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逼嫁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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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客厅里的大钟敲响十点半,段老夫人虽然言谈欢喜,却已显出疲倦,段政勋嘱咐了母亲安歇,带了儿子和许良辰下楼。

走出上房院门,许良辰默默在前,段家父子有意无意落在后面。

看着路灯下沉郁而飘逸的背影,段奕桀低了声音道:“父亲,早上您不是给北平方面已经下了密令,救江博士……是不是事情有了变化?”

段政勋闻言停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段奕桀,怎么碰上和倔丫头有关的事,这精明的儿子就变傻呢?低低“哼”了一声,段政勋道:“老子是朝令夕改的人吗?不这么说,怎么叫倔丫头乖乖听话?”就你那傻乎乎的模样和作派,猴年马月也难把人降住,老子可还盼着这个能干媳妇助你这个傻小子一臂之力呢。

段奕桀看着父亲下巴高抬、斜视自己的模样,心里诧异、好笑又不得不服气,姜果然老的辣,还是自家老爹腹黑。

“快去吧,送丫头回去,顺便搞定!……现在有人虽说不吭声,但心里正不忿呢。”段政勋无声低笑。傻儿子,哄女人可是技术活,端看你有没有耐性和技巧,不要给老子丢脸,去吧。

段奕桀皱眉想了片刻,招手叫过罗宏义,低低嘱咐了几句,罗宏义笑着答应。疾步而去。

自从沾上段家父子,许良辰已几经震惊、讶异到无语,今晚她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怎么说,才能挽回自己被迫和段奕桀交集、纠缠的命运。所以,直到段奕桀送她回竹苑,她始终沉默。

车子驶进去,段奕桀转头看着垂了眉眼一言不发的佳人,先行下车,走过去拉开了车门,许良辰微微抬眉,默默无言下了车。

段奕桀心里,难抑的兴奋中有着不小的担忧。婚期说定,佳人于归,本是人生大喜,可是许良辰竟一脸平静甚至冷漠,按照之前的了解,她或者生气或者恼怒,却不该是这样的表情。

许良辰下车,头也不回便要低头离去,看着夜灯下她亭亭的背影,段奕桀心中一软,紧走几步拉住她的手臂轻声道:“良辰,我有话跟你说。”

许良辰淡淡抬眉看了他一眼,语音淡然讥讽:“大少还有什么吩咐?不管自由还是公义,在强权面前都只能俯首,我已经不敢说话,大少还想怎样?”说完转身便走。

“你听我把话说完。”段奕桀扣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远处罗宏义举手悄悄示意,司机把车子退到一旁,熄了车灯。

挣扎未果,被段奕桀拉进了竹林,许良辰一边甩开他的手一边闷闷道:“你放开我,有什么话……说吧。”还能说什么,那些劝诱逼婚的话,还没说尽?

月光如水,竹影横斜,眼前佳人如画,段奕桀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俏脸,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过了很久才有些不大自然地说道:“……良辰,很抱歉,我不是个……浪漫和……懂得表达爱意的人……我从来没有和女人相互喜欢过……怎么对人好,我……不大清楚……良辰,委屈你了。”

段奕桀这是在说什么?许良辰有些不解有些困惑地看了看他,没出声。心里却蓦然浮出一种不知名的况味,这个被称作冷面的男子,在为从来没有恋爱经验而致歉?许良辰忽然觉得,从和自己相识,这位大少倒是越来越平和,越来越不冷,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模样。

看着眼前英俊潇洒的年轻男子,一只扶着修竹的手,不自知地握紧、松开,复又握紧,眼神也有些闪躲地窘迫,许良辰心里的怒气不自觉有些消融,原来面对自己,他不只是强势霸道和咄咄逼人,竟也有这样的忐忑?!

