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愣住了,却对连翘不敢怒也不敢骂,暗自揣度这女神医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丫鬟则偷偷朝着连翘眨眼,提醒她别玩得太大,省得性命不保。
“女神医,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瞧我肚子这么大,连走路都费力,吃花生还行,但若是弯腰捡花生,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呀。”胡夫人赔着笑脸说道。
丫鬟见胡夫人朝她横了一眼,立刻识趣道:“女神医,我来捡,我来捡。”
连翘严肃地摇摇头道:“看来胡夫人是不想生孩子了,你可知孩子若是待在母体中太久,会变成死胎?胡夫人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请你捡花生是为何故吧?”
不知不觉中,连翘找到了推脱责任的方法,只要胡夫人不捡花生,到时若发现胎死腹中,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胡大刀,是他的夫人不肯配合她的诊治方法,而不是她医术不精救不了他的孩子。
闻言,胡夫人脸色大变,自然意识到亲自捡花生的重要性,这事关孩子性命的事,她可不能怠慢,但她还是侥幸地问道:“女神医,可有其他轻松些的法子?”
“没有。”连翘冷冷地回答,这孕妇,她是整定了,想逃,没那么容易,嘿嘿。
胡夫人思虑片刻,哭丧着一张脸,忍着腹部的不适,弯腰捡起了花生,站在一旁的连翘与丫鬟对视一笑,却没有笑出声,心里皆乐开了花。
待胡夫人捡了浅浅的一盘花生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走路也摇摇晃晃的了,丫鬟不断朝连翘打眼色,连翘这才道:“胡夫人,别捡了,今天就捡这些吧。”
“啊?难道明天还得捡?”胡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身体还在不住颤抖,显然恨透了捡花生的活儿。
“嗯,一天没生下孩子,这捡花生的事就一天也不能落下。”连翘忍住喷笑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说道。
“呜呜呜,我再也不捡了,不捡了,快扶我进去躺一会儿。”胡夫人瘪着嘴,沾上床后,立马闭上了眼睛。
连翘拿着那盘花生跟着走进去,将花生放在胡夫人的枕边道:“就让这盘花生放在这里,保你顺利生下孩子吧。”花生又名落花生、长生果,虽然连翘怀疑胡夫人腹中的孩子已经死了,但还是期望这条无辜的小生命能够侥幸活着。
闻言,胡夫人睁眼看了看枕边的花生,像是见了世间最可恶的东西般,恨恨瞪着,却不敢忤逆女神医的安排,抑郁地闭上眼睛,然脑海里却全是花生遍地,她大着肚子怎么捡也捡不完的凄惨景象……
连翘与丫鬟走出寝房,关好门,正在相视贼笑之时,突然来了一个彪形大汉道:“女神医,村口来了一个年轻公子,说是你的准夫婿,胡爷说让你亲自去看一看,若当真是你的准夫婿,可以请他进来。”
她哪有什么准夫婿?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姗姗来迟,连翘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好,我这就去看看。”
连翘与彪形大汉走到村口,确认站在外面的那个玉树临风的俊逸男子就是她的准夫婿后,夜末被放了进来,连翘白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往回走。
“生气了?”夜末轻轻几个跨步赶上连翘,倚头盯着连翘,憋着隐隐的笑意。
“哼。”连翘瞪了他一眼,加大步伐不理他,这男人分明是故意的,他可以说他是她的同伴,也可以说是她的兄长,何必一定要说是她的准夫婿?就知道占她便宜,真气人!
夜末看着连翘气鼓鼓的模样,唇角大扬,沉声道:“下次不会了。”下次绝对不说他是她的准夫婿,直接说是她的夫婿好了。
连翘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见他有认错之心,便也不再与他计较,想到他晚来了这么多天,嘟起小嘴道:“你怎么今天才来?”
夜末一听,脸上淡淡的笑容顿时收敛,轻道:“有点事耽搁了,怎么,胡夫人的病你治不好?”
