?”深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司马绝天,好似要将他看穿。
司马绝天一怔,眼神慌张地看了栾昀枭一眼后快速扫上地面,低声说道:“是的!”心里却在担心栾昀枭接下去的问题。
“他该认出你了吧?”嘴角含笑,意味不明。
“或许没有。”司马绝天想到乔楚翎看他时眼中的冷漠,想必是记不起自己了吧。
栾昀枭看出了司马绝天眼中的失落,扯了扯嘴角,随即站起身,一席奢华高贵的龙袍流泻下来,尽展王者风范,只不过那张挂满意味不明浅笑的脸怎么看都跟那身正气凌然的龙袍不太符。
乔楚翎,该是时候处理一下我们之间的恩怨了,那么,就从白花花开始吧!
“易蒙,把白花花带来,朕要亲自告诉她一些秘密!”栾昀枭微笑地吩咐着自己的贴身侍卫,那意味不明的笑容中隐藏着浓浓的玩味儿,好似在期待着一场好戏,眼中充满了兴奋。
御庄。
“义父,洗脚吧!”敏儿端着一盆热水走进了南枫的房间,她将脑袋埋得很低,再加上头发的遮盖,根本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哐当”,南枫粗暴地踢翻了摆在跟前的洗脚盆,滚烫的热水洒在地板上,映出一朵朵肆意绽放的水花,再加上房间里昏暗的灯光,空气显得更加诡异起来。
“滚,不要让我看见你!”南枫几乎是用吼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敏儿依旧埋着脑袋,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整理被南枫踢翻的洗脚盆。
见敏儿如此固执,南枫更加烦躁起来,朝着敏儿本就伸不直的脊背踢去,害得毫无预防的敏儿一头栽进了还剩下半盆水的洗脚盆里,湿嗒嗒的头发贴在脸上,更加遮住了那张本该很清秀的脸蛋儿,南枫本以为她会识趣地离开,哪知敏儿只是抹去脸上的水,沉默地继续整理狼狈不堪的现场。
“你……”南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敏儿缓缓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对南枫说道:“义父,我再去给您端一盆水来!”说完,拿着盆准备离开。
“你还是走吧!”南枫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生生地闭上了双眸。
敏儿停下了脚步,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了:“义父,敏儿是不会离开义父的!”说完,端着盆离开了房间。
躺在床上沉默不语的南枫微微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敏儿,老夫对你如此残暴就是为了让你离开我,为何你不懂老夫的心意呢?老夫欠你的实在太多了,只希望能在最后一步把你推开那个可怕的宿命,为何你就是这么固执呢?
走出南枫房间的敏儿端着盆走到不远处的小山丘上,仰面看向皎洁的明月,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敏儿轻轻拨开还滴着水的发丝,脸上的瘀青尽显出来。义父,无论您对我如何,我都会永远跟着您,因为我的命十年前都是您的了,义父,求您不要赶我走,就算把我当除掉敌人的一颗棋子,我也无所谓,我永远都记得第一次遇见您,您的慈祥和温柔深深打动了我,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亲爹!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敏儿的思绪。
敏儿慌张地抹去眼角的泪水,顺便把湿嗒嗒的头发再次搭在脸上,遮去了脸上那些瘀青,转身一看,原来是骆灵芸。
“是芸儿姑娘啊!”敏儿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骆灵芸走近敏儿,好奇地向敏儿湿嗒嗒的头发伸去右手,却在半空中被敏儿冰凉的手紧紧抓住:“芸儿姑娘,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骆灵芸收回右手,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头发全湿了?”
“没事!”敏儿冷漠地回答着骆灵芸的话,抬步与骆灵芸擦肩而过时,斜眸一瞥:“芸儿姑娘,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到处转的好,要是被别人看到你传信鸽,可就麻烦了!”
骆灵芸身子一怔,水汪汪的大眼睛猛地一瞪,不敢相信地看向遮住面容的敏儿,随即牵强地扯扯嘴角:“敏儿姑娘说的芸儿可不懂!”
“呵,懂不懂你自己最清楚了,不过,提醒你一句,要传信鸽最好是到隐蔽一点的地方去,像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小山丘上传信鸽,迟早会被别人发现的,比如我!”敏儿稍稍侧目,余光扫到了空中刚飞不远的信鸽。
骆灵芸再次怔住,不过,这次她倒只是扯扯嘴角,水汪汪的大眼不再是平日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反倒是露出一丝邪恶的味道,她将右手轻轻搭在敏儿的左肩上,凑近敏儿的耳边说道:“谢敏儿姑娘的提醒,芸儿一定会牢记在心的!”
“呵!”敏儿冷笑了一声,肩膀一斜,轻松甩开骆灵芸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敏儿离去的背影,骆灵芸那张本应挂着淡淡笑容的脸上瞬间被一股邪恶气息所占据,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敏儿,你最好给我把那张嘴管紧点!”
