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凤娇停住了,“芷楼,这一路去武京,少说也得一个月的路程,你一切都要小心啊!”凤娇担心凤芷楼第一次出门,会迷失了方向。
“放心回去吧。凤娇姐,你若不喜欢那个慕容公子,就退婚吧。别难为了自己。”
“谈何容易?”凤娇掉了几滴泪水。估计等凤芷楼回来,她也出嫁了。
凤芷楼上了马,和凤娇告别。奔跑出很远,回头时,她发现凤娇还站在那里。不知为何,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这是她和凤娇的最后一面了。
甩了一下头,凤芷楼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凤家的嫡出小姐,命格都比庶出高,怎么会比她还凄惨?凤家七小姐现在落得好像游魂野鬼般,没了归宿。
骑着马,马蹄嗒嗒嗒一路向西。
走了整整三天,凤芷楼身上的干粮吃完了,想找个地方买点,却发现一路上除了经过一个呈家庄,一片空旷。连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客栈也没找到,更别说买吃的了。
“怎么去武京的路上,连个活人都看不见?”
凤芷楼跳下马,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此时,已经人困马乏。
马儿见到溪水,欢快地嘶鸣起来。
凤芷楼牵着马儿走到小溪前,让马喝水、吃草。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竟然连棵大树都没有,没有可以拴马的地方。无奈,她只能握着缰绳,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许是太困了,这一坐下,她竟然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手里哪里还有什么缰绳,马儿早就跑得不知去向了。凤芷楼站了起来,抓了一下头发。真是糟糕,没有马,去武京城要走到猴年马月啊?
可是现在若步行回凤家庄,再回来,就要大概半个月时间,还不如硬着头皮朝前走呢。
就在凤芷楼打算步行继续向西的时候,突然由东向西,传来了一阵阵铃铛摇响的声音。
凤芷楼忙回头望去,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有一列长长的车队行了过来。
“嘿……嘿……”凤芷楼挥动着双臂,向车队示意。
车队由远及近,凤芷楼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由十几辆马车组成的商队。最前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商队护卫,中间有七八个挂着布幔的篷车,后面跟着的马车则是运送交易货物的。
商队的领队是一个白须老者。他走在最前面,看见了路边挥手的凤芷楼,马上让商队停了下来。
“这是凤七小姐吧?”老者问。
“呃,你怎么认识我?”凤芷楼很是惊讶,想不到这个老者竟然能说出她的身份。
可是当她仔细打量眼前的老者时,却发现从未见过。可是,他怎么会认识她这个凤家庄的无名小辈呢?
“久闻大名了。”老者呵呵笑着。
凤芷楼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能有什么大名?无非就是凤家的废材,被人屡屡退婚,搞得尽人皆知罢了。
“我的马跑了,能不能坐你们的马车?我去武京找人。”
“当然可以。我们刚好也去武京,可以带着七小姐一起去。”老者一口答应了。
“实在太感谢了。遇到你们这样的好心人,我就不用走着去武京了。”
凤芷楼觉得自己实在幸运。不小心弄失了坐骑,却能遇到一个去武京的商队。自己的命实在太好了。
说话的工夫,商队中间,从一辆绿色的大篷车边骑马走来了一男一女。他们的年纪都很轻,面带笑容,看起来很和善。
“主人说,再往前是冷侯家的地界,让七小姐赶紧上车。需要什么,就吩咐人去买,但是不要轻易下车。”
“你们家主人?”凤芷楼以为领队的老者就是主人,却不想还有一个更加权威的领导者。
她不觉疑惑地看向了绿色的大篷车。发现车帘掀开了一条缝隙,有人正向她看来。当她望过去的时候,帘子突然一抖,合上了。
“七小姐,赶紧上车吧。”
年轻女子在前头带路,领着凤芷楼走向了最后那辆蓝色的篷车。
经过绿色的大篷车时,凤芷楼明显感到了一种威慑。
瞬间,凤芷楼对这辆篷车里的主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她很想知道,他是男是女,长得什么样子?
年轻女子掀开了蓝色篷车的车帘,让凤芷楼上去,然后恭敬地介绍着自己,“七小姐,我叫白鹭。刚才的年轻男人是我的丈夫飞渊,领队大叔叫奇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
“我倒没什么需要,只是……我想知道,你们家的主人是什么人?是不是去过我们凤家庄?”
白鹭只是笑了一下,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低声说:“七小姐也累了,还是睡一会儿吧。商队要出发了。”说完,白鹭放下帘子,转身走开了。
“喂,你们主人是武京人吗?男的?女的?”
