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地斩钉截铁,原来众人目中的金龟婿,在这丫头眼里真是一文不值呢。听辛欢颜回答地毫不拖泥带水,高远的脸色登时一动,低低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好,要喜欢,我高老三还就不信!我答应你,给你时间喜欢,本少爷还不屑强迫一个女人。”
这么多年来,高家三少到哪里不是红粉绯绯?你个情窦未开的臭丫头,我搞不定你?不过实在是有趣呢。
想着,貌似恨恨地低头,对准那撩人的红唇便亲了下去。自己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强要一个女人,就算是自己名正言顺的老婆,他高远还不屑呢,不就是心甘情愿吗,堪堪合了自己的心意!不爱的女人高三少还不想要呢,你以为我就是公共汽车,来者不拒?
辗转地在辛欢颜的樱唇上咬了几口,高远才似乎非常不满地放开手,斜眼睛瞅着她。
你?!辛欢颜一边扶住椅子平复着呼吸,一边恨恨瞪着高远,气冲冲抬手擦了擦唇,拳头握起又放开,看在那家伙答应了条件的面子上,自己这次忍了!以后再敢轻薄,哼!
看着高远轻扬的唇角,辛欢颜有些愤愤的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只要他同意就好。高老三说话算话,答应了便应该不会强迫自己,她没来由地相信。
不过,心里怎么有种算计别人也算计了自己的感觉呢?辛欢颜警告似的扫了高远一眼,绕过他,直接走人。
看着那个远去的窈窕背影,高远抚着自己的嘴唇,丫头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既然两个当事人都不再反对,高辛两府的联姻自然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过了几天,在南越两系宣布合组南方军政府的标题新闻下面,联姻公告毫不显山露水地刊出来,却已经轰动南地。
军阀间相互利用合组军政府,这几年已是司空见惯的演出,你方唱罢我登台算不得什么新闻,而两府联姻却摆明这次的联合可能比较稳固,甚至另有文章,于是瞩目的人便多了起来。
一时间国外内报纸纷纷转载联姻的新闻和花边,高远和辛家“五少”也成了市井坊间的新闻人物。
辛炳奎来到睿州后,辛欢颜便从大帅府搬了出去,陪父亲住在爱俪园。现在婚事既定,更是连高远也疏远。军政府成立在即,越系的大本营本不在睿州,现在军队也要合并,所以调防任务极是繁杂,辛欢颜忙得一塌糊涂,反倒没有在意关于婚事的八卦沸反扬天。
知道调防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这天向父亲汇报之后,顺便走进上房给母亲问安。
水夫人一直主管辛府的财政大权,现在军政府成立,她的应酬也很多,母女见面说了些公事,临走水夫人忽然喊住她:“小五,马萍东来了,想见你,你……”
说起来辛、马两家本是世交,虽说清末以来,列强环侍,军阀纷起时局糜烂,两家各自占有地盘争霸南方,但联系一直颇是密切。
可惜上次阳城山与南军一战,马万清多虑多疑袖手旁观,冷了越系和辛炳奎的心。再加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越闽两系终于分道扬镳。
现在竟连自小一起长大、心许多时的发小,也许婚高家琵琶别抱,马萍东心里的懊丧和难过真是一言难尽。阳城山战后,马万清已是后悔不已,所以派人向辛家提出了儿女婚事。
本以为据此可以挽回些颜面和关系,谁知高家父子破釜沉舟,宁肯南系让步也使和谈功成。高辛两家联姻的消息,伴随着南方军政府即将成立的新闻,令闽系马帅府陷入一片低气压。
素来对父亲言听计从的马萍东不言不语一膝盖跪在了马万清面前,两眼赤红,神情哀伤。儿子自小喜欢辛家小五,这些年来也没少用心思,这些马万清不是不知道。看着儿子委屈难过的模样,那些“为个女人下跪,没出息”之类的话,就在嗓子眼,马万清却说不出来,最后一声长叹,摆摆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马萍东二话没说,带了贴身卫队跳上车疾驰睿州。
对于小女的婚事,水夫人的想法与丈夫有些不同。她最在意的,是女儿的想法。其次,辛、高两家联姻,对越系来说是好事;但将女儿嫁到马家,也不是什么坏事。一脚踏两船,关键时候既是伏笔也是个照应。乱世求存,水夫人想的要比丈夫细致。
所以,初初听到辛炳奎说高家求婚,她第一反应就是问女儿的想法。高家那位三少是留美的洋学生,自家女儿也是南地的名媛不是?女儿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不喜红妆,带兵打仗,但说起来哪个不夸才貌双全?反倒是高家三少,回来不久就花名在外,这样的男子,真的是女儿的良人?
