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见所剩干粮不多,便将剩下最后一点的干粮放到夜末的胸口上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碰你,不想让我死,但现在的麻烦是,我为了赎罪肯定要天天碰你,唯一能阻止我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呀要乖乖吃东西,把身体养好,或许七天不到就能蹦起来和我保持距离,我就死不了是不是?”
连翘离开山洞后,夜末看着放在胸口的干粮半饷,最终还是拿起来一口一口咽下,她说的不错,他最好能在七天内快点好起来,但愿她侥幸能逃过这一劫。
连翘找到几棵矮小的果树,摘了些野果,她不敢进入山林深处,也不敢去对付那些山禽,夜末现在需要她的照顾,若是她被野兽吃掉,他就要活活饿死了。
好在她右手心上的内火已经恢复,她发现溪流中有些不大不小的鱼儿,便用内火轰了轰,水面上立即浮出几条鱼儿,她乐颠颠地将鱼儿处理干净,和野果一起拿进山洞。
她明白夜末极端排斥她的触碰,为了让他乖乖吃东西,她将野果放在他的身侧,让他自己拿,即使他的手抬起来非常费力,但吃点东西还可以勉强应付,而且夜末也乐意这么做。
“吃鱼吧,很香。”连翘用长长的枯枝将烤好的鱼儿串好,捏着枯枝的最下方,在不碰到他的情况下,示意他捏住枯枝的上头。
“你再不拿我碰你了啊。”连翘的威胁很是奏效,夜末表现得前所未有地听话,虽然脸色很不好看,连翘不由觉得好笑,她今天都已经碰过他了,难道他天真地以为,只要少碰他几次,那道士的言论就会减弱吗?
连翘将夜末晒干的衣服收进来放在他的身侧,念及穿上后不方便敷药,便没有给他穿,夜末虽然很想穿上属于自己的衣服,一来自己没有能力,二来也不想让连翘帮他穿而碰到他,便继续盖着连翘的衣服,想着等自己能动了再穿。
替夜末敷药的时候,连翘也是尽量不碰到他的皮肤,心里却在不断偷笑,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连翘以为夜末已经睡着,拿过他的衣服铺在他身旁,然后在他身侧躺了下来,还贼兮兮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她刚合眼,夜末的手臂便带着抗拒意味地动了动,只是连翘有意抱得很紧,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挣扎,连翘感觉他紧张气愤的气息喷到她的头顶,又痒又热,她强忍着没有笑出来,紧紧闭着眼睛。
哎,她真是吃力不讨好的菩萨心肠呀,她可是为了破除迷信才和他这般睡在一起,他就不能安分点,暂时当成她的哥哥李俊,借个手臂给她抱一下吗?
“连翘——”不理他。
“连翘——”继续不理。
“连翘,你别装睡。”夜末怒不可遏,这个女人白天突然那般战战兢兢不碰他,他还以为她想通了相信了他的话,却没想到她早就打好邪恶的如意算盘,简直就是一个既不怕死又顽固的愚蠢女人。
“连翘,你和男人睡得这么近,将来会嫁不出去。”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我会说。”
“那我嫁给你好了。”连翘此刻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真想一拳把他打晕过去。
然,夜末的手臂抖个不停,连翘被他抖得根本就睡不踏实,只好睁开眼,愤愤地看着他道:“你烦不烦?今天我都已经碰过你了,你现在反抗又有什么意义?你若是乖乖睡觉,我可以考虑明天开始不碰你。”
“当真?”夜末此刻完全处于弱势,即使知道她很有可能在哄他,也宁可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当然,你快点睡觉,明天开始我就不碰你了。”
翌日,连翘为他上药,给他吃东西,很是守信,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他的皮肤,夜末紧绷的脸舒展些许,原来昨晚她不是在骗他。
可是到了晚上,当夜末快要睡着时,突然感觉连翘软软的小手居然又抱住了他的手臂,他怒目而视道:“你忘记昨晚说过的话了?”
“没忘啊。”
“那你——”好不容易坚持白天没有碰他,此刻却又前功尽弃。
“我是说明天开始呀,明天到了吗?”连翘无辜地说着,气得夜末七窍差点生烟。
嘻嘻,明天是永远不会到来的哈。
这晚,夜末感觉末日的临近,哪还睡得早?不管他软言软语,还是恐吓威逼,连翘都不为所动,执拗地抱着他的手臂,夜末欲哭无泪,这是连翘和他肌肤相触的第三天,意识到又有一个女子要死在他的手上,他无力地躺着,感觉生不如死、念如死灰。
连翘感受到他紊乱不平的呼吸,知道他是在担忧自己,坐起来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俯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睁着一双睡眼迷蒙的眼睛,嘿嘿笑道:“乖乖的快睡,明天一定不碰你了哦。”
夜末觉得,这个时候的连翘,不但不知死活,还将他当成了最好骗的孩童,甚至是条愚笨的小狗。
已经入睡的连翘许是觉得夜末的手臂太硬,头往里挨了挨,枕着他的胸口,酣然入梦,不管夜末怎么抖动手臂,都弄不醒她。
夜末看着伏在他胸口的女子,呆呆地看着,即使心中煎熬难受,却不能拿她怎样,看她看到出神,看到双眼通红,看到心力交瘁,他越来越感受到她的美好,越来越不舍得她死,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
这世间若是有例外,他希望她是他此生唯一奢求的一次例外。
第四天,夜末肿着一双熊猫眼,颓然地冷冷看着连翘小心翼翼地为他敷药、放吃的东西在他身旁,这个女人明明打好主意晚上必碰他无疑,白日却装作一副怕死不敢碰他的模样,实在难以琢磨,他多希望,白天的她与晚上的她,是俨然的两个人而已。
到了晚上,夜末照例无效地抗拒着,连翘凑近他的嘴,朝他吐了一口气道:“闻闻,有没有血腥味?没有吧?哈哈,我就知道,所以你好好睡,我是绝对不会被你克死的。”
夜末的眼里闪过一丝侥幸的光彩,的确,她的口气清新干净,没有丁点血腥味,但他却不能放下心来,或许她只是没有这种症状而已,或许明天、后天,她就会出事……
在夜末痛苦的煎熬中,在连翘持之以恒的无赖行径中,七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夜末已经能在连翘的帮助下坐起身,趁着连翘不在,他穿好自己的衣服,只是走路还不行。
看着连翘连蹦带跳走出山洞的活泼身影,夜末稍稍庆幸的同时,却充满疑虑,仍担心连翘会不会再过几日后,突然死去?
随着兰儿、雪儿以及小蓝的死去,夜末对道士的话深信不疑,只是连翘,难道他这几日晚上彻夜不眠的苦苦乞求,真的得到了上天的怜悯?
快到正午的时候,连翘瘸着一条腿,抱着一兜野果回来,噘着小嘴坐到夜末身边,怔怔地看着熟睡的他,然后,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撩起她的裤腿,膝盖上破了一大块皮,此刻鲜血直流。
她展开她的左手掌,上面有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贯穿她的手心,但她凝视着这道突兀的血痕,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