“咳咳……”一声清咳蹿进骆灵芸的耳里,吓得她头皮一麻,急忙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抹白影从树林那边晃过来。
骆灵芸定睛一看,原来是北漠,立即收住左手心里的银针,嘴角扯出招牌浅笑,迈着楚楚动人的步伐向北漠走去:“漠,你怎么在这儿?”
北漠凤眸一眯:“原来是芸儿啊,这么晚怎么还在这儿晃悠啊?”
“睡不着,就出来走走!”骆灵芸笑起来真的很美,是男人都会被她的笑容迷倒吧!
“北某也睡不着,要不要聊聊?”北漠率先坐在小山丘上,仰目看向皎洁的明月。
骆灵芸正想拒绝,右手腕上多了一道温暖的力量,轻轻一拉,骆灵芸坐在了北漠身边。
“呵呵,芸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噢?”北漠笑着问道。
“我能变成什么啊?我还不是我?”既然坐都坐下了,骆灵芸只好顺其自然了。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变,你也不例外,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北漠对骆灵芸甜甜一笑。
骆灵芸却无暇顾及北漠那迷倒众生的笑容,心里在意的是他的话,难道他看出自己的异常吗?
北漠收回视线,继续欣赏月色,迷人的凤眸闪着些许忧伤:“今早看到那封信很讶异吧?”
“啊?”骆灵芸明白北漠说的是什么,正是因为那封只有八个字的简短信才让骆灵芸不得不趁月黑风高之夜冒险传信鸽,结果还是被那个敏儿发现了猫腻。
“你应该还记得三年前乔兄差点死掉的事吧?”北漠余光扫了骆灵芸一眼,见她明显的一颤,继续说道:“乔兄到现在还认为是阿泰阿瑟的错,乔兄刻意在压着,不让别人去彻查这件事,其实,我们都知道是有内奸事前通报给那个人,才会害得乔兄入了埋伏。”
骆灵芸全身处于僵硬状态,她整个人愣住,耳边没有北漠的声音,眼前不停回放着三年前乔楚翎在一线山差点被从空而降的巨石砸死的场景,当时,乔楚翎让阿泰阿瑟去追寻那个人的踪影,却把乔楚翎带到了一线山,结果……之后,乔楚翎便不再理阿泰阿瑟,他认为是阿泰阿瑟害了他,其实,真正害他的是……
“芸儿,你怎么了?”北漠见骆灵芸半天没有吱声,侧目一瞧,却发现骆灵芸的脸上已挂满了泪珠,急忙坐起身担心地问道。
“没,没事!”骆灵芸抬袖急急抹去眼角的泪水,不敢直视北漠。
凤眸一眯,声音微叹:“都怪北某不好,不该提起让芸儿伤心的事,不过,乔兄快要死去的那会儿,芸儿应该很心疼吧?”
骆灵芸身子一怔,手一撑,站起身子,优雅地拍去衣衫上的灰尘,浅笑着对北漠说道:“主上福大命大,芸儿从没想过他会死!”
北漠低眸浅笑,随即也站起身,体贴地将身上的披风搭在骆灵芸纤弱的身上:“风很大,还是赶快回珏莞楼吧!”北漠自然地搂上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骆灵芸对着北漠甜甜一笑:“漠,你真好!”
北漠低眸浅笑道:“再好也比不过乔兄,不是吗?”花花也会跟你是一样的想法吧!
“漠这么好的男人,肯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骆灵芸扯了扯嘴角,浑身猛地一颤,右手紧紧裹住披风的衣领,若不是北漠提醒,她应该还察觉不到空气中的寒冷吧!
“是吗?”北漠抬眸看向遥远的星空,凤眸闪着些许看不太懂的复杂,嘴角微微一勾,沉默地搂着骆灵芸往珏莞楼走去,只是骆灵芸根本就没发现,北漠一直背于身后的左手里正抓着那只脚绑信纸的信鸽。
颐州城。
清晨,太阳爬上了白花花的窗台,像是在催促着某个爱睡懒觉的家伙赶紧起床感受这美好的清晨。
“小……”丫鬟正准备敲门唤醒白花花,却被身后的一抹白影给捂住了嘴,丫鬟带着惊愕回眸一看发现是白莫颜,正准备出声唤道,再次被白莫颜的食指抵住了嘴唇。
“让我来!”白莫颜笑眯眯地小声对丫鬟说道,惹得丫鬟满脸通红地急急跑掉。
见丫鬟已跑远,白莫颜轻轻敲响了白花花的房门:“花花,该起床了!”
屋内一片寂静,白莫颜再次敲响了房门,回应依旧是沉默的,略感不对劲,白莫颜推开了房门,却见屋内空无一人,凌乱的被子还堆在角落,这么早花花会去哪里呢?还是说花花遇到了什么麻烦?
“夫人?您怎么会来店里?”乌掌柜没料到白花花竟会突然现身当铺,立即从小门钻出来迎接。
“喏!”白花花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精致的银簪,说道:“我要当银子!”
乌掌柜先是一愣,已经身为乔宅夫人的她为何还要来当银子呢?难道大当家的没有给银子夫人吗?在白花花的催促下,乌掌柜急忙接过那支银簪,凑近仔细瞧瞧,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夫人,这簪子是从何而来啊?”
