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巫岱逸毫不理会连翘恼怒的眼神,亦不准备解开她的任一穴道,只管紧紧地抱着她,坦荡荡地笑着看她。
连翘既不能动,又不能说话,偏偏又清醒至极,这种压抑被束缚的感觉,要说有多痛苦就有多痛苦。
“连翘姑娘,其实巫家并没有发疯的长老,你是巫家两个长老一直想找的人,由于大长老正在闭关修炼,二长老整日沉迷制酒,原本我准备等大长老出关后再来请你,但二长老一听说我已经找到了人,便迫不及待催促我快些把你带去巫家。”
巫岱逸心仪连翘,并不乐意欺骗她,但他知道,若是凭空请连翘上门作客,连翘很有可能会拒绝,所以只好以上门治病的理由请她去巫家,谁知连翘却断然拒绝,想着二长老要他两天内一定把人带到的硬话,明着请人不行,他只好暗中抢人,毕竟两位长老说过,找到连翘乃事关巫家兴衰成败的重要一步,他虽然不懂,却半分不敢怠慢。
连翘气鼓鼓地瞪着他,什么叫她是两个长老一直想找的人?她压根儿听不懂,这个衣冠楚楚的伪君子,居然趁夜劫持了她,而且还大言不惭说是请她,她对他从前的好印象从此一泻千里。
“连翘姑娘,二长老是位和蔼可亲的老人,你不用害怕,待他与你见过面后,我就送你回家,并且负荆请罪,你想怎么治我就怎么治我,好不好?”巫岱逸说着说着,居然把他的头轻轻地放在连翘的胸口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迄今为止,她是第一个让他如此着迷的女子,自聚宝山一别后,他不知有多想念她或笑或嗔的小脸,想念抱着她时柔软的感觉,以及她身体散发出的女子幽香,今日他既然已经无奈成了她眼中的小人,不如借此机会,无赖到底,一尝相思之苦。
连翘的脸涨得通红,这男人怎么这般厚颜无耻,点了她的穴之后,不但偷亲了她的唇,现在还这么暧昧地把他的头放在她的胸上,他绝对是故意的!
原本,连翘大可如此自我安慰道:“嗨,这身体又不是我的,他爱占便宜就占去,我的灵魂他可是半点沾染不得。”
可现在,她已经愈来愈适应这个身体,几乎将这个身体当成了自己的,况且,她还记着这个身体或许有一天,等她灵魂离开后,还要给玄狐做新娘,所以千万不能被其他男子占去便宜。
但她这个扎马步才学了一天的弱女子,此刻被点了穴,根本就毫无能力保护这具无辜的身体,可悲可叹可恨呀!
连翘在心里悲戚了一会儿,便感觉到耷拉在她胸口上的男人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着,她在心里将他骂了几百遍之后,终不敌困意,亦睡着了去。
待连翘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穴位已经全部解开,她的眼皮有些重,迷迷糊糊看见一个白色影子在她身边绕圈,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看清是一个浑身皆被白色点缀的老人正在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瞧,腾一下坐了起来道:“你谁呀?吓死人了。”
这老头就是巫家的二长老,仅次于大长老,资格排行第二,他穿着一条并不时新的白色长袍,披着一头花白的长发,无任何发髻装饰,下巴处蓄养的花白胡子垂到了他肩膀以下,连他的眉毛都是白的,在白色的全副武装下,他的一双皱纹斑斑的大眼却显得极为有神,甚至还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顽固与精明。
连翘不由想到了圣诞节的圣诞老人,但这个二长老明显是削瘦古怪版的圣诞老人,巫岱逸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居然说这个二长老和蔼可亲?
二长老见连翘眼神不善地瞪着他瞧,不由嘿嘿一笑道:“你叫连翘?连常山的孙女?真好呀,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就在眼皮底下,还好我命长,不然可是看不到你了,嘿嘿嘿,真好呀,真好!”
