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唇追唇、唇躲唇的持久战,又是一场唇压唇、唇咬唇的奋战。
恶战的结果是,某女痛哭流涕,某男支起身体,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薄唇已经被咬得几处开裂、鲜血微渗。
连翘纵然喜欢夜末,也喜欢他的亲吻,可当见到他与木婉儿暧昧的举止后,便抗拒他的接近,尤其是他吻她。
夜末的吻像往常一样来势汹汹,明知不是他的对手,连翘仍靠着精神上的支撑反抗他的触碰,躲他的唇她费尽力气,咬破他的唇却疼到了她的心。
所以,她只好痛哭流涕地抒发她纠结矛盾的情感,迫使身上的男人可以停下来,放过她,让她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夜末就那样保持着支起身体的姿势,定定地看着她,一边温柔地为她拭去她的泪水,待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之后,他开始解释,解释今日他为何要给木婉儿洗头发的事。
时间在静谧的夜静静流淌,误会也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连翘汩汩流出的泪水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蓦地止住,盯着对她闷闷解释着的夜末,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这个坏男人,竟然想用鸟屎捉弄她?
想到鸟屎上头的惨状,连翘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庆幸,若是木婉儿没有出现,或许那个被鸟屎盖头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才不要被夜末这般欺负!
所以,她在同情木婉儿倒霉的同时,立刻原谅了夜末,只要他没有对木婉儿有异样的情愫,只要他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他,那点小小的且是没有成功的捉弄,算得了什么?
况且,因为这个误会,她对夜末实施的捉弄,不论效果多少,最终结果却是成功实施了,而不像他那般,不但失败,还害了别人。
“这下高兴了?”夜末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翻身而下,靠在床背上,将连翘抱起来拉进怀中搂着道,“以后不许再怀疑我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关系了,至始至终,我都只会有你一个。”
受到夜末的指责,连翘可不依了,都怪他不理自己,都怪他不光明正大地与她见面,若不然,怎会发生那样的事?
连翘鼻子轻轻哼了一声道:“你还不是一样怀疑我和王爷。”
闻言,夜末有些不服气道:“我只是因为内疚而帮木婉儿洗发,而你……”而你居然和王爷亲嘴。
想到被南颜承亲吻,连翘的小脸便不好意思地红了,噘着嘴装傻道:“我……我怎么了?”
夜末对于南颜承那日的行为始终无法释怀,憋着一口气反问道:“你不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吻其他男人的?”
连翘立刻用头向后撞了一下他的胸口道:“我是说过,可我也没有食言呐,是他吻我,不是我吻他,你冤枉我。”
“好了,这件事过去了,不要再提。”这个事实夜末早就清楚,怪只怪他爱上的小女人太惹男人喜欢了,防不胜防。
连翘转过身,乖巧地窝在夜末怀中,抬头看到他唇上的血迹,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心疼道:“痛吗?”
“你说呢?”夜末横了她一眼,真看不出来,这个小女人反抗起来会这么歇斯底里。
“谁让你不早点说。”连翘嘴巴虽硬,心里却愧疚不已。
见夜末继续黑着脸不说话,连翘嘻嘻一笑道:“要不,你咬我几口,为你自己报仇?”
话刚出口,连翘便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夜末眼角即刻露出笑意,还有勾起的唇角,以及渐渐向她挨近的唇。
连翘吓得忙将手臂伸到他的嘴边道:“咬我手臂吧,肉多,那个……我的嘴唇它怕疼。”
夜末一把推开她的手臂,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他的唇与她的唇的距离近在咫尺,邪笑着说道:“我只想以牙还牙。”
连翘来不及惊讶,更来不及为自己的唇悲号,夜末的唇便重重地吻了上来,随即,淡淡的血腥味蔓延进她的感官中,迫使她全身僵硬,生怕被他冷不丁地咬下几口。
夜末的吻温柔缱绻,让恐惧的连翘渐渐放松了僵直的身体,但仍旧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小心这个男人,他肯定会咬她,这一定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然,疼痛迟迟未来,连翘在提心吊胆了一会儿后,终于决定不再巴巴等着被他咬。
嗯,看在他吻自己的感觉这么甜蜜的份上,看在自己咬伤他在先的份上,就大方点让他报仇算了,但愿他可以少咬几口。
这样一想,连翘闭上双眸,陷入这缠绵悱恻的深吻中,双手搂紧他的脖子,生怕自己就此瘫软倒下。
可直至长吻歇停,连翘娇艳的唇瓣只是被夜末吻得愈发诱人红肿,却没有任何伤口,连翘很诚实地问道:“你怎么没咬我呀?”