马萍东对小五来说,虽然平淡了些,但胜在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了解透彻,没有什么不可忍受的坏习惯和毛病,都是娇生惯养的心头肉,水夫人可不想小女儿嫁得委屈。
“小五,不用理你父亲的话,越系是凭枪杆子走到今天,成气候了反倒要委屈自家女儿和亲?不愿意你只管说,娘替你做主!”水夫人气势宏大、娇媚地横了丈夫一眼,隐含责怪和不满。
辛炳奎温雅苦笑,对有才有貌的夫人素来无能为力。走得近的,谁不知道,当初若没有水夫人拍板举旗,哪里会有越系?
辛炳奎是个做实事的温雅君子,他哪里肯带头跳水做军阀?就算越系成立后,不是水夫人一力主管财政筹备军费,越系也不会日渐壮大如斯。
辛家五秀之强,自有由来。
有了母亲撑腰,辛欢颜反倒不再激烈反对,她静下心来细细想了两天。不得不承认母亲对自己的了解很到位。
对马萍东,她不是没想过,谁叫自己一声“萍东哥哥”从小叫到大呢。马萍东宽厚大度,对自己一直关爱有加,特别是投笔从戎之后,更是不遗余力地支持和帮助。
可是嫁给他?
辛欢颜觉得自己和马萍东之间,更象兄妹,说到做夫妻,不用费心就能想象得到,一潭死水老夫老妻的模样。不是说感情平淡安定不好,辛欢颜苦笑,谁叫自己心底对爱情还是隐隐有着期待的呢?
而且马家萍东所受的是传统教育,思想颇是古旧,对新兴事物的接受程度不高;马万清素性多疑,闽系的前途甚至可能比不上越系;而高家父子给自己的印象,绝对是有眼光有大志的枭雄。
南方军政府成立,自己有生之年,若能对国家、民族的发展、进步尽些微之力,就算不谈爱情,辛欢颜也觉得值了。
况且,辛欢颜就算不愿承认,心底有点还是明白,高远相比马萍东,对女人更有吸引力,他学识渊博风度翩翩,若关怀一个人,可以做到无微不至温柔细腻,特别是唇角一抹坏坏的笑容,很欠扁,却也挺勾人。
再说还有他自己红口白牙同意了的“约法三章”在手,自己怕什么?大不了两人有名无实做对合伙夫妻。辛欢颜想的不错,可惜忘记了事情的发展,或许并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
水夫人年轻时就是南方有名的美人,所以对养生很是重视,现在徐娘半老,虽然少了年轻的妩媚,却多了成熟的丰韵。她看女儿有些发呆,微微一笑,递过来一杯柚子蜂蜜茶:“小五,女人要学会心疼自己。你看你,整天风风火火,有些事吩咐下去,让副官他们做就是。”
拉女儿在沙发上做了,水夫人接着笑道:“今儿个上午,高夫人亲自来商量婚期,看样子你未来公婆似乎很看重你这个媳妇;虽说妈舍不得,但是既然你答应了,早晚都要出阁的,妈也不再强留。日子大概定在军政府成立仪式之后,我看做新娘的日子不远了,到时可不要给妈丢脸。”
辛欢颜闻言一怔:“妈,怎么这么着急?我以为……”怎么也要年后吧。
水夫人看着女儿一笑:“傻闺女,两系合作,军政府万事开头难,你们的婚事算是双方的定心丸,锦上添花谁不想?再说,高远从回来,花名骤起,这中间他自己的不检点在所难免,当然也会有其他的原因。既然婚事已定,早些娶你回去,对大家都好。”
母亲说到这些事,辛欢颜就觉得自己脑袋变笨,有些不大明白,什么是“其他的原因”?
