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的门是虚掩着的,迟楚骞轻轻的推开,走了进去。房间里亮着一点幽蓝幽蓝的光,原来是她的手机放在桌上充电。他的身体狠狠怔了怔,蓦地恍然大悟过来。床上的慕容沁半侧着身,如雪的手臂露在外面,主动的留出了床的右边。那是他习惯的位置。
他小心翼翼的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慕容沁用力的蹭了蹭,想挣开他的怀抱。
“放手。”被他一碰她顿时不耐烦了。
他厚脸皮的笑笑,将脸故意贴在她的颈窝处,灼热的气息撩动着她的颈脖,说,“好了,是我不好,不该错怪你。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千万别不理我。你知道我也是担心你和我们的孩子。下次回来晚了,先跟我说一声,免得我不安心。”
顿了一下,他又问,“你今晚到底去哪儿了?”
身体用力一顿,她睁大了瞳眸,直勾勾的看着墙角一端,极其冷静的说,“我想家了,所以回去看看,跟萧阿姨聊聊天。”
他嗬一声笑出了声,“没想到你跟她的感情倒是增进了不少。”
她倏然转过身,一瞬不瞬的清澈眼眸久久注视着他说,“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说话的时候,她的嘴角似带着若有似无的不明笑意。
只一瞬,她的笑容便隐没了,迟楚骞愣了愣,在她的眼神里仿似捕捉到了一抹自嘲的不屑笑靥,是那样的陌生和鬼魅。却生生的抓不住它。
他温柔的收紧了她的腰,声音有些疲倦的说,“很晚了,睡吧。明天我就会对外发布我们订婚的消息,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了……”
慕容沁轻轻的扇动了一下卷翘的睫毛,将略微有些寒凉的指尖抵在了他的胸口上。夜色分外的狰狞、漆黑。她的眼却意外的光亮,宛若晨星。她的嘴角冷冷的勾了勾,眼底的笑意带着异样的寒彻透骨,一如冷月洒下的冰霜,没有半点温度。
迟楚骞,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你处心积虑谋夺慕容集团,故意悔婚在先,害得父亲一病不起,假意融资变相操控慕容集团的一切。你所加注在慕容家身上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会十倍奉还给你!
她的心像是被魔鬼残忍的撕裂一般的心悸发痛,慕容敏的话言犹在耳,初时,她几乎不可相信这一切的甜言蜜语,一切的宠爱竟然通通只是一场完美的骗局。他好狠,他从一开始就设下了这样一个精美到无可挑剔的布局。等着她一步一步的越陷越深,她输了她的心,险些一起输了父亲一生的心血。
她无声的笑着,有一种荒诞讽刺在脸上流淌,她低头在他的唇角上轻轻的一吻,宛若吴侬软语般柔媚的说,“我会陪在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直到你受到最应有的惩罚为止!
白炽的骄阳炙热的如同烘烤着大地,柏油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两旁的艺术摄影廊里,忽地闪出了一抹落魄、孤单的背影。
“你快点走吧,别妨碍我做生意了。”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站在摄影廊的门口大声的呵斥道。大手狠狠的朝空中一扬,那一叠一叠的摄影照顿时纷纷扬扬漫天飘舞。
林康远站在石台阶下,手里一阵慌乱的忙不迭去接住天空中打旋儿的作品。他的左腿显得格外的有些笨重,再不是从前那般灵活。只一个趔趄,他便以不当心的重重摔倒在地上,引来了周围路过行人的异样目光。
他正欲起身,便听见那中年男人讥诮的笑着,说,“林康远,你还是快点离开吧。现在你的名声在摄影界,已经臭了,谁不知道你涉嫌剽窃TC杂志的摄影作品。”男人顺手摸出了一张零钞,丢在了林康远的脚下,“喏,拿了钱,快滚,别打扰我做生意。”男人转身进了摄影廊。
他仍旧默默的一张一张的拾起地上的照片,像是一生中最挚爱的宝贝一样,小心翼翼万分珍藏。路上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不约而同的对着他指指点点。然,林康远却没有一句辩白。只是默默的拿着他的作品绕过了人群,安静的离开。他走路的样子有些古怪,一瘸一拐的,是左腿的脚踝处受了伤。他沾满尘土的皮鞋格外的破旧,却带着最后一丝尊严和傲骨,踩着时才那人扔下的钱上而过。直至他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对面的街角泊着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隔着暗玫色的车窗玻璃,慕容沁慢慢的抽回了眼神。苍凉的指尖木然一收,揪紧了她膝上的面料。心像是被铁锥狠狠的刺穿着,眼波里闪烁着盈盈的液体。她左脚的脚踝处莫名的传来阵阵疼痛。那里仍旧留着淡淡褐色的伤痕印迹。是上一次在摄影中心,被林康远的木棍子打伤的。
她十分倦意的合拢了眼,重重的将身体压进了身后的真皮靠背上。没想到,她真的没想到迟楚骞终究还是残忍的找人打伤了他的腿。她的嘴角不逊的噙起了一抹悲凉的笑靥,什么剽窃事件,剽窃恐怕是林康远这辈子最痛恨的事情了。凭她对他的了解,全世界的人都可能剽窃独独就是他不会。她坚信。
“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祥叔的声音从前排飘来,“看样子是迟楚骞想把人逼上绝路了。”
慕容沁微微扇动了一下修长的睫毛,幽幽的开口,“祥叔,你暗中帮帮他吧。他落到现在这个落魄地步,说到底都是因我而起。我想我们以后大概永远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就算是我对他的最后一点补偿吧。”
“放心吧,小姐。我会替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慕容沁静静的点了点头,车子缓缓的提速起来,径直消失在了滚滚车流之中。图余那些纷纷扬扬的尘埃一如往事慢慢的沉淀了下来。
再见了……林康远……
下午,迟楚骞和慕容沁正式出席了新闻记者发布会,公开宣布两人的订婚消息。台下的镁光灯高频的闪烁跳跃,下面的记者纷纷争先恐后的发问:
“请问迟总裁,之前有人拍到您与慕容小姐双双出入本市最有名的妇产科医院,这件事情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两位算不算是奉子成婚呢?”