白花花扣扣脑门:“我今天翻衣柜翻出来的,大概是以前谁谁谁送的吧,哎呀,你到底当不当啊?我等着银子花呢!”好不容易回来,一定要去君轩楼好好吃一顿。
哪知乌掌柜把银簪递还给白花花,抱歉地说道:“夫人,实在对不起,这银簪我可当不了!”
“什么?又当不了?怎么每次来这儿当东西都当不了呢?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啊?这银簪不像是次货啊,最起码也可以当个十两左右吧?”白花花火了,不相信地仔细研究这支精致的银簪。
“夫人,这银簪应该是大当家的送给您的吧?”一看这银簪就价值不菲,不是皇室精品就是西域之物,最起码价值连城,把整个乔宅当给她都不止。
“变态乔?怎么可能?等等,我好像记得这是谁送的了!”经乌掌柜这么一拉线,立马让白花花想起了送物者的名字----北漠,这簪子是那日在君轩楼门口送给她的生辰礼品,白花花猛地拍拍脑门,急忙将银簪塞回衣袖里:“生辰礼品哪能随便当?大叔,我不当了!”说完,拔腿就跑出了当铺,惹得乌掌柜一愣一愣的。
“呼,差点就把我这二十年来第一份生辰礼品给当了!”白花花气喘吁吁地跑到一颗树下,掏出那支精致银簪看了看,却没发现身后多了一道高大的阴影,当她正准备抬步回白府时,头上罩下一个麻布袋子,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被一个粗鲁的大手扛在了他的肩上,感觉得出来,这个人跑得很快。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白花花终于在迟钝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拼命大喊着,却引来粗鲁男人的不悦,脖端传来重重的一掌,白花花两眼一翻,就这么眩晕过去了。
乌掌柜还在想刚才那只银簪,却不知乔楚翎已进当铺好一会儿了,反应过来后却是吓得一身冷汗,急忙从小门钻出,颔首唤道:“大,大当家的!”心中却是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了,他知道乔楚翎最不喜欢做事三心二意的人了,刚才自己坐在那儿发呆,肯定惹怒了大当家的。
乔楚翎表情很平淡,好似并未生气的迹象,只是淡淡地问道:“店里最近如何?”
听到乔楚翎开口是问关于当铺的事,乌掌柜松下一口气,急急汇报着:“大当家的,最近当铺的生意异常的好,许是因为大当家的娶了指腹为婚的夫人,所以大家都对大当家的信用表示满意,店里的生意也比之前更好了!不过,说到夫人,刚才夫人有来店里!”
乔楚翎一愣,那家伙干嘛突然跑店里来啊?
看出乔楚翎的纳闷,乌掌柜解释道:“刚刚夫人拿了一支银簪说是要当银子,可我看那银簪价值不菲,肯定不是普通的银簪,所以就没有给夫人当,然后她就走了!”
银簪?她哪儿来的银簪?
就在这时,贺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气都未喘匀,对乔楚翎说道:“大,大当家的,快,快回去吧,白公子一直在等您,好像有急事!”
白莫颜?他这一大清早的不在白府呆着跑乔宅去干嘛?这种情况,应该是关于花花,难道花花她……乔楚翎不加多问,疾步踏出当铺,贺齐则只能可怜兮兮地追着。
“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大当家的和夫人都怪怪的呢?”乌掌柜莫名其妙地捋捋胡子,无奈地摇摇头。
乔宅。
“花花不见了!”白莫颜见到乔楚翎的一眼就冲了过去。
乔楚翎一怔,褐眸泛着不解。
白莫颜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精致的银簪,举在乔楚翎眼前,说道:“这是在城门外一棵树下找到的!”
乔楚翎拿过银簪仔细一看,不由得一惊,这不是北漠一直视为生命的银簪吗?为何……等等,这银簪,难道是今早花花拿去当铺的那只吗?
“今早她就不在白府了,我四处寻找,终于在城门外的一棵树下找到了这支银簪,花花曾经跟我提过这银簪,说是别人送她的生辰礼品。”白莫颜眼中尽是担忧,这一直放在白府的银簪不好好呆在白府,却出现在城门外,可想而知,花花肯定是遇到麻烦了,自己却毫无头绪。
“花花今早拿着这银簪去过当铺,不过,我去晚了一步!”乔楚翎幽幽说道,确定白莫颜的猜测。
“一定是他!”白莫颜棕眸泛着怒火,双手捏紧成拳,一口咬定地看着门外。
他跟我猜的是同一个人吗?打从昨日京城里来了人之后,就该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可恶,还是把她卷了进来!
乔楚翎转身欲走,被白莫颜拉住:“去哪?”
乔楚翎抬眸看了看明朗的天空,抿了抿薄唇,冷如冰山的声音从喉间迸出:“京城!”
“我也去!”白莫颜明白,他和乔楚翎想到一块儿去了,就算乔楚翎不说去京城,他也会说的,因为他们是为了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