凤芷楼又追问了一句,白鹭却没有停住脚步,骑马走开了。
“出发了!”奇伯一声吆喝,商队按照原来的速度继续前行。
凤芷楼坐在篷车里,打量着这辆车。奇伯说这篷车里简陋,实在太谦虚了。篷车的外面虽然看着很普通,里面装点得却十分考究。脚下是红色细绒的毯子,四壁是绣花棉布,车内还有一张舒适的小床,床四周挂着透明的蚊帐。这哪里是篷车,比轿子还夸张一些。
隐约,凤芷楼觉得有点不寻常。
凤芷楼坐了一会儿,白鹭又出现了,端来了一碟糕点。这糕点做得晶莹剔透,色泽艳丽。挑开篷车帘子的一瞬间,香气便扑了进来,让人垂涎欲滴。
“七小姐饿了吧?商队也没什么好吃的,这些糕点填填肚子吧。”
凤芷楼接过来,尝了一口。真是香甜,比凤家庄最好的糕点店里卖的糕点要好吃一百倍。
“这是晨露烧开后沏的茶水,生津止渴,七小姐尝尝。”又一玉杯清茶送了进来。
凤芷楼受宠若惊。自己只是顺路搭车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凤芷楼一边道谢一边吃着,不停夸赞着制作糕点人的手艺。
“凤七小姐,您这样千里迢迢的,是要到武京哪里去?我们对武京十分熟悉,也许可以帮到七小姐。”白鹭试探地看着凤芷楼。
“我去……”凤芷楼本想说自己是去找丈夫的,可想想,还是改了口,“我去武京找一个姓楚的古董商,有点小事相求。若是找不到,我就得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等会儿,我问问我们家主人。他结交了不少商人,看看其中有没有一个姓楚的古董商。”
“那实在太好了,先代我谢谢你家主人。”
凤芷楼这下放心了,竟遇到了这么好的人。
白鹭骑马到前面去了。
凤芷楼吃过东西,觉得有些累了,便躺在小床上,小憩起来。
商队继续朝前行着。白鹭和飞渊则骑马跟在绿色大篷车的左右。
“少主,凤小姐已经上车了。”
“嗯。”车里的人只是应了一声,嗓音低沉,是个男人。
“她向白鹭打听您的身份,不会是起了疑心吧?”
“按照我交代你们的说就可以。”
“是,少主。”飞渊点头应着。
此时,绿色篷车的帘子挑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虽然看不清里面主人的面容,却仍能感觉到有一股非凡的气势从车里散发出来。挑起车帘的手指,修长骨感,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龙形的戒指。
一个同样戴着龙形戒指的男人,会是谁?
天黑的时候,车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凤芷楼被雨声吵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睡了很久。她起身挑起车帘,看着外面。雨中的景物影影绰绰,商队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到前面的树林避雨过夜。”奇伯在前头大声喊着。
一声命令之后,商队向右,拐进了一片茂盛的树林里。大家纷纷下马。
装满货物的大车围成一圈,护在外面,里面是停靠的篷车。这样可以抵御强盗或是野兽的攻击,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而那辆绿色的篷车停在最里面。
凤芷楼一直探着脖子朝车外看,却没看到商队的主人从绿色的篷车里走出来。
“七小姐,雨大潮湿,来烤烤火吧。”白鹭过来叫凤芷楼下车。
凤芷楼从篷车里跳了下来,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这林子可不小,雾气蒙蒙的。
下车后,凤芷楼还瞥着绿色篷车前遮挡的帘子。怎么大家都出来透气,商队的主人却憋在车里呢?
凤芷楼拉过白鹭,低声问:“你们家主人不下来烤烤火吗?”
“少主不在篷车里,刚才有事离开了,要晚一点才回来。”白鹭解释着。
“哦。”凤芷楼刚才睡着了,确实没注意到绿色篷车里的人何时离开了。
此时,雨已经渐渐小了。空地上的篝火没有因为小雨而熄灭,反而烧得十分旺盛,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火星乱窜。火堆上烤着几条羊腿,几只野山鸡,还有一个大汤锅。飞渊、奇伯,还有一些护卫大声地谈乱着。
商队里,辈分最高的就是这位奇伯了,他是个爽朗有趣的人。
“这样闷着多没意思?能表演的表演一下。飞渊,你来跳个舞。”说完,奇伯从篷车里搬出了一张古琴,弹奏了起来。
“好。”飞渊倒不扭捏,站起来,甩起膀子跳起舞来。
这家伙身材高大,手脚笨拙,跳起来好像木乃伊一样,简直就是笑料。大家哄堂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真难看。”白鹭将自己的丈夫推了下去。
凤芷楼托着下巴,坐在篝火前看着这些人。他们团结和睦,欢乐的气氛不断,这一路不会寂寞了。
“七小姐唱首歌儿听。听说凤家小姐都是多才多艺的,七小姐唱的歌儿一定很好听。”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凤芷楼一下子愣住了。穿越之前,她倒是很喜欢唱歌,特别喜欢某某歌星的歌曲。可是自从当了凤家七小姐之后,每天被那些嫡出的姐姐和凤家子弟嘲笑,她早就不知道唱歌是什么了。
凤芷楼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头发。奇伯、飞渊、白鹭都那么大方,她得人家那么大的恩惠,让唱个歌都扭扭捏捏的,似乎说不过去。
“好,我唱!给我琴!”