水夫人“扑哧”一笑,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啊,带兵打仗挺聪明,怎么这些事……高家那样的家世,高远那样的人品,觊觎的女人会少吗?现今社会风气,人心不古,那些所谓千金小姐,情倾俊郎,以与这些名门子弟特别是高远这样的少帅,有段情缘甚至偶尔一晤,便称颜(错别字,居然是禁语?!)事,甚至还形成了一定的舆论氛围,所谓英雄美人。男人啊,不是风流种子也风流啦。”
原来这样,辛欢颜有些不可置信地点了点头,原来自己嫁过去,还有阻止高老三风流种子生长的作用?
见辛欢颜的模样,水夫人低低叹了口气:“小五,五个女儿中,妈最心爱你,你也从来没让妈失望,这桩婚事妈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小五,你千万别忘了,女人再强,也强不过有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一桩情投意合的婚姻。来了这些日子,妈细细观察高远,人还是不错的,有学问,大气、胸怀高远,若得这样的男人爱,也是幸福的。妈只担心你们年轻气盛,爱上还好,一旦有什么其他必定也是头疼。小五,答应妈,认真对待这桩婚姻,和高远好好相处。”
水夫人直直看着女儿,辛欢颜给母亲看的有些心虚有些尴尬,只好借撒娇掩饰,靠到母亲肩上蹭着:“我答应还不行吗,妈,我还没嫁呢,您就开始偏心了?高老三在您眼里,就那么好?”
“不是偏心,是我这个当妈的,清楚自己的女儿什么德性。”水夫人爱怜地拍拍女儿的头:“你啊,刀子嘴,不饶人,心高气傲。以后做了人家媳妇,不能再象在妈面前这样肆意了,明白没?”
可怜天下父母心,辛欢颜心里一阵感动,眼里生起了水雾,她趴在母亲肩上,闷闷地答应着:“嗯。”
水夫人没再说话,过了一阵才轻声道:“去见萍东好好和他说,姻缘不成情意在,千万不要伤了人家,记住了?”
“我知道,”辛欢颜迟疑了一下,方低声说道:“其实,我觉得有些对不住萍东哥哥,他的心思从来就没遮掩,是我……”不明白,忽略,甚至下意识地躲避了。
“唉,也怪不得你,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安排的,”水夫人轻叹:“人算不如天算,千里姻缘一线牵,要早有缘何必等到现在?你不必有压力。”
其实不用劝小五,水夫人看了看趴在怀里的女儿,她是个明白感恩的孩子。
马萍东对小五的感情自己早就看的明白,还以为小五故意不提,却想不到傻女儿竟是情窦未开。现在好歹有意识了,却偏让高家订了去,也不知是高远的好彩,还是马萍东的不好运。
辛欢颜索性休息了半日。
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万国酒店笑容殷勤地陪马萍东用早饭,接着去了睿州有名的游览圣地兰圃等转到中午,在岚苍江一艘渔船上用了午饭,接着游览江上十里画廊,马不停蹄又去看建设中的军政府各府院机构。
看着她明丽的笑脸,殷勤的模样,马萍东心中早已暗暗叹息了无数次。
当辛欢颜带他准备进一枝春番菜馆用晚餐时,大门口马萍东一把拉住她:“小五,今晚我请你。”说完,不理辛欢颜的反对,拉着她上车,去了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