许良辰情不自禁好奇和审视地凝视着段奕桀,她明澈的目光让段奕桀略略有些狼狈,不由转了视线。

“良辰,”不过一会,段奕桀便再次抬起头,借着远处的灯光和天上的星光,凝视着心中的所爱,有些急切地认真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段奕桀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炯炯黑眸热切期盼地看过来,许良辰不由自主稍稍闪避,心里百味杂陈。段奕桀不是多话的人,他说的出来便必定会做到,若自己是仰慕倾心他的女子,听到这话,当是何等开心——无奈自己对他,并无爱意。

不过,就算不是自己喜欢爱恋的人,听到俊美刚毅、位高权重的冷面大少,这情真意切的誓言,许良辰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也隐隐闪过一抹感动的暖流,一丝似有若无的遗憾。

过了一会,她低声道:“大少的情意,我……十分感谢,可是……因为忝读了几年书,我是个信奉爱情的人,坚信爱情需要两情相悦,婚姻是爱情的结晶,我们之间……现在并不具备这些东西……就算是勉强凑在一处,大少认为,这份婚姻会幸福吗?”话说出来,许良辰才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有这样的耐性,和段奕桀说这些明知无用的话?

听完,段奕桀沉默着,黑眸微微眯起,看着远处的路灯出了会儿神,才转头问道:“你……找到了吗?”

他问的当然是爱情。许良辰张了张嘴,最终却欲言又止。这么久时间了,段奕桀对自己和江竟芜以及戴维的事,必然已经调查清楚,再强调又有什么意义。不过竟芜……

若有所思的神态令段奕桀心里一堵,不由斜了她一眼。别和我强调什么青梅竹马,青梅竹马怎么了?不就早认识了几年?谁说青梅竹马就必定成夫妻?还有人说我和师姐青梅竹马呢,怎么不见我喜欢上她她爱上我?若是有缘,某人早就是江太太了,何必等到现在?

许良辰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飞了把眼刀。真是秉性难移,刚才还觉得没那么霸道呢,这就又横上了?脸上一冷,话便有些不咸不淡:“找没找到是我自己的事;再说,就算没找到,也不必罔顾我的意愿硬要我嫁人吧?”

可是我找到了……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段奕桀就在嘴边的话噎住,看着许良辰刺猬般又竖起了防备的尖刺,不由暗暗懊悔,明明刚才她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一点,自己何不趁热打铁,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到此,脸上的表情转为柔和,深深吸了口气,低低叫了声“良辰”。

许良辰淡淡侧首看了他一眼,视线尚未收回,错眼间竹林中猛然灯火大放亮如白昼,照着煌煌翠竹间鲜花盛开,玫瑰火红,百合洁白,一束束娇艳欲滴。

只见段奕桀慢慢屈膝单腿跪地,他的手中握着一束鲜花,送到许良辰面前。一阵清香飘过来,那淡淡的花香,轻柔而悠远。

许良辰动了动唇,神志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惊到呆愣,还没回神,眼前似乎有什么飘过,不由自主伸出手,一抹绯红落在掌心。

那是一支火红的玫瑰。

玫瑰中间一抹光华璀璨,是一枚钻戒!

竹林中飘起了花雨,花瓣飘飘洒洒落下,许良辰抬头,只见星光下漫天的花雨似乎把天空都染上了颜色。

不远处传来了悠悠乐声,是一支钢琴曲,跳动的音符轻柔不失欢快,悠扬的英文歌声若有若无:天上的星光,见证我的誓言;地上的月亮,就是我的爱恋,我的心啊,你可曾看见……如被歌声感染,她不由自主低了眼眸看着眼前的男子。

凝视着心上人,段奕桀沉定的声音在耳畔恍如梦幻:“良辰,嫁给我!”这一刻,所有一切,竹林,鲜花,隐藏在暗处的侍卫都从眼前消失……他的眼中只有佳人明眸似水,俏脸如玉。

祺萍浪漫求婚的建议早已提过几次,段奕桀嗤之以鼻,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不必搞这些虚名堂。今晚父亲当面定婚期,他欣喜又期盼。良辰态度冷然,他无奈只好照搬祺萍的建议。