夜末恍然地拍了拍头道:“忘了,现在补上。”
说着,连翘又来不及躲闪,红肿的双唇被夜末的皓齿轻轻地咬了几下,却只有酥麻感,没有破皮流血的痛感。
连翘讶异之余,听到夜末在她耳边说道:“我怎舍得咬伤你?只有你才舍得,傻瓜。”
明明是指责的话,听起来却充满了无怨无悔的宠溺,连翘眼眶一热,将小脸贴紧他的胸膛,感动地说道:“夜末,我再也不咬你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无论将来她与他之间发生什么事,她再也不咬伤他了。
夜末欣慰地将她搂得更紧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想咬就咬,我乐意,只求你别给其他男人被你咬的机会。”
连翘抿唇而笑,她知道,夜末是个霸道的男人,很在乎很计较她与别的男人,尤其是南颜承之间的触碰,原本,她打算离开王府之后,找个时间告诉他南颜承是她哥哥的事,可是,她已经确认南颜承不是哥哥,便也没有再解释的必要。
反而,她该让夜末放心,让夜末心安,对她有安全感。
连翘抬起头,笑眯眯地对着夜末保证道:“从明天起,我答应你跟其他所有的男人保持距离,小心提防,绝不让他们占到我的一点便宜。”
“所有的男人,可包括王爷?”
连翘嘿嘿一笑,这男人果然对王爷还是耿耿于怀,她郑重其事地点头道:“王爷首当其冲,他再也不是我视之为兄长的哥哥,而是一个危险的男人,一个夜末不喜欢的男人,我这样说,对不对?”
“嗯。”夜末看得出来,连翘许是上回被南颜承吓到了,所以今日才会说出这番真心诚意的实话,他听了很欣慰,欣慰她愿意为彼此的感情越来越懂事,付出也越来越多。
谁知,夜末还没高兴多久,连翘便话锋一转道:“不过,要想我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刚才的话,我等于没说哦。”
夜末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哪有人这么说话的?先诱惑你,然后又朝你开条件?看这个样子,他不答应都不行。
夜末做好被她要挟的准备,道:“你说吧,我答应。”
还有什么事能比她和王爷保持距离还要重要?大不了让她找些鸟屎,扣到他的头上算了。
而连翘眼珠虽然骨碌转着,却不是想着怎么捉弄他的方法,而是打着改变他坏习惯的主意。
连翘脱离她的怀抱,与他面对面坐着,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夜末,以后我们难免会引起误会,难免会吵架,到时,你别像以前那样,转身抛下我、不见我好不好?我宁可你骂我、不理我,也不要你躲起来找不到人,那样,我很累,也很害怕。”
闻言,夜末沉默了,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地替连翘想一想,若是连翘有一日也学他那样在一气之下躲起来不见他,他会有多痛苦?答案可想而知。
终于,夜末痛快地点头道:“过去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我就算再生你的气,也要站在一个你看得见的地方,好不好?”
“好!”连翘扑进他的怀中,咯咯笑着,虽然自跟夜末在一起后,他们之间并不是一帆风顺,可现在,她却感觉他们之间的相处正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一层不变。
夜已经很深了,连翘看着久久没有离去之意的夜末,板起小脸道:“夜末,你该回你自己的房间了。”
夜末不以为然地挑眉道:“难道你真想让我和那些动物共处一室?”
连翘吐了吐舌头道:“我才没那么坏呢,我只是让你另外去找个客房睡。”
夜末抱紧怀中的女人身体往下一滑,与她一齐枕在枕头上道:“不去,这是你闯的祸,今晚你必须对我负责。”
连翘一听,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他要她负责,该不会他想今晚对她……
夜末看出连翘的担忧,抚着她的脊背道:“放心吧,就一晚,我抱着你睡,绝对不做越轨之事,这点,你信不信我?”
连翘犹豫片刻,知道这男人是铁了心赖她的床,又着实相信他不会对自己怎样,便点了点头,其实,她也好想尝试一回在他怀里入睡的感觉,那一定很美。
连翘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忽地睁开眼睛,认真地对着夜末道:“我明天就去向王爷辞行。”
她喜欢看南颜承那是事实,因为他有一张和李俊一模一样的脸,她渴望亲情,渴望真正的家人,但自从南颜承对她有了情愫之后,她便知道,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一来,她治不好他的病,二来,她还惦记着真正的李俊,惦记着他万一也会受内火的控制,在十八岁那年死去,所以她要先去寻找药引控制内火自杀,再等巫家的大长老研究出解除诅咒的好办法。
“真的?”夜末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总喜欢接近王爷的小女人,怎么突然急着离开他了?
连翘点头道:“嗯,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娘,你就在承王府多待几天,多陪陪你娘,我回连家等你。”
夜末灿然一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我也舍不得你怎么办?”
连翘脸颊微红道:“那你就少待几天?”其实她也舍不得和他分开,只是,她不想做一个自私之人,破坏他们母子难得的团聚机会。
夜末将连翘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轻道:“我和你一起回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再也不分开。”
连翘闭着双眸没有应声,心里却甜蜜不已,带着满足幸福的微笑,在夜末怀里甜甜入睡。
而夜末抱着温香软玉,自然注定身心皆挣扎着难受,彻夜无法成眠,但他宁愿失眠,宁愿痛苦,也想抓着这难得的机会,抱着她,抱紧她,看着她在自己怀里酣然甜睡,好生幸福!