凤芷楼拿着琴,凝眉想了想。然后手指按在琴弦上,弹奏了起来。许是她的体内有了真气,这乐声竟然比以前浑厚有力多了。
手指越来越娴熟,曲子也就自然地流淌出来。
这是《最炫民族风》的前奏曲,听着那叫一个振奋人心。
“哇,都说凤家小姐只会功夫,修炼真气,却不想也会弹琴。这是什么曲子,怎么这么好听?”
“没想到凤家庄还有这样的神曲,绝了,好听。”
在大家称赞的话语中,凤芷楼神气地唱了起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她越唱越开心,商队的人则是越听越震惊。这是开天辟地的一曲,若说在现代一般,在古代可没这样摇滚的旋律。白鹭等人不觉听得傻了。
在大家都凝神细听凤芷楼的歌声时,树林里,突然一道白色的人影由远处飞跃而来,在树木间犹如蜻蜓点水,几起几落后,瞬间到了绿色的篷车旁。接着,车帘微微一荡,白衣男人坐了进去,车帘又合上了。
飞渊注意到了,赶紧起身走了过去,“少主,您回来了。”
“嗯。”里面的人只是应了一声,戴着龙形戒指的手指挑起了帘子。虽然只是一条缝隙,却能看到,他幽深的眸光从暗处射出,落在了站在篝火旁的凤芷楼身上。
凤芷楼唱着唱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的双眸慢慢抬起,看向了那辆绿色的篷车。蓦地,她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啪!车帘放了下来,将那抹白色的身影遮挡住了。
第一次见到楚墨殇时,他就是穿着一件白色夹杂银色丝线的锦裳,斯文儒雅,风度翩翩,就好像刚才的那一瞬。
凤芷楼稍一分神,手指在琴弦上一个炸音,惊得她马上回过神来,歌声明显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唱了起来。而她的眼睛却一直瞄着不远处的车帘,心中难以抹去那道白色的身影。
篝火仍旧燃烧得旺盛,歌声蛊惑着大家的心。众人纷纷夸奖凤七小姐不但人长得漂亮,歌声也好。这歌若是在武京城,定能红透半边天。
篝火旁,一名护卫小声地嘀咕着:“这么美的女孩子,这么灵动的声音,怎么有人舍得退了她的婚?看着人,听着歌儿,我都动心了。”
一句简单的称赞,引来了奇伯的怒容。
“七小姐也是你随便动心的吗?你可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
只是对凤家七小姐动心,就有可能掉脑袋,这是什么理论?凤芷楼皱了皱眉头,仍唱着,心里却疑惑不解。
奇伯一边训斥那名护卫,一边紧张地看向了绿色的篷车。似乎对主人,他心有忌惮。奇怪,这和商队主人有什么关系?
“其实惦记七小姐的人还不少。听说,冷侯二公子废了武功,还念念不忘七小姐。”
“是啊!这条路必然经过冷侯家。冷侯宗听说七小姐要进京,已经下令将这条路把守得森严,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有少主在,还怕他一个废物冷侯宗吗?”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凤芷楼却听得真切。无论怎么听,她都觉得他们不像是做生意的人。
“冷侯家可能会有行动,我们要早做准备。”白鹭说。
凤芷楼听着,差点笑出来。就算冷侯家真气段数最高的武者出马,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冷侯家凭什么敢在中途拦截她?
不过话说回来,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如果冷侯家玩阴的,单凭她凤芷楼一个人,还真有点危险。
听奇伯和护卫话里的意思,他们这是要保护自己?她和他们萍水相逢,他们用不着为了她蹚这个浑水吧?
莫非,这个商队不是偶然,而是专为她而来?
歌儿唱到了高潮部分,大家都静了下来,一个个听得出了神。
可是,凤芷楼的心头还悬着一块大石头。想着漫漫前路,想着去武京的目的,难免会想到曾相处很久的楚墨殇,还有素未谋面的离洛姑娘。
离洛,一个让凤芷楼揪心的名字。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歌声戛然而止。然后,她沮丧地放下了古琴。
“就唱到这里吧,你们继续。”
凤芷楼将古琴还给了奇伯,自己则托着下巴蹲在了火堆旁,一阵出神。
此去武京,怀着一颗热诚的心去见他。万一撞见他和离洛如影相随的样子,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