说实话,想到当面单膝跪地求婚,他很觉得有些抹不开脸,谁知此情此景之下,他却毫无羞窘之感,心里激荡着的,是爱和真诚!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良辰,请给我一个机会。”段奕桀期待地看着她,坚定地说道。

许良辰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只觉嗓子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心里柔软而酸涩,水雾浮起,朦胧了月光,朦胧了鲜花,朦胧了视线……她依旧沉默。

就在这时,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难得老大浪漫一回,良辰,你可不能不给面子。”竹林外响起段祺萍含笑的声音,段奕桀凝视着许良辰的眼睛,慢慢起身,拉住她的手,许良辰意识到他的意图,摇头向后躲闪,段奕桀只来得及将戒指匆匆套上她的指。

走进来的段祺萍没有忽略大哥表情的凝滞,见许良辰慌张地夺路而走,她没有阻拦,而是对着段奕桀轻轻摇了摇头。

女人心海底针,哪有一次就摆平那么简单的事?革命尚未成功,老大尚需努力,不过看美人的表现,这次求婚可不一定会水过无痕呢。

段祺萍毕竟是女人,她对许良辰心理的猜测自然有几分道理。

被段奕桀忽然的浪漫弄得个措手不及,许良辰神思飘忽地冲回住处,进了内室把门关上,身子顺势靠在了门上。闭上眼睛她还有身在梦中的感觉。月光,鲜花,一生的誓言,和英俊的王子,这是少女心底深藏的浪漫梦想……只是再也想不到,那多情的王子是段奕桀?!……

冷面大少霸道阴冷自己或许还习惯,突然这般含情脉脉、让她既惊且慌,不知该如何应对。

几乎一夜无眠,次日许良辰起身已晚,为了避开段祺萍或许会调侃的玩笑,她整日没出房门;意外地是段祺萍似乎也忙,并没来找她,许良辰鸵鸟地过了一日。

却不知道,这一天过去,一些事已经再难回头。

段政勋和卢夫人盛情宴请孙孟林、许美辰夫妇,正式提出段许联姻。

有了之前段政勋说过的话,孙孟林没有太大的惊疑,所以虽然疑惑许良辰的心意,因有不干涉表妹终身大事的言辞在先,并没有表示意见,只是谦虚地表示以表妹的幸福为重。

美辰夫妇无疑有些意外之喜,从当初的假扮未婚妻,到大帅府正式提亲,迎娶为少帅夫人,时间不长转折却极大,难得二妹由此际遇,修成正果;当然,以后孙、刘两家也定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富贵荣华。

最后说到婚期,孙孟林表示要见许良辰,尊重她自己的意见。卢夫人眼明心清,言谈中看出这位市长表哥怕是对此事另有想法,而许家大姐却无疑是支持的,于是客气地邀请许美辰改天去竹苑,亲自询问良辰对婚事的意见。

大帅夫人殷殷相请,许美辰有些受宠若惊,忙连声答应。孙孟林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

对这门亲事,孙孟林说不出自己该赞同还是反对。帅府高门,段奕桀年轻有为,不得不说的确是良配;而且,以他对二表妹的了解,许良辰尽管性情温和,却心志高远,不是碌碌闺中的凡俗女子。若成为段奕桀的妻子,其才智发挥将有高远的天空,必不会被埋没。

可是良辰对这位少帅的感觉似乎不怎么对盘,无爱的婚姻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不知道,表妹现在对这少帅究竟是什么态度。

宴会次日,段奕桀和四夫人吴雯娟登门,态度恳切地表达了大少对二小姐的爱慕,请孙孟林和许美辰竹苑一行。

许良辰却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她写的那篇英文社论,用电报拍发到纽约,在时报刊载后,引起极大反响。第二天,戴维便将文稿在远东广为散发,英文版被送到燕州的所有英文报纸,通过无线电报迅速发往北平、天津、南京和香港等地;通过有线电报被发往日本和菲律宾的英文报刊。

中文版则通过邮寄、快递、电报等发给国内的所有中文报章,同时发往曼谷、马尼拉、爪哇和新加坡。日文版通过有线电报发往日本几十家最具影响力的日报;德文、法文版则被发往欧洲等国。