“慕容小姐,众所周知您是前慕容集团总裁慕容霈先生的掌上明珠,明天就是慕容集团的历届改选总经理的日子,您身为股东之一,会参加这次的竞选吗?拿回慕容家的位置吗?”
“您的家人对两位的婚姻,是怎么看待的?请您回应我们好吗?”
迟楚骞邪魅的抿唇笑笑,只见穿着一身素洁雪纺白裙的慕容沁笑颜淡淡,装扮十分典雅、高贵的开口,“很感谢大家对我和楚骞的关心,至于是不是奉子成婚,那你们到应该问问我身旁的迟先生,是爱我一点,还是更爱我们的宝宝一点了。”
话音刚落地顿时引来一阵欢笑声,迟楚骞当着众多记者的面亲昵的拦住了她的腰,认真的睇着她,“我只能说,因为宝宝我更爱你了。”
顿时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顿了顿,又说,“相信我这么爱她,慕容家和迟家又是世交,我们两家人一定会相处的很好,你说是吗?”
慕容沁的明眸里划过深邃的光亮,几乎是坚定的回答,“是,一定是!”慕容家的仇,在我悉数向你讨回来之前,我们跟我们的家人一定会相处得好!
其中一名记者举手发问,“明天的总经理改选,迟总会参加吗?如果参加,您会支持慕容小姐当选吗?”
迟楚骞默默的笑着,慕容沁已经上前一步替他回答,“楚骞是慕容集团最大的股东,他当然会参加,我相信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到时候的董事局会将投票结果公开,大家不是一清二楚了吗?”
慕容沁话一出,巧妙的躲过了记者之后的发问。也就是说,迟楚骞的立场很明确,不会公开支持她。但是今天的记者会无一是暗自表明了他们之间的厉害关系。董事局的人会怎么选,到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不过这样的宣传造势,就要看哪些股东自愿买账的有多少了?
晚上的庆祝宴会如期举行,但凡被列入受邀行列中的人,多是政商名流。全场的音乐声响起,迟楚骞拉着慕容沁在优美音乐声中,开始了全场的第一支华尔兹舞蹈。巨大的水晶吊灯下,一颗一颗的珠帘水晶投下斑斑驳驳的华丽光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滚动。
迟楚骞紧紧的搂着她的腰,她的脸上始终露出淡雅的笑容。真真叫他几欲失神,他问,“是不是怀孕后的女人,心情变复杂了,所以连笑容也跟着一起变了?”
她银色的高跟鞋随着他轻轻摇曳,“有什么不对吗?”
他倏然一弯幽深的唇线,“我觉得你好像变得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了。”
她笑,将脸贴在了他的肩胛上,“那刚刚相反,我对你到是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的解了。”
他轻轻一挑眉,拉着她原地旋转一周,“是么,那是不是说明我已经走进了你的心呢?”
“是,”她侧脸轻轻一笑,“我说过我爱你,你当然已经走进了我的心。”
音乐声减收,他站定在她的原地,狠狠的吻住了她,直到耳畔响起了来宾的热烈的掌声,他的气息拂过脸颊,说,“我的荣幸!”