连翘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小声道:“我早就料到治不好,所以才不肯跟邢大婶进来,幸亏我机灵、随机应变,若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啦。”
“我就是信你应付得来,所以才晚了几天。”自从喜欢上这个阳光灿烂的小女人后,夜末就深信,她会比谁都过得快乐、活得长远。
“承蒙你看得起我。”风水轮流转,当初最不信赖她的夜末,现在倒成了最信赖她的人,连翘朝他做了一个白眼的鬼脸。
“今晚我们就走。”夜末忍住想要敞怀大笑的冲动,悄悄说道。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牢笼,连翘兴奋道:“偷偷的?”
“嗯。”夜末点了点头,侧脸望着高兴坏了的连翘,沉默片刻方道,“连翘,你可知我为何来迟?”
连翘歪着头想了半天,俏皮笑道:“是不是学夜吹寒,忙着搭讪漂亮姑娘去啦?”
夜末的脸瞬间变黑,迟疑了一会儿,拍了拍连翘的肩膀道:“等出去了再告诉你。”
“呵,我没兴趣听你的风流韵事。”连翘朝他不满地撇了撇嘴,明明是他迟到几天,竟还敢对她欲言又止卖关子?她才不稀罕听。
入夜,连翘背着包袱偷偷来到夜末的寝房外,没有敲门就溜了进去,屋内漆黑一片,连翘摸索着走到桌子边,将包袱放下,轻声道:“夜末,你准备好了没?什么时候动身啊?”
半饷,夜末慵懒的声音沉沉地从床上传来:“我几天没睡了,现在还早,等夜够深了再走。”
“这种地方还有心思睡,你真是活神仙。”连翘并不知道夜末的确是几夜没有睡了,嘀咕了几句,便摸索到了门外,坐在台阶上看着弯弯的月亮。
“不冷?”不知何时,夜末坐到了她的旁边,将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后,与她一起默默看着天上的月儿。
连翘倚头看着月色下的夜末,那如精雕细琢过的侧脸,有一阵恍惚,想到夜末曾经在邪门山庄对她的讨厌与敌意,现在却和睦到这般田地,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般,那日邢大婶威胁的话又蹦进了她的脑海,让她的心顿时难受起来,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想和我说什么?”连翘的气息恰好喷到夜末的侧脸上,夜末转头看着她,夜色下两人的眼睛如天上的星辰熠熠闪亮,一双眸子如水般纯净,一双眸子幽深如潭,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连翘抿了抿嘴,终忍不住将邢大婶那日告诉她的真相说了出来,然后道:“苏合一定不是自杀,现在我又成了最可疑的人,你要不要再想其他的办法杀我?”
夜末定定地看着她,眸光一沉,倏地揽住她的肩膀,道:“白日你还自夸聪明,现在怎就如此糊涂?苏合若是你杀,你现在把这事告诉我做什么?讨杀?”
夜末虽然没有说出诸如“我相信你”之类的话,但连翘却听出他现在是真真正正地信任了她,眼眶微红道:“你一点儿也不怀疑我?”
“不怀疑。”只三个字,却铿锵有力,是连翘听过的所有回答中最动人心扉的回答。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时,隔壁的院落突然传来吵嚷的声音,连翘猛地站了起来,听了一会儿,好像是胡夫人出了什么大事,胡大刀以及下人们正在焦急奔走。
“完了完了,胡夫人出事,那胡大刀首先要杀的人便是我了。”连翘抓着夜末的衣袖,焦急地直跺脚。
“别怕,我们这就离开。”夜末冷静地看了四周一眼,俯身让连翘跳上他的背,一个掠身便翻过一堵墙。
“女神医去哪儿?”夜末正要翻第二堵墙时,黑暗中不知从何处蹿出一个彪形大汉,粗着嗓子一吼。
“呵呵,夜深了睡不着,和我准夫婿出去散步。”连翘脸上的笑容无比僵硬,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暗自担心夜末跟那群彪形大汉打起来,会不会出事?虽然夜末身姿亦很健硕,但比起那些个大腹便便、身材魁梧的大汉们,还是显得比较单薄。
“胡爷有请女神医。”小门处又走出几个彪形大汉,将连翘与夜末围了起来,表情肃杀,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