戴维将能搜集到的刊载了社论和社会反映的报纸收集起来,派人送到了竹苑,许良辰一目十行,寻找着事件发展的蛛丝马迹。

翻开一张《北平特讯》,她的视线忽然被第三版的一张照片吸引,上面正是潇洒英俊的江竟芜,他义正词严指斥北方军政府对言论自由的迫害,呼吁社会各界行动起来,呼吁军政府尽快释放其父。

看着江竟芜的脸,想起此前他曾问过的话,继而想到夜里段奕桀的求婚,不由抬眉看向茶几一端。

阳光透过轻纱的帘幕,斑驳洒在地上,一片朦胧的清愁,报纸的缝隙间,那枚钻戒在日影下闪出璀璨的光华。

许良辰有些不自在地合上报纸,只觉心里一阵茫然悸动,进退而两难。

敲门声轻轻响起,许良辰回神,看着门沉默了一会轻声道:“进来。”

丫头小雪轻轻推开房门,恭敬地说道:“许小姐,大少、四夫人和孙市长、许大小姐来了。”

段奕桀?他来干什么?许良辰的心漏跳了一拍。那夜的场景历历在目,自己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他怎么又来了?还有表哥和大姐?

为的是什么事,她大概猜得出来,想到那天段政勋说宴请表哥和大姐,是不是事情已经发作?正低头想着,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四夫人吴雯绢带笑的软语:“祺萍也不劝劝二小姐,做事总得有个度,整日关在书房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小雪闻声迎出去,许良辰不得不站起身来。人都到了眼前,想躲也躲不了,还是把话说清楚好些,表哥也在,或许事情还容易明白些吧。

几人在外厅坐了,段祺萍笑着迎上准备走出去的许良辰:“良辰,孙市长和贵家姐来看你呢。”

夜间那一幕,段祺萍是清楚的,许良辰想起来便觉得有些许不自在,于是笑笑没说话,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和吴雯绢、表哥、大姐打了招呼,大家落座,丫头送上香茶,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神色,孙孟林道:“二妹,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忙,见面也少,还好吗?”

许良辰笑着谢了他,问候了外婆和表嫂,孙孟林接着道:“有件事我和大妹都想问问你,昨天大帅夫妇纡尊降贵亲自提亲,你的想法怎样?”

事情已经发作了?……许良辰呼吸一滞,不由自主抬头看了一眼段奕桀。

从走进来,这事她第一次看自己。段奕桀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眼下的阴影,微微勾唇,给了她一个关切的笑影,许良辰不敢对视他的眸光,视线不觉移到了茶几的报纸上。

四夫人似是无意地看了段祺萍一眼,伸手似是随意地将茶几上的报纸折起,钻戒霎时显露在众人眼前,看着各人脸上各色不同的表情,四夫人抬手将钻戒捡起来,意味深长地一笑:“今天一早就听说我家大少在竹苑浪漫了一把,二小姐,这枚戒指可是老夫人特意给长孙媳的,还满意吗?”

许美辰眼睛一亮,忙伸手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看,欣羡地叹道:“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蒂凡尼彩钻。”美国的蒂凡尼公司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发明了独一无二的钻石切割工艺,其钻戒以完美无瑕的光彩而著称于世,从这枚钻戒,许美辰又一次看到了大帅府对二妹的认真和重视,自然不由心花怒放。

听四夫人提起那夜之事,许良辰不由微怔,随即脸上一红,张口欲辩却不知如何说起。

吴雯绢察言观色,唇角含笑斜了段奕桀一眼,接着调侃地笑道:“孙市长,你看,我们家冷面大少为了二小姐可真是改变不少呢,说起来对二小姐也真算得上真心实意了。二小姐,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钻戒还是让老大给你戴上的好,是不是?”