“你找我干什么?”连翘感觉自己此刻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随时有可能被这个古怪的二长老或砍或杀,在她随意一瞥,瞥到室内挂着不少被风干的动物尸体,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这个感觉。
她有些害怕,二长老长相并不狰狞,但那看她的眼神就是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当日她在丰足村遇见阴阳脸的纪离,那副面孔才算是真正丑陋恐怖,那声音才是真正地恶心难听,可她却根本不害怕纪离,相反,这个面目还算平和的二长老,却有一种让她恐惧的精神力量。
“丫头,使出你的内火给我瞧瞧。”二长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盯着连翘的右手,似乎不放心地想验证什么。
连翘从榻上跳了下来,环视整个屋子一圈,道:“内火是顶可怕的东西,你这屋子里这么多瓶瓶罐罐,若是不小心被它打到,那就太可惜啦,我可赔不起。”
屋子的岸几上,放着形形色色的坛子,想到巫岱逸说二长老沉迷制酒,连翘便知那些坛子中定是存着珍贵的酒水,心中打着报复的小主意。
二长老似心痒难耐,迫不及待想要见识连翘手心的内火,慷慨道:“你只管使出来,绝不要你赔。”
“那好呀。”连翘暗自窃笑,默默将内火唤出后,佯装把持不稳,对着最大的几个坛子直直地轰了过去,只听坛子乒乒乓乓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继而各种色泽的酒水滴滴答答地流至地上,瓶罐底部除了一些药材外,还有一些毒蛇之类的小动物,有些居然还活着,灵活地扭动身躯……
不久,屋内便弥漫起强烈的酒味,各种药酒的味道拼在一块儿,尤为刺鼻刺激。
连翘将满屋子的坛子打得快剩一半不到之时,这才停了手,眼睛斜睨着二长老,期待他露出心痛的表情,然,她很快便失望了,沉迷制酒的二长老脸眼尾都没有扫一下那些碎裂的瓶罐,而是瞪大眼睛盯着连翘手心里的火球,露出狂喜的目光。
“太好了,太好了,岱逸果然没有骗我。”二长老似激动过度,一把抓住连翘的右手,探出布满老茧的手指去逗弄跳跃着的火球。
连翘看着老人近似孩童的惊喜神情与动作,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忙抽回了手,将内火隐了去,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屋子里的味道实在难闻,她怕再呆下去,就要醉死。
连翘刚走到院子里,换了一身青衣的巫岱逸走了过来,像是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彬彬有礼道:“连翘姑娘,早。”
连翘气恼地瞪了他一眼,看着倚在门口傻笑着盯着她瞧的二长老,问巫岱逸道:“你说你们巫家没有长老得疯病?”
巫岱逸此刻只顾看着连翘,根本没注意到二长老,以为连翘是在责怪他昨天骗了她,连忙道歉道:“连翘姑娘,请你原谅,巫家只有两个长老,皆很正常健康,亦很长寿。”
闻言,连翘冷笑道:“呵,你昨日虽意在骗我,却歪打正着说了实话,你家的二长老,肯定有疯病,不信你看?”
巫岱逸顺着连翘的手指看去,二长老笑得那是前所未有的夸张和离谱,他不由尴尬地咳了几声,朝着二长老走去。
“二长老,二长老……”巫岱逸推了二长老半天,二长老终于从极度兴奋中清醒,恢复正经的神色,目光放远了一会儿,转头对巫岱逸道:“岱逸啊,嘿嘿嘿,你说我们巫家是不是已经快一百年没有办过喜事了是吧?”
巫岱逸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只听二长老继续道:“找个好日子,尽快让这丫头进我巫家的门。”
巫岱逸与连翘同时听到,表情完全相反,巫岱逸自是喜不自禁,没想到他还没告诉二长老他喜欢连翘,二长老便给他做了主……而连翘则是怒不可遏道:“谁要进你巫家的门?白日做梦!”
二长老与巫岱逸仿佛皆没有听到连翘的话,沉浸在各自的幻想中笑逐颜开,过了半饷,二长老突地发现巫岱逸的神情有些不太正常,聪明如他,立即看出了端倪,长叹一口气,拍着巫岱逸的肩膀道:“岱逸,这丫头要嫁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