一晚上下来,迟楚骞都是紧紧的牵着她的手,为她一一引见前来的贵宾。慕容沁很认真的跟他们打过招呼。她知道他现在是在为她开路,明天是总经理改选的日期,就算他不挑明,只凭他今日的举动,她料定明天董事局那一关,她只会有惊无险。顺利接任,上位。
一切正如他说的一样,只要有他在她后面站着,要进董事局有什么困难!敢得罪他的人,毕竟太少太少了。所以今天的晚宴,旨在为明日奠定最好的人际基础。她挽着他的手,侧脸看着他,说,“你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老师。”
他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说,“我只教有潜力的学生。”她笑笑,五指扣紧了他的。
盛满橙黄香槟的高脚杯上,映着她和他甜蜜恩爱的样子。沈芷妃醉眼惺忪的缓缓收回了眸光,仰首便将那些液体悉数不剩的灌进了喉咙。见身旁有侍应经过,她顺手又取下一杯酒,摇摇晃晃的穿过人群,径直向迟楚骞和慕容沁走去。
她几乎是险些扑倒在了迟楚骞的身上,幸好他眼疾手快松开了慕容沁,将沈芷妃稳稳的扶住了,只皱了皱眉说,“胡闹!谁叫你喝这么多酒的。”
被他一把松开的纤细的指尖在空中狠狠颤抖了一下,慕容沁的心里有一丝锥心的灼痛。她缓缓的将目光移到了微醉的可人儿身上。只见沈芷妃正用力的攀附着他的手臂,光亮、干净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了他的西装上,褶皱出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印记。
沈芷妃定了定神,终于看清了面前那一张冷峻的脸,心中陡然腾升起一抹淡淡的悲凉。望着他的眼眸里有隐隐的流光。她极力的使自己保持清醒。过了一会儿,有所察觉的将眸光转到了慕容沁的身上。
她这才笑笑,推开了他,朝慕容沁举起了手里的酒杯,说,“恭喜你,慕容小姐。”她刚一说话,便有浓郁的酒气喷而来。说着,再度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用力的抓住慕容沁的手,脚下的步子乱踩了几下,碎碎念的说,“你……你知道吗?你很幸福,因为他真的……”冷不丁的吐了个酒嗝出来,“真的很爱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为谁……”哭过。
话音还为落地,迟楚骞便叫来了孟舫,吩咐着说,“立刻送她回家!”
孟舫点点头,忙不迭的搀扶住了连路都走不稳的沈芷妃,对着慕容沁礼貌的笑笑后,朝怀里的沈芷妃说,“沈小姐,我送你回家。”
沈芷妃笑笑,仍旧不住徘徊着向后流连张望。奇怪,为什么她今天喝下去的酒,这么苦呢?……只好像是她的泪……
迟楚骞轻轻的抚上她的肩,仿似有口难开一样。慕容沁抿着唇疏淡一扬唇,说,“你的这位朋友很关心你。”
“怎么,你吃醋了?”
她同样莞尔一笑的哂道,“可不么,她长得那么漂亮。我要是不把你抓好了。免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你。我跟孩子不就无依无靠了吗?”
他顿了一下,眸光顿时幽深了起来,深不可测的说,“宝贝,你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还行,可不要来试验我,”他的大掌一把将她的侧脸揽近了他的唇上,在她的云鬓上深深一吻,“一不小心……我会认真的。”
慕容沁淡定的笑笑,别开了他的脸。背脊上竟然隐隐的冒出了冷汗。
孟舫开着车径直驶入了沈芷妃的家,敲了半天也没人上来开门。沈芷妃笑笑,呵着酒气说,“钱嫂放假了。我……我有钥匙!”说着便伸手去摸包里。
孟舫见她实在醉得骇人,便将她放下来,“我来帮你找吧。”说着便接过了她手里的小提袋找钥匙。她站立不稳的靠着孟舫,他的手半揽似的让她可以省力。大概是酒力的作用,她顿觉浑身上下,一阵莫名的发烫。
抬头仰望着天,有淡淡的月光盈盈如水。照在他的脸上,幽幽转动。她一失神,将脸悄无声息的贴近了他的唇。孟舫找到了钥匙刚一抬眸,便倏地撇开了脸。她的唇几乎是与他的一擦而过。
“沈小姐,你没事吧?”孟舫的声音嘶哑开来,努力想让自己理智一些。
沈芷妃笑笑,摇摇头,孟舫的手有些发慌的转动着手里的钥匙。忽地,她从身后一把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手一抖,咔!门开了。
他僵了一下,几乎是忍着勃勃膨胀的欲望,指尖僵硬的掰开了她的手。她不放开,用滚烫的身体蹭着他,在他的后颈喷着气,“为什么连你也要推开我,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我吗?”
他顿了顿,几欲平静下来的说,“你喝醉了,我只是受总裁的吩咐送你回来而已。”
“我没问他,我在说你!孟舫!”她突然激动了起来,步履微颤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如玉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我知道你喜欢我,”她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