吴雯绢轻飘飘便把孙孟林的询问绕了开去,这位四夫人口齿伶俐惯会插科打诨,许良辰觉得她半是调笑半有所指的话,让自己很是羞窘。

孙孟林有些不解地看着表妹,这些时日不见,难道二妹和段奕桀的关系当真突飞猛进?听话音连婚戒都收了?想了想心里踏实了一点——或者真是天定良缘?他询问地看着许良辰。

眼前的情形于自己实在是不利,许良辰一想,继续沉默下去并无益处,心中着急却在众人暧昧的眼神注视下有些红了脸,轻声道:“……四夫人说笑话了,这件事并不是……”

吴雯绢眉眼灵活,心有七窍,自然明白今天的任务,就是不能让许良辰说出“不”字,于是脸上挂着调侃的笑,眼神暧昧地瞅了她和段奕桀两眼,笑道:“怎么,二小姐觉得还不满意那晚上老大在竹林的求婚?也是,那些鲜花摆放仓促,不过好歹有那这婚戒弥补……”

“……”这人怎么老围着那晚的事打转?许良辰欲语还休,一张俏脸红了白白了红,欲辩不能。

四夫人笑看着正联想“竹林场景”的许美辰和孙孟林,眨眨眼,故意半是惊讶半是好笑地追问:“哦,我明白了,那是老大求婚不够挚诚?老大,你说实话,下跪了没有?怎么连戒指也没帮二小姐戴上?”一句话说的段奕桀也尴尬地微侧了头。

一时间,一个羞窘,一个尴尬,两人间还真有些未婚小夫妻的不自在模样,看的孙孟林心踏实了不少,许美辰喜笑颜开。吴雯绢乘热打铁,笑道:“算了算了,四姨不难为你们,这事还是小两口私底下解决的好;我说孙市长、大小姐,我们还是暂时撤了吧?有些事还要和二位商量呢。”说着径自站起身来。

美辰已全无疑虑,高高兴兴答应了,跟在吴雯绢身后向妹妹开心地笑着;大家都站起来,孙孟林也只好起身,只是有些心疼地看了看良辰,不得不跟出去。

许良辰本想追上表哥说些悄悄话,但吴雯绢似乎看穿了她的念头,笑着一把将段奕桀推到门口:“你就不要跟来了,我看二小姐有话想说呢,呵呵……”在孙孟林和未来大姨子面前,倒把段奕桀推了个红脸,只好讪讪站住。

某人傻傻站在门口,自己怎么出去?许良辰无奈,只得收住脚步。吴雯绢一张巧嘴滴水不漏地张罗着场面,再加上不大明白真相却一片好心的段祺萍从旁照应,就这样,匆匆一面,许良辰想说的、孙孟林想问的,全部没机会说出来。

于是,就在许良辰以为这不过是大姐和表哥寻常的探访时,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紧接着,段许联姻的大字启事白纸黑字印在了燕州的报纸上。不管许家二小姐作何想法,嫁入大帅府之事已成定局。

报纸刊出段许联姻启事的早晨,许良辰接到了一个电话:“许小姐,这里是大帅办公室,我是副官陈雷。奉命报告许小姐,江博士于今晨被无条件释放,已经由我军政府工作人员接到安全所在,将很快回燕州。”

江姨丈没事了?许良辰心中欢喜,忙连声道了谢,这时电话里却传来了段政勋中气十足的声音:“丫头,人已经救出来了,你是不是也该心无旁骛跟老大成婚了?我告诉你,我可没有老大的耐性,人,可以救,也照样可以出别的变故!联姻的启事已经正式刊出,嫁还是不嫁,你可要想明白。”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许良辰握着话筒的手颤了一颤,想明白,还有什么可想?江姨丈就在他的人手里,表哥和大姐两家也被段腹黑以亲家的身份引进局中,这不就是给自己的警告?“哐”一声挂上话筒,她低低叹了口气,跌坐在沙发上。