翌日一早,连翘又亲自端着一碗药水出现在南颜承的面前,这是她最后一次陪他喝药了,虽然他不是哥哥,但她还想最后体验一次,陪哥哥喝药的感觉。
若是待诅咒永远解除之后,她还孤身一人地存在于这个异世,那么,只要不拒绝,她一定会经常来见他,缅怀她永远失去的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连翘笑盈盈地喝下一口药水,这一口比她喝过的任何一口都要多一些,然后将碗端给了南颜承。
待南颜承喝完药之后,连翘才开口道:“王爷,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今天来向你告辞。”
闻言,南颜承手一松,手中端着的空碗立即掉在地上,摔成一片一片。
难怪,难怪,她今天与自己站得那么远,那般疏离与客气,他坐着,她站着,她对他笑着,但笑容里却再也没有曾经的亲近,好像在防备着他什么?
原来,她为了那个男人,要离开他了,要永远远离他了是么?
连翘看着本就有着一张煞白的脸的南颜承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没有料到自己的离去会让他这般失望、伤心,连忙说道:“王爷,你别伤心,等我把事情完成,就会回来看你的,真的!”
南颜承睁着一双落寞黯淡的眸子,缓缓道:“本王还有那个命等你回来看本王么?”
南颜承的口气,就好像他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又知道连翘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而他再也和她见不了般,听得连翘心里也着实不好受。
连翘微微笑着,继续安慰道:“当然,王爷,你要好好养病,等爷爷回来,我就带他来给你治病,保准药到病除,相信我,你会长命百岁的。”
连翘虽然经历不多,却也知道怎样给一个绝望之人绵绵不绝的希望。
然,南颜承并不是普通的病人,他的绝望已经根深蒂固,任谁也撼动不了,自连翘出现后,他只是活在不断的奢望中,而从不给自己真正的希望。
接着两人无话,只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保持一步的距离默默对视着。
连翘一眼不眨地看着南颜承,带着对哥哥的想念之情,泪水盈眶,她其实也舍不得,即使只是一个相似的躯壳,她也舍不得离开,但就是因为惦记着哥哥,所以她不得不为了他快些离开。
南颜承的眼眸中也噙着不舍的水雾,都怪他这副残破的身体,如若不然,他现在就可以上前紧紧抱住连翘,不让她走。
连翘是一个多么倔强的人,他感受得出来,不是他不愿意低声下气地求她留下来,而是他知道恳求无用。
他好羡慕夜末,羡慕连翘愿意为了夜末和他保持距离,并且快刀斩乱麻地离开。
他的身体注定做不了洒脱,而他的心更做不到洒脱。
沉默了很久,连翘觉得再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狠下心道:“王爷,我走了,你多保重。”
“连翘,等等——”在连翘转身之际,南颜承大声叫住她,双手撑着椅榻企图站起,但没有成功,两只手臂剧烈地颤抖着。
“还有什么事,王爷?”连翘抿了抿嘴,装作没有看见他颤抖着的双臂。
“可以给本王一个离别的拥抱么?”南颜承的声音很轻很弱,却带着无尽的乞求。
连翘转头扫视了花园一圈,没有看到夜末的身影,但就算夜末没有看着他们,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诺言,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惹他不开心了。
连翘微笑着摇头道:“王爷,对不起。”
南颜承自嘲地笑了笑,朝着连翘伸出一只手道:“拥抱不行,那可以再握本王的手一回么?”
连翘袖筒下的双手不由各自拽紧了拳头,咬着唇摇了摇头,他不是哥哥,是别的男人,她不能再跟他暧昧不清,即使这是离别的握手,谁让她穿越到古代,就该入乡随俗呢?
“王爷,再见。”连翘狠心地转身,大步望着花园的出口处走去,门外,夜末正在等着她呢。
看着连翘的身影愈来愈远,南颜承不知哪里聚集了力气,颤抖着的手臂蓦地用力一顶,整个人在椅榻上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朝着连翘的背影追去。
可是,没有追上几步,他便噗通倒地,惨白的脸色逐渐转青。
连翘听到身后传来异样的声音,不由转过头看去,见南颜承跌倒在地,呼吸不畅地将舌头吐到外边,而眼睛则直直地看着她,一只手臂向着她的方向微微抬起。
“王爷——”连翘感觉不妙,连忙跑了回去,可是,她刚扶住南颜承,南颜承便紧紧握住她的小手,脸上露出欣慰的虚弱之笑。
尔后,南颜承的眼皮似越来越沉重,渐渐闭合,而他握紧连翘的手,渐渐松弛,直至垂落。