大帅府少帅将在祖母六十寿辰之日,迎娶许家二小姐许良辰的消息轰动十里洋场。

久不走动的许氏家族纷纷上门,笑容里都是与有荣焉的自豪,连已潦倒、多年没有来往的三姊妹生父也腆着脸找到孙孟林,表示欢喜和讨好,被孙孟林教训了一番,几句话说了回去。

大帅府一方就更是热闹。对女人素来不假辞色的冷面少帅,传出绯闻已是异数,居然这么快迎娶佳人,一时间燕州城关于此事的传闻沸沸扬扬。大帅府还专门成立协调小组,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婚期以及相关事项。

国内外新闻媒体的采访人员围着大帅府,日夜不休,关于婚事的各种报道、消息,以及有关冷面少帅、许家二小姐的各种花边传闻,铺天盖地出现在了报纸上,婚事迅速成为南中国最大的热门话题。

而有关婚礼的安排,更成为了市井坊间茶余饭后的议论焦点。

按照大帅府协调小组的对外公告,这次少帅的婚礼居然要参加社会局第一次举办的“集团结婚”(即集体婚礼,民国时的称谓)!而且,大帅府一反往日低调的行事风格,在帅府门口设立礼仪处,公开收受社会各界的礼赠,并说明,这些礼赠将全部用来救济灾区!

两个消息火上浇油一般,轰动了南中国。

本来,这年头,军阀混战,你放唱罢我登场,来来去去都是有权有势有枪杆子阔人们的事,平头百姓不管什么人当政,都得为了一张嘴奔波,南方军政府的成立,对很多人来说,没什么新鲜感觉。

报纸上前些日子就登出了社会局的集团婚礼公告,但民众旁观的多,议论的多,参加的却很少,毕竟是新生事物,谁知道结果会怎样?

没想到,军政府的少帅的大婚居然要参与,这下社会局热闹了起来。来咨询的、报名的,围观的,热热闹闹,人们蓦然有了不同的感觉:若是没有政府,这样的热闹事是看不到的吧?

“前些日子,看到报纸上说政府倡导、主办第一届集团结婚,还以为不过是个笑话,赶时髦的新鲜事,想不到这少帅竟也要参加,这事有看头……”有人笑着低声说道。

“这个好!既庄重让人铭记,又不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听说社会局主办,市长亲自主婚,军政府首脑列席,这样的场面,难得啊。”议论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这几日军政府的机关报《燕州日报》连续多次刊载集团婚礼的消息,先是社会局又一次刊出免费的婚礼召集,接着有名的文人开出《杂谈集团结婚》专栏,随后新闻媒体纷纷刊登“首届集团结婚,今天预行演习,证书盖印昨已办竣。”的大字消息,并且详细介绍准备工作进行情况,还刊登了新人的结婚证书样本。

这样前所未有的新闻,特别是军政府公布,段奕桀和许家二小姐大婚,也将参加,使这一新生事物,迅速引起了国内外民众极大的关注,不少新人也开始踊跃报名。

大帅府内,早已热热闹闹准备了起来,既是老夫人六十大寿,又是长子大婚,这一老一少,可是开前启后的重要人物,都是段政勋十分在意的,当然无人敢怠慢。

既然大帅府公开收礼,不管收了去作何用处,平日想巴结找不到庙门的,现在有了题目当然名正言顺,何况还有个大名头:救灾?至于是不是真的用在了灾区,谁理?

远在京津等地的亲朋故旧,本来已经准备好来给老太太贺寿,现在竟是双喜同至,也想看看热闹,不由携家带口呼朋唤友,纷纷或乘火车或乘轮船赶往燕州。

因为许良辰从美国回来不久,且为人低调深入简出,所以不止是民众,就是大帅府、孙家、许家的各色来客,真正见过许良辰的也不多。沸腾的燕州城,一众人等无数双眼睛,只等婚礼着婚礼那天,看看让冷面少帅动了心的佳人,究竟是何等国色。

北方军政府迫于各方压力,不得不无条件释放江正宇,廖玉凤闻丈夫脱险,欣喜不已,带了丫头坐火车北上接丈夫和儿子,大帅府公布联姻启事时,碰巧没在燕州。

知道许良辰住在竹苑,被段奕桀的心腹部队拦在了大门外的,是见到启事心急如焚的戴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